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小北听着声音消失,这才缓缓呼出一口气,默默坐下。
“不问我为什么要放她离开?”东方旭问,“你不怕我给她另外一个陷阱?”
“为什么?”她跟着他问,“会吗?”
“我让她去报信,告诉你在这儿,让他们来救你。你信不信?”东方旭阴鸷的眼瞄向夜空。
当然不信。更可能是个圈套,可是乔小北点头。
她从来不担心汪晴晴她们会头脑简单得轻易掉入东方旭他们的陷阱。那些走过生死的特警们可以对付毒枭和枪支走私犯,根本就可以轻易摆平东方旭这种商人。
她点头,东方旭笑了。斯文的面孔竟漾开淡淡的光辉,扶了扶他八年未变的黑边眼镜,居然什么都不说,下楼。
东方旭一走,乔小北这才放松紧绷的身体,慢慢在床边坐下。发愣——东方旭到底想干什么?
不说这些天太温文有礼令人惊疑,光晚上这事就透着稀奇古怪。
瞄瞄电话机上的时间:十点。
先睡吧!
她睡不着。
睡不着,这空调吹得也让她十分不舒服,干干的令人皮肤似要打皱。起身打开落地门,卷入缕缕清风,灿灿星辰映入眼帘。今晚是个好天气!想了想,干脆关灯,搬了椅子在阳台上坐着,默默想着心事。
他的身体怎么样了?肝到底有没有问题?她消失这么多天了,家里人都不担心吗?晴晴有没有开始找她?
她现在什么也不知道。
蒙胧间不知过了多久,忽然从下面传来声音。这么晚了,会是谁?
起身,回眸,底下骇然是汪晴晴。明亮月光下的汪晴晴身着警服,英姿飒爽,正拿出证件给保安出示身份。只有汪晴晴一个人。
晴晴——
心中一喜,乔小北正要扬声喊出,身后一双有力的手捂住她的嘴,所有的声音消失得干干净净。
不行,杜心心不知是否真被放掉,错过汪晴晴她不知何时再有机会让人知道她在这里。奋力挣扎着,可就是挣不开。
“别嚷,苏复和我哥在外面。”东方旭阴沉的声音响在她耳边,“远水救不了近火。你如果要命就乖点儿!”
愕然,东方旭说这些做什么?
瞬间她后悔,为什么把灯给关了,如果没关灯,楼下的汪晴晴自然看得到这里的情景,知道她在这儿。可是她居然关了灯。
东方旭强力把乔小北带回室内。
听不到外面所有动静,直到外面传来李婶的声音:“东方先生,人走了。”
东方旭放了她。一得自由,乔小北立即跑向阳台,可不,下面安安静静,什么都没有。正要回屋,下面响起开车的声音。一低头,车内隐约是个女人。
苏复?苏复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原来东方旭刚刚没有说假话。
听到车子启动的声音,东方旭三步当两步走向阳台,阴鸷地看着车子离开。直到听不到声音。他蓦地回房,一把抓起乔小北的手往外走,诅咒着:“杜心心这个笨蛋!”
“去哪?”这么晚还能去什么地方,乔小北警觉地瞪着东方旭。
“送你离开!”东方旭冷冷地,十分烦燥,“我还以为容澜真有多爱你,原来不过如此!这么多天连个接应你的人都没有。混蛋!”
有点不明白东方旭这烦躁从何而来。但乔小北听了心中酸涩,以容澜的本事只要下定决心全力以赴,不可能找不到她。他真的不管她了……
她恨,心灰意懒。
灰心让她放弃一切挣扎,在东方旭的示意下拿起自己的手袋,任东方旭牵着,下楼。但奇异的是东方旭明明烦燥,焦虑不安,可手底下还算温柔,拉着她的手松松的,没有让她感觉到不舒服。
乔小北诧异地瞄了他一眼,抿紧唇没问出来。
东方旭上车的速度是惊人的,等乔小北小心翼翼坐好,东方旭飞快开着跑车出了院子,
“开慢点。”坐惯了法拉利,安逸地待了两天,这会儿坐这并不太平稳的车乔小北瞬间头晕目眩,不得不求他。
“不能慢。”东方旭恨恨地,“苏复走了,可我哥还在。东方岩可不见得你好。”
东方岩?她怎么没看到东方岩还在?愕然,犹疑着,不用想了,东方岩果然跟在后面。
后面一道耀眼的车灯扫来,乔小北一扭头就看到东方岩。
东方岩不再是当年那个东方岩。当年的东方岩总是穿得花里胡哨不说,更惹人注目的是一头五颜六色的长发,语气轻佻,整个看上去像个浪荡公子——当然,事实上也是个浪荡公子。
当年汪晴晴被他纠缠得几乎一掌劈了他。
东方旭车子开得如飞,可后面跟得更紧。东方旭的手机响起。
拿起手机,东方旭瞄瞄电话号码,皱眉接起。忙着开车,开了扩音:“哥,你不要说了。小北不能交给你。苏复也不行。”
“二弟,把她交给我和苏复。我不会对乔小北怎么样,只是请她做客。”东方岩懒懒的声音传来。
“让你带到苏复那儿做客,绝对不可能。苏复杀人不眨眼。如果苏复好对付,东方澜不会费那么多周折。”东方旭毫不退让,“你可以去杀了东方澜,但小北不能给你。”
“她是东方澜的女人,你包庇她做什么?”东方岩不屑,轻佻至极,“这么多年换了那么多女人,总会尝到一两个有味道的,怎么还是放不开这个女人?乖,停车,把她交给我,我会挑几个东南亚美女给你尽情享受。”
“哥,我的确要包庇她。你休想从我手里抢走她。”东方旭二话不说挂掉电话。瞄瞄乔小北,手机丢给她,“现在你可以打给汪晴晴,让她来接应你。”
“啊?”乔小北完全失去语言能力。搞不清面前的状态。近一年来东方旭的形象在她这儿尽毁,实在没法朝好的一方面想。
“快点,我可没东方澜那么会打架。”东方旭浓眉紧蹙。
半信半疑,乔小北不记得汪晴晴的手机号码,只能打给自己莫二:“莫二……”
才一出口,莫二大声问:“小北你在哪里?心心这个女人真气人,拉拉扯扯就是说不清那个位置,刚刚晴晴走了一趟没找到地方。”
“晴晴刚刚找对了。”赶紧澄清,乔小北迟疑地瞄了眼东方旭,她完全糊涂了,东方旭放杜心心走是真的。
“哦……我又骂错心心了。”莫二声音几乎听不到。
“那个……”犹豫着,终是问出,“莫二……容澜呢?”
“容澜他……他呀……”莫二似乎有些不好启齿,断断续续地,“他在北京……很快回来陪小北了。”
“哦……”顿时没了力气。喃喃告诉莫二她现在所处的位置,乔小北默默关了手机,还给东方旭。
东方旭只在猛踩油门。
“不想害我,为什么不让我和杜心心一起离开?”她百思不得其解。
“我上来时苏复已经在楼下。”东方旭淡淡的,“她不知道你在我这里。看到衣裳不整的杜心心不会怀疑,只会以为是我的床伴,会放她离开。我只能让杜心心找人来。”
“为什么这样做?”她仍然没明白。
“救你。”东方旭解释,“我不明白你为什么不接受容澜的保护,连那个陆潜都不在你身边,会落单。你在别墅区落单时东方岩发现了,要我派人绑架你。我不动手他会另外找人动手,可不会客气。我只能先下手为强,先派司机接你到这里,然后再告诉东方岩没见到人。”
“你不是恨我吗?”喃喃着,乔小北接受不了东方旭的解释。
“恨的是容澜。不是你。”言简意赅。东方旭再不开口,只一直把油门踩到底,在无人无车的夜里狂奔。
乔小北断定她已经不在a市之内,最少也是在郊区。已经走过不知多少岔马路,汪晴晴要立即找到及跟上他们根本就是天方夜谭。
汪晴晴确实跟不上乔小北。因为是晚间,因为乔小北说的路口刚好是十字路口,汪晴晴赶到的时候看着十字马路只能干瞪眼。
“小北,你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啊!”汪晴晴气得打空枪。
打电话给容澜:“你老婆被绑架了,可是我找不到。”
电话是陆潜接的:“汪副局长,容澜在紧急会议中。他不能接电话。”
“我的天!”汪晴晴急得跺脚。她拿什么让容澜放心,乔小北被追丢了。
东方岩一直紧追不放。
两辆车直僵持着,一个不肯停,一个不肯放。两兄弟如仇人般。
东方岩一直愤愤不平地吼:“东方岩你心里变态,为了女人连母亲兄弟都不要。”
闻言乔小北默然。她能说什么呢!
当然是什么也不能说,只双手紧紧按在腹间,似在随时保护腹中的孩子不被人伤害般小心翼翼。淡雅的容颜遮住满腹心思——孩子的爸爸呢?
容澜你真不管我了……她不相信,绝不相信他对她这么无情。
当时一时冲动她恨恨地离开,可是这两天平静地想着前尘往事,多少回忆上心头。怎么能相信那是容澜的真心话。他一定和她一样,一时气昏了头,两人才吵架。
多么幼稚,两个人怎么都活回去了。
“该死!”东方旭发出一声低咒。
“怎么了?”乔小北听得心里一跳。
“苏复也跟上来了。”东方旭的声音几乎有些惊恐。
东方旭这么怕苏复?心头涌上不好的预感,乔小北还来不及做什么,车子忽然停住。
前面有辆车挡住了这车。苏复这么快?
乔小北冷眼一瞧,苏复开的是宝马,难怪这么快。
东方旭下了车。东方岩也停住车走过来。
乔小北坐在车内没动,不以为下车会比车内安全。
面前是冷艳的苏复,一身黑衣在晚风中飘扬,穿着高跟鞋,站着比东方旭还高了半个头。东方旭沉默地凝着苏复,默默站在车门处,把乔小北整个人护在身后。
“让开,把人交给我。”苏复漠然,命令,伸出手来,“把她交出来,才能救你哥哥一命。要是不交,东方岩死定了。”
“不交。”东方旭用力吐出两个字。
苏复笑了,虽在笑,可冷意透骨,朝东方岩使了个眼色:“东方岩,瞧瞧你的好兄弟,他可不顾你的命。”
“二弟,把乔小北交给苏小姐。”一脸胡须的东方岩走近,气得变了一脸苍白,嘴唇颤抖着。他与苏复配合得天衣无缝。
“不交。”东方旭似乎只会说这两个字。
“那可由不得你。”苏复冷冷一笑,东方岩立即上前要拉开东方旭,可东方旭似乎铁了心,死活不让。
“让,还是不让?”苏复寒着脸,寒凉的女人像要命魔女,手一缩,快如闪电,一把小巧的无声手枪握上手心,玩几个圈儿,最后奇妙定住,枪口正对着东方旭的头,“东方旭,乖乖地交出乔小北。”
东方岩居然没有阻挡这个女人谋杀自己的亲兄弟。
乔小北没有做声。愣愣地看着面前这一幕,她那模样似乎傻住了。
模样傻傻的,可心思飞转。亦有几分恻然——倾慕容澜的女人都是人中之凤。苏复这模样帅气,如果走的是正道,必然和汪晴晴一般风华逼人。
可苏复显然不是正道。
“我数一二三。”苏复没了耐心,冷冷地,“数到三你不走开,我可不认得面前是谁,直接从你尸体上踩过去抓人。”
“为什么要抓我?要钱,我可以给,有多少给多少。”乔小北坐在车内没动,几分清冷。
“因为你值钱。你的孩子也值钱。”苏复冷笑,轻蔑而张扬,“你和你肚子里这玩意儿可以买命,可比北澜值钱多了。乔小北,我还有私人的帐和你算。苏庭不会白白死去。”
“苏庭之死咎由自取,与我们任何人无关。”这是实话。别说苏庭与他们结仇,就算正义之士都会挺身而出。
“苏颖也不会白白死去。”苏复一甩头,轻蔑至极,“乔小北,你我都是女人。女人一生最想得到什么你应该知道,得不到时最想做什么你也知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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