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虿心1
g中隐隐有了一些浮躁的气氛,或许是因为四起流言,或许是因为离都的太後已动身来洛神。
毕竟赢纣在洛神未置後g,g中除了侍女也只有云洛羽一个女主子。
但如今太後要来了,必然也会带来许多的女眷,或许也会有赢纣的嫔妃。
“不知太後的到来,会不会带来更大的风暴。”
云燕和云雀陪著主子一起呆在湖边,听著竖琴的空灵弦音。
“国主不是曾说过,後g一旦女主子多了,必然而然的带来纷纷扰扰。”
云雀有些担忧的看著抚琴的女子,直至指尖的琴弦停下。
洛羽看著金色的琴弦,将脸颊贴在琴身之上。
“你们是担心太後容不下我吗”
她知道她们的担心,只是她自己却不甚在意。
她与那太後并无任何瓜葛,更不会影响她的利益,那太後又为何要为难自己呢。
再者说,她并不在乎是否能在g中立足。
“公主……陛下!”
云燕想说什麽,却突然看到赢纣从远处而来,立刻与云雀两人行礼跪迎。
洛羽只是缓缓地转过头看向来人,自从那日之後她再未见过赢纣,对於自己那日有些突兀的行为,她至今都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陛下。”
第一次,她放下竖琴起身行礼,却依旧自顾自的起身,不曾等待过赢纣的允许。
早已习惯了她的视而不见,突见她见著自己有了反应,倒是让赢纣有些诧异。
“退下。”
示意所有人退下,种满了繁花的园中只剩下赢纣和洛羽。
抚著怀中的竖琴,洛羽自认无话和他可说,也没有开口。
“每日此时你都会弹琴,今日怎麽只是抱著琴。”
未理会洛羽此刻的诧异,赢纣自顾自的选了一处坐下,面对著湖面。
洛羽满腹疑惑他的反常,却也不作声,只是再一次坐下。玉指拨弦,湖面再一次笼罩在淡淡的琴音之中。只是这一次的琴音很轻很淡,仿佛想要不曾存在一般。
“羽儿,你准备和竖琴一起消失吗”
含笑的戏言传入她的耳中,让她微微撅著嘴回瞪出声之人。
“哥哥!”
“罢了罢了,算哥哥失言!羽儿怎麽会消失呢,要消失也是哥哥先消失。”
云歌遥立刻投降,可不敢惹恼了小老虎。
“哥哥又胡说!哼,不理你了!”
余气未消,但一想到云歌遥若是真的消失,心中不免有些疼。为何,她突然会如此的心痛
“羽儿,别生气了,陪哥哥说说话好不”
云歌遥见状,立刻讨好的上前想要逗她开心,奈何她只是看著竖琴。
“还在生气吗别生气了,过了明日,不知何时哥哥才能再见到你了。”
云歌遥的语气变得有些忧伤,嘴角的笑意也多了一份苦涩,掌心抚著那张他爱恋了多年的容颜。
闻言抬首的她,眼中带了一些害怕。
“哥哥不要胡说!只是出征罢了,能有多久!”
方才对於他接受提议御驾亲征本带著怨言,此刻却是慢慢的担心。
“傻瓜,哥哥和你开玩笑的。哥哥只是去做做样子,过个三五个月便回来。羽儿,你觉得哥哥会大胜仗吗”
“会,是哥哥就一定会!”
她的笑容璀璨,深深地印刻在他的眼底,他想他会一辈子记得这个笑容。
“羽儿,哥哥喜欢听你弹琴,再弹一次好吗”
“好。”
弦音泠泠,那个承诺会胜利的人却一去不归。
等到的,只是一纸诀别书和一个尸骨无存的噩耗。
也是这麽一个午後,也是如此的春暖乍寒,波光粼粼的湖面只剩下琴音和静谧。
“你准备和他一起消失”
琴音戈然而止,一双不可置信的美眸死死地看著身旁之人。
赢纣本也未准备听到她的回答,只是突兀暂停的琴音让他侧脸,去发现她眼中闪过的惊喜。
“你……”
为何,他会说和哥哥一般的话
犹记得好几次,她将他误以为是哥哥。他的话,他的举动,总有那麽一刻,让她觉得面前的人是那个说过会保护她一辈子的男子。
四目相对,却是无言。
他不是哥哥,因为他没有哥哥的温柔和仁慈。他是大厉的新帝,是开明却也残暴的君王。也是因此,哥哥才会选择死亡,不是吗
“你恨我”
惊喜过後是失望和绝望,赢纣不自觉的问出声。就算是恨他也是必然,云歌遥的死不正是因为他吗只是,他不明白为何自己一直执意想去知道她的恨意。
琴音再一次响起,湖面倒映著她平静无波的脸庞。
“恨又如何,不恨又如何你是个好皇帝,而哥哥也已经不在了。”
她不恨任何人,从出生的那一刻,她已知道会有如此结局。
或许,哥哥也知道吧。
“所以,你还是恨的”
琴音未停,只是她分神有些不明所以的看向他。
她不懂,为何赢纣执意想问出一个所以然呢恨与不恨,与他而言不痛不痒。既然如此,何必非要知道。况且,她说不恨,又有谁会相信
就连云燕和云雀也不曾相信,她曾说过无数次,她不恨任何人。
“何必如此执著,你已君临天下,其他人之於你只不过是蝼蚁罢了。”
她曾和哥哥一起研究过赢纣此人,也许他表面是一个知人善任的国主,但骨子里却应该是一个暴虐的君主。他不允许任何人忤逆他的意思,残酷血腥的手段也是让人闻之丧胆。
“君临天下哈哈哈,好一个君临天下!”
在泠泠琴音中他大笑,可听不出半丝喜悦。
垂下头,洛羽停下了拨弦,也不知道在等待著什麽。
“这君临天下是踏著你哥哥的尸骨得来的,这君临天下看下去的是漫山遍野的尸首和鲜血!”
他想做什麽是想让眼前的女子恨自己吗
他自己也不知道,只是看到她如此平静无波的面对著自己,心中不知为何,很想要打碎这种云淡风轻。
闻言,洛羽只是闭了闭双眸,叹了口气。
“黄龙墙之中早已堆积满血腥,该去恨谁又该去怪谁也许只能责怪上苍,为何要降临在帝王之家。”
随手将一旁摇曳的罂粟折下,鲜红的花瓣在她的掌心绽放的更加灿烂。
怔怔的看著身旁的洛羽,赢纣无言以对。
“或许,这就是帝王之家子女的悲哀吧。最想要得到的,永远无法拥有。”
将手心的花朵小心的放置於湖水中,看著涟漪将那一抹豔红带离了自己的身边。
“至少,你曾经有一个哥哥真心关心过你。”
不同与往常的语调,连赢纣自己都不相信是出自自己口中。
想著,看著面前的人,洛羽笑了笑,却也摇了摇头。
“难道,未曾有人真心对待你吗往往,只有在失去之後才会珍惜。也往往,也会忘记曾经他人付出的真心关怀。”
说罢,洛羽起身抱起竖琴,缓缓沿著琉璃小径走回自己的水晶g。至少,她的哥哥存在过,足够她抱著这份回忆度过余生。
“忘记真心关怀……吗”
远远的看著洛羽离去,赢纣陷入了沈思。
22虿心2
云燕和云雀发现,不知从何时开始,每日午後本该是一人坐於湖边的主子身边,隔三差五便会有赢纣的出现。
有时,她们会看到两人似乎有所交谈,但更多的时候两人都是沈默。一个是沈默的弹琴,一个是沈默的盯著湖水。
“不知公主此刻在想什麽。”
“哎,不知道公主和陛下会聊什麽。”
云燕的叹息让所有人都看向她,包括也只能静候在廊檐下的赵樊城。
“为何如此看著我,难道你不好奇吗”
“公主本也不多话,想来也陛下也不会聊什麽。只是,最近公主越来越恍惚,只怕又将陛下看错。”
说罢,云雀看了一眼搁在桌上的午膳。每日的膳食不是原封不动便是浅尝辄止,无论她们费尽口舌,公主也不为所动。
她不在乎公主到底和赢纣说了些什麽,只希望公主可以不要再如此浑浑噩噩下去。
“公主……还是无法醒来吧。”
云燕苦涩的开口,那份痛苦她无法感同身受,却能从那越来越寂寥的琴音中窥得。
对於她们的对话赵樊城不是很理解,但却是也同样好奇,为何这些日子皇上隔些日子便会上飞羽g来,难道只是来听琴
远处的洛羽同样的也是不解,之前她都是一人也未见过赢纣怎麽出现,只是不知何时开始,他常常会出现在g中。只是他很少开口,也不过是坐在自己身旁,不知道在想什麽。
“太後,快来了吧”
不知何时,她已经琴放置在一旁,对著湖面开了口。
“过几日便到。”
这些日子,多是两人沈默无语,偶有交谈也是他先开口。倒是今日,她先开了口。
他本常进出飞羽g只是为了让更多人相信他与云洛羽的关系,如今云都百姓已认定他宠爱云洛羽,原本尖锐的情绪已慢慢磨平。
大半年的休养生息让云都恢复了原本的富饶,也让整个大厉有了平定之势。虽然多地依然有伺机而动的势力,但他有足够的时间铲除异己。
只是,在g中越久他却越觉得冷清。
自他懂事以来,无外乎权位之争。得到了国主之位,他便有了一统天下的野心。
如今一切已成定局,少了南征北战,少了尔虞我诈,却多了一份冷清。
或许是那日她提及的,让他想起曾经他的亲身母亲也曾为了他以死相逼,留下了他却失去了母亲。
从小他就看到其他兄弟可以得到他们所得到的,而自己却只能隐忍著所有欲念,做一个无欲无求的小皇子。
他的存在只是为了被当做棋子,为了让早已定下的继承人继承离国大统。
“你……不想见到她”
他脸上毫无喜悦,若是她没有记错,这位太後的确不是他的生母。但她至少也是他的母亲,总该有些情分吧
“你哥哥若只是为了靠你上位,你还会如此的思念他吗”
赢纣终究还是开了口,他的话让洛羽沈默。
是啊,她怎麽会忘记,这里是g廷,不是一般的普通百姓家。
“那你……小时候一定很累吧”
没有母亲在身边,有的只是利用,在g中一定非常累。
打小她便是父皇最宠爱的女儿,也是哥哥最喜爱的妹妹。或许g中有许多的争夺夺利争风吃醋,但她有父皇和哥哥保护著。虽然母後早已仙逝,至少她是父皇唯一的後,这份荣耀无人敢得罪於她。
“累为何是累”
他没想到她是这麽看待他的,无论曾经如何至少他如今万人之上。曾经的他也许是个可怜虫,至少在别人眼中,不该是如此吗
“隐藏自己的想法,隐藏自己的yuwang,只能做一只应声虫,那很累很累吧。”
抬起头,洛羽看著天空,却不知道她的话带来的震撼。
黑眸紧紧的锁定那如水容颜,她竟说中了他心底深处的痛。
那段儿时时光让他如今变得双面,一面是英明仁慈一面却是无所不用其极的残暴。
“哥哥,你在做什麽”
小小的她,看著御花园角落里哭泣的男孩身影。
男孩闻言立刻擦干了泪,转身笑著看著小女孩。
“没有,哥哥只是眼睛不大舒服。你怎麽跑到这里来了,父皇呢”
他不过是个庶出皇子,而眼前的是父皇最疼爱的小公主。她在父皇的眼中是天上的云,而他不过是一颗棋子。
小小的洛羽看著眼前的哥哥,没有原因的,她喜欢这个哥哥,虽然他总是对自己冷冷淡淡的。
“哥哥,这里痛。”
小小的手捂著他的心口,让他愣住。
“哥哥别痛,羽儿给你揉揉好不好”
说罢,她轻轻地揉著他的心口,而一向不喜与人接触的他也是愣愣的看著矮了自己一个头的小女孩。
“羽儿,你在哪里快出来,别吓父皇!”
远远地听到一道慈爱的呼唤,闻言女孩笑了想要跑出去,谁知却发现男孩却想离开。
“哥哥。”
一把抓住了男孩的手,她看著他,他也看著她。
“羽儿,你怎麽躲在这里,父皇还以为你不见了。”
男孩有些恍惚的看著面前慈爱的父亲,他也是自己的父亲,可他从未如此看过自己。
“父皇,羽儿找到哥哥了!”
她笑著将男孩推到父皇面前,亲昵的抓著男孩的手。
“你……罢了,以後你便是羽儿的哥哥,好好保护她,知道吗”
温暖的大掌慈爱的m了m他的头,而他身边是笑得开心的她。
“哥哥,不痛了哦。”
看著在自己心口的小手,他轻轻地抓起一只握在掌心。
“羽儿,你哥哥还没有名字,你想要你哥哥叫什麽”
“嗯……云歌遥,哥哥就叫云歌遥好不好”
小小的她为他取了名字,从此他叫云歌遥,他是她永远的哥哥。
“哥哥,不痛哦。”
一双芊芊玉手交叠压在他的心口,她含笑的半跪在他的面前。
“你……”
太过於惊诧已让赢纣无法开口,但无法否认心口有著丝丝暖意注入。
“哥哥别再痛了,羽儿永远都会陪在你的身边的。”
已出现了幻觉的洛羽抬头笑著看向面前的“哥哥”,仿佛回到了还是孩提时候的自己。
她的笑如春风一般温柔,没有尔虞我诈,没有别有所图,只有纯净无比的关心和爱意。
大掌包覆著心口的小手,黑眸看向她,而她又是璀璨一笑。
“是不是不痛了”
在她的微笑下,赢纣不自觉的点了点头。
他很清楚她此刻将他错认为云歌遥,但是此刻的他只是不想让那温暖离开自己。
或许如她所说,他真的很累很累。
“公主……又恍惚了……”
本想上前的云燕被云雀制止,却已泪湿。
“燕儿,公主似乎已经好久好久未曾笑的如此安心了吧错认又如何恍惚又如何至少公主此刻一定很开心。”
两个侍女远远地站著,无语泪流。
“陛下……”
赵樊城却是忧心忡忡,皇上此刻的表情怎会如此温柔
如那几个侍女说的一般,这个公主只是慌神将主子错认。但此刻主子g本没有动怒,甚至似乎乐在其中!
难道赢不讳所说是真的,主子真的对她动了心
看向那个半跪在主子面前的浅笑女子,此刻的她更显得美丽。本就娇豔的容颜,因为那一抹笑,若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
23虿心3
没人知道云洛羽到底那一日是清醒还是恍惚的,因为她仿佛不记得那日之事一般,依旧还是如此的过著自己的日子。
只是所有人都发现,赢纣每日都会到飞羽g,朝野间几乎所有人都深信新帝迷恋上了亡国公主。那些云国子民自然是乐见其成,若是他们的公主做了皇後,大厉的下一任帝王依旧是云国的血脉。
而另外一些人则是事不关己,毕竟那是皇上的事情,与他们这些平民百姓毫无干系。
若是反对的,那就是太後那边的那些人,他们惶恐著自己的利益被损害。
身在飞羽g中的洛羽却g本不晓得这些事,或许是因为洛羽从不踏出g门半步,也或许是g内也就几个原云国的侍女侍卫,显得更为遗世。
也正是因此,倒是让赢纣更愿意呆在飞羽g。
“陛下,您是否要去飞羽g”
方过了申时,眼见著赢纣欲举步离开御书房,赢不讳大单出声。
“臣不敢阻止陛下,只是方才早朝陛下令丞相过了申时至御书房。”
那日他从赵樊城口中得知了飞羽g发生的一切,反倒是如释重负。
他本是担心主子过於迷茫被有心之士利用,如今看来那云洛羽不会是有心之士,至於主子依旧会以帝位为重。
自打知晓太後已动身前来洛神,赢不讳细想一切,若真如流言所传云洛羽当上国母,反倒是一件好事。总比野心勃勃的董家之人登上这後位,c作後g强。
还未等赢纣开口,公公已请示丞相觐见。
方士儒独自一人觐见,心中自然忐忑不知皇上找他何事。只是接到通传进入御书房,却见皇上一副将要离开的模样。
“臣参加陛下。”
方士儒在得到赢纣示意起身後退至一旁,等著皇上的指示。
“三日後太後该到达洛神。”
“请陛下明示,是否需臣安排”
不敢随意揣测圣意,这一点是赢纣最为满意的一点。方士儒一心为了国事,也让赢纣不曾後悔听了云洛羽的话,留下了这个人才。
“此事朕全权交由方大人安排。”
言下之意他不会出现恭迎,倒是让方士儒心中有些疑惑。不过对於这离国g中之事他也略有耳闻,想来太後和皇上不和也是真的。
“臣领旨。只是,微臣另有一请求……”
皇家之事臣子不该多问,方士儒知道其中利害。不过,他心中另有他事。方才皇上一番话倒是让他想起来最近g中的流言,也让他萌生了一个祈求。
“说。”
“臣斗胆,不知可否去飞羽g见一见公主从臣犬子口中得知公主近日食欲不振,只怕公主旧病复发。”
对於云洛羽的病世上恐怕没几个知晓,而身为云国老臣,方士儒自然是知情者之一。
“公主有何旧疾”
方士儒的话让赢纣一惊,他的确是知道她一直不肯用膳,却不知道她还有其他旧疾。
“这……”
这些事他本不该说,只是看如今若是想见到公主,只怕还是要说出来。
“公主自小一旦心情不好,便不喜欢用膳,久而久之有了幻病。”
“幻病”
“回陛下,是幻病。记得那年公主的父皇仙逝,公主痛彻心扉夜不能寐,每日浑浑噩噩不愿用膳,总以为父皇还活在世上。”
方士儒犹记得当年那一幕,若不是那时国主日夜陪伴,只怕公主已不在人世。
听罢,赢纣立刻想起了这几日洛羽反常的行为,她的确时长对著自己喊著哥哥。
微皱眉头,难道她真如方士儒所说,幻病犯了。
“你随朕一道去飞羽g。不讳,宣太医。”
说罢赢纣起身走出御书房,方士儒略带惊讶的紧随其後。
为何他要宣太医,难道公主……
方士儒不敢随意猜测,直至到了飞羽g,看到独自坐在湖边的洛羽。
“陛下。”
云燕和云雀上前行礼,却在见到方士儒後欲言又止。
“公主……坐在那儿多久了”
看著那道寂寥的身影,方士儒有些湿润了眼眶。
“每日清晨,直到子夜方才回房。奴婢们劝过,几乎想让云火将公主打晕。”
云燕将内心的担忧一股脑悉数说出,她的想法和方士儒一样,只怕公主已犯病。
“她一旦病发,有何异常”
赢纣突然出声,让云燕和云雀不知如何回答。
“快些回答陛下。”
方士儒催促著,眼见如此,或许皇上可以救了公主。
“这……奴婢也不是很清楚。只是可能会将人错认,公主一直思念……思念哥哥,想来也该是会错认。只是在奴婢们面前,公主甚少说话,也还未出现这种状况。”
云雀说罢,正好太医赶到,在赢纣的示意下走上前取出银线。
对於突然多出的人,洛羽并没有特别在意,哪怕是银线已缠绕在自己的手腕上,她也是静静的看著。
当她看到方士儒她便知晓,他们一定是担心自己犯病了。
只是,她压g不在乎这些。
“陛下,公主气血郁结,身子异常虚弱,只怕是郁结之气囤积於脉门,导致会出现晕眩甚至恍惚不清的症状。”
未曾明言洛羽到底有何病,赢纣只是让太医把脉。太医g据脉象说出了可能出现的病情,但在知情者的耳中已确定,洛羽必然已经有犯病过。
“羽儿,你要如此颓废到何时”
带著不舍的抱著她,他第一次看到失去了微笑的她。
只是,哪怕是最爱最亲的哥哥,她也无法微笑,如同失了魂的木偶一般,呆滞的看著某处。
“羽儿,父皇走了,别再如此折磨自己了,好不好”
云歌遥心痛的看著她,知晓她此刻心中的痛,却不知该如何抚平。
看著她日夜的折磨自己,甚至出现了幻想,将他错认为父皇,他宁愿受这些痛苦的是自己。
她不愿意相信,不愿意相信那个慈爱的父皇会离开他。
“哥哥怎麽会骗你,你如此折磨自己,哥哥比你还痛。父皇走了,但是哥哥还在啊,哥哥会一辈子在你的身边。”
木偶终於有了一丝表情,终於愿意看向面前的人,唇微启。
“真的……吗”
惊喜於这些日子不曾言语的她终於有了反应,云歌遥连连点头。
“哥哥……说好了,永远不要离开羽儿。”
“好,哥哥发誓!”
誓言犹在,可那发誓的人呢
“公主,您别再伤心了。虽然国主已离开了您,但是您还是云都,云都的子民还需要您的庇佑。”
方士儒扑通跪下,顾不得赢纣就在旁边,只期望公主可以醒来。
看著跪在身旁的人,洛羽没有反应也没有开口。
她知道,这些她都知道,只是她无法控制自己,除了折磨自己她别无他法。
幻象中她可以见到哥哥,可是一旦回到现实,她只能呆在这冰冷的飞羽g中。
当年被她称为璀璨的如同水晶一般的琉璃,如今只剩下苍凉的冰冷。
西方的天空染上了血红,连湖水都变得分外的通红。方士儒在赢纣的命令下离开了,太医也离开了,所有人都离开了,只剩下她,还有依然坐在她身边的赢纣。
看向身旁的女子,他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如此关心他。
也或许是她这些日子偶尔和他说的话,让他感觉到找到了知己。也或许她无欲无求,对他的帝位不会有任何威胁。也或许,是这个飞羽g太安静,安静的让他难得有可以呆著的地方,难得有可以说话的人。
24虿心4
“你哥哥,希望你活下去。”
许久许久之後,天空已染上墨色,g中各处灯火通明,湖中也倒映出了g灯。
洛羽终於有了反应,张了张口,却在因为不知道说什麽後沈默。
“我亲眼看著他葬身悬崖。”
“哥哥……他和你说什麽”
还是开了口,因为她想知道,云歌遥最後是否有什麽想和她说的。
“我从未想杀了他,也未曾想逼死他。我只想一统天下,他却自愿选择死亡。”
静静的听著,洛羽没有开口打断。
“他跳崖前只是祈求我放过你,他说你会交出国玺。”
突然看向了洛羽,也对上了洛羽的双眸。
“你哥哥说,我是你认定的君临天下之人。”
如遭五雷轰顶,洛羽从那双黑眸中似乎看到了站在悬崖边,凌冽的风吹乱了他的发髻,那一席白衣纵身於万丈深渊。
心好痛,不自觉的捂著心口。
哥哥,这就是你的选择吗为何,你不听听羽儿最後的抉择呢
“羽儿,哥哥不需要你的保护,哥哥会保护云国也会保护你。”
那温文尔雅的男子一直搂著她,这麽在她耳边承诺著。
“哥哥……为何,你不听听羽儿的选择。”
将脸埋入双手之中,泪从指缝间溢出,滴落在雪白的纱裙之上。
她还未曾将自己的爱意说出口,她还未曾告诉哥哥,她没有厌恶他没有厌恶他的感情。
她想要保护云国,却只想哥哥保护她一个人啊!
面前的女子哭的如此脆弱,让他也不禁动容,伸出的手最後落在她的发间。
“他希望你好好地活著。”
自始至终赢纣只将洛羽对云歌遥的感情当做是兄妹之情,至始至终都不曾相信那传言,也不觉得他们会是男女之情。
虽然对於洛羽如此深刻的痛楚不理解,也只当做他们兄妹感情深厚,且哥哥离世她一人孤苦伶仃。特别是知晓她曾在自己父皇仙逝之时也是如此,更认定他们兄妹之情深厚。
她只是尽情的哭泣,而她发间的大掌也只是轻柔的抚著她的发丝,让她觉得云歌遥并未离开,依旧还在她的身边。
天色越发黑,今夜的天空很美,繁星点点,一轮明月照亮了湖边的两人。
“谢谢你。”
终於,抬起泪痕未干的容颜,洛羽轻声向赢纣道谢。
他告诉她的那些话,终於让她知晓了云歌遥最後相对自己说什麽。而他这几日的行为,至少让她在最冰冷的时候感觉到了一丝温暖。
“你为何认为我可以得到天下。”
收回了手,洛羽抱膝面对著湖面而坐,而赢纣则是盘腿面对洛羽。
方从伤心中回神,赢纣的问题也打乱了她此刻的清愁。
“你和哥哥不一样。哥哥适合在太平盛世,他太过於仁慈,想要的也只不过云国。”
回想起曾经和云歌遥的对话,仿佛此刻的她是在和他对话。
“但是赢纣不一样,他想要的是天下,看到的也是天下。他表面上有著不下於其他君主的仁慈和开明,可背後却有著野心和暴虐。在这个乱世,只有这样子的君主才能平定。仁慈的治国,暴虐的镇压。”
当时,她是这麽和哥哥说的,得到的是哥哥理解的微笑。
因为他们都知晓,云国安逸惯了,早已磨平了那一份野心。哥哥没有,她更没有,云国的百姓更是没有。
“你是这麽想的”
赢纣从未想到过原来云洛羽和云歌遥是这麽看待自己的,他一生征战讨伐镇压,世人皆认为他是野心勃勃的帝王。
何曾想,在她的眼中,他的一切竟是如此的自然。
“是啊,哥哥也是这麽想的吧。将云国交到我们手中又如何,终将走向灭亡。四分五裂的局势,总有一人会平定。只是世人看不清,总是认不清到底谁可以给他们带来天下太平。”
洛羽的每一个字都震撼著赢纣,她所说的每一句话都不该是一般女子能说出来的,哪怕是一国之君也未必有次见地。
看著自己的她永远都是那麽平静,看上去无怨无恨。
“云都有你,是其幸事。”
终究没有忍住,抚上了她的脸颊,指腹下意识的为她抹去泪痕。
洛羽没有拒绝,此刻的她早已慌神。
一刻也好,就让她最後一次幻想著他是哥哥吧。哥哥不也是如此,喜欢抚著她的脸颊麽……
他知道,云洛羽已对他产生了影响,不过又如何哪怕她是女子,但她是他难得的知己。
她知道,赢纣的确是一位睿智的君主,云都的子民定是能够天下太平,而她哥哥的死也有了他的价值。
暗处的赢不讳和赵樊城悄然离开,走出了飞羽g。
“不讳。”
赵樊城转身看著那金碧辉煌的飞羽g,唤住了身後的赢不讳。
“没想到,陛下这麽多年寻找的知己竟然是她。”
赢不讳转身走上前,同样也看著飞羽g三个字。
“也许,这就是为何云歌遥死前大胆的请求陛下饶公主不死。也许云歌遥早已知晓,她会是可以左右陛下情绪的人。”
曾有术士断言,赢纣得天下後比会得到了解他的知己。
当时还只是小皇子的赢纣以及只是他身边随从的他们都是不以为意,没想到今日竟有此发现。
“只怕,陛下不单只是将她视作知己。”
赵樊城转身举步离去,而赢不讳看了一眼飞羽g跟上他一起离开。
“樊城,你相信云洛羽和云歌遥只是兄妹之情吗”
如今的他有些迷糊了,他一直以为传言是真的。
只是经过了那麽多事情,似乎云洛羽会为了任何一个亲人的离开而郁郁寡欢。
她一直坚持唤云歌遥为哥哥,对他们这些侵占了云国的人,她始终无怨无恨。
“信与不信只怕不重要,重要的是陛下,他是怎麽认定的。”
两人相视,无奈的一笑。
兄妹也罢,情人也罢,知己也罢,都只不过是一个亲昵的名号。
无论云洛羽和云歌遥是什麽关系,赢纣是如何看待云洛羽,如今太後将至洛神,只怕後g之中免不了掀起一层巨浪。
或许,不只是後g。
25虿心5
g门外锣鼓喧天,g门内依旧只是琴音嫋嫋,同样的湖边同样轻轻拨弦的指尖。
“外面,好热闹。”
放下了竖琴,洛羽抬眼看向长空,耳边似乎也能听到那些喧闹。
“回公主,听闻是太後到了洛神,所以才会如此热闹。”
“是吗,是啊……”
没有看一眼身旁的云燕,她只是轻轻叹息。
她在这飞羽g太久太久,久到忘了这里早已不是她的家。这里是皇g,是大厉的後g。
窸窣的脚步声传入耳中,而她只以为是云雀来了,依旧故我的瞧著早已泛红的夕阳。
云燕转身也只以为是云雀,却在见到来人後一惊,本欲行礼却被来人挡下。
赢纣依旧在这个时候来了飞羽g,其实今日他已忙碌了一天,忙著去迎接自以为是g中主人的女人,还有她带来的另外一个令他厌恶的女人。
“陛下……怎麽会来”
云燕悄悄走到一旁的树荫下,远远地看著站在主子身後的人影,对著树荫下的赢不讳和霍相如轻问。
“还是这里好,安安静静,与世隔绝。”
赢不讳没有回答,只是略微舒展了一下身子,似乎很享受微风的吹拂。
如往常一般,远处依旧陷入寂静之中,他们早已见惯不怪。
“是啊,的确还是这里好。”
在云燕持续疑惑的目光中,赵樊城学著赢不讳一样的动作。
见他们似乎不准备解释,云燕略微思索一会儿便举步准备上前,立刻被两人拉住。
“公主定是以为身後的人是云雀,奴婢该去提醒公主。”
“陛下今日心情不好,最好不要此刻惹怒他。”
最终,赢不讳明知道云燕是故意的,却无奈还是解释。
“天凉了,我还是去取来披风吧。”
耸了耸肩,得到了自己想知道的答案,云燕不再理会两个诧异的男子,转身走了进去。
“这公主的侍女和她一般,都让人无法捉m。”
赵樊城最终下了定论,目光却定在远处的人影。
“樊城,你觉得陛下是在寻找什麽”
赢不讳有著疑惑,更多的也是叹息。他不知道主子到底想从那公主身上找到什麽,为何明日准时出现,而每次几乎也只是沈默。
其实,就连赢纣自己也不知道。
他每日都会来此,也不过是陪著她沈默,或者听著她弹琴。更多的时候,她都是不说话的,而他也不是多话之人。
背对著赢纣的洛羽慢慢的将双膝屈於x前,双手抱膝将头埋在膝盖上,静静的听著若有似无的水流动之声。
“太後,来了吗”
许久许久之後,赢纣意外的听到了她开口。回神低头看著依旧维持著一个姿势的女子,他这才慢慢走至她身旁坐下。
“是啊,来了,安顿在垂雨g。”
乍听到垂雨g三个字,她的身子微微有一些触动。
“你不去多陪陪你的母亲吗”
经过这几日的相处,洛羽已慢慢m清楚了来者到底是谁。若是赢纣,他会一直沈默到她发现他的存在。这些日子,他们似乎一直都是这麽平静的相处。
“你会去陪伴整日只想著如何c纵你,如何得到权势的人吗”
他不答反问,也未曾注意到,他渐渐地将自己的许多事情告诉了身旁的女子。
终於,这一席话让她有所反应,有些木然的侧首看著面无表情的男子。
“不知道,如果在意的话,应该不在乎吧。”
从他的表情中,她看不到喜悦也看不到任何温情,大概他不会陪伴他的母後吧。
赢纣突然转过头,撞入了洛羽的眼中,她眼中的平静仿佛安定了他此刻的暴躁。
“其实,哥哥应该是怪我的,应该是恨我的。从我出身,父皇便将整个云国放在了我的手心。哥哥一直追求一直希望的只是父皇的一句赞赏,只是撑起云国。哥哥努力了挣扎了痛苦了许久得不到的,我总是能轻而易举的得到。”
如同呢喃一般,一字一句听入赢纣耳中。她静静的说著,仿佛是说著别人的故事。
“你会恨我吗如果你有这样子一个妹妹,从一出生便夺走了你的一切,你会恨吗”
突然不知为何,她突然看向他。
“不,我不会让自己有恨的机会。我要的,谁都夺不走!”
充满霸气的宣誓,让原本平静的洛羽笑了,璀璨的笑容在嘴角绽放。
疑惑的看著她,却无法阻止被她此刻的笑吸引,有些著迷的想要珍藏。
惊觉自己想法的赢纣暗暗倒抽一口气,何时他竟然有这种情绪
“你……为何笑”
“知道吗,这就是你和哥哥不一样的地方。哥哥不会恨,他会遵从父皇的期望爱护我宠我。哪怕父皇给他的赞赏只是因为满意他对我的关心,可哥哥还是会高兴。所以,你会当上皇上。”
那个温柔的哥哥,如果他只是自己的哥哥该有多好。
没有云国,没有洛神,没有这一切。她是洛羽,而他是哥哥,那一切该有多好。
为了云国为了她,哥哥放弃了一切。而为了云国为了他,她却只能选择留在人世。错了,她连选择的机会都没有。
“你恨我”
她眼中满满的是痛楚,这也是他无法确定的原因。
她应该是恨著自己的,是他让她失去了一切。可是她的眼中从未有恨意,除了平静和伤心,再无其他。
“若我说不恨,你信吗”
扯起了嘴角,她反问。
若著了魔一般,第一次他顺著情绪摇了摇头。
他应该信吗任任何人都不会相信,她怎麽可能不恨呢。
“是吧,无论我说是恨还是不恨,你们都不会理会我说的是什麽吧在你们的眼中,国破家亡杀兄之仇,该是多大的恨啊。”
洛羽说的很轻,可一字一句却似乎在凌迟他的神经。
为何他如此的心惊胆战,她说的一切都是事实!
这麽多年的征战,他早已习惯了铁蹄下无法抹去的恨意。没一个亡国背後,是血腥下的恨意。所以,每一次他都斩草除g!
“你……”
他想说什麽想说他竟然不希望她恨他
他不後悔攻陷云国,可如今竟後悔当初任由云歌遥坠崖!他不後悔杀了任何人,却此刻因为她的一个恨字,心无端端的颤抖。
“呵呵呵,何必问我呢。在你们的心中,在每一个人的心中,你们早已给我戴上了恨的枷锁。其实,我g本……”
“大胆!”
洛羽的话未完,突然传入耳中那一道让人皱眉的喧哗打破了飞羽g长久以来的平静。
“一群奴才竟敢阻拦本g!”
未见来人,闻其声已知晓是谁,让本想知道洛羽接下来说什麽的赢纣此刻心情恶劣。
“不讳,让他们进来!”
换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