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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江的注意也没有分给源满仲,这条路她早就已经记在心中,其实根本不需要带路。

  当他们终于走到祭祀的祠堂时,麻叶童子知道了江那股力量到底是怎么来的。

  作为人,江是不可能轻松的挥动一把比她身长还要高大的大太刀的,尤其是在身穿唐衣的情况下。

  所以源氏将江变成了一把利刃。

  祭祀的场地上布置的法阵与符文看起来复杂无比,实际上却只存在一个用途,转换。

  麻叶童子推测源满仲大概是将不知道从哪里得到的力量封印在了自己的女儿身上。没有直接用在儿子身上的理由很简单。

  江是笼子。他们剔除她的感情,抽取她的灵魂,做成锁链,用灵魂淡化那股力量中冲击的部分。直到江死去,等到那个身体再也支撑不住她那份残缺的灵魂为止。

  等到她的灵魂消散在天地之间,那股力量就会由血缘最近的人来继承。

  源赖信,她的双胞胎哥哥自然是最佳人选。

  那是江从小就知道的自己的结局。

  麻叶童子在曾经,听见过江承认自己命不久矣。

  她没有反抗。

  因为就连反抗是什么,她都不曾了解。

  祭祀的地点只有两人,等会就会只剩下江一个人。看外观,这里像是寺庙。走进去之后却会发现其实这里更像是寺庙与神社的结合。供奉着的神像面前有一片水潭,看不出有多深,只有那刺骨的蓝正寂静的等待着波纹的来到。

  站在水潭的前方,江没有踏出最后一步。

  动手的是源满仲,他伸出手,一推,少女的身体就像是断线人偶一样坠落。她坠入水中,却没有任何声响与水花。

  冬日的寒冷在水中变得更加刺骨,江没有闭上眼睛,只是任由自己沉没下去。随之而来的是痛苦,哭泣和诅咒。

  不存在的刀刃切割着她的灵魂,身上的每一处都在作痛,那是深切的,真实的痛苦。

  如果她的身上流的出血,这片水潭会被她的鲜血浸染成鲜红。

  江的眼中看到的是水面,听到的是水流,还有逐渐响起的,她的私语。沉没的姬君又一次失去了一部分的灵魂。

  女人的诅咒声在耳边回响。

  “继续…反抗…杀…鬼国……红叶………”

  “赖光…父亲…诅咒…”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女子的声音已经接近发狂,江不能分辨她到底想要说些什么。她不能呼吸,那个空洞的灵魂中只存在属于一个女人的声音。

  深切的怨恨谁,那怨恨的火焰疯狂地燃烧,炽热而浓烈。理智被烧毁,意识被掠夺,能够做到的只有诅咒。

  江一年只用听一次这样的声音,明年就是最后一年,也会是她最后一次听见这种声音。

  开始只是音节,伴随着成长,那声音一年比一年清晰,或许明年她就能够知道那个女人的故事了。

  明年之后,她就会和那个女人一起消散,那份不属于人世力量就会被赖信接收。身体上的疼痛也会停止,冬日的寒冷也好,夏日的鬼怪也罢,这一切都将与她没有关系。

  再之后,就是这个家族会得到强大的力量,逐渐成长,逐渐发展,或许终有一日能够比如今的藤原北家还要风光。只是江都看不到了,源江只需要被历史的阴影所埋藏,作为一个不存在的女儿。

  这是她的结局。

  麻叶童子在这时候做了一个小动作,这里没有其他人,所以他可以轻松地停止这个仪式。

  他不想让这个仪式停下,也不会什么都不做。

  这并不是什么报恩,麻叶童子只是想知道一些事情。

  比如这个家族试图埋藏起来的过去,那股力量的来源,很多很多。

  他做了一个小动作,在这些符文的中心添了一笔。

  只是普通不过的一笔。

  作者有话要说:

  有想要听考据的小伙伴吗【躺】

  第7章 赖亲

  鬼在深夜出没。

  它走在无人的路上,前方是黑暗,后方是黑暗。在一大片无主的黑暗中,鬼的背后传来了声音。

  窸窸窣窣,窸窸窣窣,谈话声,风声,脚步声,叽叽喳喳,叽叽喳喳。

  鬼停了下来,那些声音也停了下来。

  它低下头,只看到自己那不断滴着水的身体。

  好生奇怪,好生奇怪。

  鬼想,我不是水鬼,那为什么身上全都是水呢?

  好生奇怪,好生奇怪。

  鬼想,为什么这里没人,我的后边却传来那么多的脚步声?

  好生奇怪,好生奇怪。

  鬼想,为什么我会是鬼呢?

  鬼低下头,凑近了水。

  “…真是够了。”

  江听见了很悲伤的声音。

  因为听到这样的声音,她张开了眼睛。

  江记得自己昏过去的时候,四周是没有人的。将她带回来的不可能是父亲。衣服已经被换了。换衣服的人应该不是侍女,因为那个把带子打成死结的手法只有一个人会。

  用手肘撑起上半身,这里是自己的房间,炭盆比平时多,她却没有觉得温暖了多少,此时还有一个人正坐在边上。

  她坐起来,对着面前的人伸出手。

  “刀。”

  源赖光抽出他别在腰间的那把太刀,那是父亲给他的刀,还没来得及命名。

  关于江一醒来就要刀的事情,他是奇怪的,但是他还是给了。然后赖光就看着自己这个妹妹抽出刀,对着她自己砍了下去。

  “你干什么?诶?等等!”

  他站起身想要阻止江拿刀砍向自己的动作,可惜江的速度更快一些。

  源赖光就这样看着江手起刀落,利落地将衣带上死结的部分切了下来。

  江将那把刀收回鞘中,递给赖光。

  源赖光接过刀的时候手还在颤抖,他不敢想象如果江自尽了,事情会变得怎么样。

  关于源江,他大部分时候都在逃避与她的见面,就像赖信想要杀掉她一样,赖光一直在逃避源江。

  主要理由是他不知道应该怎么面对自己这个注定被牺牲的妹妹。

  太过亲近只会不舍,太过疏离却又无法否认血缘。

  父亲有时候会用复杂的眼神看着他,赖光不知道父亲有没有后悔过,但是他不会原谅父亲。

  这么想着,源赖光站了起来,刚打算离开,就听见了一阵脚步声。

  “又有信来了,这次的和歌比我想的还要好啊,大哥你猜是谁递过来的?”

  伴随着喧哗,青年掀开帘子,踏着阳光走入房中。在他的背后,江看见一片无云的蓝天,雪停了。

  “呀,江你醒了啊。”

  源赖光的脸色在瞬间阴沉下去。

  来人停了下来,蹲下身把手中的柳枝与花之类的一口气塞到江的手里。

  “现在就走。”

  嘴上这么应付,人却直接在江的边上坐了下来。

  源赖亲盯着江。

  在这个家中,会和江说话的有父亲,赖光和赖信。

  其实赖亲也是会和江说话的,但是不论源满仲还是源赖光,都在极力阻止源赖亲和江接触。不能让火药桶被点燃,也不能让江和赖亲动手。

  源赖亲只想让源江这个火药桶爆炸。

  在他们眼里,源赖亲是个疯子,无可救药的疯子。

  他盯着江那双眼睛,没有任何的波动,和记忆里是一个模样。

  因此他才不喜欢源江。

  “江啊。”

  他开口说道。

  “你想过嫁人吗?”

  “源赖亲!!”

  源赖亲等到了源赖光的咆哮,却没有等到江的回答。

  “果然不可能啊。”

  源赖光直接提起赖亲的领子,他就用了一只手。却把同样是成年人的赖亲提了起来。

  被提起来的时候,赖亲还有些遗憾。他还是没能够看到那个木头妹妹的眼睛里有什么波动。

  真是太遗憾了。

  赖亲这么想到,此时的源赖光却是完全不同的心情。

  家里迟早会被他害惨的!

  赖光这样想着,拉着赖亲就往外走。

  由始至终,江都只是看着。

  赖光与赖亲离开后没多久,确认周围已经没有活人之后,麻叶童子解除了隐身术。

  他听见了源赖光和源赖亲刚才心里都在想些什么,一个是愧疚和纠结,一个是疯狂。

  他们认定了江会早死,并用自己的方式给江决定人生最后的道路。

  理由他暂时还不知道。

  他们似乎对这份力量很在意,却不直接去夺取,对江打算忽视,却无法忽视。

  麻叶童子不认为这是因为江是他们妹妹。麻叶童子这些日子,只要有空他就会过来。在听见了许许多多的心声之后他得出了一个结论,在这个家里,把江当人看的就一个人。

  一阵风吹过,室内的温度又冷了些许。

  “麻叶。”

  江向麻叶童子伸出了手,麻叶童子了然。伸出手搭在江的掌心,被她一把拉过,抱在怀里。

  被当做人形的暖炉不是第一次,开始他还有些不适应,后来就习惯了,习惯到就算被抱着还是能安静的看书。

  江闭上眼睛,微暖的温度从怀中传来,冬日的寒冷稍微舒缓了一些。

  “不想知道发生了什么吗?”

  他没有听见江的回答,江不会对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情感兴趣。

  他听着江的呼吸声逐渐变轻,麻叶童子知道她又要睡着了。左手结印,运用巫力让屋内的温度再升高一些的同时,麻叶童子用右手把那些纸条丢进炭盆中。

  “你的那个哥哥,打算给你惹个不小的麻烦。”

  【没关系。】

  麻叶童子听见了江的回应。

  鬼继续前进。

  它学会了不去管自己身后的脚步声,也学会了如何去打败那些比自己要强大的妖怪。

  逐渐的,它学会了如何吞噬妖怪。

  不够,不够,不够,不够。

  脑海中浮现的杀意促使它前进。

  想要更多。

  贪婪的念头在脑海中徘徊,挥之不去。

  为了更强,得要吞下更多才行。

  这么点完全不够。

  欲望不能满足。

  不够。

  杀。

  吞噬。

  杀。

  杀

  杀

  杀

  对啊。

  鬼和妖怪都不够的话,只要杀死人就好了吧。

  鬼终于醒悟了,它选择了方向,那是城市的方向。

  欲望得不到满足的话,吃人就好了。

  作者有话要说:

  源赖亲就真的不是个好人了

  信我啊

  顺带为了不混说一下关系

  赖光和江是同父异母

  赖亲赖信和江是同父同母

  老大赖光,次子赖亲,接着赖信和江

  其实源满仲孩子很多啦,你看赖光和江差了二十岁。

  一个948年一个968

  第8章 流言

  平安京中两则消息飞快的流传开来。

  一则是关于源氏的女儿,说她是能够让冰雪退避的美貌。

  另一则是关于流浪的野鬼,有着牛的面容,在街头游荡的吃人恶鬼。

  两则都不知真假,从哪里传出来的也无法确认,能知道的只有这两则消息已经传遍了整个平安京。

  罪魁祸首之一此刻正在休假,剩下处理麻烦的只有源赖光一个人。

  不对,还有个赖信。

  两个人正在把那些找了各种各样的借口慕名而来的家伙们一个人一个回绝掉。

  理由还用说吗,天知道源赖亲那家伙怎么想的,竟然在出城进行仪式的时候带了友人过去。只是一眼,在很近的地方,趁着江上车的时候看了一眼。

  然后就变成了现在这个事态。

  怎么看都是故意的,源满仲知道的时候,事情已经无法挽回了。

  说江的脸好看,看赖信就知道,肯定是好看的。不细看的话定然会被那张脸给迷惑,甚至闹出一见钟情这样的笑话。

  但是说能让冰雪退避,那怕说的不是江的脸,而是那周身比冰雪还要寒冷三分的气场。光是看着能想到冬天沉在冰湖里是个什么感受了,她禁不起很多人的细看,因为那根本就不是人应该有的眼神。

  她也不可能嫁人,赖光和赖信都再清楚不过,江是活不过十八岁生日的。不管让她被哪家看上,两边的颜面都不会好看。

  “所以,怎么办?”

  赖信把刀解下放在身边,盘起腿坐下,赖光和他现在心情都非常的糟糕。罪魁祸首的源赖亲早就溜之大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