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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作品:刀影瑶姬|作者:白寒|分类:精品小说|更新:2025-05-19 20:32:45|下载:刀影瑶姬TXT下载
  双方霎时已离开二十余步,不便再说话了。

  孙小二道:“这厮相当能干,庄三还有这种手下,怪不得他们的神武堂在重重威胁之下,尚能存在。”

  他们策马走了六七里路,只见一个汉子,坐在路边树下的一方石头上,手中的斗笠拼命扇着。一望而知他已经走了一段长路。

  这人腰间果然系着一条绿色腰带,龙孙二人迅速对望一眼,会悟于心,更不打话,一齐在路边勒住了坐骑。

  赖铁嘴好奇地望着他们,因为这儿罕有人迹。不过他倒没有什么疑惑,只要一看那展鹏飞公子哥儿打扮,便猜到八成是带着家人出来游山玩水。

  孙小二道:“公子,等一等,小的到那后面去一下……”

  展鹏飞晤了一声,孙小二跳下马,迅快绕入赖铁嘴后面的树丛中。

  赖铁嘴笑一笑,心中很轻松。刚才抱着那个玄铁葫芦,简直把他累个半死,好不容易才送到庵里。现在不但没有葫芦,而且回去笃定可以获得一笔不少的赏金,所以他和气地向展鹏飞点点头,打算聊上几句。

  展鹏飞把目光移开,显然不喜欢跟他说话。

  赖铁嘴这回居然没有生气,只耸耸肩,立刻想起那个乌发披拂香肩的黄衣少女。

  她那对乌溜溜的眼睛,说不出有多么吸引人。

  赖铁嘴还记得自己当时真是愣住了,几乎连话都说不出来。

  真可惜啊,这么漂亮动人的女孩子,却长年幽居在深山中,不久就要剃度出家了。在男人的立场看来,实在太暴殄天物了……

  突然间眼前一花,赖铁嘴骇然挥手挡去,却挡个空。可是脖子一紧,险险透不过气来。

  他双手赶紧往颈边抓去,果然正如他的感觉,一条粗韧的绳索套住了他的颈。

  接着绳子一紧,把他吊起尺许。

  赖铁嘴魂飞魄散,挤了命用脚尖往上竖。

  现在他仅有脚尖沾地,颈子被吊得伸得无可再长。奇怪的是到这个时候,他反而双手垂下,不晓得抓住绳子,减轻颈子的痛苦。

  展鹏飞驱马绕到他面前,俯首下视,冷冷的道:“赖铁嘴,我问什么,你答什么。如有一字不实,就把你吊死在这儿。”

  赖铁嘴勉强挤出声音道:“小的说,小的一定说。”

  展鹏飞道:“好,你刚才是不是到落帽峰顶的一静庵去?”

  赖铁嘴道:“是的。”

  展鹏飞道:“去见什么人?”

  赖铁嘴道:“去见庵里的一位少师父,她叫崔小筠。”

  展鹏飞道:“干吗去见她?”

  赖铁嘴还未回答,“哧”地破空一响,他身子像一团烂泥般倒在地上。

  展鹏飞哼了一声,道:“什么人竟敢用暗器击断了我吊人之绳?”

  四下寂然,全无应声。

  展鹏飞在这刹那间,目光四扫,查看暗器来历。当下又道:“摘叶飞花的手法,果然罕见,但还骇不了人。是谁大胆干涉本人之事?还不现身出来么?”

  他盘算好对方必不作答,所以下一步就得再用赖铁嘴来诱出这个架梁之人。

  这厮既然弄断绳子,解救了赖铁嘴。他想:哼,我只要再修理赖铁嘴,何愁你不现身出来?

  但还没来得及动手对付赖铁嘴,右前方两丈左右的一株大树后,黄影一闪,出来了一个姑娘。

  这个黄衣少女秀发垂肩,皮肤白皙,那对眼睛乌亮得叫人无法忘记。

  她手中拿着一条刚扯下来的葛藤,一面款摆行出,一面撕摘藤上的叶子,一副天真神态,美得简直叫人不能相信她竟练有飞花摘叶的上乘气功。

  展鹏飞见过不少美女,可是这刻也不觉眼前一亮,为之愣住。莫非这个黄衣女就是一静庵的崔小筠么?他暗自猜想。

  黄衣女面靥上全无表情,清澈的眼光,凝注在展鹏飞面上。

  别人虽是看不出她心中喜怒之情,但有一点却没有人会看错的。那就是她的内心显然十分平静,像是古井里的水,不起一点儿涟漪。

  她这种幽静优雅的气质,使展鹏飞自然而然的不想对她鲁莽无礼。

  他客气地点点头,道:“是姑娘你出手解救这赖铁嘴的,是不是?”

  黄衣女徐徐颔首,道:“是的,你们的手法一向都是这么残忍的吗?”

  她这一问叫展鹏飞好生难以作答。并且在她用语中,也可推知她晓得还有一个鼠精孙小二,所以她才用“你们”二字。

  (bsp;展鹏飞终是洒脱之士,当下耸耸肩,道:“那要看对付什么人,以及为了什么事了。”

  “哦?”她两道眉毛扬了一扬,说道:“赖铁嘴犯了什么大罪?他是个怎样的恶徒呢?”

  展鹏飞道:“你从前认识他么?”

  黄衣女摇摇头,道:“不认识,所以才向你请教呀!”

  展鹏飞踌躇了一下,终于决定不可欺骗她,因为若是骗了她,一则迟早会被拆穿,二则此举不够光明磊落,不是侠客所应为的。

  他郑重地道:“赖铁嘴是个游手好闲的混混,纵然有什么恶迹,也不会是大恶。”

  黄衣女道:“你倒是蛮老实的,不过这么一来,你就不能不承认很残酷地对付他了,对不对?”

  她娓娓道来,态度优雅,语调悦耳,一点儿没有责骂的意味。可是事理既是叫她分析得那么分明,除非展鹏飞另外有得推托,不然的话,非得承认“残酷”不可了。

  展鹏飞皱皱眉头,答道:“有些事情不能从表面上看,刚才我修理赖铁嘴的手法,固然看来残忍。可是若非如此,他不会供出真话的,而我又万分需要他的真话,所以不得不尔。”

  黄衣女等他说完,很有耐心,没有半途插嘴。直到展鹏飞停口,才慢慢道:“你的需要是你自己的问题,赖铁嘴并非注定要为你解决问题。换言之,不管你是多么紧急重要,他也没理由要遭受你的荼毒。”

  她停歇一下,好让对方反驳。但展鹏飞没有言语,于是,她又继续说道:“设若你是替天行道的豪杰侠客,则惩罚错了对象。如果你是自私自利的邪派人物,当然就无须说什么理由了,对么?”

  展鹏飞道:“我不是邪派人物。”

  黄衣女第一次露出淡笑,道:“这话我很喜欢听,世上少一个邪派人物,就安静一分。可惜你的行为表现,一点不是侠客所为!”

  展鹏飞感到自己有点儿儿恼羞成怒,如今讲是讲不过她的了,但翻脸动手似乎更不对,以他的为人也不能那样做。

  只见这黄衣女上上下下打量他,看来大有古怪。

  他等了一阵,赖铁嘴悄悄让开一边,他知是知道,却没有加以理会。

  黄衣女把他瞧个够了,才道:“你是不是邪派人物,我不知道。我也不想伤你性命,你看该怎么办?”

  展鹏飞心中暗笑一声,想道:“如果我当真出手的话,只怕性命堪虞的是你而不是我。”

  他念头疾转,回心想道,不过她说来果然是个佛门弟子口吻,口口声声不愿伤生,这一点儿倒是值得敬佩,我何必与她计较呢?况且在她的立场来说,我的确做得不对,应该有个补偿办法才是。

  黄衣女见他面色忽明忽晴,便不打扰他寻思。果然过了一会,那个英俊轩昂的青年说道:“姑娘打算怎样呢?我没有什么意见。”

  黄衣女微露喜色,道:“你这个人纵是曾入歧途,也不算陷得太深。你贵姓名谁呀?”

  展鹏飞只好报上姓名,他有生以来,还是第一次获得这种评语,实在不大是滋味。

  “展鹏飞,既然你不是执迷不悟的人,我自应从宽处置这件事。这样好不好?第一点,你赔偿一点银子给赖铁嘴……”

  展鹏飞道:“这一件没有问题,我答应。”

  闹到结果他竟然要赔钱,真是意料不到的事,但还可以接受,只不知她还有些什么条件?莫非她也要一份?当然啦,修整庙宇,塑金身等实实在在需要钱财,她要一点钱也不算稀奇之事。

  黄衣女道:“那第二件是你也得受点儿痛苦,才能够抵消了赖铁嘴的苦难。这一笔债最好别留到来生,你要知道,有因必有果,今生不报,来生也要偿还的……”

  展鹏飞皱眉道:“你要我受什么痛苦?”

  黄衣女道:“有两个办法,一是你脱去上衣,学那古人负荆请罪之法,让赖铁嘴拿荆条打上十下八下,不然由我代他动手也可以。”

  展鹏飞心中连叫“岂有此理”,口中却道:“还有一个办法呢?”

  黄衣女道:“你若是怕痛,那就到山顶我那庙里,挑一千桶水,就算还了这笔债。”

  (bsp;展鹏飞泛起了啼笑皆非之感,可是他却小心地暂时不予置评。因为这个美丽灵慧的少女,说得那么认真郑重。显然她是真心实意地为他着想,化解这一笔“债务”。她既是出诸好意,便不可伤她之心。

  他真不知道该怎样做才好,游目四顾,赖铁嘴躲在老远的树边,却不见鼠精孙小二踪影。

  这个滑头多计的家伙若在此地,想必有法子应付这等尴尬的局势。

  他苦笑一下,堂堂的展鹏飞,出手以来未尝败北过的英雄人物,今日却满肚子求救之想,只差没有大叫“救命”而已。

  黄衣女等了不短的一段时间,才催他道:“展鹏飞,你怎么啦?这一点点痛苦或劳苦,难道你都忍受不了么?”

  展鹏飞叹了一口气,如果他出言辩驳,徒然留下狡辩和没有诚意的印象给她。

  他咬咬牙,道:“随便你吧,怎样都行。”

  说时,掏出一锭银子,默默交给黄衣女。

  黄衣女满心欢喜,扬手道:“赖铁嘴,来,来,这是赔偿你的!”

  赖铁嘴可不敢过来,虽然他很想要那锭银子。

  黄衣女自己给他送了去,嘱他离开。

  赖铁嘴连声道谢,一溜烟跑了。

  展鹏飞只担心她第二个条件,对赖铁嘴的离开,全不理会。

  黄衣女走回来,用安慰他的口吻道:“别怕,我不会伤你的,这儿也没有人看见。”

  展鹏飞长长吐一口气,唉,这个女孩子如此天真的想法,真是叫人无法可施。

  他如今已想明白,长痛不如短痛,与其挑一千担水,熬上十天八天,倒不如现在让她打几下。

  黄衣女同情地望着他,但觉这世上人性还是善的多,恶的少。像展鹏飞这种邪派出身的人,一旦被道理所折服,便俯首贴耳,愿意化解来生孽债。

  她看他慢慢伸手解衣,不禁更为欢欣。这个青年不但能悔悟,而且愿意以“肉袒负荆”的方法表示诚意。

  “展鹏飞,你怎不上山挑水呢?”她问,存心为他减少羞辱和痛苦。“一千担水在你来说,算不了什么一回事啊,对么?”

  展鹏飞怔一下,慢慢点头,同时把解开的衣服整好。

  一千担水本来当真算不了一回事,只是时间上有些问题,至少要三五天工夫才行。而他一个大男人,独自在尼庵中,也不是味道。

  他决定请求她另外找一个办法,或者就干脆让她打几下,这叫做长痛不如短痛。

  于是,他抬起眼睛,恰恰碰到一对温柔的眼光,在这对眼光里,除了温柔之外,还有宁静与和平,以及与世无争的恬淡。

  展鹏飞忽然垂下目光,脚下不由自主地随着黄衣人影走在大路上。

  许多名利纷纭以及各种扰攘的情绪,这刻都烟消云散,也不去想未来的事。

  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