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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风流书生|作者:nxmyhome|分类:综合类型|更新:2025-05-20 17:22:55|下载:风流书生TXT下载
  栾哥儿打个哈哈:“花状元,若是无事儿,小人便告退了。”说着拂袖要走。

  花间甲一把拉住他:“你且说清楚!”

  栾哥儿狠下心来回头道:“还有甚麽可说?你是天上凤凰,我是地下虫豸,你与杜公子方是天生一对,他爱慕你良久,你便当真看不出来?何必拿我做戏,寻些开心?!”

  花间甲连退几步:“你,你,你说甚麽?”

  栾哥儿正要接着说,便听前头儿原先自个儿住的屋里房门一开,杜彦莘咬牙切齿窜出来:“好你个李栾!方瑞待你不薄,你却如此羞辱他,看打!”

  说着上来便是一拳,正正打在栾哥儿鼻梁上。

  栾哥儿只觉天旋地转,鼻中热热的甚麽流了下来,这就扑通一声便摔在地上了。朦胧中杜彦莘似是要上前来,却被花间甲拉住。杜彦莘挣脱不开,就又伸腿来踢。栾哥儿便觉身上一阵疼过一阵,眼儿一黑,便晕了过去。

  诸位看官,预知这栾哥儿生死如何,且看下回“呆霸王英雄救美 傻阿盛福临心至”再说!

  作者有话要说:花好开,话好说,小老儿看着着花间甲,怎麽看怎麽心疼呦~~~~~~~~~

  第四十二回

  诗曰:

  参透情缘二字禅,好姻缘既恶姻缘。痴心一片暗自伤,冷眼观时人人嫌。

  闲花野草莫需怜,生生死死一线间。便是糟糠不下堂,何处相思两处闲。

  诸位看官,这人世间最难得的便是一个情字,这世间之情,最难得的便是一个缘字。这世间之缘,最难得的便是一个透字。看不透时,便是恩怨纠缠,不肯放开。寻死觅活,哭天抢地。凄凄切切,愁云惨雾。便有忍气吞声,委曲求全。描眉画目,只为他看得一眼;暖床叠被,只为他睡得一眠;亲手羹汤,只为他尝得一口。心甘情愿,不为其他,便是忘了自个儿姓甚名谁,小老儿只赠一个字,曰:贱。

  若是有看官不满,说人心自古难两全。总有不甘与非愿。若是人人看得透,世上便无痴男怨女,再无红尘纷扰,人人都是得道高僧,看破红尘跳出五行,咱们又有甚麽好说的呢?

  可不就是这个理儿?小老儿摇扇一笑。咱们坐在这儿喝茶谈天,说的也不过是人世间芸芸众生,种种情缘。看他们嬉笑怒骂,看他们一飞冲天,看他们志得意满,看他们无语凝噎。咱们品茶闲话,也就是取个乐子,笑上一笑,便各自归家,搂了媳妇儿抱了孙儿,看月圆月缺。纵是琼浆玉液灌下喉咙去,也不过醉生梦死一场。

  上回书咱们说到这栾哥儿一路出了取月亭,便往自个儿先前住的客栈去了,进去便听店家说有三位客人替他付了帐。转身过来要回自个儿屋去,这就遇了花间甲与杜彦莘。一言不合杜彦莘提拳便打,栾哥儿哪儿是他的对手,这就倒了下来,晕死过去。杜彦莘叫花间甲牢牢抱了,心中更是愤愤,抬腿遍踢。

  这般吵嚷,早有客人看见叫了小二,小二告知老板,老板前来一看,心中暗暗叫苦。打架的便是今科几位老爷,一个是李官人,中了进士,还总得人照顾。那街坊一霸薛夔薛呆大官人且不说,还有神秘人物暗中相助,看来来头不小,得罪不得。可打人那位,又是当朝翰林杜老爷家的公子,今科榜眼大人,日后定是升官加爵,谁有那胆子去拉?后头儿那位看着就是今科状元花公子,听说也是书香门第富家公子。都是有权有势有来头,自个儿一个小破店,怎麽就这麽倒霉,遇上些了不得的主儿呢?

  眼看着打下去便是要出人命,惹上官非便是大大不妙。可是谁敢上去?看看小二,一个个灰头土脸,忙不迭的往后缩。老板摸摸自个儿的手,冰凉冰凉的,估摸着脸色儿也好不到哪儿去。

  正百般为难时,就听后头儿有人吼了一句:“这是做甚麽?还不住手!”

  老板心里便是千恩万谢,心里不知这是哪位壮士,这般相助。回头正要答谢,却瞪大了眼珠子:“薛,薛大官人——”

  诸位看官且看,只见来人单眼皮,眼放炯炯光,面皮黑亮亮,鼻梁高挺挺。上唇略厚下唇薄,单眼皮儿直勾勾。头上绾着网巾,顶着个新盔的玄色帽儿,身上一件半新不旧的翡翠描金开襟褂子长衫,脚下踏双细结底陈桥鞋,腰间扎着跟红艳艳的石榴巾子。

  这倒还不算啥,偏是这人手上捏着个半新不旧的翡翠碧玉烟斗,放在嘴边却又不抽,捏在手里不像是在把玩。

  诸位看官,不是小老儿偷懒,是薛大官人懒,出场几回也不带换衣裳的。其实也不是他懒,便是吝啬些,银子不少,舍不得花不是?衣裳翻来覆去那几件换着穿,不过您放心,有小阿盛在,自然替他浆洗干净喽才穿出来。

  说到这阿盛,便是要说薛大官人怎的来了这儿。前儿咱们不是说栾哥儿出了取月亭便往客栈来,薛大官人只听着栾哥儿拿了银子走了,心里不知怎麽又是惊惧又是恼恨,换了衣裳也便追出来。出来了又不知该往哪儿去,还是阿盛机灵。他想了想便道:“这李公子在京城也没甚麽亲人,只得一个贴身小童伺候。小童说是打发他回乡报喜,此刻李公子的衣裳箱笼等物还在客栈里,莫不是往那儿去了?!”

  一语点醒梦中人,薛大官人提了衣襟,心急火燎便往客栈赶来。才一进门,便望见围了一群,里三层来外三层,又听见里头吵吵嚷嚷喊叫不休。这便心里火气,推搡开众人进去上了二楼,便见一个人拉了另一个死死抱住,被抱住的那个正伸腿踢地上睡的那个。地上那个闭着眼睛一动不动,也不知是生是死。薛夔瞅得一眼,心里烦躁,心道栾哥儿也不在这儿便想走了,却听阿盛哎呀一声:“地上那个不是李公子麽?”

  薛夔一听,如晴天霹雳,眼前白光一闪,身子晃得一晃才站定,定睛细看,不是栾哥儿又是谁?这就心如刀绞,忍不住大喝一声冲上前去,推开两人,弯腰就抱起栾哥儿来。

  可怜栾哥儿身娇肉贵的几时吃过这苦头,此刻已是奄奄一息。薛夔摸着他脸,见半个脸颊都红肿起来,鼻血沾满衣襟,心中痛得无法言说。抱着他摇了两下,连唤数声不见应,这便怒气冲头,恶向胆边生。只见薛大官人回身将栾哥儿交予阿盛,转身便喝:“谁打他?!”

  这一声,如武二郎景阳冈上一声吼,又似雄鸡一唱天下白,端的是气壮山河,气冲如牛!震得个个耳中嗡嗡作响,人人面色发白。知道的都晓得这薛霸王从不吃亏,做事雷厉风行敢说敢做。此刻见他恼了,更是唬得纷纷退了一步,只留下杜彦莘和花间甲立在那儿。

  薛夔环视一圈,便知当中这两人是罪魁祸首,眯了眼儿一望,哎呀一声:“原来是你们两个龟儿子!”说着卷了袖子便要上来动手!

  看官们都记得,先前花间甲要往丽菊院去,便是杜彦莘陪着他。本是口角意气,又叫杜翰林横插了一竿子,薛霸王已是心中憋气。如今又见到两人,还把栾哥儿打成这般模样,脑中一阵嗡鸣,满腔怒意,只把拳头捏得咯咯作响。

  杜彦莘一见薛夔,便也想起上回去丽菊院之事儿。想他自个儿被打了不说,便是父亲亦受牵连,端的一家脸子都丢尽了。论起来还是这李栾与薛夔狼狈为奸沆瀣一气,分明蛇鼠一窝!这就仇人见面分外眼红,也就提了襟子要扑上来。

  花间甲一看这样子,心道不好,忙的上前拦在两人中间:“误会误会,切莫动手!”

  杜彦莘叫他拦着,心急喝道:“方瑞,这便是当日欺辱你之人,你和他还有何话好说?”

  “甚麽误会?”薛夔亦是气急败坏,“你且躺下叫我打上三拳踢上两脚,你看是不是误会?”

  “李栾这厮行为不检,有辱斯文,简直是斯文败类!”杜彦莘红了眼,“谁人他都敢惹,就该晓得报应不爽,如今便该他来还了!”

  “甚麽斯文?”薛夔也气了,咬牙切齿道,“你当自个儿是甚麽圣贤不成?我看这样儿虚情假意的,你和你家那个老东西便是一大一小两乌龟!生生世世被压的命!”

  杜彦莘怒火中烧,一把推开花间甲上前揪了薛夔衣裳:“你这混人!口中不干不净说的甚麽?!”

  薛夔也是怒极,哪儿管甚麽要紧不要紧的,张口便骂。想他一个市井之徒,口里能有甚麽好话,只管捏了杜彦莘的手一转,口中谩骂起来。

  杜彦莘和花间甲都是读书人,平日里赏花弄月倒是厉害,要论这骂人,自然是说不过薛夔的。况且现下薛大官人是急得额头青筋毕露,哪儿还有甚麽顾忌,张口便骂。那些个市井言谈,坊间粗话,只听得花间甲面上发红,杜彦莘咬牙切齿!

  一伸手推那薛夔,杜彦莘正要反唇相讥。薛夔早他一步一拳打来:“闭上你的鸟嘴!吃你爷爷一拳!”

  杜彦莘哪儿是薛夔的对手,三拳两脚便被打趴下了。周围人原先见杜彦莘打栾哥儿,虽说不知甚麽因由,但见栾哥儿已是奄奄一息,杜彦莘尤不罢手,心中便已忿忿不平。又听说是甚麽今科状元榜眼,家中高官之类,更是敢怒不敢言。现下见薛夔出手,虽说薛大官人平日里声名狼藉,可眼目下却是大快人心。不由得个个喊好。

  花间甲急得不行,连喊住手,可谁听得见?便是听见了,也装着听不见。人人喊打,个个欢呼,薛夔也是得了意,尽情施展。花间甲这便急得落下泪来,毫无章法。

  阿盛跟着众人举手欢呼,喊了两嗓子便又突然想起一事儿来,忙的上前拉了薛夔:“大官人,快住手!”

  薛夔正在兴头上,一推他:“甚麽住手?”

  阿盛连连跺脚:“大官人啊,您忘了?这个杜彦莘的爹爹是当朝翰林!”

  “翰林怎的,还不是偷鸡摸狗的!”薛夔哼了一声,“表面儿上的仁义道德,骨子里——我呸!”

  个个便又喊好。阿盛急得擦汗:“好好好,不说他那爹爹,便是他本人,也是今科的举子老爷了,虽说还没叫皇上封官儿,想以后也是少不了的啊…”

  薛夔一愣:“官儿?”就又大笑,“别说他现在还不是,就真是了,我也敢打!”

  众人又是喊好,阿盛便急得快哭了,突地想到甚麽忙道:“大官人,你若再打下去,便是打死他阿盛也没话说。只是李公子还在啊,大官人您便痛快了,他呢?”

  一席话说罢,薛夔才想起栾哥儿还在一边,忙的过来抱了他又叫。栾哥儿迷迷糊糊清醒过来,见是薛夔,便笑了,伸出手来摸他脸:“呦…还,真是你啊…”便又转眼看过去,见着花间甲上前一步,满眼带泪,却又不敢走近。这就勉力一笑,喘口气,“薛呆,你,便住手了吧。”

  “说甚麽胡话?!”薛夔急红了脸。

  栾哥儿咳嗽一声:“我,也该打…打过了,便了了。咱们走…我身上,痛得紧…”

  薛夔二话不说抱起栾哥儿就往外跑,阿盛紧紧跟着,一想不对,跑了两步这就又回来踢踢杜彦莘,装模作样喊了一嗓子:“你倒装死欺你爷爷呢!咱们走着瞧——”便又忙的跟了过来,出门不提。

  诸位看官,预知这栾哥儿是生是死,那杜彦莘能否活命,薛夔闹得这一场可有后患?咱们呐,下回“薛官人自有计较 俏李栾心生奇计”再说!

  作者有话要说:小老儿边说边笑,不知看官们意下如何?嘿嘿~~~~~~躬身告退,明儿请早~~~~~~~~~

  第四十三回

  词曰:

  一张机,一上一下便似痴。丝丝缕缕总不识。小楼东风,满园春色,谁人是相知。

  两张机,晨昏不达绣锦衣。天汉两侧怎忍离。南翼北壁,东角西奎,声声子规啼。

  三张机,密密情思为君织。描眉画唇费心思。琅琊环佩,香草碧泉,一醉梦瑶池。

  四张机,鸳鸯挣破手中机。东风怎奈花影稀。镜中迟暮,北燕颃去,何日是归期?

  五张机,遥盼长安相如诗。帘卷人瘦唯衣知。残泪难掩,锦帕难干,如何说相思。

  六张机,箱底紧收他年衣。罔顾闲言并碎语。初露清寒,早霜惆怅,白发已唏嘘。

  七张机,行行皆是连理枝。片片疑似青鸟迟。眉山不解,烛影垂泪,无人伴双栖。

  八张机,秀纹终究梭难依。圆缺无影还凄凄。一柸荒冢,收埋青泪,自此常别离。

  九张机,半弯残月小楼西。梦残怎寄陌头溪。残妆如面,柳飞心绪,此身半点漆。

  诸位看官,这首九张机不言其他,说的便是爱恨痴缠,此情终成空。人世间多得是此等情事,真想朝朝暮暮天长地久,便是难上加难。想咱们说的这些人儿,这些事儿,便也是真能圆满?咱们呐,还得往下看。

  上回书说到这栾哥儿在客栈中叫杜彦莘一顿好打,好险遇上薛夔来寻他救了回去。也算送医及时,保住了一条小命儿,却也是躺在床上,几日不得动弹。

  阿盛蹲在墙角熬药,扇着扇子口中喃喃有词:“便是这杀千刀的李公子,若不是他,也不会有这些事儿。”

  旁边一个凑趣儿的小厮靠过来:“盛爷,这话儿是怎麽说的?”

  阿盛一插腰站起来,将那扇子点着小厮的鼻子:“你想啊,咱们大官人,就算不是天字第一号的大东家,也是天字第二号,甚麽时候儿叫人欺负过的?可这李公子倒好,一来就叫咱们大官人吃了大亏。再接着惹上不少是非,叫咱大官人那是一个可怜可叹。现下倒好了,他中了恩科要当大老爷,一堆破事儿叫咱们大官人料理,有这理儿的麽?”

  那小厮跟着他的扇子一点一点头:“可不是——”

  “再说了。”阿盛蹲下来用那扇子拍小厮的肩膀,“现在咱们大官人可是真把那杜公子给打了,虽说还不清楚究竟打成甚麽样儿了——”

  “那还用问?”小厮哈哈一笑,“肯定是三拳两脚下去,打得他哭爹喊娘!”

  “混蛋!”阿盛一扇子拍在他脑袋上,“依咱们大官人这手段,岂止是哭爹喊娘?”

  “是是是,就是一脚下去,也叫他一命归西!”小厮点头哈腰赶快纠正。

  “蠢材!”阿盛又是一扇子拍他脑袋上,“归西了还了得?!那咱大官人不是背上人命官司了麽?”见那小厮哦了一声恍然大悟,这就又蹲下来,“你说这事儿谁起得头儿?还不是那个杀千刀的李栾!”

  “谁该杀千刀啊?”一个声音插进来,伴着咚咚的脚步声。

  阿盛一听这声儿,赶紧儿的回头笑了:“大官人,您来了?”

  “你这龟儿子少背后说别人。”薛夔一瞪眼,“李公子怎麽你了?你就这麽不待见他?再说了,打人算甚麽?老子我就打了!”

  “是是是,大官人您…您——”阿盛歪着脑袋想找一词儿形容形容,奈何肚子里墨水终究少了些,还是说不出来。

  薛夔倒是笑了,随即板起脸来:“怕甚麽?横竖我在这儿呢!别说他只是个没头衔的虚的,就是皇天老子,那也,嘿嘿!”

  “怎样?”阿盛一脸崇拜双手握着扇子就跳到薛夔身前,两只眼睛眨啊眨的瞅着他,眼中满是敬佩啊。

  薛夔哈哈一笑,突地收敛笑容蔫了:“那也还是要怕的…”

  “嗨!”那小厮一摆手,“我说大官人呐,您这也太那啥了啊…”

  “哪啥?”薛夔一瞪眼,“你还别得意,我薛夔是甚麽人,生意人。做生意,最重要的是有银子。我打了他不假,可我一分银子没花啊,我这就不亏了。那小子请个大夫看病甚麽的,那银子可是哗哗的流出去,虽然不是叫我赚了,可我也没赔本儿不是?再说了,打了他,老子我心里痛快!这可是钱没法儿比的!”

  阿盛一通鼓掌,就又转身体踢那小厮屁股一记:“听见没有,你哪儿懂大官人的厉害?快滚吧!”

  那小厮瘪瘪嘴,抓抓屁股出外院儿干活儿去了。薛夔哈哈笑了两声才道:“药熬好了?”

  阿盛一听这话便不乐意,放下扇子道:“大官人心里还是惦记这个李公子,真是叫人看不透。”

  薛夔摸摸下巴,一巴掌拍在他脑袋上:“偏你话多。”这就低头看看药好了,弯腰自个儿倒,又叫药罐子烫了手,忙的缩回来按在耳朵上,口里嘶嘶的倒抽气儿。

  阿盛哭笑不得,只好自个儿倒了药,薛夔却又跳起来接过药碗:“我去送吧,你毛手毛脚的别打了。”

  阿盛嘴角一抽,心里道,得,那还您去吧,正好儿的我还不乐意伺候他呢。

  薛夔哪儿知道这小家伙心里想的,美滋滋儿端了药碗就进了院儿里,径直到了栾哥儿这儿。

  栾哥儿正歪在床上看书呢,本来杜彦莘一介书生能有甚麽劲儿,多是皮外伤罢了。这两天儿将养下来,伤口也好的差不多了。不过此刻您看栾哥儿这架势,便是有些慎人呢!怎么地,但见:

  白罗缎子肩头挂,隐隐红霞惹人怜。一双玉臂缠葛绫,一条玉腿裹罗帕。绸缎周身不得沾,半倚瑶台珠泪连。唉声叹气实可悲,谁知都是戏中言。

  这栾哥儿通身都裹紧白布,一条腿还绑着膏药,直直翘起来吊在梁上,看来十分可怜。听见薛夔推门进来的声音,这便扭头不看他,只管将被子拉来裹了脸。

  看官们要问了,这栾哥儿演的是哪一出?好好儿的干嘛与这薛大官人斗气儿?分明他还是薛大官人救下的,怎的不知好歹还给脸色。分明伤势无大碍,为何又要做这姿态?

  这便是看官们不懂栾哥儿的心了。他心里想的便是两桩。头一件,自个儿叫杜彦莘打了,这便是了了一桩事儿,就当是偿了花间甲一个说法儿,好叫他死心;二是这一逼,也就看出杜彦莘是个甚麽心思,估摸着花美人此刻正跟他弄着呢。虽说舍不得花美人那一身细白皮肉,可是终究栾哥儿心里明白,自个儿这身份儿地界儿,无论如何是不能与他长相思守的了。即是无望,又得相亲,不如早断,免受其乱。

  栾哥儿这倒是想的通透,可是就又有第二桩事儿压过来。甚麽事儿?自然是薛大官人打人之事儿。虽说薛大官人替他出头,叫栾哥儿心里很是欢喜,但认真想来,又觉得此举大大不妥。薛夔终究是一介平民,如何与官斗?再者说,他还是个生意人,这般闹将起来,这个只看银子的薛呆还怎麽做生意?故而栾哥儿叫春哥儿他们暂且关了取月亭,只说有事儿,大门紧闭也不见客。待得风声过了再说。

  只是好几日不见动静,栾哥儿心里也憋气。不上不下的吊着,日子浑是不好过。再又想着薛夔五大三粗,虽是实心人儿,偏偏火爆脾气,这麽着一心替自个儿出头儿,早晚要出乱子。心里琢磨着怎生调教调教这呆子,也好叫他长点儿记性不是?

  看官们有笑的,小老儿拱手为礼。可不是麽?这栾哥儿一心想着薛大官人怎生不对,却又忘了,这一切的因由,还是他自个儿弄出来的。

  闲话少说,这薛大官人端了药碗进来时,便见栾哥儿背身对着自个儿,这就过去推他起来吃药。栾哥儿只管扭着身子不看他。薛夔推了几下,这也有些恼了:“你便是吱声儿啊,好不好的放个屁也成啊。”

  栾哥儿本是生气呢,一听这话又憋不住笑了。转头拉下被子来捏他耳朵:“你倒好,我这儿躺着动也不能动,你还说这些来气我。”

  “怎麽会?”薛夔把药碗递过去,“你这病大夫怎麽说啊?”

  栾哥儿喝着药斜他一眼:“怎麽,嫌我残废了,拖累你?”这就放下碗来作势要起。

  薛夔忙的按住他:“好好儿说话,怎麽的就要走?我不是这意思——”

  “我管你甚麽意思?”栾哥儿哼了一声,就又靠着垫子,“横竖我跟这儿是戳你眼睛,那些下人们也不待见我,都当我是丧门星专给你找麻烦事儿的。我也不是不知好歹的人,这就走了吧。难道,还非得人家提着扫帚来撵不成?”

  薛夔连连跳脚:“这是哪个不长眼的龟儿子说的?看老子不打断他的腿!”

  “是撕了他的嘴!”栾哥儿叹口气,“薛大官人,我知道你是好心,但是我不想白领你这个情儿。”

  薛夔一瞪眼:“我便是爱对谁好就对谁好,谁还能管着我不成?”

  栾哥儿似笑非笑看他一眼:“这麽说来,大官人你便是当真要对我好?”

  薛夔猛地一阵脸儿热,不好意思的抓抓头:“这,那啥…你喝药呗。”

  栾哥儿呵呵一笑,将剩下的药喝完了,这便正色道:“大官人,我便问你一句话。”

  薛夔也难得正经坐下:“你说。”

  “大官人,你对栾三儿好,我心里明白。只是大官人,栾三儿不过是个寻常人,就怕受不起。”栾哥儿这麽说着,细细打量他神色。见薛夔慢慢皱眉,随即捏起拳头来。这就又道,“您是京里出了名的人物,何必与我裹在一处?免得日后人说起来,还当是我——”

  “好你个栾三儿啊!”薛夔握紧拳头一下砸在榻板上,“我要怎样便怎样,谁管别人说甚麽?你倒好,一句话想轻飘飘的晃点我,我可告诉你,没门儿!”

  栾哥儿心里一笑,面上却道:“可大官人,我就怕连累了你。”

  “这又是甚麽混账话?”薛夔眨眨眼睛,“别是你真像阿盛说的,眼看着中了那甚麽科举的,要当大官儿去,便翻脸不认人了!”

  栾哥儿心里骂足那阿盛千百遍,口里只道:“大官人,你看我是那样儿人麽?”

  薛夔看着他,白嫩嫩的脸儿,细条条儿的手,忍不住头脑发热这就道:“不像…”

  “那就对了。”栾哥儿甜甜蜜蜜一笑,伸手搂了薛夔脖子道,“大官人啊,我在这京里无亲无故,好赖遇上您,这才有个依靠。但若是给大官人添了麻烦,反倒不美。要我说,咱们相安无事便是最好。”

  薛夔叫他咬着耳朵,只觉得浑身燥热,这便扭着身子道:“那依你说,该怎麽着?”

  “便是以后要听我的,不可胡乱打人闹事儿,店子的事儿多问问春哥儿他们,这相公堂子还是他们在行…”栾哥儿这便将手伸进他裤子里,慢慢搓揉起来。

  薛夔耳朵一烫就要缩,栾哥儿却媚眼儿一瞟,装着拉他跌了一下:“诶呦——”

  “这又是怎麽了?”唬的薛夔忙来拉他,“自个儿不好呢,就小心些。”

  栾哥儿只管笑着拉他手按在自个儿那活儿上,贴着他颈子悄声道:“我没不好,就是这儿想你得紧…”

  薛夔一张脸儿都红透了,只管缩手躲:“你你你,你这还腿吊着呢…”

  栾哥儿只管脱了他衣裳,挑眉就笑:“那你自个儿坐上来呗。”

  “啊?”薛夔一听变了脸色,连连摆手,“这不成,不成不成。”

  栾哥儿再一挑眉毛:“当真不成?那便算了。可惜啊…方才还说都听我的,这一试,就晓得真假了。我看大官人呐,我还是走了的好——”

  话音未落,却见薛夔咬咬牙过来脱了栾哥儿的裤子。栾哥儿一愣:“你做甚麽?”

  薛夔红着一张脸,只管解他裤袋:“你说做甚麽?”

  栾哥儿还没回过身来,薛夔早爬到他身上去了:“便是如何都好,你只要记着,这儿有我呢…”

  后首话儿没说,栾哥儿早勾了他脖子,两个人亲嘴儿咋舌不休。

  诸位看官啊,这事儿端的是没法儿说啊。您说这叫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可是花美人那儿又如何?咱们下回“花美人惆怅不得解 大太师提点梦中人”再说。

  作者有话要说:小老儿有罪,栾哥儿是可爱之人。。。

  第四十四回

  词曰:

  多情自是无情恼,有情无情自己晓。若问他人是与非,闲看万山春已老。

  诸位看官,这世上的事儿总是因缘际会,半点儿不求人,也半点儿不依人求。若是求仁得仁,要子的得子要福的得福,这便也是好事儿一桩。但若那些个阴险宵小之辈也是求财得财求权得权,这世上岂不乱了套?故者云:平常心最是难得。人有之我不羡,人恒之我不慕,人无之我不炫,人恨之我不妒,这世上起飞人人安乐,天下太平?

  奈何岂能事事尽如人意,故此花无常红,月无长圆,人无长聚,情无长存。便是与身份地位毫无干系,不过风过吹落枝叶,人自惆怅罢了。

  便说那花间甲,本在客栈中候着栾哥儿来,想与他好好说话,谁知杜彦莘冲将出来,揪住栾哥儿好一顿痛打,只叫他心神俱伤。更又有那薛夔薛大官人横生枝节,故此又生出这些事儿来。

  眼看着杜彦莘叫薛夔打倒在地,花间甲只觉心急如焚,但他一介文弱书生,肩不能挑手不能提,如何能拦?即便是新科状元,奈何这薛夔天不怕地不怕,当真是秀才遇着兵,有理说不清。更何况,这是非曲直的也不是三言两语可尽述的。

  待得薛夔扬长而去,花间甲才得过去扶起杜彦莘来。只见他满面鲜血,奄奄一息,不由悲从心来泪盈于睫。周围众人先见他们二人欺凌李栾,又闻说是新科状元,家中为官,这便当他们是仗势欺人,敢怒不敢言。待见得薛夔出手,又觉着这两人浑是可怜。这回子没了热闹,也就纷纷散了。便是有同情他的,也不敢出言。

  花间甲抱着杜彦莘愁肠百结,眼泪珠子止不住的往下落,心里只觉凄苦。便是有天大的委屈,也似说不清道不明。只知心里一块儿仿佛叫人生生扯了去,只管火辣辣的痛。这就捂了胸口,难以制止。

  正哽咽不能自己之时,只听见身侧有人轻道:“这不是杜家公子麽?怎的弄成这幅模样?”

  花间甲这就抬起头来,不由一怔。只见面前这人,一身藕青色衫子扎了根翡翠碧玉带,手中捏着把荷花映日图的缎面扇子,眉头微皱,淡淡苦笑。这便吃了一惊:“这位是…”

  那人微微一皱眉,身侧小童上前与花间甲耳语几句,花间甲大惊失色,连忙见礼:“太师安好。学生花间甲。”

  “花间甲?那位江宁制造花大人…”

  “正是家父。”花间甲想到父亲,不知怎的又是两眼氤氲。

  来人正是荷花太师何晙连。闻得是同僚之子,又见杜彦莘这般模样,心知有异,故此上前一步拉起花间甲道:“你便是今科状元?果然生得一表人才。只是…你也别慌,这便也不是甚麽大不了的事儿,且起来说话。万事有我做主。”

  花间甲心头凄苦,又见有人殷殷垂询,这便如卸下心头大石,这便哭将起来。何晙连亦是抿唇皱眉,回首先叫身后小厮扶了他二人起来,又见杜彦莘只得进气儿没了出气儿,端的凶险。再见客栈中人多眼杂,便叫一同上了自家马车,先回府不提。

  闲话少说,一时间到了太师府上,府中大夫先替杜彦莘诊治。何太师本欲唤下人安顿下花间甲,奈何花间甲定要守在门外,何太师只得随他去。不过叫小厮拿了些吃食与他,又想了片刻,亲自写了封书信命人送至翰林府,免得杜老爷记挂。花间甲自然心内焦急,哪里吃得下。只管立在房门外,痴痴呆呆候着罢了。

  这便待半日之后,大夫方出了房,擦擦额间汗水拱手道:“太师放心,杜公子并无大碍,不过伤了筋骨,须得好生调养,否则落下病根儿,日后免不得受些苦楚。”

  花间甲听得无事,这才放下心来。猛地一松,不由眼前一白,摔在地上,唬得周围之人又来扶他。可怜这位大夫,方救了杜榜眼杜彦莘回来,有得悬壶解救花状元。

  正是:

  事事牵连莫有终,万般情缘两心同。总得落花春尽头,方见青山满江红。

  花间甲醒来时已是月上柳梢,才一睁眼,就觉着身子疲软。勉强咳嗽一声,又觉喉间干涩。身侧婢女见他醒了,忙的送上香茶来。花间甲喝了一口,慢慢儿想起今日之事,不觉面红耳赤,羞愧难当。

  “状元醒了?现下觉着如何?如有不妥之处,再请大夫来就是。”

  花间甲抬起头来,见何太师正推门进来。他已换过衫子,此刻随意着件藕荷色锦绸衫,腰上垂着条略浅些的同色腰带,发髻上插了根紫楠木的细钿纹簪子,一身祥和之气,宛如万事运筹帷幄掌中。

  花间甲心中又愧又敬,这便放下茶杯欲起身行礼。何太师行来摆手:“这些虚礼便罢了。”说着自顾坐下,两侧丫鬟送上茶来。

  一时房中静谧,花间甲觉着有千言万语堵在喉间,却不知当说哪一句。

  何太师打量他一眼,缓缓喝口茶:“论起来,我与杜大人是故交,杜家公子便是我子侄辈的了。我看花状元与杜家贤侄年纪相仿,又是同僚之子,这才出手相助,万莫嫌我多事。”

  “承蒙太师不弃,花间甲自愧难当。”

  何太师呵呵一笑:“贤侄多虑了。杜家贤侄并无大碍,先前醒过一次,服了药,已然睡下。我放心不下贤侄,这才过来看看。正巧也醒了。若是腹中饥渴,这便叫他们拿些吃的来。”

  花间甲本不觉着,听他如此一说,倒真觉着有些饿了,不免脸上一红,垂下头来。何太师轻轻一笑,回身叫丫鬟们伺候。不时送上莲子百合翡翠粥来,配以青瓜酸丝拌藕片。花间甲见都是些清淡之物,不由暗暗觉着他心细如发。此时此地也就不讲求虚礼,花间甲颔首后这便吃起来。

  何太师一言不发,只顾上下细细打量。见这花间甲话虽不多,但言谈之间温文尔雅,先前纵有些许失态,现下却安之若素,的确难能可贵。

  眼见着花间甲已经吃完,这便挥手叫丫鬟们都下去了,咳嗽一声道:“状元爷,有些事儿便是你知我知天知地知,旁人皆不可知。”

  花间甲心尖一颤,勉强笑道:“太师言重了,学生愚钝。”

  何太师叹口气:“若不是我想着去那儿一趟,险些叫故人之子命丧当下。罢罢罢,你便答我一句,当真爱煞那栾哥儿了?”

  花间甲面上一红,心里却犯嘀咕,太师如何晓得有个栾哥儿?这就看了过去,见太师面上似笑非笑,这就忙的又低下头来。

  何太师慢慢把玩茶盏:“旁的先不说,状元郎寒窗苦读直至今日,好容易高中,为何不知爱惜羽毛?当真可惜。”

  花间甲沉吟片刻方道:“太师言重了,学生不过是陪友人至——”

  “状元爷啊,这京城能有多大,这京中能有多少仕子,况且这京中又有多少闲来无事专门调笑言语之人?虽则说人言不可尽信,但无风不起浪,那些事儿谁人不知?”何太师放下茶盏叹口气,“若不是看在花大人杜大人情面上,以我太师之尊,何至于管这闲事?”

  花间甲闻言入当头棒喝,猛地清醒过来,定定看着何太师道:“如此说来…”

  何太师眯着眼睛道:“我这太师好赖是本场恩科的主试,去看看生员们也属寻常。只是没料到啊…啊,如此惊世之举居然于有生之年得见,真是不枉此生。”

  花间甲一皱眉,不知他这话究竟何意,故此沉吟不答。何太师看他一眼,突然笑道:“你便是一心爱着那个小子吧?”

  花间甲一愣,却不由面上一红。何太师心里叹息一句,面上却是不动声色:“状元爷,容我妄自托大说你一句,这个栾哥儿,是不是好人暂且不论,你与他,便不是一条路上的。”

  花间甲心头如一盆冷水泼下来,喃喃不语。何太师叹息道:“那个李栾的确机灵狡黠,奈何你心思纯净,不是他的对手啊。更何况,你当是真心,他便是玩耍,何苦来哉?身有菩提却遍寻慧根,痴儿,痴儿!”

  花间甲默默揣摩一番,想这栾哥儿与他不过胡天胡帝戏耍一番,为何自个儿偏就一门心思上了他的道儿呢?

  何太师又道:“他是心无所属,你是柔肠百结,何必牵挂?风过处坐看云起,花落时闲听鸟鸣。状元爷啊,读书你便是聪敏无二,可这事儿,自与聪明无关。”

  花间甲忍不住道:“那与何有关?”

  何太师淡淡一笑:“人。”

  “人?”花间甲张大眼睛。

  何太师看着那双灵秀大眼露出渴慕之色,忍不住摇头叹气:“俗语云,墙高万丈,拦的是不来之人。又说,当是你的,打断了腿也跑不了。”

  “佛家还说,事事注定皆姻缘。”花间甲笑出声来。

  可知自我解嘲,也算想通了些。这般想着,何太师不由凝神观他神色,见虽是惆怅,但无自怜自伤,这便放下心来:“状元爷,你且安心。我已知会杜大人,你与杜家贤侄暂且在我处住下。待养好身子,再做道理。”

  花间甲忙的起身致意,何太师只是一笑,转身自去了。花间甲在房中细细思量一会儿,只觉着昨日种种真如繁花耀眼,至今想来仍旧有趣。但不再酸楚郁郁,这便长出口气,抬头看时,月上中天。这便浅浅一笑,翻身入睡不提。

  诸位看官,这花间甲是想明白了,可何太师为何特地寻他说这番话,当真便是如他所说去看仕子才到客栈麽?咱们下回“俏李栾三言说定 莽薛夔两下得财”再说。

  作者有话要说:今儿两更,看官们满意否?哼哼~~~~~~~~

  第四十五回

  词曰:

  巧舌如簧,愣是说得黑变黄。真个儿是心思巧,不过假痴真狂。

  起起落落风映月,点点片片枫桥旁。三寸不烂舌,左有苏秦,右有张仪拜相。

  诸位看官,上回书说到这边儿何太师何晙连救下花间甲与杜彦莘,嘱咐下人们小心照料。那边儿栾哥儿与薛夔亦是交颈缠绵,日子眼看过去半个月,杜彦莘与李栾都好得差不多了,事儿便又来了。

  只说这日栾哥儿正睡到日上三竿,起来伸个懒腰,正寻思着是先吃桂花糕,还是先尝糯米卷儿之时,就看见春哥儿一行进来,身后跟着其他几个小子。

  栾哥儿自顾穿着裤子,倒也不避讳:“你们怎麽今儿心性儿好,都来看我?”

  几人互相看看,都推推春哥儿,他只得咳嗽一声上前打个躬:“李公子,哥儿几个有话说,但不晓得该不该说。”

  栾哥儿起身绑着腰带,鼻中哼了一声:“这话说的倒是巧,该不该说?你自个儿有脑子不会想想?分明要说,却拿话来捏我,当真可恨。”

  春哥儿呵呵一笑,上前拉了栾哥儿衣襟替他整理:“李公子便是说笑了,我们不过是粗人,哪里能跟你的心眼儿比?”

  栾哥儿似笑非笑瞅着他:“少来跟我这儿打马虎眼儿,你当我是薛呆?由得你们胡说八道还以为是圣人之言?”

  春哥儿俯身替他整理下襟:“李公子言重了,我们何曾——”

  “你当我不晓得麽?”栾哥儿索性坐下来,低头看着春哥儿后脑勺:“这几日我说避避风头不要开门做生意,你们几个阳奉阴违,私下里做的那些事儿我就不说了。你们今儿既然来了,那就爽快的说了,我也好乐得安生。”

  春哥儿他们几个互相看看,这就齐齐跪了下来:“还请李公子指点。”

  栾哥儿翘着二郎腿一晃一晃打量他们:“你们倒是越来越出息了,我将你们几个带到京城来,银子那些咱就不说了,你们现下怎麽着?以为自个儿认识了几个达官显贵,就能翻出身去?别说是相公堂子里出来的了,便是窑姐儿从了良的,那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