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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十六格格|作者:q85373883|分类:综合类型|更新:2025-05-20 14:04:04|下载:十六格格TXT下载
  楔子

  正月冬雪初融,北京城外的泥地上一片湿意,天气酷寒的几乎要冻死人,一队慓悍的蒙古快骑以电光火石的速度掠过北京城外的荒地蒙古科尔沁部权势最大的库尔王,仅仅领了二十多骑快马,远从外蒙一路驰向南方爱新觉罗的领土。

  「王,再赶个十里路,咱们就要进京了。」

  当头的勇士、蒙古科尔沁部亲王身边的一等护卫──巴札勒住了马,恭敬地对着跨坐在一头黑色神驹上身材高大、模样儿俊俏的蒙古男人道。

  「也就是说,再过一刻钟,我就能见到十四格格了?」马上英姿勃发的库尔亲王身上披了件貂皮坎肩儿、身上着紫貂皮、腿上扎了一双貂毛皮靴。他阳刚的脸孔骄傲地仰起,嘴角勾起一撇志得意满的笑痕。

  「王,既然您亲自来迎娶格格,恐怕得先见见爱新觉罗的主子。」巴札道。

  库尔亲王斜过眼,啾着他忠心耿耿的部属问:「倘若我想先见我心爱的女人又如何?」

  「既然王已经正式向爱新觉罗氏提亲,又亲自南下迎娶格格,先去拜访格格的阿玛是应有的礼貌!」巴札又道,他是库尔最信任的谏臣。

  「也对,纳真说到底是我的「安答」︵注:义兄弟︶,既然要抢他的女人,就做的光明正大,免得日后他怪我!」

  狂妄不羁的扎隆克王咧开嘴,对于抢了他「安答」的女人,并没有丝毫愧疚的意思!

  纳真自己都说过,要嫁给谁得出十四格格自己选择。在他看来,抢女人靠的是手段而不是运气,如果他能得到大清皇格格,那是他的本事,就算纳真同他是「安答」也怨不得谁!

  「王,纳真诺颜︵注:诺颜,王公贵族的职衔︶当真到现在还不明白,那寺儿姑娘就是十四格格吗?」巴札问。

  库尔亲王挑起眉眼,棱角分明的薄唇勾起一弯诡邪的弧线──「就算他知道,只怕也来不及了!」

  「也是。」巴札接下道:「爱新觉罗氏的主子已经允了婚,倘若出尔反尔,除非那﹃古儿汗﹄︵注:皇帝的意思︶要掀起咱两国的战端!」

  「尽管放你的心!爱新觉罗的主子不是浑人,这些年他在咱那里建了那么多座喇嘛庙、每年还不厌其烦地举行秋狩,为的就是拉拢咱们北方各族,他不会为了一名格格甘冒那么大的风险。」这点他有十足十的把握。

  「王说的是。」巴札接下道:「不过咱们这回南下,恐怕会撞上纳真诺颜。」

  「那又如何?」库尔压根儿不当一回事。

  「倘若纳真诺颜知道您为何要来──」

  「那就让他知道也无妨!」他撇开嘴。「谁有本事得到寺儿,那么寺儿就是谁的!」话才说完他已经夹紧马腹──

  「喝──」亲王的骏马疾驰而去。

  「跟上!」尘沙中,巴札呼喝后头的勇士。

  二十来匹快骑策马疾驰,一路朝紫禁城挺进──

  第一章

  现下是春初,虽然酷寒的严冬已经过去,可因为融雪的关系,北京城的冷况竟然比腊月的天候还要寒碜。

  这会儿外头正飘着微未细雪,紫禁城内宁静的「望用小阁」里,忽然传出几下要命的尖叫声──「啊──」

  只见三、四个丫鬟尖叫的尖叫、跺脚的跺脚,同谁也阻止不了十六主子把她们精心梳好的头发弄乱、细心烫平的衣服弄皱……「格格,您别为难奴才们啊!」

  「我是阿哥!谁让妳们喊格格?谁让妳们拿这些个娘们穿的衣裳给我的?!」十六格格婳璃握着小拳头,气急败坏地骂着围在她身边的丫头。

  她头发散了、衣裳皱了,脸上的粈才化到一半,来不及上胭脂的小脸蛋苍白得吓人!

  「格格,可您明明就是个格格嘛!」宫女咏春柔声劝她格格。「过去您要咱们喊您阿哥,那也不打紧。可现下皇上都下旨赐婚了,您就早日回复女装、习惯自个儿是个女孩儿的模样──就别再任性了吧!」

  「皇阿玛赐婚是皇阿玛的事,我可没同意呢!」

  婳璃噘着嘴,虽然眼眶里噙着打转的泪珠,可她倔强的性子却不容许自个儿掉下来。

  「格格……这事儿可由不得您啊!」咏春摇头叹气。

  咏春自小一直跟在十六格格身边,最是了解她,咏春原想开口劝婳璃,却又忍住了。

  「我就不嫁,又怎么着?皇阿玛能奈我何?」婳璃瘪着嘴,泪光噙在眼眶里打转。

  她向来把自个儿当成男子、就恨皇阿玛的偏心。

  如果她是个阿哥,就能像十三阿哥一样领军十万、就能像四阿哥一样代皇阿玛下江南巡守,她不必整日关在这宫闱里,这辈子唯一的人生要事就只等着嫁人!

  「可您也得替宸妃娘娘想想啊!要是惹恼了皇上,那可不是好玩的,您会害死宸妃的!」惜春丫头有口没心地道。

  「惜春!」

  咏春明白婳璃的性子最不能激,她想阻止惜春胡言乱语,却已经来不及了──「本阿哥一人做事一人当,皇阿玛如果不高兴,要打、要骂,那就打我、骂我好了!」

  话还没说完,婳璃转身拿起一把大剪子,伸手就绞坏一件洋红色绣衣──「不要啊!格格──」

  这下不论是惜春、咏春全都傻住了!她们怔怔地瞪着眼,一个个脸色惨白……她们谁也没料到格格会当真抄起剪子绞坏衣裳,这绣衣可是太后娘娘赐的,这会儿她们全要提头去见太后祖宗了……「璃儿,妳太任性、太叫额娘失望了!」

  正当每个人都不知如何是好、全都手足无措的时候,门外头忽然传来宸妃一贯柔柔细细的嗓音。

  宸妃早料到以女儿的性子要她代嫁可没那么容易,同等见到屋里凌乱不堪、连绣衣也让婳璃使性子绞坏的景象,连宸妃也怔住了!她怎么也没想到婳璃的反弹会是这么激烈。

  就因为明白女儿的性子,所以她赶过来劝向来任性的婳璃。却没想到璃儿让她这么失望……

  「额娘……」

  每回见到她柔柔弱弱的额娘,婳璃就满满的心疼、满满的无奈……她不喜欢见着额娘眉上的褶痕,可无论她做什么总不能叫额娘快乐。所以她索性娇蛮任性到底、索性让每个人都无法忽视她的存在──包括她那有着众多儿女的皇阿玛在内。

  至少这样难伺候的脾气,在这势利的宫里就没有一个人会漠视她!

  「妳今年已经十六了,为什么老是这么任性、老叫妳皇阿玛和额娘耽心?」宸妃走进女儿的房间,望着一地的碎布片,她的眉头又揪紧了。

  「难道额娘也要阿璃嫁人嘛?」婳璃怔怔地望着她楚楚可怜的额娘,小脸渐渐严肃。

  摒退了宫女,只留下咏春一人,宸妃平静地回答:「妳长大了,嫁人是理所当然的。」

  「可就算要嫁人,我也不要嫁个不爱我、我不爱的人!」

  「妳这孩子说什么……」

  「我不要像额娘一样,嫁给一个压根儿不爱自己的男人。」她任性地说出十多年来一直压在心底的话。

  「妳还没嫁,怎么知道妳的夫君不爱妳?」女儿言下之意,宸妃当作没听懂,但是她瘦削的脸蛋已经泛白了。

  「如果要夫君,我会自个儿去找的!我不会像额娘您一样认命,一辈子过得郁郁寡欢,就因为得不到皇阿玛的宠爱!」

  望着她楚楚可怜的额娘,婳璃狠下心、撇开眼,说出更多埋藏在心底许久的实话。

  「格格……」

  咏春拼命摇头,求她的格格别再说了──因为她再也不忍心听下去了。

  「好……」宸妃苍白的脸几乎透明,嘴角泛出一丝苦笑。「别在这儿同我谈什么情、道什么爱!自古以来,婚姻大事本来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如果妳有本事,就叫妳的夫君爱妳!」

  婳璃握住拳头。「我不接受十四阿姐的男人。」

  宸妃咧开嘴,笑得苦涩。「妳确定库尔亲王就会接受妳吗?」

  「是他来求婚的,不受也得受!」

  「他要的可是十四格格,不是妳。」

  「那么,我更没有理由代替十四阿姐。」

  「妳这么胡涂,要把妳皇阿玛的面子置于何处?」宸妃的口气转而严厉。

  婳璃怔住了,她虽然任性可还不至于不懂事。

  她明白蒙古同大清朝间微妙的关系,皇阿玛答应许蒙古亲王一位大清格格,倘若皇上出尔反尔,两国间的关系立即紧张,极可能兵戎相见。

  「皇上知道委屈了妳,司妳七阿姐、九阿姐都已经许了人,十七妹、十八妹还稚龄,皇上指了妳是因为无法可想了。」

  放柔了声,宸妃伸出手,轻轻抚摩着小女儿粉白致细、秀气清纯的脸蛋儿。

  这孩子长得多像她啊!可她衷心祈求苍天保佑璃儿不像她那么不幸。她期待这孩子有出宫那一天,可以离开这复杂的宫廷,或者就能寻到属于她的快乐、找到另一片春天。

  所以一听到皇上同太后娘娘,提议让婳璃代十四格格嫁给库尔亲王,纵然自己的女儿受了委屈,可她几乎立刻就肯了,虽然她心中是那么、那么的不舍……「我不嫁他,额娘……」

  听到她额娘柔声同她说的话,婳璃终究心软了。虽然皇阿玛不爱额娘,可额娘是那么爱着皇阿玛、那么不愿让皇阿玛为难,如果她不能明白额娘的心意,只会教额娘更痛苦……「额娘知道委屈妳……可别教额娘难过,好吗?乖,听额娘的话,一旦嫁了过去,死也别承认妳不是十四,就算有人打妳、骂妳、教妳受了委屈,妳也得说自个儿是皇上指给亲王的皇格格。」宸妃上前抱住小女儿,泪水已经含在眼眶里打转。

  「可迟早……迟早他会知道的。」婳璃的鼻头好酸,虽然她从来不哭的,可心底一股莫名的委屈让她垂下了泪。

  「如果──如果他当真知道了,那么……只要妳能得到亲王的心,就算他心底怪妳,可终究会念着夫妻之情的。」宸妃安慰女儿。

  倒在额娘怀中婳璃全身颤抖,她明白,想得到那一颗压根儿不放在自个儿身上的「心」,遥远的像一场梦。

  或者……这生她终究逃不过同她额娘一样的命运。

  「璃儿,事情已经成定局了,如果妳不想同额娘一样,额娘求妳,用心去爱妳皇阿玛给妳指的夫君。」

  「额娘也用心去爱皇阿玛,可皇阿玛给额娘的呢?」她反问,明明知道这是她额娘伤口里结不了痂的疮疤,却还是冲动的说问出了口……然后,婳璃还不及后悔,宸妃苍白的脸上已经扯出一丝苦笑「不怪皇上,」宸妃幽幽的说,柔细的嗓音遥远的像幽魂。「皇上的心早已给了别人,若还能夺得到,皇上就不值得我去爱了。」

  宸妃的话让婳璃深深的震撼了!

  「额娘,您一点儿也不怨、一点儿也不怪皇阿玛吗?」

  宸妃摇头,垂下了眼。「爱是无法真正去恨、无法真正去怪的。」她的语气忽然变得比乎时又更温柔、轻之又轻。

  「可皇阿玛可以不要后宫粉黛三千的!如果每个男人都只有一名妻子,就不会有那么多像额娘您一样痛苦的女人!」婳璃深深为此不平。

  从小她就看着她亲爱的额娘夜半三更垂泪,因为等不到皇上的临幸、得不到皇上一刻钟的专注。

  「或者是吧……」淡淡吁了口气,宸妃舒开眉头。「总之这是命运,老天爷让我遇见皇上、爱上皇上,我就不想欺骗我自己。」

  「可……额娘,皇阿玛指给阿璃的夫君也已经心有所属了,他要的人是十四阿姐。如果他的心能转来转去,将来……他同样会弃下阿璃的。」

  「不,不一样,」宸妃向来柔弱的表情忽然坚强。「十四格格的心在纳真额驸身上,库尔亲王并没有得到她,只要妳让他明白妳才是伴着他一生一世、爱他敬他的女人,早晚他会回心转意的。」

  婳璃的眉头渐渐深锁,她不认同额娘一厢情愿的说法,可又无法反驳……「璃儿,小十四昨日找过我……她说……她说库尔亲王可能知道真正的十四格格是哪个。」宸妃垂下眼,忽然说道。

  婳璃抬起脸,不明白她额娘说这话的意思。

  「额娘同妳皇阿玛都替妳想好了……」半晌,宸妃虚弱地抬眼盯住面无表情的小女儿。

  她娇美的脸蛋绽开一抹苍白的笑颜,像是想安抚女儿、更像是想掩饰她心中的不安──「新婚夜咏春会照看着妳,等亲王进了书房烛火就吹熄了,只要妳不发出半点声音,亲王不会知道妳是谁的──」

  「额娘?1」

  婳璃自着脸,不敢置信地瞪着她最亲爱的额娘──她不敢相信,额娘竟然要她做出这种无耻的丑事!

  她是个大清皇朝的皇格格啊!可就算她的身分尊贵,毕竟要远嫁蒙古,如果亲王知道了还会原谅她吗?

  宸妃忽然紧紧握住婳璃的手,她脸上的笑容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眼底一抹深深的恐惧──「妳会答应额娘的是吧,璃儿?」

  婳璃看透了她额娘眼底的惧怕,渐渐的……渐渐的她终于明白额娘怕的,不是她此生再也得不到的幸福,而是皇阿玛──她怕的是皇阿玛的不谅解、以及皇阿玛更冷酷的离弃。

  「额娘……为什么?为什么我不是个阿哥?」她幽幽地开口,说的话简直要让宸妃心碎。

  产下璃儿或许是个错,因为当时她的想法确实是自私的,就连现在,她都自私的要璃儿成全她──可她有什么错?谁都没错,错的只是这深宫闺怨!错的只是那时她天真的以为只要替皇上生个阿哥,她在皇上心目中的地位或者会有不同……可事实证明,她只是制造了另一个同她一样的「不幸」。

  「算了……」

  垂下脸,婳璃居然笑了。头一回,她感受到命运残酷的拨弄。

  如果她不是个格格,或者她就可以毫无顾忌地拋下一切远走高飞。可就因为她是大清朝的皇格格,现下,她什么也不能做!为了大清、为了皇阿玛、更为了额娘她不能同十四阿姐一样说走就走,因为她不像十四阿姐,长得那般神似皇阿玛最心爱的兰妃娘娘。

  是啊,就因为她长得不像兰妃娘娘、更因为她的额娘压根儿不是兰妃娘娘,所以她生来注定了不幸、注定当一个「多余」。

  婳璃心底雪亮得明白,如果她当真扔下这一切,皇阿玛是绝对不会宽容她的。

  当然,届时她那天威隆盛、万人景仰的皇阿玛更不会顾念着情分……饶过她那可怜的额娘。

  从来,婳璃就没想过,有朝一日她竟然被迫当一名冒名的假新娘。

  虽然她乍看任性,可她心头向来清醒,明白这世上有很多无可奈何、又荒谬到底的荒唐事,可明白归明白,现下教自己撞上了,她不认为这世上会有什么事比得上自己现下的处境。

  因为怕戏码教人拆穿,所以要让生米煮成熟饭,因此皇阿玛要求那蒙古亲王在宫里先同她成亲,回蒙古后再补行婚礼。

  以前她总以为自个儿不会步上她额娘的后尘,可现在她却比她额娘的处境还要不如……匪夷所思啊!她居然答应额娘,陪着皇阿玛演这场荒唐的戏!

  「格格,您放心吧!一切都已安排好了,四阿哥、十三阿哥还在前头绊着新郎倌儿,一会儿亲王进了新房,咏春就立刻熄灯,不留半点火星子在您房里,您别耽心啊!」

  宫女咏春安慰着格格、一面张望着喜房外头,一面等着事先安排好的探子过来打信号。

  「咏春……有谁的新婚夜是一片乌漆抹黑的?」沉寂间,婳璃幽幽地问。

  「……」

  咏春愣住了。

  「格格……这只是权宜之计……」

  「而我就是那个被牺牲的人。」

  「格格!」

  「不是吗,咏春?这个「权宜之计」有回头的可能吗?」掀开头上的红兜盖,她苦笑。

  「格格……」

  「别安慰我,该说的话额娘都已经说过了。」扯下盖头,她伸手绞住床头上刺眼的绣花枕头。

  「我明白啊,可皇上说的话是绝对算数的。」咏春急着说,一面伸手想盖好她家格格的头巾。

  「别说了,那些我都懂。没有人能违抗圣旨的。」婳璃苦笑,她别开脸不想再多说什么。

  「格格……」

  「妳先出去吧。」

  「可我要等外头打暗号的人啊!」

  「别管了!我会把灯吹熄了,一会儿他什么也瞧不见就不知道我是谁了!」

  「可是,格格,您要记着待会儿可千万别出声啊──」

  「我知道了,妳出去、出去呀!」

  忍着委屈的眼泪,婳璃终于不耐地从喜床上站起来,半推半挤的把咏春推出了门外,然后「呀」一声关上门──被赶出了书房,咏春无奈地呆在房门口,半晌她垂头丧气走到园子中央,等那个同她打暗号的小太监。

  婳璃转身靠在门上,在眼眶里打转了半日的泪珠终于不争气地流下了。

  她的身子慢慢滑下门边接触到冰凉的地面,想起待会儿她得忍受一个陌生男人侵犯自己,她的身子就情不自禁地颤抖……「格格!」外头,咏春惊惶的声音传进来。「格格,亲王要回房了,快吹熄红烛啊!」

  婳璃倏也抬起脸,她瞪大眼睛,呆呆地望着那两支垂着蜡炬的花烛,苍白的脸蛋上明显挂了两行湿泪……一切好荒谬!

  一切多像一场闹剧……「格格!妳听见了没啊?格格!」

  咏春拍着门板,她发急的声音又在外头响起。

  慢慢的从地上站起来,婳璃全身僵硬地走到花烛前,好几次险些踩到裙边而跌倒,目光却离不开那烛光璀璨、喜气洋洋的假象「快啊!格格──快来不及了!」

  咏春的声音又在外头响起,婳璃瞪着花烛,然后想到了她额娘当年当新娘子的时候,也同她是一样的景象吧?

  「格格──」

  咏春还打算再拍门催促,房里的烛火忽然就灭了。咏春悬在半空中的心终于放下,接着她就听见园子里的小径传来脚步声。

  「糟了……」

  咏春急忙躲进附近的树丛──房里简直暗的伸手不见五指。

  床上的人儿没有丝毫动静,难不成她「又」跑了?

  就着幽微的月光,库尔亲王凝视喜床上纠结成一团的软被。突然,那团被子裹成的人形动了一下,他咧开嘴,过多的酒精让他的步伐不稳,他得放慢速度走近喜床。

  若不是众人一杯接着一杯敬酒,他怎么会醉?比起关外的烈酒,这种甜酒的劲道就差得多了!

  慢慢走近床上人儿同时,约莫两个月前他在蒙古与寺儿──十四格格相处的情景一幕幕浮上眼前,那彷佛还只是昨天的事。

  他喜欢她聪明活泼、天真俏皮的模样儿,也正因为如此,他并不期待一个楚楚可怜、只懂得乖乖顺从自己的新娘子。

  「睡了?」他问,有些讶异自己的嗓音竟然显得佣懒。

  他扶着床沿,脑子梩突然想到那满州皇帝给他喝的甜酒──该不会有鬼吧?!

  该死!可不想错过这千金不擙的春宵一夜。

  翻身上了床,蜷在被筒子里的人儿依旧没有动静。

  「这会儿不管妳是真睡假睡……」打了一个酒嗝,他低嗄地柔声道:「从今以后妳已经是我的人了!」

  他的声音出奇的低沉、好听,她知道他就贴在自个儿身后,在这么近的距离下他刻意压低了声音,热气和酒气吹拂在婳璃的耳畔,古怪的感觉让她情不自禁地抖瑟。

  婳璃得拼命告诉自己千万别出声、别乱动,才能忍受尖叫、逃走的冲动!

  「妳肯定不知道……」

  他低嗄的声音又回荡在婳璃耳畔,她紧闭着眼睛,因为男人的靠近而全身僵硬他身上浓烈的酒气简直快让她窒息了!

  皇阿玛不知道灌了他多少酒,就是希望他醉眼蒙眬、最好是能一觉昏睡到天明……她衷心希望但愿能奏效!可现下他已经钻进被窝里来了──「妳肯定不知道,打从第一眼见到妳,我先是教妳的外貌吸引、接着又被妳天真可爱的性子给迷住,不能自己了……」他低柔她笑着,一字一句地叙述着他们相遇时的情景。

  婳璃紧紧抓着被子,一听见他说被十四阿姐的外貌吸引,她的心就凉了半截。

  她知道自己没有十四阿姐好看,从来皇阿玛的注意力就只跟着十四阿姐兜转、没有一刻专注地瞧过自己。

  「是当真睡了?还是不敢面对我?」库尔咧开嘴低嗄她笑,他感觉得到被窝里的人儿全身是绷紧的。

  因为「他」的靠近,一阵阵呛鼻的酒气催来,男人粗糙的手掌若有意似无意地坲过她的后颈──婳璃缩起肩膊、全身鼓起了一阵鸡皮疙瘩。

  她拉紧裹在身上的被子,回想起昨夜,额娘同她说过有关于那些男欢女爱的情境,全身就情不自禁地燥热、发抖,她说什么地做不出那事儿……「我知道妳喜欢的是纳真,原本我还以为妳会再逃一次婚。」

  他突然说出口的话让婳璃愣住了。原来他真的认识十四阿姐,还知道十四阿姐已经许给了纳真额驸,那么他又为何──「我知道妳原本已经指给纳真那小子,也很清楚妳的心思……」他停了一下,接着说的话挟着明显的醋意。「可纳真是个不解风情的家伙,他不像我,我知道该怎么宠爱、该怎么疼惜自己心爱的女人──只要是妳喜欢的、想要的,我全都能给妳!如果妳心烦了、不高兴了,我也知道该做些什么来逗妳开心!」他的声音虽然温柔,但语气却很强烈。

  婳璃呆住了。

  他低嗄的嗓音、温存的言语,在在诉说着对于十四阿姐的深情……她怎会这么狠心,对一个用情至深的男人这么残忍?

  她全身冒冷汗,忽然觉得自己联同皇阿玛和额娘一起欺骗他,实在太可耻了!

  虽然无法面对他,同婳璃强迫自己忍住说出实话的冲动。任谁都不知道,如果在新婚夜告诉一个新郎倌他娶的是冒牌货时,这倒霉的冒牌货将会得到什么样的报复──她怕呵!他摸上她身子的手掌大得吓人,更何况他的大掌心里还布满了粗砺的厚茧!

  她不敢想象,一旦他知道自己原本满心欢喜迎娶佳人,却被设计娶了另一名陌生女人──恐怕没有一个男人会咽得下这口气!一旦他发了疯,第一个遭殃的人当然会是自己!

  更何况,就算她对额娘的痴傻始终不以为然,也无法真正做出惹额娘伤心的事……况且现下她又见到了额娘的另一个翻版……只不过这竟然是个男人呵!

  见识了皇阿玛的薄幸后,在今夜以前,她曾经以为这世上是绝不可能有痴情男子存在了,即使皇阿玛有个最爱的兰妃娘娘,可他仍然保留了后宫粉黛三千却是不争的事实!就算皇阿玛是皇帝、就算她年幼无知且不懂事,可再多的借口也不能说服她视而不见皇阿玛的不忠实。

  忠实……是呵,多可贵的忠实啊!

  爱情里如果没有忠实!她不明白另一方为什么该那么执着的付出。

  这也是她始终对额娘的痴情不以为然的原因。

  「还在气我?气我设计了陷阱,让妳「不得不」嫁给我,所以妳不肯理我?」

  他合着醉意、缓慢又低沉的嗓音再一次传过来。

  「别不理我碍…寺儿!」他的手扶到了婳璃的腰上,高挺的鼻梁凑上前去磨蹭她敏感的颈窝。

  从他鼻端呼出的灼热气息,让婳璃全身像触电一样掠过一阵痉挛。

  纵然她不言不语,同在酒意催发下他的手渐渐放肆起来,探进了严丝合缝的喜服下襬。

  婳璃从喉咙里发出一声含糊的抽气声,因为他的手突然往上移,隔着肚兜儿停在女性柔软的隆起,她的心跳在这一刻也几乎同时停止。

  「妳明知道我向来怎么待妳,为了得到妳,我费了好些功夫才让妳阿玛点头、把妳指给我。虽然我做了些不择手段的事,可那全是为了妳!现下妳或许怨我,可日后妳总会明白的。」他温存地贴着她耳畔低语,鼻端嗅着处子的馨香。

  婳璃的心揪紧了。她仍然不能响应他,可她抓着被褥的心拳头松懈了、僵硬的身子放软了、她的心也淡淡地酸了起来……她相信,他的深情是真实的呵……可十四阿姐是绝绝对对不可能嫁给他了!他的深情注定得不到回报……她不明白呵,天上不是有牵红线的月老吗?可为什么这世上还有这么多无奈的而她自己除了代替十四阿姐嫁给他,她还能代十四阿姐替他做些什么?

  爱情、这么多错配的姻缘?一「寺儿……我还是习惯唤妳寺儿。」库尔的声音含糊、缓慢,手掌却仍然坚定有力。

  他转过她纤细的肩膊,婳璃并没有抗拒。

  「过了今夜,妳就完完全全的属于我了,再也没有人能把妳从我身边夺去。」

  他呢哝着,灼热、含着浓浓酒意的气息喷拂在婳璃冷凉的脸蛋上。

  他贴得那么的近,近得教她狂擂的心跳就要冲出了心口。

  「妳好香……」

  他呢喃着,热切的唇终于贴上了婳璃冷凉的小嘴。

  「嗯……」

  她软弱地申吟着,羞赧比不上她此刻的震惊。她无法立刻适应他的接触所带来的惊吓,何况她上身衣襟已经被他不耐烦的手扯脱──他正在拉扯她肚兜上的系带……「我知道妳没睡着……」他低沉的笑声挟着男性化的喘息,男性粗砺的大掌已经握住一只颤巍巍的丰乳──「呀──」

  她倒抽口气,坦露在冰凉空气中的双ru先是绷紧了,之后因为男人手掌热腾腾的温度和粗暴的捏握而抖动……「好香的奶子!」

  他粗俗的话让她在黑暗中连耳根子都透红了。

  太祖皇帝入关以来,清人汉化的程度已经日渐加深,如果汉人还叫他们是满清鞑子,那么横亘北方大漠的蒙古人对汉人来说,就是不得了的「蛮子」了!

  「拧痛妳了?」感觉到她的畏缩,他低嗄的笑出声。「那……我轻些。」他的声音忽然挟着浓浓的倦意。

  想是那天下第一名酒──贵州茅台终于起了作用,不枉费皇阿玛把进贡的烈酒全端上了酒席意图灌醉他。

  「该死……该死的……」

  他懊恼地喃喃自语,语气却明显地含糊起来,像是嘴里含了一团热汤圆……他的手正往她裙底探去,就在婳璃几乎忍不住要伸手拍掉他的碰触时──他的手颓然滑下,整个身子的重量几乎全压在她身上──紧接着就再也没了动静。

  婳璃僵在床上好一阵子,直到耳边传来他沉重、规律的呼吸声。

  「老天吶……」

  她困难地轻喊着,他壮硕的身体压得她连呼吸都不顺畅,只能一寸寸地移动,挣扎着从他身下解脱。

  终于从他身下挣脱后,她不断喘着气,过度的体力透支让她全身浸染了汗水。

  一骨碌翻身下了床,婳璃两手紧紧拉拢了四散开的衣襟,呆呆地坐在床沿边上瞪着床上那一团黑影,耳边听着他规律的打鼾声。

  现在,她该怎么办好?她怔怔地呆想着,两眼因为过度用力「瞪」着黑暗中的人影而酸涩。

  她能就这么逃走吗?婳璃心底清楚得很,答案当然是不能!

  离天亮还有好长一段时间。她蜷在大床的另一角,把脸埋在两膝里,毫无倦意地等待着天明……看来今晚即将是她此生中最长的一夜。

  第二章

  即使是最长的一夜,也有天明将近的时刻。

  四周寂静的教人难受,夜色已泛出一丝蓝光。婳璃蜷缩在床角,她圆圆的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瞪着床上的男人──那个从昨夜起就忽然变成她夫君的男子。

  一整夜,她完全没办法合眼。这一夜她心底掠过千头万绪、生出万般滋味,却始终无法预料明日面对她「夫君」时可能发生的景况。

  待天一亮,他就要发现躺在他身边的「妻子」其实是个冒牌货了!

  而现下天就要亮了,婳璃实在不敢想象等「他」醒了以后,自己会面对怎样的质疑……趁着一束蓝色天光,婳璃渐渐看清楚那个已经成为她「夫君」的男人……男人黝黑的脸上有一对浓密的眼睫、高挺的鼻梁、棱角分明的薄唇。他的身材超乎想象的魁梧,宽大的喜床在他的身下竟然显得局促。瞪着那深刻的五官和魁梧的身量,她想象着当那对眼睛睁开来盯着人看时,眼底的毫芒肯定比皇阿玛还要狂妄炽烈。

  婳璃晶莹的眸子轻颤了一下,一股异样的感觉划过她敏感的心湖……她简直无法把眼前这个粗犷的男人同昨夜那个深情、温柔的男子做联想!

  这个矛盾的综合体──这个强悍、粗犷的男人就是她的「夫君」吗?

  男人魁悟的身体忽然动了一下,婳璃缩进了床角下意识地蜷起小小的身体……该来的一刻还是来了!

  意识才回复、库尔两眼都还没睁开已经感觉到左半边头痛欲裂。昨夜一幕幕骤然涌进库尔的脑海,一想起他朝思暮想的女子此刻就睡在身畔,他猛地睁开眼──可床畔是空的!

  「妳是谁……格格呢?」环目四顾怖置华美的喜房,他终于发现一抹瘦弱的、渺小的、畏缩的小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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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该死的!满州皇帝不知道给他喝了什么酒,让他晕睡一夜错过了春宵。

  「我……我……」

  婳璃的眼睛闪烁着,她迥避着库尔的凝视……他盯着人看时果然吓住了她,不知怎么着她嘟囔了几声,就是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因为她实在太心虚了!

  库尔瞪了她半晌,直到看清了她身上的服色,他微玻y难弁蝗环糯蟆!傅降自趺椿厥拢∷露兀浚 顾辽瘸猓涞目谄侠鳌

  寺儿?

  婳璃不解地抬眼望住他,他铁青的脸色简直要拧碎了她的心。

  「我问格格在哪梩?!」他再问一次,口气明显的不耐烦,这一次他从头到脚仔细端详了她一遍──一只长了双兔子眼、瘦不拉叽、畏畏缩缩的小人儿!

  「她……我……我就在这儿。」

  婳璃垂下了头,声音软弱无力的出乎自己意料。

  教她该说什么呢?

  皇阿玛和额娘设计了一场戏,成全了十四阿姐却牺牲了她,她又该拿什么理由告诉他──他也是这场闹剧的牺牲者之一?

  「什么她的、我的,把话说清楚!」他玻鹧郏皇殖抛盘鄣每炝芽那岸睿遄琶纪返勺∧撬衷灿执蟮耐米友邸

  婳璃深深吸了一口气,她蹙着眉尖、慢慢抬起眼,望住那对不带感情的男性化眼睛。

  「我不明白你说些什么,昨夜……昨夜陪了你一夜的人是……是我。」她屏着气,终于把该说的话说清了。

  库尔瞪住她,他脸上的表情彷佛她说的是蛮夷话,半句也教人听不懂。

  这短暂的沉寂竟然像永恒一样难挨!

  就在婳璃以为自己的心跳就要休止的当儿,他终于开口了。「妳的意思是,妳就是十四格格、也就是昨夜我娶进房的女人?」

  他一字一句地吐出口,低哑的嗓音挟了一丝冷冷的嘲弄。

  「是……是啊!这是毫无疑问的事。」她顺着他的话接腔。

  他瞪着她,两眼睁得老大,接着他突然仰头大笑,彷佛听见了全天底下最可笑的事。

  婳璃呆呆的盯住他,不明白有什么好笑的……「妳以为妳是谁!」他终于止住笑,从抿紧的口中冷冷的蹦出一句。

  他严厉的口吻让婳璃揪紧心口,待看清男人脸上的表情,他狰狞的模样儿吓住了她。

  「给我叫妳的皇帝过来!」他突然大吼一声。

  婳璃瑟缩了一下,好半晌她的脑子是停止运作的,可看到他凶恶的眼睛,她知道躲也躲不过了。

  于是她缓下声,轻轻柔柔地低诉:「你、你刚睡醒,我唤人给你送一盆洗脸水进来……」

  「妳敢耍我!」库尔暴吼一声,压根儿不领情。

  婳璃瘦小的身子震动了下,被吓住的她只能呆呆望着他瞪大的眼睛。

  「皇、皇阿玛……皇阿玛这会儿正在临朝,他……没空。」她说得好心虚、好心慌,她被困住了、她多希望自个儿不曾答应额娘的这个荒谬无理的要求。

  「该死的……」他咬着牙,一字一句地吐出口──「该死的!你们把我当成什么了?1」

  婳璃实在不知道该怎办好了,她呆在床角边,直到库尔突然探手抓住她的手臂……「啊!」

  她错愕地瞪视着他暴戾的举动,那蛮穔的力道让她痛得眼泪险些掉下来。

  「该死的!」他粗鲁的掐紧她纤细的臂膀,根本不理会她小脸上痛苦的表情。

  「妳!妳叫什么名字?!」

  「婳……」她咽了口口水,怔怔地瞪住不善的哏。「婳……婳婧。」

  剎那间他冷硬的脸孔掠过一抹厌恶──极度的厌恶!

  「婳婧?妳确定,妳叫婳婧?!」他冷冷的撇起嘴角、轻蔑的质问,语气已经不再激动,却多了教她心悸的冷峻。

  「嗯。」强迫自己故作坚强的点头,然后心虚的垂下头,再也受不住他凌迟自己的冷厉目光。

  「好……好得很!」他的脸孔扭曲,忽然使出蛮力把她拽下床──「唉呀──」

  婳璃管不了膝头是不是磕破了,他的粗暴──那从来也没人敢对她做的事──已经完完全全吓住了她!

  「你要拖我上哪儿去──」

  「去见妳那该死的「皇阿玛」!看看在满朝文武百宫面前他要给我一个怎样的解释!」他怒吼。他已经管不了是否身在京畿、说这等大逆不道的话会不会被乱刀砍死。

  因为他终于想明白了!

  这些该死的满人联手演了一出戏──他们根本就不想把一名娇贵的皇家闺女嫁给他!

  如果满人皇帝错以为他会一声不吭地咽下这口气──那么他就大错特错了!

  至于这个该死的、胆敢冒充寺儿的女人──他是绝对不会客气的!

  婳璃的脸色霎白,却无法阻止他的暴行。

  明知道一旦闹上了朝廷,非但皇阿玛的面子挂不注两国间也可能因为这样撕破脸而闹拧──可她微薄的力气却无法阻止他……无法阻止现下已经陷入盛怒的亲王!

  「额驸!」

  库尔才拖着婳璃出了房门,一整夜守在房外的咏春已经奔上前抓住那魁梧男人粗壮的手臂──「额驸!您做什么?快放了格格啊──」

  咏春惊骇的瞪着狼狈、鬓发散乱的格格。

  一路上,婳璃简直是被他拽拖着走的。

  他贱暴、粗鲁地对待她,不管她身上的衣服扯裂了、膝盖撞破了,压根儿不怜惜她全身磕青、磕紫的种种伤口!

  库尔突然停下来瞪住咏春──「妳叫她格格!」他脸上现出滑稽的表情。「她是个格格?」

  他的话朗嘲讽又戏谑,除非咏春是个傻子,否则决不会听不出他话中的嘲弄味儿。

  「格格本来就是个格格,这不是很清楚的事儿吗?额驸您这是怎么了?」婳璃当真是个格格,咏春这话倒说得理直气壮。

  库尔挑起眉,冷笑一声后撂下一个粗暴的字眼──「滚!」

  他一甩手,咏春就摔到了地面上再也爬不起来。

  「咏春!」婳璃难过地呼唤咏春的名字,库尔却早已拽着她加速住太和殿的方向而去。.

  她肯定他是气疯了。

  「你放开我、我要看看咏春──」

  「他娘的──闭嘴!」

  鄙劣的言词让婳璃顿时呆住,她错愕的失去反应,只能任由他拖着自己往太和殿的方向去。

  「格袼!」

  后头传来咏春的呼喊声,婳璃回过神慌忙转头查看咏春,却怵目骜心地见到咏春流了一嘴的血,鲜红色的影像吓得她傻住了。

  这些景况瞧在宫里的小丫头、小太监们眼底,他们自然没胆子去犯新额驸的忌讳,机伶的小厮早奔到殿前去回禀了太监总管。

  凭谁都瞧得出来──这个新任额驸丧了心智、得了狂病,不顾性命地在皇城里发起疯来了!

  「这是怎么回事儿?」

  皇帝赶到的时候,库尔按着婳璃才拖到了养心殿后的御花园。

  玄烨皇帝皱着眉头审视狼狈不堪的女儿,以及昨夜才荣任额驸、一脸蛮傲不驯的库尔。

  「来得正好!不过我才是那个该间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的人!」

  甩开手里头一脸惊惶的小兔子,库尔忿恨地瞪着玄烨。面对皇帝,他直率的眼光没有丝毫的退缩和回避。

  玄烨挑起眉,半晌,他终于咧嘴而笑。「怎么?头一晚洞房,小夫妻俩就吵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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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玄烨笑得更开怀。「俗话说夫妻床头吵、床尾和,如果额驸能把婧儿的任性当成是笑话,那就是婧儿的福气了。」

  听到玄烨避重就轻的打着哈哈,库尔的心已经凉了一半。

  看来他们是决意同他打迷糊仗、抵死也不肯认这个错了!或者──这根本就是满人设计的陷阱!而他一开始就料对了,满清主子舍不得把闺女嫁给他,所以匆匆忙忙地找了一只没演技的小兔儿充数!

  该死的!

  他不该听巴札的,他该一进京就先找寺儿!

  「我要娶的人根本就不是她!」伸手指着婳璃,库尔干脆把话挑明了说,不在乎一旁众人的惊叹和窃窃私语声。

  婳璃的脸色瞬间惨白,她像个木头娃娃似地呆愣着,以麻木来忍受这等难堪的羞辱。

  「经过了昨夜,莫非额驸想反悔?」玄烨的声音没变,脸孔却冷了几分。

  库尔皱起眉头,他当然明白玄烨暗示什么。

  「昨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