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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你这里得到的,已经远远超出我的奢望,我已经很满足很满足了,你去做你想做的、应该做的事情吧。我永远都不会怪你的。”
赵明明看到江城北瞳仁中小小的自己,泫然欲泣的样子,整个人似乎都在发着抖。可是她没有别的办法,她不能眼睁睁地看着江城北走向绝境,而自己什么也做不了。
她似乎还要说什么,却被江城北一把紧紧抱在怀里,他抱着她像是用尽了全力,骨头都像是要折了一般,似乎她就是他此生最不能失去的一切。
“明明,你不要犯傻气了。我不会让你像我的妈妈那样过完一生,也不会让你像你的妈妈那样生活。我也不会让我自己成为周钊平那样的人。
“我的确不想输,更不甘心这样输。可是我不怕输,人生本来就是一道道的选择题,我很庆幸,我还有得选,还知道自己应该怎么选。
“你可能不知道,我多高兴认识了你。在没有认识你之前,我的人生只有一个目标,就是击败东方实业,为了这个目标,就算牺牲一切也在所不惜。但是你出现在我的生活里了,你让我开始想去探索生活的另一面,让我想去过一种除了东方实业以外其他更多的生活。我想跟你在一起做饭,洗衣服,看电影,旅游,生孩子,吵架,给我妈妈扫墓,我想跟你在一起做完所有的事情,再一起变老。”
赵明明掉下眼泪来,心中说不清幸福还是酸楚。只觉得自己像是被一种形容不出来的情愫瞬间充溢,那样浓烈,让她几乎无法盛满,又不知道应该如何表达,只能任由这种情愫在她的胸中满涨。
江城北那样的一个人,对她的情意至此,又还需要什么别的言语呢。有他这样待她,这一生不论祸福、贵贱、生老病死,赵明明都必将只追随他的脚步,义无反顾。
夜半的时候,江城北睁开眼睛,这么多的事情,他很难睡得踏实。窗外倒是有极好的月色,银白色的月光覆盖着大地,一地的清辉。明亮的月光照进来,让屋子里的一切也清晰起来。
江城北轻轻翻了个身,看了看赵明明。她睡得很熟,呼吸轻浅而均匀,睡着的面孔更显恬静,像个无知无识的孩子,让江城北禁不住心头一阵柔软。别人都觉得他坚硬而强韧,做事情雷厉风行,绝不拖泥带水,为达目的可以不顾一切。曾经,他也认为自己就是这样的人,为了击败东方实业,多大的困难,他都可以克服,多大的代价,他也愿意付。
现在,他才知道自己其实并不是这样的。
辗转之间,江城北想起了很多事情,想起自己的母亲,善良而隐忍的母亲,过着最艰辛的日子,含辛茹苦地养大他,却从不曾抱怨过那个遗弃她的男人。江城北想到泰悦,想起初创泰悦的日子,披星戴月,历尽艰难。想起泰悦的员工,跟着他开疆拓土,一步一步将公司经营成今天的规模。
其实,对于自己的选择,江城北并不后悔。他也没有丝毫动摇过要击败东方实业和周钊平的决心,他相信自己一定会东山再起。只是这么好的开局,而这样的结果,让他觉得惋惜,只差这么一点点,他就要做到了。
商场的风云变幻,生意人的唯利是图,在这场泰悦与东方实业的收购与反收购中体现得淋漓尽致。本来捧着江城北的投资人、银行和一些股东,一看形势不对,立刻倒戈,利益当前,纷纷向东方实业和周振南示好。
江城北和陈峰用了一切可用的办法,每天两个人都在办公室商量对策直至半夜。这天,陈峰将可筹集的金额拿给江城北看,一连串的与东方实业的明争暗斗,让他的人也瘦了不少,一件西服穿在身上都有些空荡荡的。眉目之间都是极度的疲惫,似乎整个人都是紧咬着牙关,凭着胸中的一口气苦苦坚守到现在的。
江城北看了陈峰一眼,知道他已是不堪重负,目前的这种情况,任谁也是无力回天,不过是尽力而已。
江城北看着陈峰,温和地道:“不要把自己逼得太紧了,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快回去洗了澡,睡一觉再回来上班。”
陈峰看着江城北迟疑了好一会儿,终于还是忍不住说了实话:“城北,这样下去,我们支撑不了多久了。”
江城北看着陈峰满脸的无助与茫然,心中似乎也升起了无尽的感慨,仿佛有一种兄弟间情谊的慰藉,又似乎有一些隐隐的内疚。他无语地拍了拍陈峰的肩,轻声说:“陈峰,没有关系,这本就是意料之中的事情。只要你还愿意跟着我干,我向你保证,用不了几年,我们还会再建一个新的泰悦,我们依然可以收购东方实业。”
陈峰又和他说了几句话,才离开公司回家。江城北站在自己办公室巨大的落地窗前,看着夜幕下城市里的华灯璀璨,伫立在夜色中的写字楼里灯火通明,一幢幢好似丛晶林立。这样明亮的霓虹,已经让人无法仰望遥远的夜空。抬头望去,只能看到渐次浓重的黑,仿佛所有的一切都已经溶进了这无边的夜色里。
周振南的反收购进行得十分顺利,又因为有强大的资金后盾,大举反攻,迅速就拿下了泰悦25%以上的股份,成为泰悦的第二大股东。只差稍许,他就将大获全胜。
而泰悦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情形急转直下,连前期投入的项目也因为资金链断档而陷入各种危机。虽然江城北依旧努力主持着大局,但是整个市场一边倒地倒向东方实业,几乎已无力挽狂澜的可能。为了泰悦公司,江城北只能出售自己手中的泰悦持股。
胜利,已然就在周振南的眼前,触手可及。
周振南看着屏幕上的报表,不知道为什么,对于这渴望已久的胜利却没有想象中的愉快,反而有一种无法言说的失落。只是整个人如释重负,觉得这一切终于就要结束了,他和江城北,终于就要有一个了结。
接到医生电话的时候,周振南正在开会。他只是扫了一眼屏幕上的号码,就立刻中止了会议,驱车赶往医院。一到医院,他便直接进了周钊平主治医生的办公室,说:“张大夫,我爸爸现在的情况怎么样?”
张大夫看了一眼周振南,犹疑了一下,还是直接说:“周先生,周老先生的病情最近出现了反复,坏死和损伤的心脑细胞扩散得非常迅速,如果栓塞突然发作,时刻都有可能发生紧急情况,希望你有一个心理准备。”
周振南听了医生的话,人怔在那里,只觉得心下一阵茫然,不知道应该如何是好。他极少有这样束手无策的时候,此时,脸上也不禁浮出少有的凝重神色。
“还有什么办法吗?”
张大夫听他这样问,无力地摇了摇头。周振南知道医生已经尽了全力,也就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道:“那我去看看我爸爸。”
等进了病房,周钊平却不在,问了护士,才知道原来周钊平到花园里散步去了。花园里桂花的香气四溢,偌大的园子里三三两两开着紫薇花,一簇簇地堆挤在枝头,十分好看。草坪上的喷头正浇着水,细长的水柱四下喷涌出来。虽然已经是秋天了,草坪却还是十分鲜绿,刚浇过水,上面都是晶莹的水珠。
周钊平坐在树下的一排椅子上,披着一件深色的外套,看着园子里的花木出神,不知道在想着什么,脸上萧索的神情好似秋日随风飘落的落叶,让一旁看着的人都觉得无尽惆怅。
他头上的白发在满园子花木中显得格外刺目,因为瘦,更加显得单薄与苍老。再怎么无限的人生,再多么辉煌的成就,在生老病死面前,都显得那么不堪一击。这样看去,周钊平与其他普通的老头并没有什么不同。
周振南远远地看着正在一步步走向衰竭的父亲,心中只觉得复杂莫名,心疼,嗔怪,感慨,又觉得有淡淡的酸楚。他略站了一会儿,调整了下情绪,才向周钊平走过去,唤道:“爸。”
周钊平听到他唤他,扭过头笑起来,说:“振南,你来了。”
周振南点了点头,在周钊平旁边坐下来,帮他把身上的外套披好了,才说:“这里空气真好。”
“是啊,这里的空气真好。”周钊平说着,转过头来看着周振南,说,“振南,我知道你不容易,身上扛着东方实业这么大的责任。无论你想要做什么,都要先从东方实业的利益和角度去考虑。”
周振南听父亲这么说,禁不住鼻子一酸,但又觉得高兴,原来这么多年,自己的父亲一直都是知道的,顿时,心里只觉得百味杂陈,可是面上却只是笑着,道:“责任是有点重,可是福利也不错。金钱、美女、地位一个也不缺,所以,重点儿就重点儿吧。”
他这样一副神态逗得周钊平也禁不住笑起来,看着周振南目中都是慈爱之意。好一会儿,才道:“等你到了我这把年纪,就知道其实这一辈子能让你惦记的,跟金钱、美女、地位一点关系也没有。”
周钊平说着顿了一下,眼睛向远方望去,落在不知道什么地方。好一会儿,才接着道:“我这一辈子做过很多事情,有让我骄傲的,有让我自责的,可是不管怎么样,我这辈子也就是这样了。虽然很多事情让我觉得遗憾,但是想一想,有时候遗憾也是种念想。”
“爸,您别说这样的话。您得好好养着身体,还要看我结婚、生孩子、抱孙子呢。东方实业这样的担子您都担下了,挑了这么多年,挑成了行业的翘楚,还怕有什么过不去的事。人哪有不生病的呢,您就好好地放宽了心吧。我刚问张大夫了,他说您身体硬朗着呢。”
周钊平听周振南这么说,不忍再让儿子失望,便微笑着拍了拍周振南的手背,说:“对你我很放心,也没有什么未了的心愿。只是,我想见见城北。”
听周钊平说到江城北,周振南沉默了下来。好一会儿,才说:“爸,有些事情是天意。”
周钊平听周振南这么说,脸上的神气也沉寂了下来,轻叹了口气,才喃喃地道:“对,有些事是天意。”
犹豫了很久之后,赵明明终于还是去找了自己的母亲。庄馨没料到赵明明会主动给自己打电话,语气里都是惊喜:“明明,你好吗?你能主动打电话给我,我很高兴。”
赵明明听着庄馨惊喜交加的语气,心里说不出是个什么滋味,迟疑了一下,才说:“妈妈,您有空吗?我想跟您说点事情。”
庄馨听她这样说,连忙应道:“有有有,你在哪里?我现在就过去。”
赵明明想了想,说:“还是到上次跟您见面的那个咖啡厅吧。”
“好。”庄馨听她这样说便一口应下了,道,“我马上过去。”
那个咖啡厅还是老样子,只是上次见到的那个咿咿呀呀学说话的孩子好似长大了许多,圆滚滚的小身子跑来跑去,十分可爱。满是稚气的声音唤着“妈妈,妈妈”。因为一连串的事情,赵明明本来心情阴郁,此时见到这样的情形,也禁不住露出笑来,觉得心头柔软。
赵明明正微笑地看着孩子,突然听到庄馨唤她:“明明。”
赵明明抬头便看到庄馨已经走到她的面前,也便唤了一声:“妈。”
“明明,是不是出了什么事?你怎么瘦了这么多。”庄馨一见到赵明明,人还没坐下,便惊诧地说道。
赵明明看了眼母亲,心中百转千折,复杂莫名。略沉静了一下,便直接道:“妈妈,有件事情我想请您帮帮我。”
庄馨原本拿着杯子正要喝水,听她这样说,端着杯子整个人不禁怔在那里。仔细打量了一下赵明明,将杯子又放下了,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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