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面一片平静。
宣雅卓似胸有成竹道:“还有你的姐姐,一直陷在痛苦自责里,如今每天都在孤坟外徘徊,你也不想去见见她?”
水面动了动,我暗道不好,刚想要拨腿跑,双脚却被水里伸出来的两只手扯住。
“把他拖下去,你就可以上来了,可以去找陈笑,还有那个人……你还在犹豫什么?!”
池塘突然泛起水花,我的身体开始被人一点一点的往里拽,着急道:“你这混蛋,她是个骗子,说的话全是假的!你居然相信她?”
“你可以选择不信,不过错过了这次替身,待你出来时不知是猴年马月了……莫说是姐姐,怕是连缕魂儿都找不到了。”
全身感觉被束缚住了,不能动。我只能眼睁睁看着水从下面漫上来,小腿,大腿,腰,胸口……嘴唇。
“宣雅卓,我要杀了你!”我咬牙切齿的说。
她蹲下来摸摸我的头,很温柔优雅的笑,“等到你有那一天再说吧,再见,莫丁果小朋友。”
这下……真的要死了吧?水慢慢淹过鼻梁和额头,胃里嘴巴里全都是水。
原来做好人并不容易,我早该听小叔叔话的,不管那么多事情就好了……
祖母,教授,小叔叔,尚阳还有尚平……我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看了看头顶,绿色水波泛着温柔的光。
真美啊,可惜,再也看不到了。
就在以为自己故事已经画上句号时,命运却给我开了个措手不及的玩笑。
喇叭声、唢呐声、二胡声、梆子声、鼓掌声、喝彩声……吵死了!
我晃晃沉重的头,慢慢睁开眼,却只看到一片黑暗。将手贴在脸上,暖暖的,这个讯息让我无比欣喜!我居然没死了!
可是这是什么地方?为什么这么黑?我用力拨开挡在眼前的厚布,筋疲力尽的从里面爬出来。
待看清四周的刹那,我刚露出的笑又立刻僵在脸上。这很明显这是一个戏园子,而且绝不是现代建筑。
里三层外三层坐的满满全是人,服饰古怪的群众一脸错愕,演员动作表情是木讷的,伴奏也在断断续续中渐渐停息下来,所有人的视线都放在刚从后台爬出来的人,也就是我身上。
跟前一个雌雄难辨翘着兰花指的家伙跳起来,“你,你是谁?!”
我瞪着他,愣了十秒后愤愤不平的扑了过去,“陈生你这个恩将仇报的混蛋,我要杀了你!”
他身体柔弱,裹着戏服全无招架之力,再加上众人被我的凶猛之气震到,待上来劝时他脸上已经挂了不少彩。
发泄很爽,打架后果很严重,大师傅用两个响亮耳光告诉我莫丁果是野蛮没有尊严的。
两个人架起我,准备扭送到警局去,我只能垂着表暗骂诲气。
一人压着手道:“大师傅,陈生的脸花了,这晚上可怎么办?”
拖我下水的家伙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拼命磕头,“大师傅,求求您了。千万别把我送过去,我下辈子做牛做马报答您的恩情……。”
大师傅冷冷道:“说什么下辈子,我也养你十多年了,也是时候到你替梨园做点儿事了。几十张嘴等着吃饭呢,得罪了景老板,我们还能继续在行内混么?莫说是青宛,就算是全国也无立足之地!陈生,你好自为之吧。来人,把妆给他画上,粉打厚点儿,别看出伤来。”
活该!我朝着哭天喊地的家伙猛啐一口,去死吧,狼心狗肺的家伙!
后台突然安静下来了,一个巨高的壮汉走进来,说话嗡嗡有声,“大师傅,老板让我们来接人。”
大师傅立刻一改方才的倨傲,弯腰陪笑,“您稍等下,正帮他收拾着呢。”
“收拾?”那人困惑的看着我,道:“那怎么这幅德兴呢?”
“您误会了吧,那不是陈生……。”
“谁说要陈生了?我们老板说,要的就是他!”壮汉手指转一圈点向我。
说罢将我像麻袋一样撂在肩膀上,“不用收拾了,人我现在就带走。”
49
49、景炎 。。。
“黑社会,你放我下来!”
他捏住我一只手,咔嚓一折,狞笑道:“再不懂规矩乱吵,第子就把你脖子也一并折断!”
虽然痛的一头冷汗,我却不敢再开口乱叫了。
戏园子外面停着一辆墨绿色的老式汽车,他将我粗鲁的丢进车里,苗着腰也坐进来,然后命令司机开车。
我搭着手腕偷偷打量他,虽然这人没有戴墨镜,却能大致从长相身高和凶狠的语气断定,这一定是愚人码头勒索我的那个黑社会!那他口中的老板,岂不是那个脱我衣服的变态妖怪?!这个认知令我差点我跳起来。
黑社会他冷哼一声,“怕死就给我老实点,最讨厌你们这些吃软饭的小白脸!”
啊呸!什么吃软饭的小白脸?我吃哪个一粒软饭了?
等等!听方才梨园大师傅的话,这里仍是青宛,可是现在究竟是什么时间?看他们打扮,倒是和祖父在世时差不多,或者更早。
咝……我捏了捏自己的脸,痛。难道这次又是南柯一梦?为什么会再三遭遇到这种奇怪的事情呢!
在我内心纠结不已的时候,黑社会揪着衣领将我提下车,完全不顾勒半死的对象如何。
看着眼前崭新的府宅,我嘴巴张的能吞下个鸡蛋。
虽然它头顶悬着景府两字,可我又怎能认不出,这里明明是……祖母家!
总而言之事情好像越来越奇怪了!我只能像傻子一样任他拖着走,眼珠半天都不能动一下。
“老板,人带回来了。”黑社会敲敲书房的门,很恭敬的说。
“让他进来。”
门被打开,黑社会像扔皮球一样把我丢进去,“那我先下去了。”
我呲牙咧嘴的坐起来,看到面前放着一双黑亮的皮鞋,头顶一个冰冷的男声问道:“你是谁?”
这个声音……我怔了下,很快反应过来,随口编了个名字给他,“我叫丁飞。”
“把头抬起来。”
“诶?”
他手毫不客气掰起我下巴,“少装傻,说,身上为什么有属于我的印记?”
“什么印记?”我用天真无邪的眼光望着他。
他手滑到我肩膀,用力一按,痛的我眼泪都要流出来,“这里是什么东西?”
“是胎记,我妈生下的时候就有的。”我继续装淡定,实则牙齿都在打战。
他眼睛中果然露出一丝疑惑。
就算你是不老不死的妖怪,又怎么能猜得出自己数年后会莫名其妙在一个男人身上做标记?
然而,他接下来的话让我惊出了一身冷汗。
“那也就是说,你天生就是属于我的?”
“不是!”我跳起来,“这个胎记很平常的啦,我见很多小朋友都有的。”
他露出嘲讽的笑,伸手扒开我的上衣,食指轻轻划过那个妖印,然后一把将我推开镜子面前,“你确定自己印记跟别人的一样?”
我侧过身,看到那胎记已转为赤红色,浓的仿佛用鲜血描上去的一般,试探着用手指碰一碰,立刻紧张收回来。
“好像都差不多,”我硬着头皮说。
“你是什么人,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梨园?”
“看戏,不小心睡迷糊了,就……。”
我被他不信任的眼神逼到快无法呼吸了,不禁恼羞怒怒,“我出现在哪儿关你什么事?管的着吗你?我要回家!”
“你家在哪里?”
“我家在……,”突然就说不下去了,打量四周后我心酸的想哭,这里就是祖母家也就是我家啊!
他扯扯薄唇,“满嘴谎话的骗子。”
我是无家可归的骗子。
一个声音道莫丁果你有点出息好不好?为什么要像条狗一样留在这里吃白食呢?
另一个声音道你就安心住下去,把这里当成自己家就好,反正本来就是你祖母家不是么?
除去自我矛盾外,所谓的大老板还发狠话,我左脚出房间门就打断左腿,右脚出房间门就打断右腿。
看在已经骨折了只右手的份上,我决定暂时先好好对待自己,还是先吃饭吧。
吃饭是个大问题,左手拿着筷子奇累无比且什么都夹不到。
只犹豫了一分钟,我就用嘴撸起袖子,直接下手抓了。
管它卫生不卫生呢,人逼急了什么事情都会干出来的!
吃完饭后,我看着自己油乎乎的爪子,忍着恶心在胸口上抹了抹。自己动手,丰衣足食,顺便加道防护措施。
晚上景老板果然过来视察,进门起眉头就拧成了疙瘩,叫一个女孩子进来,“你去把他给我洗干净。”
我嗷一声叫起来,“我不洗!”
“先生,请别让我为难好么?”漂亮小妹妹楚楚可怜的望着我。
景老板道:“你真当自己是小孩子?身上脏兮兮的晚上睡觉不会恶心?”
“我不恶心,我习惯了!”
“别让我的话说两遍。”
“先生……。”
我咬牙,“洗就洗,不过我要自己来,不用你帮忙!”
“您的手……。”
“没关系。”我继续打肿脸充胖子。
磕磕碰碰的将就着洗了洗,穿衣服时居然发现自己脱下来的衣服不见了,衣架上只挂着一条崭新的大浴巾。
难道是被拿去洗了?我抓抓头发,困难的将浴巾缠好后走出去,却见景老板居然还坐着没走!
忽感身上一阵凉意,不知该遮还是躲回浴室,结结巴巴道:“你,你,你不睡觉么?”
他命令道:“你过来。”
我立刻警惕十足的后退两步,“你想干什么?我可是对男人没兴趣的!”
他伸手一勾,我身体不由自主的就冲了过去。
端详了会儿,他鄙视十足道:“相貌倒是不错,却不是我喜欢的类型。倘若不是你身的印记,莫说是用强,就是你主动投怀送抱,我都不见得会看一眼。”
我长长舒口气,“那就好,那就好……啊!痛痛痛……你在做什么?!”
他漠然将我手腕接回原处,那里已经红肿了一大圈。
“怎么弄的?”
我白他一眼,“还不是你的那个大个子手下干的好事。”
“你身体太弱了,”他说:“胆小又懦弱,简直一无是处,我想不出,自己为什么要在你身上印记。”
“是胎记。”我更正道。
景老板冷哼一声欲起身,却被我拉住袖子。
“那个,”我松开手,“反正你对我也没什么兴趣,大家好聚好散,明天我离开可以不?”
“不可以。”
“为什么啊?我还要想办法回去呢,我祖母,还有小叔叔知道我失踪后肯定要着急了!”
“我叫景炎。”他突然冒出一句不相干的话。
“啊?你什么意思?”
“属于我的东西,便不要再跟外面人有什么牵扯。”他留下一句警告后潇洒离去。
混蛋,去死吧!什么叫属于你的东西?
我躺在床上,反复的摸着那个印记,气的怎么也睡不着,都怪这个该死的妖印!如果有什么方法能去掉它就好了……
第二天大早我去找景炎,“我要离开。”
他冷冷道:“话我昨天已经说过。”
“可是,”我冲他得意的笑笑,“胎记已经消失了。”
“不可能。”他看都不看我一眼。
我拉开衣服给他看,“不信你看?”
空气凝了有半分钟,他捏起我的下巴,“别再做?
换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