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伯伯说,你的钱他们不能再要了……”
“为什么,齐望怎么办?”
“那又不甘你的事!”蔡宁喊了一声就哭了,“齐希不是你杀的,齐望也不是你撞的,这笔债不该你来换,你看看你现在都成什么样子了?”
“我很好啊……”她试着去拉蔡宁的手,她太容易激动了。
“好个屁!”蔡宁转过头来看着她“这三年里你有一天是为自己过的吗?”
东篱没有说话,蔡宁嘤嘤地哭起来。她以前很讨厌她的,她比自己漂亮很多,人又聪明还很努力,性格也好,所有的人都喜欢她,她是很讨厌她的!可是谁知道上大学之后她们还在一个城市,她看着她没黑没白地打工,听着关于她的那些流言蜚语,知道每一个月她会寄一笔钱给齐望的父母,三年,三十多个月,每月两千,那是多少钱呢?她三年间都没有踏进榴院一步了,每一年的除夕又是在哪里过的呢?
她们并不是很和缘的人,可是一起走了那么久。有时候蔡宁都会认命地想,是不是上辈子自己欠了她什么,这么不喜欢她,还要为她哭?
正文 65一生平安的平安
送走蔡宁之后,东篱搭车去青年书画院。她到的时间刚刚好,一进门就听见小朋友们齐刷刷地喊“老师好!”
东篱对着大家摆摆手,拿出自己的画具。她没忘记上次和李雯雯闹的那些不愉快,估计小姑娘到现在还恨着她呢,所以特意往她位置上看了一眼。
奇怪的是,她的位置上坐了两个人。
东篱走过去,李雯雯抬头,瞥了她一眼,另一个小姑娘也抬起头,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直愣愣地看着她。
那是个很漂亮的小女孩,看上去很小,有一头很长的头发,却没有扎起,散散地落在脸上,肩上。
东篱弯*子,问她“你是谁呀?”
她不回答,看着旁边的李雯雯说“姐姐……”
李雯雯不耐烦地说“你傻了,问你名字呢!”
她这才回过头来,正视着东篱“我叫平安,一生平安的平安。”
她说完所有人都笑了,连东篱也在轻笑,原来这就是李雯雯口中的“薛平安”。这女孩身上有一股憨气,看上去呆呆傻傻的,很惹人怜爱。
这次的课进行的依旧很顺利,只是中途有个小男孩跑上来问东篱,可不可以让平安做他的女朋友。东篱愣了一霎,说“你自己去问她啊。”
谁知他还真的自己去问了,平安的回答也很有意思,她说“好啊。”
其他小朋友“切切”地偷笑着,东篱傻眼了。
下课的时候,所有的小朋友都走了,李雯雯依旧是最后一个。平安和她坐在靠窗户的位置上玩游戏,小姑娘的头发太长了,笑的时候总会吃到自己的头发丝,东篱见了,便问“平安,老师给你把头发扎起来好不好。”
平安点点头,也不说话。
“你有发圈吗?”东篱又问她,只见她又点点头。东篱指着她怀抱这的书包说“是在这里吗?”
她点点头,却忽然双手捂紧自己的书包“妈妈说,不能动。”
东篱虽然觉得奇怪,但是没有多想。她翻了一下自己的背包,发现还有一个备用的,便拿了出来“那用这个好了。”
她给平安扎了一个小小的发髻,还在两鬓上编了辫子,又给她梳好刘海,说“好了,真漂亮!”她记得小的时候阿妈也是给她扎这样的发型的,阿妈没时间的时候,都是织织给她梳头发,她有时候会心血来潮给她扎一个朝天髻,有时候又会给她编满头的辫子,但是她不太喜欢织织给她梳头发的,因为她很用力,每次都把她弄得很痛。
平安回头对她笑了笑,东篱这才发现她正在换牙呢,中间两个黑黑的大窟窿,可爱极了!她转过身去给她整理发髻,平安的头发很软,并不是很黑,也不太厚,还有点自然卷,尤其是靠近脖子和耳朵的地方,弯弯的,像个洋娃娃一样。东篱把她的头发拉起来,抻直,可是一放手又弹回去了。她再去抓那撮头发,却突然摸到了不一样的东西。
东篱掀开来,仔细地打量,才发现,那竟然是个疤痕。不光是那里,连周围的头发里都有小小的空白,东篱没有说话,悄悄地拉开她的后衣领,不期然的,那里也有。长长短短的,细小的疤痕,有的很深,长好之后,有白肉鼓出来,有的很浅,不轻易看根本就不会注意,还有圆圆的肉疙瘩,那是烟蒂的形状。东篱心里一沉,说不出什么滋味。她蹲在平安身边,问她“平安,你爸爸妈妈是干什么?”
“爸爸出差,妈妈不在家。”她想了一会儿,才告诉东篱。
“雯雯姐姐说,你爸爸是个画家不是吗?”东篱又问她。
“恩。”她点点头“爸爸会画画。”
“他们好吗?”
“爸爸带我出去玩,还给我扎辫子。”
“那妈妈呢?”
“妈妈……妈妈……”她低着头“妈妈吸烟烟……”
东篱看着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她上前抱住平安,她是那样的小,什么人会对自己的亲骨肉下这样的毒手呢?
正文 66可是今天下午我又忘记了
东篱回宿舍的时候接到王生的电话。说是榴院的家属院要在夏天的时候改建,原先的房子都不能留了,西边的小山村还要建商业街,现在正在筹划中。他问她要不要回来收拾收拾东西。东篱的回答是“要的”,薛院长的那些画,原先不错的那些家具,家里的东西还有很多,她是应该回去一趟的。
回宿舍前,她跟着李雯雯的妈妈去她们住的地方,一路上,听她讲了很多关于平安的父母的事。比如说他们是一年前才租的李家的房子,比如那家的男主人公是个很清秀的年轻男人,又比如那家的女主人公好像不太检点,男主人不在家的时候总有不同的男人来来往往,逗留到半夜,又比如直到现在,大家也不知道这一家是做什么的……
东篱并不是多事的人,但不知为什么这次会这么*。她想见见平安的父母,她这么小的孩子是不应该有这样的遭遇的,她甚至还想好,如果他们不听她的劝告,她会借由法律途径来解决这件事。她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些奇怪的想法,或许是她疯了也不一定。
但是,她并没有见到平安的父母。
这里地处偏僻,都是些老房子,最多不过三层。李雯雯家和平安家分住一栋楼。那时候天色已暗,她进去的时候,楼上没有开灯,平安拉着她的手忽的一紧,她知道她是在害怕,便把她抱了起来。她伸手摸到了墙壁上的廊灯,打开,这才看清上面的布局。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和所有的两层小楼没什么区别。她敲了敲门,却没人应答,于是推门进去。房间并不像她想象的那样乱,甚至可以说是整洁,东西都归置的整整齐齐的,地板也拖得干干净净,窗台上还摆了几盆花。
平安忽然挣扎着要下来“爸爸?”东篱放下她,就见她打开房门,一个房间一个房间的找。
“平安,你怎么了?”东篱奇怪地跟在她身后问。
“是爸爸,爸爸回来了。”她指着一边的行李说,眼睛都亮起来了,看来平安和她爸爸的感情还是不错的。
东篱又等了一会儿,接到朱殊电话,她说要和他好好地谈一次,谈什么,东篱问她,她也不知道。最后东篱叹一口气“那好吧,我尽快回去。”她又等了一会儿,眼看着就要错过末班车了,才不得不匆匆地离开,这期间,她还为平安煮了一碗面。
平安的面吃到一半的时候,听见有人上楼的声音,她从房间里伸出头去,看清来人的时候,大叫了一声“爸爸!”然后扑到那人身上。
家树接住她,亲了亲她的脸蛋,上面还沾着方便面的油渍,他拿出纸巾来为她擦干净,摸摸她的头发“是妈妈给扎的吗,真漂亮!”
“是老师。”平安趴在他身上小声地说。
“哦,是吗?”家树一愣,本来满溢着光彩的眼神忽的暗了下去。他抱着平安走进房间,看到桌上的那一碗面“谁给你下的面,楼下的阿姨吗?”
“是老师。”平安忽然想起什么,站着不说话了。
家树蹲下,严肃地看着她“平安,爸爸告诉过你什么,不是不能带陌生人来家里的吗?”
平安不说话了,家树抬了抬她的下巴,她果然委屈的要哭了。
“来,我看看你们老师都布置了什么作业……”他说着要去拿平安的书包,却发现她抱紧了不肯给她。
“平安,你书包里盛了什么东西?”家树疑惑她书包的重量,走过去看。
他忽然抱起平安,开始翻看她的衣袖,却什么都没找到。然后想起什么似的,单膝抱住她,脱下她的鞋子,袜子,举起她的脚心来看。
正中间的位置,果然落了一个新的烟蒂。
他的脸色很快变青,“她这次又为什么烫你?”
意识到自己的语气太过生硬后,他抱起平安,慢慢地说“平安不要怕,告诉爸爸好不好?”
“妈妈不准我叫雯雯姐姐姐,可是我今天下午又忘记了。”
“没关系,很快,很快都会结束的……”她是多么的小啊,明明快七岁了,可是却才到他膝上一点点而已。平安听了他的话,忽然对着他一笑,家树却忽然转过脸去,同样的笑容,同样的那么一小点,连掉牙的地方都是一样的,他很怕,再多看一眼,他会忍不住哭出来。
正文 67连回声都是寂寞的
东篱没有回宿舍,而是直接去了附近的一个酒吧。这种地方显然不适合心平气和地长谈一下,但是因为朱殊平时做事就古怪的很,所以她倒是并没有多想。
她进去的时候,看到朱殊对她比了一下手势,便穿过人群走到她身边。耳边是震耳的音乐,舞池里有人在热舞,身边的女孩子化了很浓重的烟熏妆,东篱把书包摘掉,坐下。
朱殊递给她一支烟,东篱摆手拒绝。她摇头苦笑“你现在已经不相信我了吗?”
“跟这个没有关系。”东篱看着她“你有什么话要说。”
“我……”朱殊探近身子“东篱,你讨厌我?为什么,因为欧阳文聿吗?”
“你喜欢他?你喜欢他却不愿意承认,我追求他,惹你讨厌了?”看东篱不说话,她又补充了一句。
“爱情对我来说是很远的东西,我从来没想过要和谁在一起。”东篱看着她。
“为什么?”朱殊睁大了双眼,看着她奇怪地笑了。
“为什么不说话?还是你真的喜欢他?”
“难道你真的不喜欢他?”她不甘心的又问。
这么矛盾的问题,在东篱这里却是走的通的,让她难以回应。
“我只能说……文聿对于我来说是很特殊的存在……”
“怎么个特殊法?像是你的血液?还是你甘愿为他去死却不愿意回答喜不喜欢他?”朱殊冷眼看着她,“你真可怜!”她冷笑着感叹“你连自己喜不喜欢他都不知道,你练自己的感情都不能确定,真是太可怜了!”
“你知道吗?你知道什么是喜欢什么是爱吗?你知道什么是爱情吗?你知道什么样的爱情算是纯粹的爱情吗?”东篱的表情依旧冷漠,可是她的心防却在一步步的塌陷,朱殊的问题让她惶恐。这个问题困扰了她很多年,从她知道家树爱的是别人开始,到他离开,到现在,她自己一个人过了这么久,不谈情不说爱,是因为她一直以来的困惑,什么是爱情,你又怎么敢说它纯粹不纯粹?你难道从没思考,自己爱那个人什么?因为他的美貌,因为他独一无二的气质,因为他的温和,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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