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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部分阅读

作品:馄饨摊|作者:f523551735|分类:综合类型|更新:2025-05-20 14:09:33|下载:馄饨摊TXT下载
  弓长相信那不是自己的错觉,他确实看到了,对面那个斯文败类脸上一闪而过的懊恼。为此,他很阴险的笑了。他知道他这番话肯定让那伪君子在心中懊恼到死、后悔到死。这可比狠揍那畜牲一顿还要让他痛快。

  「记住!周世琨!这件事我一定会让你们付出代价!而且如果让我查出来我妹妹的意外是你们造成的,哪怕就是倾家荡产、杀人放火,我也绝对不会放过你们夫妻!还有你们!」弓长冰冷的目光从陈校长等人脸上一一扫过,那眼光要有多狠毒就有多狠毒。

  「我操你们这所不分青红皂白的狗屎学校!想让我妹妹退学?你们试试看!」这事就这么闹大,纸包不住火,校长办公室里发生的动静也不小,最后连警察和救护车都来了,学校还没来得及公布对弓

  音的处分,大学里先传开了玩弄学生的某导师,被学生家长打得被救护车抬走的流言??

  关了一天一夜,途中弓武过来看到他被关时,急得跳脚又骂娘,应闲却在一边嘲笑他的邋遢,表情还是那副天塌下来有高个子顶的平和样。弓长看到他笑出一对酒窝的可爱娃娃脸,奇迹般的,心情竟然晴朗了不少。

  等弓长出去,当天就收到了来自法院的传票,周世琨告他伤害罪。所有事情弓家都慢了一步。对方恶人先告状,无论是在学校还是在法院。对这个雪上加霜的局面,弓长的表现是冷静的先把所有事掩埋下来,并警告弓武绝对不能让弓音,尤其是弓奶奶知道此事。

  事情迫在眉睫,但为了生活,摊子照出,馄饨照下。无权无势还有一大堆后顾之忧的弓长,高速旋转自己的脑子,迫使自己想出一个两全其美的法子。

  狠话不是说给人听听就算的,他也不是当年那个只有十八岁的冲动少年,现在的他不但要报仇,还要能保护到自己的妹妹和家人。他已经失去了他的梦想,他不想最后连自己的家人都失去。

  远处,李应闲拎了一个袋子慢慢踱了过来。

  「你没事吧?」两人同时问出。相视一笑,弓长拍了拍身边的凳子示意少年坐下。应闲依言坐下,顺便把手中袋子递给弓长,「生煎包子。」

  「呵,怎么,馄饨吃腻了?这两天怎么变着花样吃?」打开袋子,两口一个。他喜欢这个,可惜附近没有卖,他要出摊也没那时间特地跑两条街。就因为难得吃一次,也越发觉得美味可口。

  「是谁昨天在警察局里哭着喊着要吃生煎包子,否则就把我生煎来着?」李应闲甩给旁边大男人一个白眼。

  「呼呼。」弓长嚼着包子笑,也不介意少年故意贬低他的形象。

  「都安排好了么?」应闲惊讶弓长表现出来的平静。这人竟然还能跟他说笑?他以为他会一出警察局就杀去周世琨家,找那对狗男女算帐。

  吞下口中包子,弓长有点疲累地道:「哪有可能都安排好。事情得一样一样来,急也急不得。总之,我绝对不会让那王八

  夫妻狗屎学校好过!??干嘛这样看我?」

  「其实我一直以为你是那种x大无脑的男人。」

  「我靠!」一肘子拐出。应闲惨叫一声,抱着肚子弯下腰。哼唧了半天,博不来半丝同情,反被那个男人嘲笑他皮嫩。

  「为什么每次你都能对我下得了狠手?你不知道我有羊痫风,随时随地都会发作吗?」

  「忘了。」很无情地回了一句。

  说真的,弓长也奇怪自己怎么现在对这个小子越来越毒。记得以前自己对小航可不是这样的啊?就算不至于万般呵护吧,至少也不会像现在这样动手就揍抬脚就踢啊。

  忍不住斜眼打量了身边皱眉苦脸、抱着肚子喊痛的大男孩几眼,还是那张讨人喜欢的孩儿面,可怎么就博不来他怜悯了?

  「徐天他们晚上几点过来?」应闲揉着肚子问,顺手抢了一个生煎包塞进嘴里。

  「不知道,他们会打电话过来。」弓长在心中盘算要不要差遣这小子再跑一趟,吃上瘾了,八个生煎包还不够他塞牙缝。像是看出了弓长心思,应闲立刻举手投降,「别这样看我,我再跑一趟就是。真是的,想我李应闲高大英俊、潇洒倜傥、

  文武双全、智慧超群、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想要什么得不到手,偏偏被你这??」后面的声音在弓长充满威胁性的斜视下越说越小,到最后也不知道这人嘴里在咕哝什么了。

  下午四点多,徐天带着弓武匆忙赶到摊子上。

  「事情都办妥了?」

  「我出马你还不放心?」徐天掏出手帕擦了擦额头的汗。

  「小??应闲,去买两瓶水!」弓长掏出一张十元票子,塞进坐在一旁的应闲手里。李应闲看看手中的小额钞票,再看看那三个理所当然的人。叹口气,答应一声拖沓着去超市了。

  「说说看,你有几成把握?」弓长难掩脸上激动,把徐天拉到对面坐下。弓武看两人在忙,很自觉地去招呼客人。反正他知道的徐天都知道,充其量他不过是徐天跑腿的。

  「我让当时给弓音做手术的医生作证,他同意了,并请他借口做病历给弓音撞伤处拍了照。流掉的孩子的dna也确保下来。利用这些,我可以试着让周世琨撤诉。

  「证据在前,如果证实他确实是孩子的父亲,作为学生的导师他已经失格。如果他不想把事情闹大,百分之五十会同意私了。

  「如果我们能证实弓音腹部的伤痕来自外力,而且能判明是什么东西伤的,并让弓音作证,那么把握可能会再高一点。」徐天简单明了的说道。

  「等等!我不是想让那王八蛋撤诉,我是想告那个混蛋!」

  「我知道你的意思。但你有没有想过,这个家没了你会怎么样?而且就算你想告他,等你坐了牢还怎么告?在里面可不比在外面。而且你也打得太狠了,唉!」

  徐天叹息一声,「两根肋骨一根鼻梁骨,连他赖以为生的手指你都给掰断三根,外伤之外还有内伤。现在人家正在查性功能有无障碍,你最后那一脚??如果查出他以后真的不行,我看别说是百分之五十,就连百分之三十都有危险。

  「况且目前我们掌握的证据太少,没有人证、物证可以证明周世琨引诱弓音,也没有证据证明周世琨夫妻合谋害弓音受伤流产。这个官司真要打起来,我们的胜算并不多,能让他撤诉就已经是得天之幸,更别说反告他了!」徐天扶扶眼镜冷静地分析道。

  「你说的我都知道。」弓长也不知在想什么,脸上露出残忍的笑容。「但我就不信没有证据告不倒他!」

  「总之,我们现在首要的是让对方先撤除控告你对他的伤害罪。只要他放弃这次,之后也就不可能再拿同样的事情来拴住我们手脚。然后我们再考虑其它,就如你说的,我们一步一步来。」看样子徐天是拼了命也不想让弓长坐牢。

  弓长感激,也明白他说的有道理。

  「嗯。按你说的办,先尝试让那混蛋撤销对我的告诉,如果不行??我已经做好坐牢的准备。」既然打了人就得接受法律制裁,弓长在动手的时候就很清楚这点。

  「不过我绝对不会就这样放过他们,绝对不会!他妻子是个什么样的人?」

  「罗峪正在查。」徐天很习惯弓长这样的飞跃式思维。

  「要注意他们有没有后台,学校既然这么包庇他,显然除了他本身的名声外,身后也应该有人。」

  「我不会放过这点的,老大。」徐天眼中带了笑意。

  「那些证据虽然动不了他,但动摇一下他老婆的黑心应该不成问题。我要让他们夫妻产生裂痕,然后再一个一个收拾他们!他老婆和他结婚十年没下一个蛋,对孩子这问题肯定敏感得要死!搞不好她根本就不能生,才会这么心理变态!」弓长恶毒的咒骂。

  「咳,容我提醒你一声,虽然我知道肯定会招你骂。基本上我个人觉得周世琨妻子在这件事上也是受害者,有必要连她一起报复么?」

  「你果然就在找骂!你耳朵聋了还是怎么的,我跟你提的你都没听见是不是!那女人打了我妹一耳光,我妹长这么大,家里没人对她动过一巴掌,凭什么她上来就给我妹难堪!

  「不但如此,我总觉得我妹那伤不是自己撞的摔的,那女人八成在其中掺了一脚。而且发生这种事,她不但不跟她男人断绝关系,还和他合谋先下手为强,怎么看都是一窝蛇鼠!你还想说什么?嗯!」

  那么充满威胁性的一声嗯,别说徐天没想说的,就算有也没那个胆子提啊。就说弓长护短了,看到了吧!

  「然后呢?」徐天几乎习惯成自然的等待弓长传达下一个命令。

  「然后?然后当然是去刨那个男人的老底!这种下流胚子打死我也不信他没前科!你不用去查那些家中有势力的有钱人家小姐,只要去找那些偏远地区过来靠奖学金读书,家庭环境不怎么样,长得不错的女孩就行。

  「我问过我妹,那人开始带学生也不过是这五、六年的事,这五、六年中他亲自指导过哪些学生,有几个符合我说的条件的,你只要找出这几个人一个个走访一番。

  「如果真有跟我妹一样的受害者,她们不会让这种破事烂在心里一辈子!她们需要的大概跟我妹一样,只是要有人相信她们而已。

  「众口铄金,到时候只要你说动这些女孩一起出来作证,我就不信扳不倒那个斯文败类!」弓长捏紧拳头冷笑。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你既然敢欺负到我弓家头上,那你就得有种接受我弓长的报复!

  「如果??你说的这些也只是建立在『如果』的上面。如果没有这些女孩呢?」徐天指出破绽。

  「那就再想其它方法。一个一个来,赤脚的不怕穿鞋的,我就不信天下还没公理了!警察局、检察院、法院是干什么?不就是为人民办事的吗!」

  徐天犹豫,「说是这样说,但??身为一个律师,深知其中黑暗的我不得不提醒你,在中国,警察等司法机构除了为民服务,更多的还是受到上面控制。

  「如果有某方强权向警察局等施压或干脆下达命令,那么他们将不会再为法律服务,甚至会成为与我们这些老百姓对立的一面。你明白我的意思么?」

  「你是说如果周世琨身后真有什么靠山,那么警察只会帮他不会帮我是不是?」

  「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

  「那我们交税干什么的?就养了一帮官老爷和他的打手?」弓长不肯相信。

  徐天叹息,「并不是所有司法界的人都这样,大多数警察的素质都很好,他们也真心想为民办事,就像罗峪。但??往往他们也身不由己。坏的是那些手中有些权力就为了一己之私而滥用的人!

  「现在我们什么都不怕,就怕周世琨后面真有人,而且还是手中有些权力的人。」

  「操!」弓长忍不住骂了一句脏话。

  「唉,如果你不把周世琨打那么狠就好了。」徐天没有笑,事情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如果那人铁了心??弓长一瞪眼,用鼻子嗤笑一声,「你变白痴啦!不找机会狠揍他一顿,你以为他百分百能被我们弄得身败名裂?我揍他一

  个是给我妹出气,还有一个就是能捞回一点本就是一点本。如果我们当真扳不倒他,那我妹不是白被骗、那些罪不是白受了!

  「我那天出手的时候就想过,罗峪他爸就在那个区当职,就算他们叫来警察把我拘留,也不过就是在该区警察局待上二十四小时。他爸也不会让我受啥罪。

  「那王八蛋就算想告我,等医院开出证明他提出告诉,那时我已经在外面,就算最后还是坐牢,至少能为我赢得时间去告那个王八蛋!」

  徐天很抱歉的拱了拱手,他忘了他们老大一向都是智慧犯。十八岁被关那次纯属事发突然外加倒霉又弱势,才给弄进监狱里蹲了一年。

  这次嘛??他只希望他不会在告不倒周世琨夫妻时,脑子发热做出傻事就行。

  第十三章

  应闲在大男人的指示下,把两个小学生要的馄饨下进锅中,如今他可不光是洗碗工,弓老板向来物尽其用,不到一个晚上就硬是教会他怎么下馄饨做炒面,这段时间他可是身兼数职。

  「如果你不说,我真猜不到徐天竟会是律师。」

  「为什么?」弓长把报纸折成扇子搧啊搧。

  「他看起来就像那种很精明很世故,很圆滑很会钻空子的业务员之类。」

  「律师不也一样。」弓长笑。

  应闲闻言也笑了,「他为什么会做律师?总觉得国内律师业好像不是很发达,很多时候也只是做做样子而已。」听到应闲的提问,弓长脸上露出了一种特殊的光彩,那看起来就像一份骄傲。

  「如果我说,他是为了我,你信么?」

  「??信。你们关系很好。」

  「不是很好,是很铁!其实也不能说他做律师全是为了我,不过他受到我的影响倒是真的。」弓长想起自己这个最好最贴心的朋友,笑容也灿烂起来。「我有没有跟你说过我高中毕业那年坐过牢?」

  「没有,但我听过这事。」应闲老实说。

  「哈!我们弓家一向是这条街办茶话会时的主要话题之一。」弓长脸上露出也不知是讽刺还是自嘲的笑容,放远目光回忆着。

  「那年徐天考取了本市一线大学,如你所猜,他本来选的科也确实是企业经营管理学,但他放弃了,复读一年重新考取了该大学的法律专科。我问他为什么,他跟我说,如果当时我有一个好的辩护律师,我不但不用坐牢,说不定还可以反告纪大头。

  「还有,他不要再次感受到在看到亲人朋友有难时,那种无处伸冤的无力感。正好罗峪上警察学校他做律师,他们两个人打算毕业后连手搭档,好真正为民办事。哈哈!」

  应闲把馄饨端到两个叽叽喳喳的小鬼面前,拿围裙擦擦手,走回弓长面前坐下。

  「其实他们还嫩得很。一个工作才两年,一个做警察局的小警员做了三年半也没升迁。想要真正为民办事,至少还得再等

  十年。不过,如果不是他们在居委会做工作给城管卫生局什么的打招呼,我这摊子也早就摆不下去。」

  应闲想,表面上看不出来,但这人应该在心中感激那两人感激得不得了。好像他对人越在乎,也就越是对那人呼呼喝喝耍尽老大派头?

  静观弓长对徐天、罗峪和对他的态度,应闲在心中做出结论。

  「我好像从来没有看到罗峪穿制服来摊子上。」

  「那小子第一不喜欢制服,第二??你说一个警察天天坐我摊子,上晚上还有人敢来吃馄饨吗?」什么不喜欢制服,我看八成是你硬性规定,让罗峪一定脱了制服才准来。应闲也只敢在心中这样想而已。

  晚上罗峪赶来,竟难得的穿著制服跑来。一到就拽着吃过晚饭又晃过来的徐天领子吼:「徐天!你一定要给我查出对那王八蛋不利的证据!否则老大死定了!」

  一句话引起三个人皱眉。徐天慢条斯理的用指甲捏起罗峪手背上一块皮,疼得罗峪飞一样把手缩了回去。

  「嗓门吼那么大,你怕人家不知道是不是?」

  「不是,当然不是。」罗峪嗓子压小,拉了条凳子一屁股坐下。看到应闲也在,立刻挥手道:「哎,小航,麻烦帮我下二十个馄饨,到现在还没吃上晚饭,快饿死我了!」

  李应闲也不生气,很利索地抓了一把馄饨下锅。人还没完全得到手,他的朋友自然也不能轻易得罪。笑咪咪的狐狸在心中打着他的小算盘。

  「说说看,我为什么会死定了?」弓长双手抱在胸前,大腿岔开一副流氓样。

  「那个人,周世琨伤得很重,验伤报告已经交到公安局,五点交的,傍晚六点就成立了项目组。你知道这是什么意思?」罗峪苦笑,他打探到这个消息也不容易。

  「他后面有人。还是大人物。」徐天表情看起来很冷静。弓长没说话,目光看向正在配佐料的应闲身上。

  「一个很普通的伤人罪,伤人的被人伤的都一清二楚,可就这样还成立了什么项目组,虽然只有两个人。但??这事真的

  不会就这样简单罢休。」罗峪也看向应闲,他真的很饿。

  「我以为我们手脚够快,看来对方也不慢。徐天,你准备好去面对那败类了?」弓长开口。

  「我明早就去他住的八一医院。我会尽量利用手中数据和证据,说服他放弃告诉。」

  「如果他不同意撤诉,你想好下一步怎么走?」

  「我会示弱,让他放松警惕。然后我会请求他私了争取时间,一出医院大门我就去查还有没有别的受害者。只要证据确凿,我们立刻提出反告诉。」

  弓长点头,徐天办事他放心。

  「今天你早点回去,我希望你能准备充分。这次,我就靠你们了,兄弟。」

  徐天回以微笑,「弓长,我虽然是个半吊子的便宜律师,但还请你记得以后发财了,把律师费加倍付给我啊。」

  「滚!钱鬼!」弓长大笑,虚踹一脚目送友人离去。

  「弓长,这次事情闹得不小,我爸说??让你最好带你妹离开本市,等事情平息一段时间后再回来。他还说??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罗峪看徐天走远了,才吞吞吐吐传达出他父亲让他带的话。

  「他是不是还说我应该收敛收敛我的脾气,不要连累你们这帮朋友?」弓长也没生气。徐、罗两家家长自从他坐牢后,就不赞成儿子们和他来往。这次罗峪他爸会帮他也是完全看在罗峪分上。

  想想看,一个律师、一个警察和一个有前科的卖馄饨小混混,如果他是家长,他也不会同意他们走在一起。罗峪拼命抓头不晓得如何回答是好,正好应闲把馄饨给他端来,连忙道谢一声假装埋头吃起馄饨。

  「罗峪,你也不用为难。如果你爸让你撤出这件事,你还是避开。他谨言慎行爬到所长这个位子也不容易。你们是吃官家饭的,官大一级压死人,我知道你们的难处。」

  罗峪呛着了,「弓长,别这样说,兄弟我就算没办法帮你摆平这事,帮你通通消息走走门路总是成的。再说了,你妹还不就是我妹,弓音也是我看着长大的,自家妹子受了这个委屈,当哥的不给她出头那还叫什么大哥!

  「好啦,你不要烦我,该怎么做,我自己心里有数。」弓长拍拍他的肩,一切尽在不言中。

  等罗峪也离开,弓长对正在洗碗的应闲说道:「不早了,今晚你也早点回去休息。剩下的我来做,还有??谢谢你。」应闲瞄了他两眼,「你确定这些碗你要自己洗?」

  「??那你洗完了再走吧。我来封炉子。」

  两人无话,各自默默做着手中活计。应闲三番两次偷看弓长,都觉得不是搭话的好时机。那人也不知在想什么,表情凝重。碗洗完了,也没有再逗留的借口,应闲道了晚安离去。半途人又折了回来。

  只剩下一张桌子和凳子,擦擦手,从钱箱最下层摸出一迭纸,找出一枝圆珠笔,弓长拉过凳子在桌前坐下。这迭纸压在钱箱底下已经有一段时间,说真的,他很排斥这东西,总觉得不签还好,一签就好像真的会发生什么事一样。但现在他必须为家人留一条退路,如果真发生什么,他们也不至于被逼到上吊。弓音出这种事,至少有三分之一应该怪在她自己身上。她不应该明知对方有妻还闭上眼睛跳进对方陷阱。但他永不会出言责怪自己的妹妹,为什么?因为那人是他妹妹!如果他是个能干的哥哥,如果他们弓家有钱有势,如果他能更加关心妹妹一点,而不是每天只顾着赚钱摆摊对付生活,那

  么弓音碰上这种倒霉事情的机率也会小点。千错万错,也有他的一份错。他又有什么资格去责怪妹妹识人不清?摊开纸,找到签名的地方,端端正正的写上自己全名。在受益人一栏,他犹豫了一会儿,随即填了三个人的名字。弓音,弓武??李应闲。

  次日晚七点,奔波一日的徐天带来了无奈的消息。

  「他同意撤诉。如果你赔偿他一百万。」

  「呵,一百万日圆?」昏黄路灯下,弓长一边包馄饨一边笑。

  「也许他说的是冥币。」罗峪认真地说。

  「抱歉,他说的是人民币不是冥币。」徐天白眼,挨到弓长身边。

  「你确定你没听多一个字?」罗峪还在跟徐天较劲。

  「别扯了!那姓周的根本不想撤诉。我早上去见他,他一直拖到傍晚才施舍似的给了我三十分钟会面时间。顺便说一句,听说他新的医疗诊断出来了,以后他将有百分之八十的可能无法再振雄风。

  「弓长,是男人都没办法忍受这点??你要有进法庭的准备。」徐天没说那人除了要一百万外,还要弓长亲自来磕头赔罪,并要两兄妹一起公开道歉对他名誉的损伤。他怕弓长听了会直接揣刀过去砍了那人。

  「嗯。我知道了。」弓长平静地点点头,对方不肯撤诉也算不在意料之外。「徐天,我还想麻烦你一件事。」

  「你说。」徐天帮他把下好的馄饨端到客人面前。

  「我希望你能作为小音的律师到她学校去,跟他们谈谈关于小音学业的问题。国费生名额什么的我们也不求了,只要能让她顺利毕业就行。」

  徐天点头,「你放心,我明白你的意思。」软的不行就来硬的。他徐天虽然是刚出道的律师,但要给这么大的大学找个罪名还不简单?

  「另外,我将会在这几天去弓音大学收集一些消息,看看有没有可能的受害者存在。今天那姓周的很得意,他似乎完全不怕我们出示的证据。那人??弓长,你知道他岳父是谁吗?」

  徐天笑得相当苦涩。弓长看他,罗峪也盯着他。徐天把弓长拉到一边,凑到耳朵边小声说了个名字。

  「谁啊?」罗峪呆呆地问。弓长面色有点阴沉。虽然猜想这人有靠山,但万没想到这靠山会这么硬。

  徐天长舒一口气,「你打算怎么办?现在还不知道那人会不会插手他女婿的事,但听说他只有这么一个女儿。」罗峪看徐天在他掌心里写了个名字,不到三秒钟就反应了过来。「惨!」

  「罗峪,从明天开始你就不要插手我的事。除非我拜托你。」

  「弓长??」

  「好了,馄饨吃完你也该去上夜班了,别三天两头跑到这儿偷油。」正在赶赖在凳子上不肯起来的罗峪,一抬头就看到那边又晃晃悠悠来了一个。

  「嗨!阿长!」看到那小子一副天真少年没有烦恼的快乐样,弓长简直气不打来一处来。

  好吧,他承认他嫉妒。凭什么这小子一天到晚都笑得那么愉快?他不是不受宠的可怜公子哥儿么?怎么他一点可怜样都没有?

  「嗨,小航。」罗峪比较正常,还知道挥手回礼,「听说你改名了?应什么的?」

  「应闲。没改名,那是阿长哥对我的爱称。」少年像没看出三人之间的凝重气氛,表情愉快得很。

  「徐天,事情办得怎么样?」

  「不怎么样。」徐天一看到这小子就没什么好脸色。他难道就不知道他的阿长哥现在到了生死关头?竟然还笑得这么没心没肺!

  「干嘛脸拉那么长?」应闲笑出一对酒窝,走过来很放肆地摸了一把弓长的脸。弓长一脚踹在对方小腿上。奶奶的,大庭广众之下竟敢调戏老子!

  「跑来干啥?闲着没事回家读书去!你这样还想不想考大学!」弓长瞪眼叉腰,样子凶得不能再凶。被那一脚踹得哀叫连连抱着腿跳出老远,又单脚蹦回来,「我又不想考大学。上大学有什么用?纯属浪费时间。」某人很委

  屈地说。听了这话弓长差点没气死。他这辈子最大的遗憾就是没上大学,这小子竟然对他这么在乎的事表现得这么满不在乎?

  「你不上大学准备干什么?跟我一样摆摊哪!」

  「有什么不行?人家不是说行行出状元嘛。」

  「你说什么!」眼见这小子这么不争气,弓长气的到处看。他在找揍人的称手东西。

  「别别别!君子动口小人动手!」应闲吓得围着摊子跑。

  「老子就是小人!今天非打死你这个不争气的东西!」弓长手持钢勺围着摊子追。这边罗峪和徐天还有几位客人像看戏一样,就差没撑下巴了。

  「弓长将来有了孩子,肯定是那种坚信棒棍下面出人才的老爸。」罗峪啧啧有声。徐天把眼镜摘下来吹口气仔细擦了擦,「没看出那小子在玩弓长么?」

  「什么?」

  「他在给弓长调剂心情。」徐天重新戴上眼镜,一切又清晰地呈现在他眼前。罗峪不太明白的看看他,徐天没解释,不明白就算了。他虽然不喜欢那看起来一脸天真其实却心思比海深的少年,但他也

  不得不承认,因为这孩子,弓长才能到现在还有开玩笑的心情。嚣张至极的手机铃声响起,徐天深深皱起眉头。

  「这是什么曲子?」罗峪失笑。

  「??《下岗一枝花》。」扯着和他不相上下高大少年的衣领,正打算用钢勺敲他个满头包的弓长把钢勺丢到案板上,掏手机的同时顺便曲起食中二

  指在那小子的脑门上,很响亮地敲了一下。

  「哎哟!」

  「什么事?」弓长一手拿手机,一手拎着那小子的衣领拖到折迭桌前,按住他脑袋硬让他坐到凳子上。

  「哥!你快找地方躲躲!警察到家里来了!」手机里传来弓武又惊又急的声音。

  「到家里?那姓周的王八蛋叫来的?」挪开按住应闲脑袋的手,他怕自己愤怒之下一不小心伤了他。

  「是。警察说今天六点过后,也就是你的律师徐大哥到医院看过周世琨之后,周世琨突然被人闯进病房打成重伤,现正在手术室抢救。警察说要请你到局子里谈谈。

  「哥,你快走!进去你就完了!我不能再跟你说了,我骗他们上厕所才溜出来。」跟来时一样,弓武的电话又突然挂断。周世琨被人打成重伤?在徐天看过他后?是有人故意栽赃还是那人仇家趁机报复?

  「怎么了?」应闲揉着脑门抬头问。

  「徐天,你知不知道在你之后,除了你之外还有没有其它人去看过周世琨?」弓长伸手帮他揉,刚才是敲重了点,都红了一块。

  徐天瞄瞄弓长那只过于自然的手,摇摇头,「没有。白天还有他的亲戚和同事去看他。晚上除了我以外就只有他妻子来过一趟。怎么了?周世琨出了什么事?」

  「在你走之后,那姓周的被人打到抬进手术室抢救。」

  「什么!」徐天、罗峪异口同声大叫。

  弓长没有逃,他不是白痴,如果他逃了,这罪名才会真正落实到他头上。弓武给他打完电话,他对徐天交代两句立刻收摊回家。罗峪被他强行赶走,徐天声称自己是他的律师紧跟其后,李应闲那

  小子在帮他推车??他忘记叫他滚了。

  「阿长。」

  「嗯?」弓长从自己的思绪里飘回来,转头看身边少年。

  「我真的很喜欢你,越来越喜欢。」温和的微笑下是认真诚挚的双眼。弓长看看他,突然伸手握了一下少年推车的左手。「等你成年以后再说。」

  「为什么?」应闲不满他立刻把手收回。

  「??你还是孩子。」李应闲无言。

  「我不会告你色诱未成年的。」回答他的是脑门上一巴掌。

  顾忌徐天就走在前面不远,一路无话,直到快到弓家所住四合院,徐天先走了进去,弓长才开口道:「我??还没有做好做同性恋的准备。」

  应闲没有笑,他知道这人是很正经、脑袋很坚硬的那种大男人,能让他走到这一步说出这句话已经不容易。如果没有他事先混淆了他的记忆,让他以为他自己对他有什么特殊的想法,也许这个大男人永远不会考虑到和男人在一起的这个念头。

  因为就在他身边,所以他知道这个男人肩上到底背负了什么。偶尔无聊时他会想,如果自己是女人,一定会很想嫁给这样的男人吧。他就像是一座山,一座可以养活你、可以让你尽情

  依赖、可以让你靠一辈子的大山。他真的像一座山,只要他接受了你,除非你不要他,否则他永远都不会主动离开你。

  「应闲,你回家吧。这段时间别来找我也别打我电话。如果有事,我会让徐天去找你。」弓长拦在大门口。以为这小子怎么也会撒泼耍赖地抵抗一番,没想到他竟然很轻易地答应,还笑着说了声「回见」。话音刚落,人就丢下推

  车拍拍屁股跑了。一时,弓长看着这人的背影心情复杂至极??

  我就说一个小屁孩的喜欢顶屁用!今天喜欢我明天喜欢他,两年过后说不定就揣着女友的照片来看我了!看到大哥竟然收摊回来,弓武简直没把眼珠瞪出眼眶。

  「你疯了?」

  「我没疯。你啊,要还这样没大脑下去,这家也就只能奶奶来当了。」弓长这话说得一点没有开玩笑的意思。如果他真入狱,他怎么放心让弓武来把持这个千疮百孔,需要每天缝缝补补的家?以小武那毛躁性子不经大脑的考虑方式,

  弓家要不了三个月,就会支持不下去。

  「麻烦请你们出示一下警察证件。我是弓长的律师。」徐天挡在弓长前面。两名刑警互看一眼,竟真的掏出警察证出示给徐天看。徐天确认,也掏出自己的律师证给对方看,同时心中暗自松了口气,这两个刑警显然素质不错,没有把自己当官老爷看。一般好多警察都把自己当成比普通老百姓高一等的人,而忘了他们是靠人民税金养活,该为人民办事的公仆。公仆?说的好听,做警察的有几个把自己当成公仆?倒是借这个身分拼命享受特权的才是大多数。所以徐天一下就对这两

  名刑警有了好感,如果对方不是来抓弓长的话,他倒是很愿意和这两人结交一番。不出徐天所料,这两名刑警说话间也很客气,说是要请弓长去协助调查周世琨被人重伤的案子。徐天据理力争,表示有许多人都能证明周世琨被伤之际,弓长还在拾宝街出摊。但两名刑警说话客气归客气,却没有丝毫

  让步的意思,怎么也要请弓长走上一趟。弓长没让徐天继续为难,主动走到他们面前,表示自己愿意接受调查。见此,姓黄的刑警也没给弓长上手铐,示意弓长走出院子,上了外面停放的警车。

  「弓武,照顾爷爷奶奶。徐天,记得去医院。」徐天明白弓长话中之意,眼睁睁看好友像罪犯一样被带上警车。见警车远去,牙一咬立时离开弓家。这之后他还有很多事

  要做,他曾发誓绝不会让弓长再次陷入牢狱之灾!弓奶奶眼看长孙被警察带走,整个人都惊呆掉,木木的被弓武扶进屋内。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听到老伴一遍又一遍木讷不可置信的重复着,弓爷爷深深叹口气。

  老天爷不开眼啊!阿长那么好的孩子,为什么会三番两次被警察抓走?世上那么多坏人不抓,为什么偏偏要抓我家大孙?

  他还不够苦么?弓爷爷鼻子一酸,忍了忍。也懒得去理睬四合院那些跑出来看热闹的邻居,跟在弓武身后进门,合上弓家大门。门关上的一瞬间,弓爷爷头抵在门板上无声地哭了出来。

  此时,弓家二老还不知道弓长被警车带走的真正原因。

  此时,李应闲正站在离弓家不远的小巷的阴暗角落里。在他看到弓长被带上警车离去时,他也只是站在那里看着。直到警车看不见了,他才揉揉额头咕哝了一句:「看来这徐天

  也不咋样嘛!??笨!」

  看来在中国要对付这种事情,也只能去找那种又辣又老资格,还要有一大票关系的老滑头才行。

  第十四章

  等了一个晚上弓长都没回来,第二天,徐天怀揣一颗不安的心,带着满腔愤怒和坚信正义必胜的信念,跨进市公安局大门,走进该案负责人办公室,却发现那里已经坐了一位正和该案负责人喝茶聊天、又辣又老资格还有一大票关系的老家伙。

  徐天在看到此人时,心脏猛地收缩了一下。糟了!难道这人就是周世琨的律师?

  「啊,徐律师来了。」昨天去请弓长协助调查的黄刑警先看到了徐天。

  「你好,我??」

  「哦,小徐来了呀!你来得正好,弓长在里面,你过去带他回家吧。告诉他这段时间暂时不要去外地,在家等法院通知。」老家伙捧着茶杯,很随意地吩咐小律师徐天。

  「呃,那个??」

  「嗯?你想说什么?从今天起我就是弓长的律师,他的一切案子都由我负责。不用太惊讶,谁叫你不中用?有人嫌弃你笨手笨脚该做好的事情没做好,才会请我来坐镇。

  「老黄啊,你别笑,你看看这么清清楚楚的一个案子,我们当事人明明有十根手指都数不过来的证人,可以证明昨天晚上五点到七点那段时间,他一直都在拾宝街那条馄饨摊上。他怎么还会麻烦你们特地把人给带回来关了一个晚上?

  「所以说啊,现在的年轻人真正是嘴上无毛办事不牢!只会浪费你们这些大忙人的时间,还顺便害到无辜的当事人也跟他一起倒霉!」喝口茶,润润喉。

  「这个??关于嫌疑人弓长是否无辜这点,在进一步的证据没有出来之前,恕我保留我的观点。而且还请柏大律师注意说词,我们并没有关他,只是请他协助调查。

  「不过我倒是真没想到,这么一个小案子会劳动到你柏秋军。」负责该案的黄刑警把玩着手中茶杯,皮笑肉不笑。

  「呵呵呵,弓长无不无辜,明眼人一看就知。先不说他有非常完美的不在场证明,其次谁能证明他买凶伤人?只要是拾宝街的人,九成都知道弓家穷得叮当响,他要有那个钱买凶伤人,你说他妹妹还会给人白白糟蹋,还只能眼泪往肚里流吗?

  「这人啊,真的不能没有良心,否则老天都会报应他!嘿嘿,不是不报时辰未到啊!你说是不是,老黄?」柏秋军其实并不老,也就四十岁后半。但不知道是不是用脑过度导致他脸上皱纹很多,以至于他看起来要比实际年龄大了十岁左右。

  「咳,你说你有进一步证据证明这件案子跟弓长无关,现在证据呢?」黄刑警岔开话题。

  「十点。我把进一步的证据带来,你放人。还有五分钟。」柏秋军指指自己的表。

  「如果没有进一步证据,除了这个案子,还有前面周世琨控告嫌疑人弓某故意伤害罪一案,我也会一并起诉并提交到法院。」黄刑警态度变硬。

  「没问题。我相信我的当事人是无辜的。至于前面周某对我当事人的控诉,哼,老黄,我相信你也听过什么叫血口喷人,什么叫先下手为强。对于周某诬告我当事人一事,我除了会提出反告诉以外,同时我也会坐实周某对我当事人妹妹弓音的伤害罪名!

  「不要以为他身后有靠山就能为所欲为,身为人民教师,他不但不能以身作则,还做出勾引自己学生,最后却在事情败露后,把所有过错转嫁到学生身上,这种不知廉耻的混帐行为!甚至起了谋杀之念?

  「现在我当事人的妹妹还躺在医院里,我已经拿到她所有医疗报告和诊断书,只要让我证明弓音流产掉的孩子的父亲就是周某,加上弓音腹部明显的二次负伤伤痕印,我将有足够的证据控告周某谋杀未遂!」

  一句谋杀未遂,让办公室里的空气一下凝固起来。

  「柏律师,周世琨有没有诬告你的当事人,看他的医疗诊断书就会知道。那天在学校里,嫌疑人弓某当众痛打被害人,不但有物证也有人证。你想反告诉可以,但我可以告诉你那只是白费力气而已。」

  黄刑警头大如斗。这姜果然是老的辣,字字句句都意图反咬一口。谋杀未遂??这个罪名可不小!

  「医疗诊断书?对于有钱人来说,你觉得拜托医生做几份那东西会很难?如果周某真的如诊断书上所写伤得那么重,他怎么还能精神气十足的到处请人对付我当事人?如果让我请几位专家再给他验伤一遍,我发誓我会让他露出马脚来!

  「不过可惜啊,现在我想验也验不了了,也不知那个缺德的副教授又害了谁家的女儿或妹子,被人打成那样。唉??话到此结束,剩下的我们法庭上谈。我的人来了,你要的进一步证据也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