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半小时之前,简溪的手机里传来一个陌生女人娇滴滴的声音。
而在我慌张地挂断电话过去了七个小时之后,天空迅速地亮了起来。在这七个小时里,我躺在自己的床上,望着窗外一分一秒变化光线的天空,没有合眼。我清晰地目睹着犹如黑暗的大海般空旷的操场,被光线一点一点照穿,最终变成冬天里灰蒙蒙的苍白景色。第一个起床的人,呼着白气,从我可以看见的视线里走过。
在这七个小时的过程里,我给简溪发了两条短信。
第一条:你在哪儿?
第二条:你可以回一个电话给我吗?
但是我的手机一直都没有响起来。我反复地把手机盖翻起来查看,但是依然没有任何消息。屏幕上简溪年轻的面容,在黑暗的环境里,清晰得像是夏天烈日下的苍翠树木。绿莹莹的光芒,照得我胸腔发痛。
当我从床上爬起来走进洗手间的时候,我从镜子里看见了自己憔悴的面容,快掉到颧骨上的黑眼圈以及快掉到胸口的下眼袋,还有像是生化危机里僵尸般泛红的双眼,这让我的心情非常地压抑。但是这种压抑与因为简溪而产生的压抑相比较而言,实在是微不足道的。
我迅速地刷牙洗脸,从旁边顾里的柜子上偷了一点她买的资生堂的焕肤觉醒精华素胡乱涂抹在脸上,然后拉开门走进客厅准备泡一杯咖啡。
刚走出来,就看见拉开房门穿着背心走出来的唐宛如。她顶着一头像是刚刚被绿巨人强暴过的乱发,冲着我憔悴的脸打量了片刻,轻飘飘地对我说:“你月经又来了?弄得这么憔悴?”
我本来就火气很大,于是转身抓起沙发上的靠垫,用力朝着走向厕所的唐宛如砸过去。但是小小的一个泡沫靠垫,在唐宛如肌肉纵横的背上轻轻地弹跳了一下,就反弹回了地上。而她完全没有知觉地继续朝厕所走。
我被震惊了。我知道如果我不依靠具有锐利的工具的话,是很难对她的肉体造成什么物理伤害的,于是我转向精神层面,我问她:“你最近又开始健身啦?”
然后我听见她脖子僵硬地发出卡擦的声响……
我在她爆发的前面一秒迅速地冲回了自己的房间反锁了门。南湘从被子里探出一个头,看见我用背死命地抵着门,气喘吁吁的样子,她揉了揉眼睛问我:“你到底欠了黑社会多少钱?”
已经八点一刻了。在我的房门口守株待兔的唐宛如在留下了最后一句“林箫我要挑断你的手筋脚筋”之后,不得不出门上课去了。
我回到床边上坐下来。
南湘从床上爬起来,披着被子去打开电脑,然后开始放歌。
她回到床上躺下,问我:“你今天早上不是有课吗?”
我看了看她,随便编了个理由:“我不舒服,不想去了。”
她也没多问,从枕头上方的书架上拿下一本画册来开始翻,中途抬起头,问我可不可以帮她冲一杯咖啡。
我在客厅把咖啡冲好,然后考虑了一下,准备告诉南湘昨天晚上简溪电话里那个女人的事情。
我刚走回房间,门口墙上的电话就响了。我有一种预感是简溪打来的。
这种预感从我开始和他交往开始就一直存在。比如手机有短信的声音,我会突然预感到是他。比如宿舍阿姨说楼下有人找我,我会预感到是他。比如快递说有我的包裹,我会预感到是他送来的礼物。
每一次都是准确的。
这一次也不例外。
我拿着咖啡呆站了一会,直到南湘“喂喂”地把我唤回神,我才非常不情愿地接起了电话,那一声低低的,有磁性的,同时充满了明快和清爽的“喂”,的的确确来自简溪。
在我还没有想好到底应该怎么面对简溪的时候,简溪就帮我想好了出路,他异常镇定地对我说:“林箫,南湘在吗?把电话给她,我有事要和她说。”
我不得不承认我被震住了。
在电话里,简溪的语气平静而自然,丝毫没有觉得有什么对不起我的地方。我把电话放下来捂在胸口上,转过头对南湘说:“是简溪。”南湘头也没抬,“嗯嗯”地应付了我两声,我尽量平静地接着说,“找你的。”
南湘从画册里抬起头,莫名其妙地打量着我,和我用力捂在胸口的话筒。她从床上翻身起来,接过电话。
在他们通电话的几分钟里,我坐在床边上,几乎忍不住想要掉下泪来。我目光的边缘,是放在我床头的那只简溪送给我的小丑鱼公仔,它温驯的脸像极了简溪。
南湘挂上电话后开始迅速地穿衣服。
我对她说:“南湘我有话和你说。”
南湘头也不回地回绝了我,她说:“我有事要去找顾里,回头再和你聊吧。” 在我还没来得及进一步要求的时候,她已经拉开了房间的门出去了。
我呆在原地足足三分钟,然后我也愤怒地起身冲出门去。
而我并不知道的是,在于此同时,简溪也跨进了我们学校的大门。
如果现在你是以上帝的角度或者高度在俯瞰我们的大学,那么你就会看到正在上演一场精彩的猫与鼠之间的角逐大战。
简溪匆匆地跑进学校四处寻找着南湘。
而南湘正披头散发地朝正在a楼上课的顾里跑去。
我紧随着冲出大门,追逐着南湘,想要了解到底简溪在电话里和她说了些什么。
而唐宛如在下课铃声打响之后疯狂地冲出了教室的门,她并没有忘记要挑断我的手筋脚筋。
而顾里则一边走出教室的门,一边给我发消息,问我要不要一起去吃早点。
而顾源则从d教学楼走出来,准备去找顾里。他觉得是时候对顾里摊牌了。
如果说我们的生活充满了一千零一种未知的可能性的话,那么在巨大无边的大学围墙范围内,这一场角逐大战,谁先遇见谁,都可以导致完全不同的结局。
我在学校a楼下的花坛边看见了正在等待顾里走出教学楼的南湘,她头发被风吹得很乱。我从背后喊她,她回过头来,脸上是我很少见过的凝重的表情。
我再也按捺不住我的满腔怒火和疑问,我冲她吼:“你发什么神经……”我话只说了一半,就硬生生停了下来。因为我看见不远处,穿着灰色毛衣的简溪,正在朝这边小跑过来。
他远远地对我和南湘挥了挥手,走到我面前,伸出手准备抱我。他的笑容一如既往地温暖,像是太阳一样散发着热量朝我靠近。
我在他靠近的同时,抬起脚用力地踢向他的膝盖。
他立刻跪在了地上,但是并没有发出声音,只是用力地皱紧了眉头,牙齿咬在下嘴唇上,额头上迅速渗出细密的汗水来。
我知道我用的力气有多大,因为我的脚整个都麻掉了。
南湘目瞪口呆地看着我,回过神来后对我大吼:“林箫你疯了你!”
我瞪大了我的眼睛,但是眼泪还是不争气地滚了出来。我咬牙切齿地说了一声“不要脸”之后,我转过头想要走。
但是简溪迅速地从地上站起来,轮圆了胳膊朝我扑过来。
我以为他要动手打我,本能地缩起身子。
在下一秒,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简溪已经从身后紧紧地抱住我了。他的胳膊牢牢抱紧我的身体,我连挣扎都挣扎不了。他也一动不动。
他的下巴搁在我的肩膀上,过了一会我听见他在我耳朵边上小声而急促地说: “林箫,别走……痛死我了。我快站不稳了。”
我的眼泪啪啪地掉下来,有一两颗掉在了简溪的手背上。
他转过来把脸紧紧贴在我的耳朵上,“我真的站不稳了啊……”。
身边包裹的都是他的味道。
熟悉的,温柔的,另我可以迅速安静下来的气味。像是漫天云朵一样朝我包围过来。
他把我的身体转过来,然后吸着气,忍着痛对南湘扬了扬下巴,“你和她说。你和她说。”
南湘走过来,翻着白眼看我,她说:“我要是你男朋友,我轮圆了胳膊给你两耳光。”
我火又上来了,我冲南湘说:“你别帮他了!他昨天晚上还不知道跟哪个女人睡的呢!”
南湘对我的话没有表示出丝毫的惊讶,她再一次翻了一个白眼之后,对我说:“简溪没有和别的女人睡”,她停了一下,吸口气,“是顾源。”
我听见肩膀上简溪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我心中的那块巨大的几乎快压垮我的石头,也在瞬间消失不见了。
我转过头,看着趴在我肩膀的简溪,问:“真的?”
简溪点点头,下巴在我的肩膀上动了动,“嗯。真的。”然后又说:“痛死我了。”
我沉浸在对简溪的心疼里。我扶着他在花坛边坐下来,刚刚想直起身,然后就僵在半途中,我突然才注意到刚刚南湘说的最后半句话,“是顾源”。
我僵硬地扭转回头,像是被雷霹中一样望向南湘,“你刚刚说……刚刚说……顾源?和简溪睡觉的是顾源?!我操啊!!”
南湘机器人一样面无表情的看着我,沉默着,一言不发,朝我伸出了大拇指。在我和她互相对峙了三分钟后,我恍然大悟,和别的女人睡的人,是顾源!
于此同时,我听见了我身后顾里的声音,“你们都在这儿啊。”
我回过头,看见提着lv包包,踩着gucc小短靴的顾里朝我们走过来。她随手把一杯只喝了一小半的奶茶丢进路边的垃圾桶里。
我拉起简溪,像个神经病一样逃走了。也没顾得上理睬简溪的呻吟和一瘸一拐。我实在没有办法去面对这样充满挑战的场景,于是我把这个艰巨的任务留给了南湘。
我相信,如果说我们的朋友里,还有人能完成这样一个类似深入虎穴然后在老虎脸上踩上两脚的任务的话,那么一定只能是南湘。唐宛如也不行,唐宛如会直接把老虎踩死。
顾里冲着我逃走的背影皱了皱眉头,“她神经搭错啦?”
南湘走过去拉着顾里的手,说:“我有事情要和你说。”
正是上课时间。所以女生宿舍也没什么人。
我看了看守楼的阿姨并不在门口,于是扶着简溪去了我们宿舍。我记得寝室顾里柜子里有疗跌打的正红花油。
简溪坐在我的床边上,我跪在地上帮他把药油涂抹在那一大块被我踢得肿起来的膝盖部位。整个过程里,简溪一动不动,转过脸去看着窗外,面红耳赤。
而我更加不愿意说话,眼珠子一直盯着地面,没有挪动过。
气氛非常微妙地尴尬着。
因为。
他今天穿着一条非常窄腿的牛仔裤;没办法挽到膝盖上去。于是他只能把裤子脱了。我假装非常见过世面地把空调调高;镇定地说:“不要感冒。”他点点头,尴尬而吞吐地说:“不,冷。”
其实我是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面对简溪的下半身。之前有很多次我们去游泳或者海边游玩,他也是穿着到膝盖的沙滩裤。以前每次看见唐宛如的腿,我都会觉得真是肌肉嶙峋,但是在帮简溪推揉的时候,我才发现,原来男生的腿比女生结实多了。而且还有非常让人难以面对的,扎手的……恩;怎么说;………毛发。
过了一会儿之后,我终于适应了这样的刺激。心情渐渐平静下来。然后一层又一层内疚的感觉,从胸腔里翻涌出来。
我抬起头,看见简溪也正好低头在看我。我眼睛又红了。
我问他,疼吗?
疼。他点头。额头上的头发碎碎地挡住眼睛,在阳光里投下半透明的影子。
我把脸贴在他的膝盖上,趴在他腿上。心里恨不得把自己吊在房梁上,放血谢罪。
但是在我无限心疼和内疚的同时,我突然意识到现在自己的姿势非常微妙,我的目光正好对着一个我非常无法面对的地方,于是我的脸瞬间发烫,我尴尬而僵硬地把脸稍微朝边上转了一转。然后我眼角的余光里,简溪的脸也迅速地烧红了。
我依然假装非常见过世面的样子;假装镇定地匍匐在他腿上,内心却迅速思考该如何又自然又迅速地改变这个姿势………。。
还没等我想好,简溪就先忍不住了,他咳嗽了两声;身体朝后面缩了一缩;对我说:“林萧;你这样,我……。。”
“乱想什么呢你!”我脸像发烧一样,用力张口在他肿起来的膝盖上咬了一下。
简溪疼得“啊啊”乱叫。
在我还没作出反应的时候,瞬间就发生了这一辈子我都不愿意再回想起来的事情。其恶劣程度足以进入排行榜的前三名。
先闻其声后见其影,随着一声高亢嘹亮的“林箫我要挑断你的手筋脚筋”破门而入的,正是肌肉嶙峋的唐宛如。
映入她眼帘的是裤子脱到膝盖下面的简溪,我正跪在他面前埋头趴在他的大腿上。而他正在“啊啊”地呻吟着。
她的那一声尖叫几乎响彻了云霄,险些把110招来。
简溪惊慌失措地站起来想要拉起裤子,结果我动作没那么迅捷,他的膝盖重重地撞在我的下巴上,我痛得眼冒金星天旋地转,差点昏死过去,感觉都可以看见一整幅星空图了。
简溪赶忙弯下腰来扶我,结果手上的裤子唰一声掉了下去。
于是他用正面,面对了正在意犹未尽惊声尖叫的唐宛如。
她自己都没有想到,她的人生里,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先是无遮无拦地观赏了卫海,接着又是切中要害地观赏了简溪。这个她人生中出现过的最帅的男人。
幸福来得太过突然。
幸运的是,那天简溪穿的是四角内裤。
而不幸的是,是非常紧身的四角内裤。
唐宛如尖叫了差不多一分钟我觉得她已经快要断气了的时候,她停了下来,轻轻地抬起手按住胸口,郁结地说:“我受到了惊吓。”
那一刻,我是多么地想抽死她啊。
小时代 4(2)
在之后的第三天,我和南湘在客厅里看书的时候,她忽然轻描淡写地对我说:“唐宛如对简溪某个部位的评价和简洁,只有三个字:很饱满。”
我像被踩住尾巴的猫一样跳起来,冲到唐宛如房间门口哐哐砸门,我发誓连消防队的人员都没我勇猛,“唐宛如我要挑断你的手筋脚筋!”
结果开门的是出来倒水喝的平静的顾里。她镇定地对我说:“唐宛如不在。”
走了两步,又回过头来用一种无比下流的目光上下打量我,对我说:“听说很饱满?”
我抄起一个沙发靠垫砸过去:“喝你的水吧!”
但是在事故发生的当下,我只恨不得真的昏死过去。所谓的两腿一蹬,一了百了。
我实在难以面对一向怪力乱神并且离经叛道(其实就是神经病)的唐宛如。
于是我决定用顾源的事情转移她对我和简溪的关注。人在需要自我保护的时候,一定会丢出别的东西去牺牲,换取生存。
而事情的整个过程,其实我也是第一次详细地从简溪口里听到。
事实是他昨天在顾源家里玩游戏,下午走的时候把手机丢在了顾源家里。结果到了深夜才想起来。他打电话过去的时候,就听见一个女人的声音。(“就是那个女人!”我控制不住地插嘴。)简溪问顾源呢?那个女的说:他在洗澡。
简溪问:你是谁?对方没有回答,只是轻轻地笑了一声,然后就挂断了电话。
之后简溪用家里另外一个手机给顾源发了条短消息问他怎么回事。
但是顾源却没有回复。
“我并不肯定一定是顾源出轨,但是又不能完全不告诉你们,因为这总不正常吧?而且,”说到这里,他看了看我和唐宛如,“告诉你们两个完全没有任何正面的积极作用,所以我才打电话找南湘商量。”
我抬起头用非常抱歉而内疚的眼神看了看简溪。
他低头用充满怨恨和无奈的眼神回看了我,冲我耸了耸肩帮涂了吐舌头。像个17岁的少年。
我突然开始忧郁起来,我问简溪:“现在怎么办?”
简溪拍拍我的头,说:“他们两个应该会好好谈一谈吧。总有办法的。别担心。顾源很爱顾里。这个我知道。”
我点点头。
身后传来唐宛如的深呼吸。
我回过头去,看见她用力地捧着自己的心口,像是林黛玉般无限虚弱的说:“我受到了惊吓。”
我恨恨地说:“总有一天你会受到恐吓!”
南湘和顾里坐在花坛边上。
身边是陆陆续续上课下课的学生。有一些情侣牵着手走过去。有一些女生正在等自己的男朋友。等待的途中拿出小镜子照照自己的脸。还有更多单身的戴着深度近视眼镜像是要投身祖国的四化建设美好未来的人,他们背着双肩包,气宇轩昂的走在学习的宽阔的大道上,露出断了两寸的裤子下面的尼龙袜子。
等待他们的未来是光明的。
而顾里却不知道等待自己的是什么样的未来。
南湘伸出手,放在顾里的手背上。她说:“你们一定要好好谈谈。”
顾里微笑着,说:“嗯。放心,没事。”
南湘看着眼前镇定的顾里,没有说话。
多少年来,她永远都是这个样子。镇定的,冷静的,处变不惊的,有计划的,有规划的,有原则的,一个女人。
甚至有些时候可以用冷漠的,世俗的,刻薄的,丝毫不同情弱者的,拜金主义的,手腕强硬的,来形容。
她像是美国总统一样,无论发生什么样的事情,哪怕是市贸双子被炸平了,他也依然是镇定冷静的,她不会伤春悲秋,她只会思考如何把损失降到最低。
顾里站起来,说:“顾源一定会找我的。我们等着就行了。”
学校里依然很空旷冷清。这个时间实在太早太早了。
顾里走到男生宿舍小区门口时,看见了站在大门外的顾源。
他喘着纸钱和自己一起逛恒隆时被自己疯狂喜欢的那件黑色prada长毛毛衣,周杰伦在mv里穿过同样的一件。顾源头发染成了深咖啡色,和自己头发的颜色一样的。只是好像变长了很多,风吹得凌乱起来,看上去有点憔悴。
有多少天没见了?突然想起这个问题,好像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见过了。似乎是太习惯和顾源的稳定关系,所以,一段时间不见,并没有让自己觉得有多么陌生。
她冲他挥挥手,让他看见了自己。
顾源咧开嘴笑了一笑,雪白的牙齿在冬日灰色的背景里,显得格外明亮。
顾源看着站在自己眼前的顾里,张开口——
让我们先把时间停顿在这里。
然后让我们抬起手,把手腕上的钟表往回拨一直拨到两个月前。
两个月前,顾源在家里打will的时候,家里突然来了客人,这是司空见惯的事情。经常有各种各样的人来拜访他的老爸和老妈。准确的说是拜访他的老妈。所以他完全没有理睬,继续玩游戏。知道母亲在房间外面呼唤自己,才悻悻地放下手柄,光着脚走出房间。然后看见坐在客厅沙发上的一对中年夫妇,以及正和自己的父亲聊天的,一个同龄少女。
母亲亲热地拉着自己的说,走向那个女孩子,对她说:“这是我儿子,顾源”,然后转身对顾源说,“这是袁艺。”
那对中年夫妻非常热情地让处他们女儿身边的位置,招呼着顾源坐过去。顾源有点无所谓地坐下,准备应付客套一下,就继续回房间打bsp;直到听到母亲说:“你们家的女儿谈朋友了吗?”
对方回答:“哈哈,还没呢。得有好的对象才行啊。”
母亲继续说:“我们家顾源也还没呢。”
对方回答:“这么巧啊!真是缘分!”
顾源冷冰冰地看着这一幕拙劣而滑稽的戏码,扯了扯嘴角,说:“我有女朋友拉。”
像是瞬间撒下的干冰一样,周围嗖嗖地开始冒出冷气来。
最为明显的就是母亲迅速拉扯下来的脸。然后迅速地。又换上了面具般的笑容,“小孩子家,乱说什么,哈哈哈哈哈哈。”
那些哈哈哈哈听在顾源耳朵里,感觉像是吃下了一颗一颗圆滑的石头。
他站起来,提了提松垮的裤子,转身走进房间去了。
然后时间继续进行了一个星期。
一个星期后的周末,顾源坐在客厅里翻时尚杂志,他妈坐到他的身边,轻轻地把他的杂志拿开,然后对他说:“袁艺哪点不好?人又漂亮,家里条件又好,更何况她父母是我们的一个重要合伙人。”
顾源有点不屑地笑了笑:“妈,你别演香港言情剧了,这什么年代了,别和我搞政治婚姻那一套,演连续剧呢你。”
当然,能生出顾源这样的儿子,顾源的母亲,长。
她慢慢地走前两步,把顾里紧紧地抱在怀里。
“我并不是因为你从小就有宝马车接送而喜欢你,我也不是因为你的lv包包而喜欢你,我更不是因为你送了我d&g的靴子而喜欢你。就算你没有一分钱,我也喜欢你。”
但是生活永远不是连续剧。它不会在应该浪漫的时候,就想起煽情的音乐。它不会在男主角深情告白的时候,就让女主角浓烈地回应。它不会在这样需要温柔和甜蜜的时刻,就打翻一杯浓浓的蜂蜜。
它永远有它猜不透的剧情。
和那个创造它的,残酷的编剧。
顾里已经被愤怒冲昏了头脑。
她永远不能容忍的,就是对她尊严的践踏。无论这些尊严是否建立在荒唐可笑的物质和家世的基础上。
他在非常短暂的瞬间里面,竖起了自己全身的刺。
她冷冷地推开顾源,她说:“别幼稚了,不要把自己当作刚刚开始初恋的高中生一样。你和我都知道,我们都是冷静理智的人,我们会选择彼此,也是因为彼此都知道不应该浪费精力和心血在不值得的人身上。没有物质的爱情只是虚弱的幌子,被风一吹,甚至不用风吹,缓慢走动几步,也烟消云散。如果我今天是一个领着补助金的学生,你顾源会爱我?”
“那当然。”顾源的眼睛被风吹得通红。
顾里冷笑一声。
顾源低下头,牢牢地看着顾里的眼睛:“那如果我是个穷小子,我没有钱,你会爱我吗?”
顾里不回答。沉默地看着他。
他的眼睛在顾里的沉默里越来越红。
过了一会,他像是终于松口气一般,无奈地轻轻笑了,他抬起手揉了揉眼,他说:“我知道了。”
“你不知道,顾里朝后退开一步,“你之所以能这样无所谓地说着类似‘钱不重要’,‘如果我没有钱你会不会爱我’之类冠冕堂皇的话,那是因为你并没有体会过没有钱的日子!你从小就活在不缺钱的世界里。你和我一样,我们都拿着10万透支限额的信用卡无所顾忌的刷下一两万只为了一个好看的包或者一件好看的礼服。所以,你并不知道!”
顾源看着面前的顾里,他突然觉得陌生起来。
一种从身体深处袭来的疲倦,就像是冬日巨大的寒流一样,瞬间包裹住了他。他也不想再去反驳她的话。因为自己在刚刚过去的两个月里,就是过着没有钱的生活。吃的是泡面,没有买一件新衣服,有时候连泡面也不买,饿得肚子痛,在吃到顾里买给自己的馄饨时感动得哭。偶尔还会在和顾里吃饭的时候为他买单。
但是在顾里的心中,他永远都是那个拿着信用卡无所事事的少爷。
他说:我走了。
顾里咬着牙,不说话。眼眶发出剧烈的刺痛感。她控制得很好。正如她从小以来的样子。
顾源转过身,走了。然后他蹲下来,迅速解开了自己的鞋带,转身用力砸在顾里脚下。“还给你!”他的声音被寒风吹得沙哑。
走了两步,他弯下腰来脱下袜子,“这也是你曾经给我买的。”
“都还给你。”
如果我们的生活是一部电影,或者说是一部高潮迭起的连续剧。那么,在这样的时刻,一定会有非常伤感的背景音乐缓慢地从画面上浮现出来。
那些伤感的钢琴曲,或者悲怆的大提琴,把我们的悲伤和难过,渲染放大知道称满一整个天地。
在这样持续不断的,敲打在人胸腔上的音乐中——
南湘坐在空旷的楼顶天台上,她拿着安静的手机发呆。偶尔抬起手,用手机拍下灰蒙蒙的天空。风把她的头发吹乱贴在脸上。
唐宛如坐在球场边上,她从开始训练到现在,都一直在悄悄地打量卫海。看他跳跃起来杀球,看他低着头认真地听父亲训话。看见他撩起衣服下摆来擦汗,露出肌肉的腹部。她像是第一次恋爱的少女一样,浑身发烫。她甚至自己早上起来悄悄地在浴室里化了妆。她看着旁边放着卫海的包,敞开的包里有卫海的手机。她犹豫了很久,终于紧张地拿起来,拨了自己的号码。
宫洺揉了揉发痛的眼睛,又是一个不眠之夜。他给凯蒂发了消息,让她一早买来两包咖啡。然后他站起身来,从高高的写字楼落地窗眺望出去,看见一整个缓慢苏醒过来的上海。
而我在清静的图书馆里,把欧洲文艺复兴时代的是个抄在纸上,准备寄给简溪,清晨的阳光从高大的窗户照耀进来,图书馆只有一两个零星的学生在看书。巨大的白色窗帘缓慢地摇动着,我有种幸福和悲伤交错伴随的感动。
而在悲剧的最强音节——
顾里站在门口,看着光脚的顾源沿着笔直的道路走回他的那幢宿舍。他的脚在冰冷的水泥地上迅速被风吹得通红。
顾里的眼眶里堆满了泪水。但是她不想哭。她控制着不要眨动眼睛,以免泪水掉落下来。顾里是不应该哭的,顾里是冷静而理智的。
她看着顾源慢慢走远。
他捡起顾源的鞋子,又走前几步把袜子也收拾起来,然后转过身,镇定而冷静地离开。她把鞋子用力地抱在胸口。鞋子上的灰尘在她的黑色外套上留下了明显的痕迹。
胸腔里翻腾的哽咽和刺痛,都被用力地压在身体的内部。像是月球上剧烈的陨石撞击,或者赤红色蘑菇云的爆炸,万籁俱寂,空洞无声。
而在她转过后的十几秒,顾源从远处慢慢地对过头来,他看见的是顾里冷静离开的背影。
他想,这就是我的爱
她冷静的朝远处走去。渐渐地离开了自己的世界
他张开嘴大哭。
冷风像是水银一样倒灌进温热的胸腔里,一瞬间攫紧心脏。
这才是悲剧的最强音节——
弥漫了整个空旷天地间的,低沉提琴的巨大悲鸣。
小时代 5(1)
——我们永远都在崇拜着那些闪闪发亮的人。我们永远觉得他们都像是神氏一样存在着。
他们用强大而无可抗拒的美丽和力量征服着世界。
比如现在正在打电话的宫洺,比如刚刚离开的kitty。
但是我们永远不知道,他们用了什么样的代价,去换来了闪亮的人生。
在我第三次被“大众传媒理论”课的老师高亢无比的音调吵醒的时候,我真的有点愤怒了。一直说教师是体谅关怀我们的园丁,但不让学生睡一个好觉是什么道理。
我摸出手机,看看还有十分钟下课,于是也就不再倒下。整理一下头发,摸出镜子看了看脸上被压出的睡痕,然后准备下课不去吃饭直接回寝室窝者。
对于最近在减肥的我来说,午饭是恶魔,一定要远离。kitty前天的签名档深深地刺激了我,这个身高一米六九的女人非常不要脸地用msn签名档刺激了她整个联络薄里的人,“天呐!我竟然88斤了!”那个时候,我义愤填膺地关掉了msn。我刚想转过头告诉南湘这个女人的卑劣做法,结果看见南湘再吃一个奶油面包,手边还有一杯蜂蜜。我看了看南湘如同林志玲一样纤细的胳膊和腿,又低头看了看自己,唯一比较瘦的地方就是胸(……),然后,我用尽全力扔了一个枕头,砸向这个睡前吃奶油蛋糕喝蜂蜜糖水的女人。我愤怒地打开房间的门,去隔壁找唐宛如去了。
几分钟后,我飞快地跑了回来死死地抵住房间的门,丝毫不理会唐宛如在外面发疯一样地嚎:“林萧我要把你浸猪笼!”
我的内心得到了平衡,也就不管唐宛如的死活了。
但是我一觉醒来,手机上没有任何人的短信。这稍微有点不正常。按道理来说,这个时候,我的手机上应该满满的都是另外三个妖孽的短信,彼此相约午饭的场所或者下午是否逃课。
走在路上的时候,简溪的电话来了。
我非常甜蜜满脸桃红地接起了电话,曾经南湘和唐宛如都对我接简溪电话的表情做过形容。
南湘说:“每次你接简溪电话的时候,感觉你整个人恨不得变成一块橡皮泥了,你能稍微挺拔起来不要那么像一条蛇么?”
而唐宛如的版本比较直截了当:“又发骚了。”、
只是当我在接通电话两分钟后,我脸上不再堆满了桃花,而是堆满了……随便吧,剪刀也行,锥子也行,斧头也行,电钻也行(……),所有满清十大酷刑的道具都可以往我脸上堆。
我默默地挂掉了电话,麻木地站在学校巨大的人工湖边上,虽然已经接近春天,但是风里蜷缩的寒冷依然可以把脸庞吹得失去知觉。
这个巨大的人工湖从学校建立那天起就存在了,耗费了无数的精力和人民币,湖中间的人工小岛上有高傲孔雀在散步,湖的正中间有巨大而复杂的音乐喷泉,喷泉下有配合音乐变化的彩色灯光设备,?
换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