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蓉蓉继续声泪俱下地:“朝颜,你一定要救我——”朝颜皱眉,看她嘴巴一张一合唱作俱佳,大有打算绕梁三日的架势。她叹了一口气:“你念大学那会儿不是我们宿舍的楷模吗?”人精啊。黄蓉蓉也叹了一口气:“可人家现在是妖精啊!”
人能跟妖比吗?!!
“半夜三点钟起床看电视,换了你吃得消吗?”刮风下雨也从不懈怠,声音还老大,神仙也扛不住啊。
“………”
“我头天晚上搁冰箱的牛奶面包生菜沙拉,第二天早上起来就没了!”她都不知道深更半夜吃得到底胃不胃疼?
“……”
“连卫生间的厕纸也从来不买!”她曾经使坏心眼儿故意看着弹尽粮绝,结果人家面无表情来敲门:“卫生间纸没了,楼下超市就有,记得去买呵。”
“……”
黄蓉蓉终于崩溃:“我妈给我的玉镯子,我忘了搁在客厅,出去倒个垃圾,结果回来一看,粉碎着,簸箕里躺着,原来人难得打扫一次卫生,还指着我表扬呢!你说我找谁去?”不算贵,但毕竟是有妈妈的味道啊。
朝颜皱眉,她对黄蓉蓉的舍友挺面熟的,企划部的甘婷婷,看着挺年轻时髦靓丽的一80后小女孩,估计在家里被父母宠坏了。她为难:“那你该去找张主任,找我没用。”黄蓉蓉捉住她胳臂,“我就是找过张主任了,人家说,只要我能找着合住的,公司还有一套空宿舍,我马上就可以搬出来!”朝颜两难,只好推脱道:“我妈肯定不会同意。”黄蓉蓉眼睛眨了眨:“那你回去问问,如果她同意了,你可别想着搪塞我!”
没想到等朝颜一回家,许闻芹居然把东西都给她整整齐齐收拾好了,一个劲地催促她:“一个城东一个城西的,上班别来回跑了,又辛苦又不安全,你就周一到周五在宿舍里睡睡觉跟同事玩玩,老一个人待着怎么行!周五一下班我就让你爸去接你回家来过周末,这样大家都省事,又放心!”家里最近买了个客货两用车,图的是进货方便。
朝颜看着妈妈,眼睛里腾起一阵淡淡的湿雾,半晌之后:“妈,抽空去染染发。”
朝颜跟黄蓉蓉终于住到了一起,一晃也就两三个月过去了,两人成天说说笑笑打打闹闹的,仿佛又回到了念大学那会儿。
可朝颜知道,有些事,永远回不去了。
有天懒得做饭,黄蓉蓉带了比萨饼回来:“吃吧吃吧,”她刚咬了两口,就埋怨道,“真不好吃,还没罗憩树偷进我们宿舍那会儿带来的小煎饼好吃呢!”
她突然噤声,抬头看,朝颜若无其事地慢慢沿着边儿咬着,仿佛没听到一般。
黄蓉蓉恻然。
有些事,永远都回不去了。
半夜起夜,她看到一个人影坐在黑暗的客厅里,一时惊吓,差点叫出声来。
是夏朝颜,她默默坐在那儿,一动也不动。
黄蓉蓉装作没看见,目不斜视地从卫生间回到房间,关上门,反身趴在枕头上。
眼角源源不断的湿意。
很长很长时间,同样的,她一动也不动。
一天,黄蓉蓉跟朝颜下了班一块儿出门,可巧就碰上公司里那三大海龟,旁边还跟着一大堆同事。海龟之一方大同是黄蓉蓉的顶头上司,笑着跟她打招呼:“小黄,我们想去唱k,没事儿一块热闹热闹去吧?”另一只海龟成凯瞥了朝颜一眼,微微一笑:“夏小姐也一块去吧?”黄蓉蓉原本看见甘婷婷也在呢,一百个不乐意,一听这话,立刻改变主意:“好啊好啊——”话还没说完呢,就听到后面挺熟悉的一个声音:“好什么呢?什么事这么热闹?”
一进卡拉ok厅,朝颜就明显愣了一下。
黄蓉蓉不察,坐在那儿已经跟同事里头一个小美女聊得挺开心的了,成凯不显山不露水地坐到朝颜身边:“夏小姐喜欢喝点什么?”蛮知道分寸的女孩子,清秀寡言,平素最多淡施脂粉,跟公司里头那帮花枝招展香气四溢的小ol们比实在是挺少见的。朝颜笑了笑:“白开水。”话音刚落,服务员已经端了一杯热开水到她面前,朝颜抬头:“谢谢。”成凯手上端着杯葡萄酒不免诧异。德国十年,跟欧洲人学着习惯了下班后喝点儿小酒解解闷,他又看看一旁甘婷婷矜持无比地小口啜着小洋酒,姿势优雅仪态万方巧笑嫣然,心想这才是国内典型的那种80后娇娇女呢,追求物质,享受生活,不由得对这个端着白开水也喝得挺专心的朝颜又起了几分好奇,刚想再说上两句话,朝颜已经起身,朝他抱歉地一笑:“我去下洗手间。”
静寂的后院,浩渺的星空,朝颜抬头,看着那棵扬的乐曲响了起来,you are my angel。
once upon a time,an angel in the sky
made fort every night
once upon a time,the angel loved me so
it’s a miracle in the sno't be cold
my dear,you are my angel
tell me ething should be told
my dear,you are my angel
tell me bsp;i d your love
……
齐唯杉的脸色,在摇曳的灯影下,有几分晦暗不明。
又过了半晌,朝颜看向齐唯杉:“如果有机会,帮我跟沈湘燕说一句对不起。”
齐唯杉顿时了然:“沈叔叔找过你了?”
朝颜沉默半晌,终是“嗯”了一声。
那天,她见到沈浩然,两人去了一家小小的咖啡馆,她听完了他的话,然后丢下一张钞票:“太晚了,我该回去了。”
沈浩然看着她,嘴唇翕动了片刻,半晌,低低地:“朝颜——”
他从齐述那边得知那个噩耗,回来安慰这个天上掉下来的女儿。他看着她,百感交集,就算神色颓废,也不掩灵秀之气,尽管之前偷偷见过她,但面对面坐着了,他才发觉,原来,基因真是个奇妙的东西。他这个从天而降的女儿,比当年的樊迎春还要冷静,孤僻,难以捉摸。
他带有几分悲哀地:“朝颜,爸爸对不起你。”朝颜已经起身:“我只有一个爸爸,他的名字叫夏勇,还有,我最在意的那个人,跟最不在意这件事的那个人,他已经不在了,所以,”她垂眸,冷淡地,“你说再多,又有什么意义?”
时过境迁。而且,她再怎么想都不会想到,沈湘燕竟然会是她同父异母的妹妹。有时候她想,命运真是很奇怪,所以才会将她们这对姐妹安排在如此近乎敌对的境地。
那两巴掌,轰掉了她们之间原本就脆弱不堪的如水之交。
齐唯杉皱了皱眉:“她现在又不在这儿,你让我去跟谁说?”他顿了一下,“她硕士念完后或许会回来,这句话你还是留着以后自己跟她说吧。”
朝颜碰了个软钉子,有点讪讪,没再吭声。
一段很长时间的沉寂。
终于到了朝颜宿舍门口,朝颜解开安全带,回身:“谢谢你送我回来。”齐唯杉看着她推开车门,突然间开口:“夏朝颜。”
朝颜回身,不解地:“嗯?”
齐唯杉伸出手,手里一个小小的纸条:“把今年的年假提前休掉,去一趟吧。”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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