洽谈总则还未形成文字,有人已先起外向之心,欲行借外力压制将分店价值压低。他们忘了重要一点:酒店的价值与个人的身价是连为一体的。我想问那些人,你确定这天大的便宜真能落到手里么?!把酒店价值踩低出售,你自己的身价还能再提得起来吗?”
从未见识到蒋敬璋声色俱厉过的人,今天算是开眼了。显然把从来温文尔雅的人惹怒的行径,该是极其令人发指的。总经理宣布散会时,随手抓走那份名单。一些本来还想抹稀泥打圆场的人,此时也都乖乖闭了嘴。
当杨成才得知眼前的年轻人,就是那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曲阜分店总经理,在惊诧赞叹后生可畏之际,心间暗恨自己太大意了。两月前疗养院那次会面,他和上司一样都没把那个年轻人当回事,结果糊弄鬼子的手段用顺手,这回竟把自己玩进去了。
之前听闻过祁思源将管理权连同股份尽数交出,且分店新任总经理到职后一直避而不见,他们对之都没当回事。皇上不急太监急,按惯例这个人早晚会诚惶诚恐的来拜衙门。但时至今日,才弄清楚祁思源指定接替者是何许人,这在他而言是个失误。
寒暄着引客人进入特设包房,蒋敬璋亲自布置敬茶品茗。杨成才连连拱手称谢说实不敢当,随即东拉西扯找谈话攀亲近。
茶香酒醇菜精器美,38度精品孔府家酒喝了半瓶,杨成材有了上头的感觉。觑见曲阜女服务员颇有姿色,小蒋贤弟又是一表人才,原想顺水推舟的把蒋敬璋变成曲阜东床婿,没承想遇到个“大全和人儿”。父母慈爱佳偶爱子,家和业顺日子殷实,只差另加说明,连拷纱皮猴儿都有。
在生活起居上找不到切入口,杨成才转而以地主之资,诚邀小蒋贤弟携家人游览曲阜名胜。话没说完,蒋敬璋就笑而不语的举起酒杯敬酒。琢磨之后真想咬自己舌头:所谓地主之谊,若是指食宿行购全包,那您自己留着用吧。
假模假式喝完一顿酒,杨成才坐在返回的车里,嘬着牙琢磨着怎么交差。
未到晚间刘广胜亲自打来电话,对晚生后辈给以关怀、批评:“小蒋啊,刘叔我可得说你两句:你真不愧是思源带出来的徒弟,牙咬得比紫禁城还紧。瞧这场误会闹的!以后可再不兴这么外道哈。看这怎么话说的呢?自家孩子若在眼眉前儿受了委屈,让外人看了不笑话咱们?!让我跟自己老首长都没法交代!”
蒋敬璋半靠在大班台抱着听筒,笑得春风和煦:“刘叔这么说,我就更罪过了。堂上老爷子们和大哥早训过我,绝不准我在外面举他们旗号充衙内少爷。我是真不敢乱说。”
打完一场“太极推手”,刘广胜也感觉不能轻敌。蒋敬璋年纪虽轻却不好对付;功名利禄不缺,酒色财气不屑,笑面如花滑不留手,真有点狗咬刺猬无处下嘴。更麻烦的是,他事先已由祁思源、萧正先后确认了身份和所在地点,这一来明处暗地就都不能轻举妄动了。
刘成东听了堂叔的分析后冷笑:是活人就一定有弱点。藏一丈深的宝贝,只挖八尺当然找不着。同样道理,找江湖郎中拔牙,开价一块六侃到八毛,就只能把牙拴在桌边,用火点炮药让你一蹦三尺高;更活该被生生地把牙拽下来。
事情发展就这么赶巧得说嘴打嘴。经济核查行动战绩卓著,主抓人吹起冲锋号,号召各分管部门鼓足干劲乘胜追击,用经济围歼战全面胜利,向国庆节献礼。倡议提出既有振臂一呼群山响应之效,也有化粪池里扔石头的反应。裹挟在激起公粪的沼气呛味中,是被轰起的秋后蚂蚱、蚊子、和刚藏好的田鼠;顿时疯狂暴起群起而攻。刘家一门是被捅炸的耗子窝之一。
别人在挖所谓底细时,蒋敬璋在此间也没闲着,剥丝抽茧稳扎稳打,排查出总店附近那块地皮的真正主人正是刘成东,外蒙的盖头是京剧院。
阔别一年多,薛昌华、余继堂终于约到了蒋敬璋,还是赶在周日他替老董值班的机会,于是会面处选在总店淮扬厅。
余继堂嗽清嗓子笑不可支的解说:他两人今天受托来牵线说媒,女方还是那位大青衣,院长的外甥女。
吴筱梅办了内退后,如是鸿信渺如线,别说是背影,连股烟儿都见不到。但于院长眼前,急于保媒都在次要,实在是常务副院长的摊子撂在桌上,已足够压塌整个京剧院的。
前书记刘广福走时将手中股份或卸或转,将手中那块地,以美其名曰为京剧院谋福利之由,留给了院长。然而今年政策有变,那块地如果再不启用,就必须提交相关文件,由上级重新审批权属。实地勘察地段位置后,院长愁得把脑袋抓成了毛儿蛋。
当前形势之下,钱从哪来?那么大笔贷款谁敢批。工程承建交给谁?当初曾有陈志新包揽赞助,有振德公司接受全部建筑装修;而今陈家被整得一败涂地,振德并入了雷金纳德旗下;光靠剧院一点家底,仅够把圈地围墙垒起来的。至当家方知柴米贵时,院长才惊觉大踏步前进崴断脚,大刀阔斧筏倒了摇钱树。
保媒的真正用意如穷图匕现。院长不甘心也不敢把地皮交回去;欲借联姻,或套钱或换工程,把那块蒙着京剧院盖头的地皮及早激活,哪怕盖几排平房都行。一旦地皮被上缴,其损失难以估量;此外一旦被追究实际所有人,刘广福一条线上的蚂蚱,都得被扯着绳子丢进油锅。祁思源弃商从政进驻市委,恰是坐镇商务关卡。如得其朱笔一勾,则前景一派大好。
酒杯一端,婚戒亮色把对面二人晃着了:“师弟订婚了?”——蒋敬璋扬眉一笑答道:“我是出去晋修期间结的婚,儿子都快一岁了。”一言落地薛余二人差点喷了酒。这顿酒喝到此时更有滋味,铁笼子关老家贼真巧;那块地正是蒋敬璋觊觎很久之物。
薛昌华故意冒昧的问起了敬璋师弟的夫人,他打趣游说师弟不要尽顾着金屋藏娇,将弟妹请来小坐。蒋敬璋闻言大笑:“那头河东狮哪里藏得住,倒是他反而想把我藏起来呢。”薛余二人相互一对眼神,下面的话就咽回去了。
刚好蒋敬璋的手机响了,是陈佳耀打过来的。几天前他去取孩子医保转移手续,今天飞回来国,此刻坐机场大巴走在进城高速上。少爷说前面堵车很厉害,就给狐狸打电话,看他是否回分店了。
蒋敬璋抬手看了表,坐到一边沙发上,故意喜笑颜开的安慰他,“别着急,扣扣挺好的,明天一早宋叔带他回来。今晚我可能不回曲阜,在家等你。”
大堂经理进门打破了尴尬,她来替班车司机请示蒋敬璋,今晚是否等他一起回曲阜。蒋敬璋周五晚交代过,他周日替董事长白班,不好确定周日晚是否跟车回去,因此周日走之前相互通个话。
蒋敬璋让转告班车司机开车先走。邵明远今天值夜,下午时接到电话去开紧急会议,到现在还没回来。两人未做交接,蒋敬璋就不能离岗,只好周一由司机班调车送他回去。
直到晚上七点半,邵明远才匆匆赶回来。他告诉蒋敬璋,日前市局破获了一桩入室杀人案中,被害人正是詹旭的内弟和遗女。詹旭的内弟生前是某网络公司高级程序员,经常利用专业盗取倒卖公司秘密信息换取大笔酬金。不久前应大主顾要求,入侵了某秘密系统,盗取资料之后没能收到钱反被灭口。
破案过程中通过专业还原程序,竟从中剥离出另一桩隐案。某刑专组的高级机密信息,在某月某日遭到盗取,事发后此事又因为某种因由被掩盖瞒报。
就在今天下午,位于机场高速路附近的某家酒店停车场上,发生了一起车辆爆炸事件,死者是一名中年男子。蒋敬璋看了辨认协查照片就被吓一跳,居然是刘广胜的秘书杨成才。
第20章 20——
20——
蒋敬璋刚到新楼门外,就听闻陈佳耀在书吧被人纠缠争吵起来,便毫不迟疑的拔腿跑过去。
当看清挑事人又是王靖玖,蒋敬璋已经怒不可遏。他从陈佳耀附耳辩解中,也觉出王靖玖有挑衅意图,想必是欲抓少爷的茬,寻机揪个由头将人顺手牵羊带走。粗看四下能明显觉出另有其他来路者,混在看热闹的人群里,只等闹起混乱浑水摸鱼。他按住陈佳耀握冰锥的手,极自然的将之圈在身后,过渡到自己手里。两人身高体型相差不大,就此挡严了少爷大部分正面身形。
王靖玖迈前一步向开口,蒋敬璋抬起空手指着对面喝道:“都给我住手!我是今天值班经理,有话直接跟我说。想动他的,也得先从我身上迈过去!”
蒋敬璋极其反感这公门中人,因为目前许多不必要的麻烦,都是拜此人所赐。每次他费劲把火的刚把事理顺些,这人就总是不知从哪窜出来,一通的瞎搅合。他不抱怨生活中诸多麻烦,人活着就注定含辛茹苦。为沈隆祁三人辛苦奔忙属于在其位尽其责;但为个连自己走路都拌蒜的废物点心,反反复复的擦屁股,就得问凭什么,就因为你披身官皮,我就得被牵着走还要白伺候你?!
蒋敬璋也有“护犊心理”,认定自家孩子轮不着別人管。于是对少爷郑重道:“佳耀,听我的话,让我来处理。”陈佳耀对他家户主是由衷臣服受管的,虽已气成青筋暴起,喘得风箱一样,看到蒋敬璋不容置疑的脸色,还是咬牙切齿的强压住情绪。
蒋敬璋盯着王靖玖真是怒从心头起,恨不得断其喉尽其肉。“王警官,之前看在邵经理的面子上,我对你一再容忍。现在我谨以陈佳耀合法监护人身份郑重警告你,不许再骚扰我的家人。陈佳耀作为在华外籍公民,其言行奉公守法,有权拒绝抵御一切直接、间接的侵犯骚扰,包括像你这样假公务之名的不良骚扰。如果再发生类似今天的情形,只要你不怕把事情捅破,我更不介意把你的作为公开出去!无论是公安厅还是法庭,我奉陪到底。不让你脱了这身官皮,我就不姓蒋!”说话间他举起手机将拇指按在拨通键上。
千钧一发邵明远分开人群进来,揪着王靖玖连拖带拽的推出门去。回头对蒋敬璋说:“小蒋,全当给我面子。不早了,你们俩赶紧回家。改天咱再细聊。”然后又吆喝手下保安,将人群驱散开。
在一片“敢担当、纯爷们儿”的赞叹中,蒋敬璋锁好书吧门拉着陈佳耀出门。大少爷从没见过狐狸像今天这样杀气四溢过,一时之间也被唬住,夹着尾巴乖乖跟着回家。
进到家门里,狐狸的冷脸子立即融化得毛顺眼弯,哄着少爷褪净衣衫钻进内室。他早摸清了少爷每根肋条骨,知道把这么个半疯类的人物安稳住得费点事儿。得一巴掌一颗糖的,胡搅蛮缠、撒泼耍赖,还得加些色诱。以最快速度,耳提面命真抓实干的把少爷从头到尾捋顺。
狐狸难得主动示好,于少爷而言简直是天上掉馅饼,搂着狐狸就磨蹭起来。继而被手掐把攥的撅把在到床上,欲焰腾空情海翻涌,燎得两人出了一身透汗,八爪鱼样的相互摽着冲刷干净,气和毛顺躺倒床上搂成油条状态。
蒋敬璋只大事化小的数落陈佳耀冲动,险些踩进警察的套儿。把少爷抱在怀里,顺毛抚摸、蹭脸咬耳朵的行“家法”,并加以谆谆善诱。见少爷不吱声,狐狸就伸手揪住少爷的命根子,疾言厉色说是不从夫命就休了他。少爷早被拾掇的浑身通泰,对训教一律抱以虚心接受。狐狸也随之变回温情脉脉。
终于等到陈佳耀在怀里睡熟,蒋敬璋睁开眼看向昏暗的天花板。他还不能稀里糊涂的睡,得把今天所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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