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世杀手(长篇连载) (1)
这里没有城市的污染,空气中透着清新,能闻到青草和森林的气味。黄河在这里拐了一个弯,成为与外界隔绝的天然屏障。被黄河包围的小镇,是远离闹市的一块净土。镇上还有十几公里长的人行道,人行道还有个很好听的名字——星空大道。人们在这里游哉悠哉地走着,尽情地释放自己的身体还有思想。
他最喜欢没事的时候坐在河边上看河水流动的样子。一个漩涡接着一个旋涡争先恐后地旋转着、缩小着包围圈,河面上漂浮的杂草和垃圾旋到漩涡的中心就看不见了。他也喜欢什么都不看,支着耳朵,听河水流动的声音。
今天,他又坐在河边相当生气地想,城里的人们真是吃饱了撑的,放着原有地方不住,竟然都跑到这里买房子。原来这里是大雁出没的地方,远离城市的喧嚣,很是安静。尤其是竹林镇西边,是一片古老的建筑,已经有几百年历史了。可自从一个电影在这里拍过之后,接连又有电影、电视剧组像闻到腥味的苍蝇一样相继涌到这里拍外景。古老的建筑也成了游人们拍照的景点。这两年这里又变成了开发区,没有了往日的宁静,这些都令他恼火。
他知道,人们可以尽情地宣泄自己的感情,可以在这里游玩,但是没有人能分享他的秘密。
他站起来,拍了拍屁股上的土,然后朝着街道走去。他走过一扇古老的大门前,似乎看到一百多年前的情景。1900年7月20日,一个年轻的姑娘在门前的石凳上坐着,手里拿着一把芦苇棒。这姑娘叫兰芝,长得很漂亮,大大的眼睛,一条美丽的长辫子垂在脑后,穿着晚清时的服装。但他却知道,这姑娘在一小时内就会死去。
1902年7月24日,也是这条街道,那时还没有现在的柏油路,只是一条青砖铺就的不宽的马车道。但这时从这里走过的另一个小姑娘任娟,她是去游泳的路上失踪的。
他知道她们两个死去的所有细节,因为他就是主宰她们生死的人。
还有一个姑娘梦琼,她是三人中最后死去的人,她长的不如兰芝漂亮,但也不丑,她的死因是好管闲事。在1904年6月25日,她跟随自己的朋友进了坟墓。
事情的灵感来自一本小说。
那是在他12岁的时候,有一天,他随父亲到他的一个远房的亲戚家去玩,这个亲戚祖上曾是江南的大户人家。曾祖父在朝里做过官,祖父中过进士,后来因为受到同僚谋反罪的牵连,被发配到这个小镇来。尽管被发配到这个西北的小镇,但仍然是这里的富户,庭台楼榭,绿树成荫,小径通幽。
他到这亲戚家吃过饭后,大人们都坐在堂屋里聊天。他闲着无事,沿着厅堂楼阁瞎逛。他发现一间角落的房子门一直锁着,锁头已经锈蚀。他伸手一拧,门锁居然开了。他钻进去一看,里面堆放着杂物,没什么值钱的东西。但是有一个小阁楼,他爬了上去,里面也事堆放着杂物。有一个带盖的柳条箱子,他打开一看,里面堆放着一些书和笔记。他当时虽然才12岁,但是,他不仅喜欢看书,能出口成章地做记句小诗,颇得老师和父母、朋友的夸奖。他的爷爷摸着他的头说他有贾谊之才。更重要的是,他的好奇心很重。他发现箱子里除了有几本发黄的旧版的《旧小说》之外,还有一本日记。这个日记本很破旧了,大红的缎面都退得几乎看不出原来的颜色。他刚一拿起来,就有几页从本子里掉了下来。他四周一看,没有人从门前走过,于是,随手拿了几本《旧小说》和笔记本溜了出来。自己心里还默念着:偷书的不是贼。
等他回到家中,他看到第一页上就写着:“1900年7月20日,兰芝死在我的手上。”是用小楷毛笔写在发黄的纸上的,字迹仍然很清晰。他把掉下来的一些散页都粘贴好后发现,原来这是一个男人的日记,里面记录着一个完整的故事。他在以后的十几年里,几乎天天都看。到后来,他已经分不清他是作者还是读者了,因为他觉得自己已经和作者融为一体了,他分享着主人公的喜怒哀乐。他不再满足于主人公的故事,他要亲身体验一下作者的“死亡游戏”。
过了五年,他参加工作了。后来结婚、再后来又离婚。他觉得这世道对他不够公平,他想实现的愿望不仅没有实现,连家庭都没有了。在他的人生过了而立之年的时候,他按照书中的经过,开始了他的死亡实施计划。
那是4年前一个夏日的晚上,是7月23日。柳絮过20岁的生日。此时柳絮上大二,因为柳絮家在当地是名门望族,再说,因为柳絮的父亲是县长,所以,当地的一些名人都来为她的生日捧场。作为柳絮的校友,他们都在省城的一所大学上学。他比柳絮高几个年级。柳絮上大学的时候,他已经工作了。自然,他作为同乡、同学,也收到了邀请。他们过了一个热闹的生日晚会。
第二天,正好是当地的庙会,柳絮和父母打过招呼,说先出去跑步,然后和同学一起去逛庙会,但她出门后,就再也没有回来。
已经过去4年多的时间了,柳絮的案件一直未破,她的死给当地人们留下的阴影已经变淡了。虽然还没有结案,但是也没人再去追究了。有一次在县里召开的整顿社会治安大会上,县公安局长在会上说,一定下决心破掉陈年积案。他坐在台下,对局长这种司空见惯的口号式的表态,听得几乎要笑出声来。
每到同学聚会和亲朋在一起提到柳絮失踪的案件时,他都暗自窃喜。他几次都想站起来自豪地说,你们这帮笨蛋,我不仅知道她是怎么死的,我连细节都知道,你们有本事让我说出真相啊。不仅如此,我还能告诉你们两年前失踪的叶子的情况。
两年前,当他在县上的宾馆里,看到在那里等人的叶子。她亭亭玉立地站在角落里,却使整个大厅似乎亮起来。这个姑娘不仅身材像柳絮,而且,神态都像和那本日记中描写的那样,长得和柳絮简直太像了!也是大大的眼睛如一汪秋水,是那么恬静漂亮。
两天以后,叶子失踪了。
他想起日记上说,在兰芝死后,又过了两年,也是在那该死的7月,不过是在24号,任娟也失踪了,她是兰芝的好朋友,有人看到她从朋友家出来,然后并没有回到家中。
想到自己仿佛是世界的主宰,他心情真是好得不得了。他约了几个朋友去黄河里坐羊皮筏子,然后又请大家坐了一圈快艇。他不时地开着玩笑,看着他很阳光的脸,没有人能想到他会干什么坏事。他一边和朋友说笑,一边在想,眼看快到情人节了,到哪去找第三个牺牲品呢?
对了,想起来了!前天才搬到小镇上来的林达。在她没搬来之前,他就知道林达是个很厉害的刑事案件律师。这个镇不大,但这两年搬来的人多,不仅是有钱人而且是名人多。小镇不仅因为历史而有名,也因为这些名人的入住变得更加有名。
他在网上查过林达的来历。30岁,离异。她曾经为一个将要破产的朋友免费打官司,使这个朋友胜诉。将陷害他朋友的那个团伙老大送进了监狱,于是名声大噪。这个朋友为了回报她,将公司刚上市的原始股送给了她一些。过了三年,这家公司在香港上市后,股票大涨,她大赚。于是,她去年卖掉了手里的股票,就在这个小镇也是她的家乡买了一幢古老的别墅。
他也听说过,那个原告被关进监狱后不久就被同牢房的人打死了,他的妻子住进了精神病院。那个原告的儿子在网上扬言要杀掉林达。后来他因盗窃罪也被判刑8年。但他让人带话给林达,如果他活着从监狱出来,第一个要杀的人就是林达。
他选中林达还有一个重要原因,那就是她的长相和她的曾祖母兰芝也太像了,她们的曾祖母的画像他见过,兰芝、柳絮、林达三个人都十分相象,他不能不惊叹遗传的力量。而且,学过动物遗传学的他,知道人的长相绝对是显性遗传。但他也知道他们中间的不同,兰芝当年是个天真的女孩,而林达是个老于世故,聪明机智的女人。但只有和聪明人对着干,才富有挑战性,也会增加趣味。他想,林达注定会成为他的第三个牺牲品。
他能想象出,他将把围巾缠在林达的脖子上,看着她那惊恐的眼神,跪在他面前,哆嗦着嘴向他哀求的样子。一想到这些,他不由得兴奋起来,下身也变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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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世杀手(长篇连载)45
林达去贾午家还书,没待几分钟就出来了。然后她去了博物馆,又去文化用品超市买了一些做沙盘用的原料。等她把车开到距离别墅还有30 多米时,就看到老丘的车停在那里。
老丘站在车边向他招手,她很高兴地把车开过去。她跳下车,和老丘握手,她道歉说没想到老丘来这么早,让老丘久等了。可老丘并不介意,他笑着说:“我来早点,刚好看看你别墅的周围环境,就是肚子这会咕咕叫了,你买了什么好吃的?”
林达说:“昨天就买好了。就等着你来呢。”
于是,他们进门。林达赶紧把冰箱打开,拿出准备好的半成品开始做饭。此时,老丘把车上装的仪器、工具箱等都搬了进来。
两个人分别在餐桌对面坐好,正吃着,林达忽然想起来,“对了,我还买了做汤的原料,我敢保证,你会很喜欢的。”
于是,让老丘先吃,她站起身来。她很快就把现成的汤料放了些水冲开,然后在水开之后,又打了一个鸡蛋的蛋花,一股蛋香立刻飘了出来。
老丘也没客气,喝光了最后一口汤。然后很心满意足地站起来说:“在你这里吃饭,使我又想起了秦州你帮我打官司的那段日子。咱们在破烂的办公室里,一到吃饭时间,我就到楼下的快餐店里买盒饭,吃得咱们都倒胃口。最好吃的就是你带来从家里做好的汤,一打开保温饭盒,汤还冒着热气。”
“那段时光也挺好的。”林达真诚地说。
“是呀,那时候如果不是你免费为我辩护,我就没有今天,更不会有今天这么大的公司。”
“别这么说,如果不是你,我也发不了财,也买不起这么好的别墅。这是很公平的。”
他们随意地聊着。林达看他开怀地笑着,心里想,虽然他比我大两岁,但看起来老是觉得他是我的小弟弟。
林达问他公司的情况,“最近,我看到你新上市的股票有些下跌,不要紧吧?我都有点替你担心了。”
老丘很轻松地说:“不要紧的,因为我又推出了新的软件,股票还会上涨的,到时候你就会因为你卖掉股票而后悔的。”
林达说:“我天生就不是炒股的料,我记得我的爷爷在经济大萧条的时候,因为股票的爆跌而变得身无分文。好长时间都缓不过劲来。所以,我对股票有种天生的恐惧,一看到大涨就赶紧抛了,怕到时候也亏得血本无归。”
“你抛出去以后,股票因此大跌了很长时间,但是,最后又好转了。如果你不抛,还有可能赚得更多。”
“也许,但是,像现在这样我就很满足了,我从内心里很感激你。”
“只要我能帮上忙的地方,你就别客气,谁让咱们是朋友呢。”
林达知道老丘的潜台词,但她故意装糊涂。她知道,老丘早就有那个意思,但他不说破,她也没必要找不自在。再说,真的拒绝老丘,那么连朋友都做不成了。于是,她轻松地笑着说:“就像现在这样很不错,我愿意照这样保持下去。”
老丘没再说什么。他没有勇气对林达明说,他也怕遭到拒绝。他把吃过的碟子和碗收拾到一起,林达赶忙说:“不要你动手了,这些我来做,你跑长途已经很辛苦了。”
“我喜欢和你一起干家务。”
林达说:“不用了,如果你不累的话,赶紧帮我把监视器都装好吧,你不是今天晚上还要赶回秦州吗?”
过了一会,林达把餐桌和厨房都收拾干净,他看老丘在忙着接线,于是就说:“你继续忙你的,我知道也插不上手,所以,我也干我的事。”他说着,拿出了在超市买的做沙盘的原料。
林达边摆边说:“我真的想走进20世纪初那些人的生活中。我也想了解兰芝和她的朋友。我敢肯定,杀害兰芝的人肯定是她认识的。但我也纳闷,为什么他杀了兰芝后要埋到兰芝家的院子里呢?他是怎么做到这点的?当时,兰芝失踪,肯定家里报案了,警方肯定会进行调查的,那个凶手把尸体藏在哪里呢?难道是当天夜里就把她埋在院子里了?难道是那个老槐树把一切都遮挡住了?”
老丘边接线,边听林达说。林达看着老丘,“你看我真的是走火入魔了!现在我一闭上眼睛想的就是这件事。我想靠自己的力量找出真相,找出20 世纪初兰芝的死与4年以前柳絮的死之间的联系。而且,警方要挖离这里有10 公里远的那个林塔巷20号的后院,说不定又能找到两具尸体。”
老丘关切地说:“你不要再待在这里了,干脆和我回秦州吧?”
林达还告诉了老丘她有三次发现卧室墙上有她的祖先的身影,还有梦中的情况。老丘听了很是吃惊。
“你真的不能再待这儿了!你看,你才来了这里5天,发生了多少凶手案?你都两次被人威胁了,你再不走,说不定凶手下一个瞄的就是你。”这次林达认真地听老丘说,但她说她不想放弃,她故做轻松地说:“如果当年我对你的案子中,在证据都是对你不利的情况下放弃的话,哪有你的成功和我的发财?”
突然电话铃声响了,林达一个激灵,一把抓住老丘的胳膊。然后发觉自己太紧张了,不好意思地朝老丘笑笑,跑到书房接电话去了。
原来是魏可警官打来的。他没说一句客套话,直奔主题:“林律师,在你曾经辩护过的那个回炯母亲被杀的案子里,那个盗窃犯绝对不是凶手,我想你听到这个消息肯定很高兴。我刚从回炯那里回来,他承认了是他杀的他母亲。”
过了十几分钟,林达高兴地回到厨房。老丘看着她的笑容问:“什么事,让你的脸阳光灿烂?是你的男朋友吗?”
“说哪去了?我有男朋友会最先告诉你的。是魏可警官的电话。他还问到你了,说你是个很能干的人。”
老丘笑着看着她,因为老丘在林达面前,都是听得多,他说话一着急就有点结巴,再说,他也喜欢听林达说。
林达接着又说:“按照他的说法,是你为我安装的那些报警装置发挥了大作用。如果不是那个摄像头,警方就不会发现谁在威胁我,也就不会很快抓住回炯。”
“不是你的邻居听到警报器响去报的警吗?”
“是的,但是,回炯已经破坏了报警系统,等警察赶到的时候,他已经跑了。如果不是那个摄像头,警方根本没有证据抓他。”
接下来林达告诉老丘,语气里就有了害怕,“那个回炯承认他想杀了我。魏警官告诉我,回炯的心灵已经扭曲,他一直认为是我替那个抢劫犯辩护不对。如果不是那个抢劫犯,她妈妈就不会骂他,他也不会一怒之下杀了他妈妈。”
“这是多么荒唐的逻辑!”老丘一边安装一边说,但他的手好象在发抖,有点不听使唤。
“是的。虽然他的想法很怪异,但从另一个角度讲,他可能也不想杀他妈妈,而且,他自己在内心深处也接受不了杀他妈妈的事实。如果那个抢劫犯被判死刑的话,他也不会轻松,他还是会感到内疚的。而我替那个人辩护,自然我在他眼睛里也成了罪人了。”
“你怎么会是罪人?我也担心,既然魏警官也担心新的威胁者,那么,他告诉你他怀疑谁了吗?”老丘问道。
“魏警官怀疑是我的前夫,但是我想方焕不会是那个威胁者,尽管他很无赖。他一般都是明着找我要钱,他没必要威胁我。而且,在拍我的那两张照片的时候,他都有充分不在现场的证据。现在,魏警官正在找那个抢劫犯。”
林达思索着,“好象听起来那么匪夷所思,是我让他无罪释放的。我是说在杀人这件事情上,尽管他因为偷盗被判了两年刑。但是,你还记得吗?听到法庭宣判那个抢劫犯无罪释放的时候,回炯大喊大叫,似乎要把我吃了的样子。”
“是的,当时我也在场,看到了他的吓人的脸。”
“当警察把回炯拉开的时候,那个抢劫犯也在我旁边,他离我最近。你猜他趁乱时都我小声说的什么吗?”
老丘停下了手里的活,紧张地看着林达,“他说,有可能回炯是对的,不能排除我杀了那老太太的可能。现在你听了这话的感觉如何?”
老丘没回答。林达并不等老丘说什么,继续说:“这些话我从来没对任何人提起过,但我相信那个抢劫犯没有杀人。你能说出他威胁我理由吗?他是个恶棍,不但不领我为其辩护的情,还要折磨我。”
这时,老丘长出了口气,“林达,你知道我是怎么想的吗?我认为他是想分散你的注意力,尽管他这样做什么好处都没有。但有一种人,他害怕被人遗忘,不管是做的好事还是坏事,都这样。”
林达点了下头,“好,如果他真是那个威胁者,现在就靠你的摄像头,把他抓住。”
到6点多,老丘就把监控装置都搞定了。但他没有告诉林达,他竟然在林达的卧室里也装了摄像头,还有在房子的其他角落都装了,而且与阁楼上的天线相连,现在,他如果坐在接收车里,他可以看到林达的一切活动。比如说卧室、厨房、书房,客厅,而且还可以听到她的声音。
本来他还想林达可能会挽留他住一晚上,但是林达却没有。他在离开林达家之前,很友好地和林达握手,然后开车赶回秦州了。他在路上边开车边想,他还要再来竹林镇一次的。
他没有告诉林达,他的公司已经濒临破产了。当年,林达在他的股票最抢手的时候,抛出去了。从那以后,他的公司股票就一路下跌,由于林达抛了大量的股票,由此造成了多米诺骨牌的连锁反应,因为林达拿了他公司一半的股票。
恐惧是最好的复仇武器,因为他爱林达,如果今天林达挽留她住下来,他就既往不咎了。但是,结果是他要开着车往回赶。他的爱被恨所代替。他在车里大声喊道:“林达,你既然不爱我,那么,你等着吧,我要让你生活在恐惧之中。有人在黑暗中向你走来,你是逃不掉了!”
转世杀手(长篇连载)46
星期一下午,警方找来的挖掘机开到林塔巷20 号,刚挖了两铲斗的土,挖掘机就坏了。更让前来的刑警和法医郁闷的是,他们被告知挖掘机周二才能修好。真是欲速则不达!警方只好把这个院子用警戒线围住,留两名警察看守。
星期二早上8点,挖掘机开到现场,和挖掘机一起到现场的还有闻风而来的许多记者。印着各种台标的电视转播车停满了20号门前的街道。摄影师不停地拍照,还有一些记者拿着麦克风,时刻准备做现场报道。
林达穿着早晨锻炼的运动服。她是有意利用早上晨练的时间跑到这里来的。看到街道上挤满了人,也忍不住上前去看个究竟。
她看到,人们议论纷纷地在猜测警察能不能找到另一具尸体。如果找到,这个尸体会是谁呢?林达想,会是叶子还是梦琼?但是警方早就怀疑叶子已经离开竹林镇了。
人们在低声地议论着,一个看客在那里似乎很明白地说:“警察搜查这里肯定有目的,可能是凶手承认了这里埋着他杀的人。”
林达没有插话,她站在人群外面。这时一个老妇人说:“赶快抓住那个凶手吧,我一想起这个凶手和我们每天都在一起,心里就特害怕,因为我也有个女儿,和柳絮的年龄差不多。”
林达想起了她在舒雨的书中看到的一句话:“我妈妈现在成了我最严厉的监护人,如果没有人陪伴,她干脆不允许我上街,连在门口散步都不让。”
林达想到这里,心中也不由得一阵恐惧。昨天晚上,她在家里忙了大半夜,在沙盘上摆出小镇的模样,还在街道上按照20 世纪初的样子标上了街名,然后还摆放上了那几栋建筑物,上面标明了兰芝家、郁特家、以及他的表弟王欢家。
林达一回头,突然发现《百姓时报》的记者牛焉站在离她不远的地方。林达赶紧掉转方向往回走,她可不想让牛焉发现她在这里。牛焉曾给她打过几次电话,她都没有接受采访,她不想让媒体为此炒作。如果不是警方说要挖掘这里,她也不会跑了两条街道来这里观看。她想,我已经了解了林塔巷街道的情景,该回去了。
但是,直到现在他仍然理不出20 世纪初杀人案的头绪。
牛焉很兴奋。她一听到哪里出事,都会感到兴奋。她现在不停地往本子上记着,她先记下了人们的议论,现场的感受,以铺垫出后来发生的事情的气氛。她很清楚,这些系列报道也将会成为她被评为优秀记者奖的重要铺垫。
站在她旁边的是市电视台的名主持人路竞,她正在进行现场报道:“现在现场围得水泄不通,往日平静的小巷,将会成为发现另一个少女被杀的现场——”她的声音极具感染力。
已经9 点多了,挖掘工作继续进行着。围观的人们在10 几米外观看着,每一铲斗挖出来的土倒到一边,法医就上去仔细查验。
忽然,一个声音喊起来:“找到了!”
挖掘机停下来了,围观的人们向前涌去,几个警察赶忙跑过来维持秩序。
站在草坪上的记者立刻像炸了锅,面对这座房子,到处响起麦克风的声音。
当地居民紧张地看着,殡仪馆的灵车呼啸而至,一小组警察也来到现场,这些等于向人们传达了一个可靠的信息:又一具尸体被发现了。人群中一片议论的嗡嗡声。人们期待着,也许警察对此发现会有个说法的。
过了半小时,市电视台的路竞站在摄象机前报道:“警方挖出了一具完整的尸骨,尸体用塑料袋包裹,与包裹柳絮的袋子一样。在这具尸体袋子外面还有一些零散的尸骨,但警方在没有检验之前,无法确定这是谁的尸体。”她看了一眼围观的人群,紧着又说:“听众朋友,等警方一拿出尸检报告,我会在第一时间向大家报道此事的结果。”
她的话刚说完,就看到一群记者争先恐后地挤到武刚跟前,向他不停地提问:“刚才挖出来的这具尸体是不是叶子的?还是也有梦琼的尸体?”
武刚说:“在验尸报告没有出来之前,我不能确定。”
一个更大的声音提问:“你认为这还是转世杀手做的案吗?”
对这句话,武队装做没听见。
赵悦和李虎在随同那辆灵车去殡仪馆之前,他们还想问那个房主蔡老太太几句。
在蔡老太太的屋子里,他们看到了坐在沙发上的老太太,她已经83 岁了,身体还很硬朗,她的腿上盖着一条薄毯子。老太太看起来很伤心。一个邻居在陪伴她。赵队他们进去时,她正好接过邻居端给她的茶。
“我真的害怕,我不知道,以后我还敢不敢到后院去了,我以前经常在埋尸骨的地方给花浇水。我还经常坐在那里的椅子上晒太阳,而我坐的位置的正前方就是埋尸体的地方。”
赵悦很平静地对老人说:“你不必担心,那是很早以前的尸体了,而且,刚才已经运走了。”
他看着老太太说:“我们不想多耽误你的时间,我只想问你一个问题,你在这里住多久了?”
“我在这座房子里住了有40 多年了,我是这座房子的第三个户主。40多年前,我从刘大头的父亲那里买下来。他在这里住过30 年。”
赵悦很吃惊,但他不露声色地又问:“你说的是刘大头的父亲,就是那个酒店老板的父亲?”
老人肯定地点了下头,“是的,但是大头一点都不像他的父亲那么好。他是个花心的男人,离了原来那么好的老婆,却娶了这么狐狸精样的女人。然后他们就开了那家酒店,我和朋友去过一次,饭菜的质量一般,但是贵得要死,谁去一次,就不会再去第二次,因为太宰人了。”
在她颠三倒四地说的时候,赵悦想,从他和一些人的交谈来看,对大头印象好的人还真不多。赵悦心里在推算:大头现在有60 岁,蔡老太太在这里住了40 年,在这之前,是刘大头的父亲在这里住了30 年,那就是在老刘买下这座房子后的10年,大头出生了。而且,大头在这里住了20 年。
“老太太,经过我们初步判断,这具尸体是两年前失踪的女孩的。你还记得吗?在两年前的7 月中旬左右,你注意过有人在你后院挖东西吗?”
“是吗?那我要好好想一想,我应该注意到的。”
赵悦想,要不就是还有一种可能:凶手在作案后,先把尸体藏在一个地方,然后等待时机,再埋到这里。
这时,蔡老太太一直盯着李虎看。
李虎对她说:“蔡奶奶,我在公安局已经干了7年了。”
“是吗?怪不得面熟,其实我应该早就认出你来的。你管过我们这片。”老太太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
“我知道,你是每年的10 月份去海南,然后在第二年的5月就回到这里来避暑了。你一直坚持这个习惯吗?”李虎问道。
老太太作了肯定的回答。
这就有可能凶手将人杀害后,先放到某个地方,然后等老太太不在时就埋到这里了。
赵悦看着老人已经逐渐安静下来,就和李虎站起身来,他对老太太说:“蔡奶奶,真的很感谢你的配合,你告诉我们的情况很重要。”
老太太点了点头,叹了口气:“我想我以后应该将这座房子卖掉,我的儿子、女儿都希望我能到他们那里去,但是我自己住更习惯,可现在我是不是该走了?”
赵悦刚要出门,忽然又想起来另外一个问题:“蔡奶奶,你这座房子建了有多少个年头了?”
“好象是1875年建造的。”
“那你知道第一位主人是谁吗?”
“是郁特一家,他们住了50 年,然后就是大头的父亲。”
当赵队他们进去的时候,看到法医正在验尸,他的助手手里拿着笔记本,将他说的一一记录。他们听着法医对女尸的描述:身高1、61米,体重108斤,黑色头发。牙齿、骨头的重量……
桌子上放着一张叶子的照片。照片上的叶子笑着,看起来活泼可爱,梳着齐肩长发。而现在她的一切,变成了没有色彩的冰冷的数字,谁看到了都会伤感的。
法医提供的数据和赵悦他们星期四得到的情况是一致的。死者是个年轻的女性,而且是被窒息而死。
法医用他戴着手套的手拿起几条纤维,对赵悦他们说:“看到了吗?这种纤维和在柳絮脖子上发现的围巾的纤维是一样的。”
赵悦的眼睛一亮,李虎说:“你的意思是那天晚上柳絮被杀后,那个凶手保存了围巾的其余部分,然后将围巾撕了一条,用同样手段杀害了叶子?”
赵悦不客气地对他的搭档说:“你真是喜欢多嘴,先一边凉快去。”
然后,赵队对法医说:“你也发现了这个凶手是在模仿20 世纪初凶手的作案规律?兰芝与那个任鹃没有任何关系,但她们却被同一个人用同一种手段杀害了。柳絮和叶子被杀害的原因就是他们和20 世纪初的那两个女孩年龄相仿,这是他们相同的唯一原因。”
法医又接着说:“你们看,这具尸体肯定就是叶子的。”法医将手里的小锤放下,然后又拿起一个头骨说:“你们再看,这是在尸体附近发现的,而这具头骨的年头就多了,至少有一百年以上了。这具头骨,根据我的推算,也是一个二十三、四岁的姑娘的。”
“难道是任鹃和梦琼的?”赵队惊讶地问。
“从你们发现的印在给林达的那幅画上的名字看,应该是他们俩的,这要等进一步确定。”
法医又说:“你们跟我来,让你们再看一件感兴趣的东西。”
他们跟着法医来到旁边的一张小桌子边。法医拿起一个小塑料袋,“你们看,这里面是一对老式耳环,那时候流行银耳环上镶嵌红宝石,或者镶嵌黄豆粒大小的珍珠。我妻子的姥姥也有这样的一对。”
“这对耳环你是在哪发现的?”
“和以前的做法一样,也是在那具尸体的手里。可能是凶手没用手指骨,为了表明两具尸体的联系,就用耳环代替。”
“那么,你认为凶手是在挖掘的时候发现耳环的?”李虎问道。
“这我不能肯定,我在想,凶手很高兴他找到了耳环,如果当时任鹃戴着它。这种耳环即使过去很久都会保存完好的。我也想问你们,这三个20 世纪初失踪的第三个女孩失踪的时间在几月份?”
“梦琼是在5月3日失踪的,与任鹃失踪的时间相差一年半,也就是说,再过一周,就又是5 月3号了。”李虎告诉法医。但赵悦似乎没听他们在说,而是眼睛望着远处在思考着什么。李虎对法医慢慢地说:“兰芝和柳絮都是在5月3号失踪的,而任鹃和叶子都是在7月24号失踪的。你刚才也发现了,那就是下个周六,也就是5月3 号。”法医停顿了一会,赵队接口说:“你认为凶手会选择另外一个牺牲品和梦琼埋在一起吗?”
说到这里,赵悦意识到,这个问题如果对外公布,记者们马上就会抓住这个问题不放的。他对法医说:“我相信你刚才的推断与假设,也就是4天以后,就要有个疯子再选择另一个姑娘杀掉。”
法医摘下了手套,同意地点着头,“我完全相信你的推理。下一步就看你们的本事了。”
然后他看了一下墙上的挂钟,对他们二人说:“我不能陪你们了,我要到学校接我女儿了。”
等他们一起从解剖室出来,法医先走一步。赵悦对李虎说:“我们要尽快再找贾午审问,他妻子说在柳直家的晚会上,将围巾交给他了。”说到这里,赵悦又气愤地接着说:“你还记得那天在岳子谦家里,贾午对咱们都说了谎,咱们再不能放过他了。”
转世杀手(长篇连载)47
我很高兴。最近,我的心情一直很好。他们开始相信我就是那个20 世纪初的连环杀手了。今天早上,《百姓时报》的那个女记者真厉害,她说的真好,她还做了对心理学丁博士的专访。这个心理学教授坚信我就是那个转世杀手。
报纸上说,那个丁博士认为,我的存在让他匪夷所思,我所做的一切和他相信的因果报应理论不符合。
丁博士说,有的人喜欢回到前世,那是因为他想找到他上辈子的亲人或者朋友,或者去还掉上辈子欠某人的债。但有的人认为,这种寻找上辈子的事情就是好玩,没有觉得自己有任何罪恶,也不必还什么债。对此,我实在不能同意。
丁博士说了,如果可能的话,柳絮就是上辈子的兰芝,而叶子的前世就是任娟。
我想这是对的,这是很有意思的推理。
丁博士不断推行他的理论,他用20 世纪杀手的罪恶来证实他的理论的正确,但我却没有在他的因果报应的理论之内,这样,我应该为我的下一辈子做准备了。
记者最后问博士:“会不会梦琼的灵魂仍然活在某个女人的躯体内?”博士却回答不出来,只是摸棱两可地说:“也许会,也许不会。这要看具体情况了。”
我来告诉你们,具体情况就是,我选择的这个牺牲品,就在下个星期六,她绝对不会是梦琼的灵魂,但她将与梦琼共眠。
我知道我该选择谁,这是一个很新奇的计划,我会把警察玩得团团转。
一想到我这个计划,我就又兴奋起来。一兴奋起来,我的下身又硬起来了。这真是没办法的事情,谁让我是正常的男人呢?该找那个骚女人去发泄发泄了。
转世杀手(长篇连载)48
贾午在自己的书房里。他一边吃早餐,一边翻看当天的报纸。《竹林晨报》在头版头条有两个记者从不同角度报道了朱惠丢失的那条围巾,并且还有记者的推断、猜想,看起来真是耸人听闻。
这时,电话铃突然响起,贾午一看表的指针正好指在上午9:30分。他知道又是警察找麻烦来了,他极不情愿地拿起电话,很冷淡地问是谁。
“博士,你还好吗?”一个女声柔柔地问。
他精神一振,他意识到是谁了。“是谢小薇?我还好!你呢?”尽管他已经退休6 年了,但他还是一下就听出了她的声音。
“我也还行,我是最近看了好多关于竹林镇的报道,并说那条与杀人案有关的围巾是你妻子丢失的,所以,我很为你担心,就忍不住破坏我们的约定给你打电话了。”
“你从哪知道的?难道是用那条围巾杀人了?”
“你今天早上没看《百姓时报》吗?刚出来的。是一个叫牛焉的记者写的,她还做了一大段推理,还有她对一些人的采访,这些人都支持她的推理。”小薇认真地说。
“我还没看,那份报纸我妻子最喜欢看了,但我还没来得及看。但是,现在警方还没确定那围巾就是我妻子的。那是记者在杜撰。”他皱着眉头说。
“可那个记者说了,当时是你太太让你把围巾替她保管的,并说要放到你的口袋里。”
贾午不快了,“你到底想要说什么?可以直说。”
谢小薇的话也不客气了,“博士,从那件事情以后,你再没和我联系过,我也遵守咱们再不见面的约定。但那时我还年轻,被你说的话和一点钱给打发了,但我一直琢磨,我的青春,凭我的付出不是才值那么点钱的。”
听到这里,贾午的喉咙发紧,但他故作轻松地问:“那你说,我们现在到底是什么关系呢?如果你不说清楚,咱们怎么继续往下谈呢?”
“我可以先和你谈,咱们达成协议最好。否则,我可以起诉你强奸。你当时是校长,学校也要附连带责任。这样,学校和你个人付出的可就不仅是一笔钱的问题了。”
贾午早就知道,这件事情不会随着他提前退休结束的。只要谢小薇活着,他就等于坐在一枚定时炸弹上,但是引爆装置却在对方手里,什么时候想引爆对方说了算。他在等谢小薇开价。
果然,电话中传来谢小薇得意的声音:“还有一种解决办法,就是你再给我20 万元,这事就算完了,我保证不再来找你了。”
“如果我不同意呢?”
“那也好办,我即使不起诉你,我也会向那个记者讲咱们的故事,你说他们报纸会给我多少钱呢?至少比法庭给得多。”
贾午急忙说:“你千万别那么做。”口气里就有了企求。
“你不知道,就是因为和你的事情,我丈夫知道后,和我关系一直不好。后来我离了婚。我自己带一个刚上小学的孩子,日子过得很紧巴。我和你在一起的时候,我才21岁,那时我还不懂事,连大学都没上完,就离开了学校。而这一切,不都是你造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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