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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部分阅读

作品:县级夫人|作者:一品度人|分类:综合类型|更新:2025-05-20 17:33:07|下载:县级夫人TXT下载
  只有一处洞窟人能到达下面仰望,但一般人无法攀登上去。另外几处只能用望远镜看看。对这些高不可及的洞窟,书记赞不绝口,说如果开发出来,规模可能不比敦煌小,不知里面的艺术价值怎么样。大家都回答不上来,只好喊付兰过来回答。付兰说初步探测过,里面有石佛也有泥佛还有彩绘,艺术价值还没有论证。书记说,我们真是捧着金碗讨饭吃,这么好的旅游资源,为什么不早开发,开发出来就能给全省增加一个旅游景点。这事就这么定了,投资两个亿,你们立即着手准备规划论证,本着边开发边开放边发展的路子,有什么困难随时给我汇报。

  这一阵真是累坏了,不仅身体累,精神也累。吃过晚饭于光汉就在办公室睡了,准备大睡一场。可这几天的事像放电影一样在脑子里折腾,让他无法平静入睡。睡不着也罢,把这些事好好考虑考虑也好。最让他费心思的是道长的话。难道真有天意?如果没有,事情怎么会如此巧合。他更想不清这事对他是好是坏。在官场,最怕提拔的事还没定就走漏风声得罪要人。道士的话显然得罪了牛书记。书记是一把手却说一个副手是贤士,还是在上司面前说这话,再有度量的人也受不了,事实上牛书记也确实是生气了,路上就几次有意无意讽刺他,好像是他故意的。好在地委书记说要提拔,如果是这样,牛书记再笨也不会提出反对。好像有了点瞌睡,唐利生却敲门有事。

  已是七月,虽说这里是避暑胜地,但只穿件衬衣也就够了,唐利生却穿了西服打了领带,一副庄重严肃的样子。唐利生进门就道歉就作自我批评,然后解释说一是这一阵忙,二是想彻底反省一下,挖一挖思想根源,把检查作得恰当真诚,所以直到今天才来。于光汉觉得这才是最大的假话,真正的原因还是地委书记的那句话,虽然唐利生没去石佛山,但地委书记说要提拔谁当县长这样要紧的话不会不迅速传播。官大一级压死人,你小子终于挺不住了。狗日的老滑头。但不管怎么说人家还是道歉来了。于光汉说,其实你也不用向我道歉,我那天批评你也是迫不得已。你想想,人家是上面派来挂职的,有水平没水平也就那么回事,反正具体工作要由你们来做,对了就听,不对就应付一下,没必要让人家下不来台。人家受这么大的委屈当然要反映,我不管也不行。另一方面你也听出来了,我发脾气也不是针对你的。咱们县有个坏毛病,就认一把手,什么事都要讨个一把手的话,别人说了就不灵,开个会都乱七八糟,我发火是冲着这个来的。至于展开讨论的事,现在事情忙,就算了,但你要向刘县长认真道歉。

  唐利生不住点头表示理解明白,然后又自我批评。唐利生看着精干,说起话来却认真而又黏糊,早说明白了还反复解释。于光汉将话题转开,唐利生还是将话题转回来。于光汉禁不住有点烦。如此水平的干部,也难怪出这样的事,还算医学院毕业,真不知以前是怎么给人看病的。于光汉闭了眼全身靠到椅背上,一副心不在焉。于光汉心里好笑:刘玉成县长和你谈工作时你一副满不在乎,我也给你个不专心让你感受一下。微微睁眼看,唐利生毫不在意,仍然按他的意思说他要说的话。于光汉正考虑怎么打发他走时,地毯厂张厂长走了进来。于光汉说,唐局长,我的意思是你把你的想法再和刘县长谈谈,我和张厂长谈点事。

  张厂长的意思是两亿元投到南山搞旅游建设,肯定需要大量的人,地毯厂的人没处安排,正好集体转到旅游局工作。

  好聪明的厂长,如果早把这聪明用到生产经营上,地毯厂也不会是今天这个样子。付兰说过,来旅游的人素质都不低,如果旅游管理人员素质不高,再好的风景也是枉然。付兰的想法是对的。于光汉一口否定说,这个主意你就别打,钱还没到一分,能不能搞成我的心都吊在半空,再说究竟怎么搞还没决定。我的想法是无论对人还是对项目,一定要高质量高要求,用人和上项目一定要公开招聘招标,决不能办成福利院地方粮票,所以你趁早打消念头,绝对办不到。

  厂长红着脸说,这个想法不是我提出来的,是工人们自己要求的,如果不答应,可能会闹出更大的事,给厂里惹麻烦,也会给县里惹麻烦。

  最可怕的就是这一招。上面早有明文规定,哪里上访闹事的多,哪里的一把手就要提出辞职。于光汉知道张厂长会用这一张牌。决不能给好脸色让他心存幻想。于光汉说,我再说一遍,你告诉工人们,这事绝对办不到,如果闹出了事,谁闹出事谁负责。对县里来说,当然首先你要负责,如果不出事,把厂子处理出去,我首先给你安排个好去处。

  厂长叹口气说,广告也登了,来咨询的都想白捡个便宜,根本没法谈。于光汉说,捡便宜是肯定的,不捡便宜谁要这破厂子,以后再有人问,你给我汇报,我和他洽谈。

  送走张厂长,于光汉睡意全无。钱还没到手,就有人打起了主意。看来这两亿元会成为唐僧肉,会你争我夺,也许会遇到更麻烦的事情。于光汉看看表,才晚上九点,正是来人私访的黄金时间。于光汉决定到付兰家里去躲躲,好好洗个澡,好好睡一觉,也顺便说说这开发旅游的事。

  付兰比于光汉还累,已经上床睡了。付兰忙,已把儿子送到地区一中住读,付兰也是一个人。付兰住的是新购公房,宽敞而设施齐全。于光汉提出洗个澡,付兰说,我一个人也懒得洗,你来了我们一块儿洗个鸳鸯浴。

  洗澡时两人就把那事办了,上了床只能说说话了。付兰搂了于光汉的脖子说,有件事我要问问你,你觉得青云观的老道怎么样。

  付兰两眼盯着他,一脸坏笑。于光汉感觉到可能有什么事,但又猜不出,便把手指伸进她下面开玩笑说,你爱上那个老道了?说不定那个老道还是个童男子,下面的家伙像他手里的剑,一下能刺到你心窝子里。

  付兰在于光汉身上拧一把说,你这个忘恩负义的家伙,人家刚说了你的好话,你就这样糟蹋人家,以后看我怎么收拾你。

  于光汉说,我一直在琢磨这个事,你说这世上究竟有没有神,如果说没有,他怎么能说得那样准,难道真的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

  付兰放开他笑得滚到了一边,缩成了一团。于光汉一下猜到其中有鬼。他一把将她翻过来放到肚子上,严肃了脸说,你实话告诉我,是不是你搞了鬼。

  付兰半天才止了笑说,你以为你真是真龙天子呀,不搞鬼那晚我提前上去干啥去了,我告诉他最胖的那个就是你,他一眼就认出来了。

  于光汉一下僵在了那里。付兰就趴在身上,但他一下感到有点陌生。原以为她很率真纯洁,对她从来都不设防,没想到她竟有如此手段如此心计,说不定还会干出什么大事来,想来让人害怕。付兰摇摇他的鼻子说,怎么回事,是深感意外还是从神坛上摔了下来,一下接受不了。

  付兰也太出格了。于光汉严肃了脸说,你好大的胆,竟敢装神弄鬼来骗官,真是头发长见识短,这事万一败露,就是世界性的丑闻,别说做官,就是做人都难,你想过没有,万一败露了我怎么活。

  付兰张大了嘴,一脸得意也僵在了脸上。半天付兰说,真是好心没好报,我以为你会感谢我,没想到马屁拍在了马腿上。世界性丑闻,你读读历史,从陈胜吴广开始,哪一个帝王将相达官贵人不是假托天命。现在又怎么样,你以为你会稳升县长吗,做你的美梦去吧,在县常委里,你是最后一个,按惯例,常务副书记升县长你升常务副书记,如果不按惯例,王峰的可能性也比你大。王峰年轻文凭高不说,人家从省里下来,随便省里哪个头头传句话下来,人家就升了。我觉得你白在官场上混了这么多年。我为什么要这样,我也是为了工作。一是你人厚道办事认真公道,二是你能听我的意见,将来我们能够合作把旅游这件大事搞好。

  付兰生气了。付兰说得也有道理。于光汉将付兰搂入怀里说,你还不了解我,我的意思是不但要做官,还要做人,官可以不做,但人不可以不做。这样一来,我当了县长心里也不舒服。再说那个老道可靠不可靠,万一传出去,事情可不是闹着玩的。

  付兰说,做人没错,做人有大人和小人之分,我不但让你做人,也想让全县人民做人,把经济搞好了,全县人都富了,都做人了,这才是大人。我就是要让你做这样的人。你别以为有了两个亿后一切都好办了,其实正好相反。穷生安,富生乱,人人都盯上这两个亿,如果没有一个坚强正直的领导给我撑腰,我干不好,别人也干不好,最后只能是稀里糊涂,浪费国家的钱财。至于那个老道,他归我管不说,他自称半仙,他决不会自己揭穿自己,说自己那套是骗人的把戏。

  于光汉再次瞪大了眼,今天才算真正认识了付兰,真是聪明绝顶料事如神的女人。于光汉想活泼一下缓和缓和紧张,也向付兰表示他已经认错。于光汉故意盯了付兰看半天说,士别三日要刮目相看,我爬在你身上都没搞透你,你是跟哪个高人学的,是不是那个老道把你指点了一家伙。

  付兰一把捏住他的下身,于光汉疼得龇牙咧嘴。付兰指了书架说,你看那些是什么,你就关心床上的事,根本不关心我的生活。你每天晚上吃喝搂老婆,你知道我在干什么。

  付兰爱看文学方面的书,不知什么时候书架上多了那么多旅游管理方面的书。于光汉笑了说,你的学问再大一点我就驾驭不了你了。付兰说,我已经研究旅游管理一年多了,如果读博士,也差不多快毕业了。

  于光汉叹口气说,咱们这小地方水平低,也委屈你了。然后把地毯厂要求集体转到旅游局的事说了一遍。付兰一下坐了起来说,这绝对不行,如果这样搞,别说两个亿要打水漂,整个旅游资源也会被糟蹋掉。

  于光汉拉付兰躺倒说,我也是这么想的,你放心,有我给你撑腰,事情就会办好,他们就别想胡来,时间不早了,我们睡吧。

  省里很快有了指示,要求县里购五万吨粮救济灾民,要求粮食亲自发放到户,然后省里凭各户签名盖章的实发数拨款。县里立即成立了救灾指挥部。因毛县长的调函已经下达,总指挥的担子就落在了于光汉的身上。对于救灾工作,于光汉觉得轻车熟路。于光汉立即让办公室通知各乡书记乡长明天一早来开会,落实救灾工作。

  张厂长来找,说有个大老板想把地毯厂全部买下,今天要来看厂谈判,要求于县长接见一下,陪吃一顿饭,以表示支持和重视。于光汉问了一些基本情况,觉得老板想买了地毯厂办一个淀粉厂的想法是对的,如果成了,是一个双赢的好事,应该亲自和老板谈谈,靠张厂长这帮人别指望把事情办好。于光汉说,今天要开乡镇领导会落实救灾,你们先陪他参观,一定要招待好,下午我陪他吃饭我和他谈。

  中午张厂长就打来电话,说老板是来拣便宜来的,根本没有诚意。于光汉问了些情况说,你让老板等着,下午我来和他谈。

  救灾会结束已是下午五点,于光汉急忙赶到地毯厂时老板刚走。于光汉指了张厂长说,你立即给我把人追回来,我就在这里等着,追不回来你立即辞职。

  谈判的分歧在土地价格和人员安排上,厂方提出土地每亩五万块,厂房等固定设备在估价的基础上打七折。老板坚决不同意,老板说不管你能值多少,土地给五十万,设备给五十万,否则不商量。

  于光汉认为,土地的价格那要看你干什么,如果是建住宅修坟墓,那就要值多少卖多少,但办厂就应该另说。人家来办厂,就是来给你纳税创收增财富,对县里来说,就是扔掉一个旧厂建设一个新厂,即使人家一分钱不出占有土地,对县里来说也应该支持。那年外出考察,一位学者讲得好,说致富关键还是思想,传统的思想认为我的东西值多少就要卖多少,卖不掉放着也是我的财产,而开放的思想却要从另一个角度考虑:东西放着不能流通不能利用,那就没有一点价值,甚至会成为包袱耗费人力财力,只有将死的东西变成活的东西,才能抓住机遇,创造出才富。可惜这样的思想在小县城还没有多少人能够接受,张厂长这样的老古董就更不能理解。于光汉恼怒地长出口气想,真正可怕的是思想的贫穷,是财富观的差别,是怕别人赚钱的小人心理,如果没有一批思想开放头脑灵活的干部,发展致富那才是一句空话。

  还真把老板追回来了。老板是个北方汉子,不高大但很精明。老板一脸沮丧说,我再不想讨价还价,我出一百万已经是最高价位了,无偿提供土地的地方也不少,我如果不是看中了你们丰富的土豆资源,你们给钱我都不来办厂。

  于光汉说,你说的是实情,我请你来就是同意你的意见,按你说的办。有个话我给你交一下底,你来我们这里办厂,你的厂就是我们书记县长的厂,就是我们全县人民的厂,我们搞合作,就是要双方赚钱,你赚的越多,我们收的税就越多,你放心,在我这里,小农意识不存在,红眼病不存在,让我富不让你富的心理更不存在。我们是合作伙伴,合作就要讲平等,就要讲互利互惠,这一点我可以向你保证。

  老板睁大了眼,想不到一身胖肉有点憨相的县长有如此的气魄,如此的口才。老板上前握住于光汉的手说,你的话给我吃了一颗定心丸,如果真是这样,我现在就可以把合作的事定下来。

  这样大的事当然得和牛书记商量,但于光汉相信能够说服牛书记。于光汉正考虑怎么回答,张厂长凑过来说,于县长,这个结果差得太远,恐怕没法向大家交代,你是不是再考虑一下。

  于光汉厌恶地看张厂长一眼,然后说,我们先吃饭,今天我代表县政府请客,今天先交个朋友,明天咱们再细谈。

  吃过饭老板要请大家娱乐娱乐,于光汉说没有必要。老板说,在咱们中国,办厂做生意没有政府的支持绝对不行,我请你就是要交个政府朋友,也显示政府看得起我,我们是正直的合作伙伴。于光汉觉得也好,这样可以让人家进一步放心,再说以经济建设为中心,领导就应该放下领导的架子放手抓经济。于光汉点头答应去,张厂长却说他不去,说他就会工作,玩的东西什么都不会。于光汉说,必须得去,不会就学,你需要学的东西还多着呐。

  县里没有像样的娱乐场所,老板提出到地区所在地玩。好在七八十里路一个多小时就到了。原以为是唱歌跳舞,没想到老板要洗桑拿,说洗过后再按摩按摩,那才叫舒服。于光汉说党政干部不允许异性按摩。老板说不许异性咱们就同性。于光汉觉得老板今天要考验一下他,便严肃了脸说,我有言在先,我这人是讲原则的,该干的一定干,不该干的决不干。老板说,你放心,不该干的我决不让你干。于光汉点点头进了门,大家便跟着走了进去。

  本来要派人到省里去跑跑,把两亿元资金尽快落实下来,还没出发,省里已经来了通知,说两亿元已经落实,其中一亿无偿投入,一亿属扶贫贷款。同时要求县里成立一个专门领导班子,上报省有关部门。

  这么快有了这么好的结果,真是有点喜出望外。牛书记立即给于光汉打电话,要他马上来一趟。

  牛书记的意思是成立一个指挥部,他任指挥,于光汉和王峰任副指挥。再设一个项目管理处,负责办理具体事务。于光汉心里有些想法,觉得项目应该是个政府行为,由县政府来管就可以了,牛书记没有必要亲自插手做指挥,但书记是一把手,人家想领导也没有办法,再说咱还是副县长,代理县长都不是。于光汉什么也没说,只点头表示同意。谈到管理处人选时,牛书记提议让县办马主任来当管理处主任,副县级待遇,付兰当副主任,仍按正科级对待。对此于光汉感到很意外,也无法让他接受。老马人老实肯干,也兢兢业业,搞了大半辈子办公室工作,但老马文弱谨慎按部就班毫无创新精神,更要命的是他没一点旅游方面的知识经验,这样的人怎么能够担当起如此重任。而付兰人很能干不说,也搞了这么多年的旅游,为此也作了许多准备,也有许多很好的想法。于光汉说了自己的意见,牛书记说,老马当了十多年主任,侍候了几届县领导,资历要比你我都老,更主要的是老马正直稳重,而付兰还有点年轻毛糙,两个亿的项目,没有一个稳重可靠的人怎么能让人放心。

  牛书记的考虑也有道理,但他不了解付兰,只看到付兰的外表而不了解付兰的内心。但这样的话又无法直说。于光汉觉得这件事非同小可,无论如何也要坚持自己的观点,想方设法也要说服牛书记。于光汉详细介绍了付兰如何刻苦学习,如何有创新意识,知识面有多广,也说了付兰的一些设想。牛书记的表情似笑非笑难以捉摸。于光汉心里一下有点虚:付兰不归你主管,你是怎么了解她的。于光汉解释说,我和付兰也算同学,她的书特别多,我有时到她那里借点书。见牛书记仍不说话,于光汉说,马主任确实也该提一提了,但他搞旅游是外行,我觉得提他当副县长更合适一些。

  牛书记显然不高兴了。牛书记说,那就上常委会讨论吧。

  党委常委会由书记主持,书记的话当然起决定作用。于光汉意识到不能再多说了。昨天为地毯厂的事就和牛书记意见不一,牛书记也认为把地毯厂一百万卖给老板太便宜了,怕有人要说闲话。于光汉坚持自己的观点,费了很大劲阐述才说服牛书记点了头。今天又提出反对意见,于光汉也觉得很不合适:还没当上县长就如此别扭,以后当上了还怎么工作。但事情实在是太重大了。于光汉想想,还是没有办法,觉得还是过后再想办法吧。于光汉把话题转到家庭生活上,问牛书记儿子上大学的情况,语气里明显地带着讨好。牛书记也缓和了脸色。两人说一阵家常话,于光汉才起身告辞。

  下午马主任就来找于光汉,诉说他的功劳,希望能得到重用。很显然,牛书记已经把谈话的内容告诉给了马主任,可见两人关系不是一般。于光汉怒从心起。狗日的,身在县府,却讨好那边的书记。说不定老马就是暗探,把这里的一举一动都透给了那边。于光汉给自己倒杯水,强压下心中的不快,又让马主任坐在自己对面,然后向老马作了详细的解释,劝说他放弃当管理处主任。没想到马主任说,我表现再优秀再有能力,在你眼里也不如付兰,你若这样任人唯亲不主持公道,我也就顾不得那么多了,该说的我就要说,让人们知道你为什么要这样反对。

  于光汉一直认为那天在办公室和付兰的事老马不敢说出去,现在狗急跳墙了。老马不是傻瓜,他认为自己磕十个响头求情,也不如付兰躺在床上一言不发。他知道求情是徒劳的,今天老马来,就是来摊牌威胁。终于凶相毕露了。于光汉咬了牙说,我告诉你,我姓于的还不是那种小人,我就是认为付兰比你有才,比你更合适任这个职务。我告诉你,我和付兰就是同志关系,你如果敢造谣,一切后果将由你承担,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马主任说,用不着我造谣,拼命为一个年轻女人争官,你说没有那种关系,谁会相信。说完,马主任起身出了门。

  和付兰的事,马主任很可能和牛书记说了。真小看了这个老马。如果牛书记坚持提老马当管理处主任,事情就没法挽回。于光汉坐了想一阵,觉得自己如果再坚持自己的观点,再和牛书记争,事情只能是越争越糟糕,即使老马和牛书记没特殊关系,为了面子和威严,牛书记也会坚持自己的观点不让步。看来只能让付兰自己去找了,自己去详细和牛书记谈谈,让牛书记了解一下,也许能有挽回的余地。

  旅游局和文化局在同一个院内办公,便合伙盖了栋家属楼。家属楼离县委大院不远,天黑吃过饭,于光汉便装了散步来到付兰家。

  满床满地都铺了图纸。付兰说,我对南山的地形地貌最熟悉,根据特点,我先弄个大概规划,提出一个设计要求,供专家设计时参考。

  规划图都画在整张的白纸上,大概有十几张,可能有几种方案,真是费了不少心血。于光汉鼻子一阵发酸,心里也一阵难受。如果把老马当主任的事告诉她,不知她会是怎样的反应,不知她能不能承受。看来付兰还没有吃饭。于光汉问付兰想吃什么,付兰看着于光汉说,我想和你一起到饭馆吃。

  小城就一条街,这个时候一起吃饭,无异向人们宣布一条桃色新闻。于光汉说,我已经吃过了,你看看几点了。来,今天我侍候你一回,想吃啥我给你做。

  付兰显然对自己的设计很满意,心里也高兴,她像小姑娘一样一下抱住了于光汉的脖子,跟着就流出了眼泪。付兰在于光汉脸上乱亲一阵,然后擦了眼泪说,有你这句话我就幸福死了,来,你看着我,我自己给自己做一顿不寻常的饭。

  于光汉一下又止不住眼泪。于光汉急忙转过身。这些年他一直觉得对不住付兰,今天的情景更让他愧疚。于光汉拿过毛巾擦干了眼泪,将付兰抱到椅子上说,今天你看着我,你来指挥,我来给你做一顿饭。

  吃饭时付兰又说起了旅游规划,于光汉心里又止不住有点发酸:很可能规划会是一纸空文。于光汉觉得还是把事情早点告诉她,早点想个办法,早点到牛书记那里跑跑。等付兰放了碗,于光汉说,有个情况我和你说说,今天牛书记找我商量,说要成立项目管理处,他说要让马主任当管理处主任,让你兼副主任,我提了反对意见,争了半天,牛书记说上常委会再讨论。

  这个消息对付兰打击不小,她圆睁了眼半天没一点反应,然后是一脸愤怒。付兰有点激动,她说如果让老马这样的古董主持这个项目,她坚决不干。于光汉说,我反复考虑过了,觉得牛书记还是不了解你,认为你太年轻,怕不够稳重,我想你去找找他,和他谈谈你的设想,我想你的才华肯定能征服他,让他改变主意。

  付兰一声不响沉默一阵后,答应和牛书记谈。于光汉说,女同志到人家家里谈不方便,还是到办公室谈好,明天一上班就去,把你搞的图纸也带上,放心大胆地和他说,我想他会考虑你的意见的。

  两人谁也不再说话,各自皱了眉想心事。于光汉本想说说马主任威胁他的事,但那天的事被马主任看到付兰并不知道,他不想再给她添烦,便什么都没有说。

  一早地毯厂的职工便来县委示威,这回他们排了队打了旗子,不仅用人墙堵死了县委的大门,还阻断了县委门前的街道。示威者在横幅上写了反对贱卖工厂,反对瓜分国有资产,我们要吃饭,坚决要求集体转业到旅游部门。对这件事,牛书记非常恼火。和老板签订卖工厂的合同时,他就考虑到会授人以口舌,可于光汉振振有词乱逞英雄。还是年轻气盛经验不足。牛书记给于光汉打电话,要于光汉立即过来一趟。

  工人们认识于光汉,不仅堵了不让他进去,还有人喊他卖国贼,贪污受贿犯。这种话像一把刀子,刺得于光汉心疼难忍。于光汉气急败坏地喊,真是好心没好报,你们的事我再也不管了,你们爱怎么就怎么。有人悄声说,不管要你县长干什么。于光汉返身便往回走。走几步,觉得工人还是不了解他,有必要向工人讲清自己的想法。于光汉回来大声向工人解释,特别强调卖旧厂建新厂的道理。但工人们听后仍然乱骂。说我们快要饿死了,你却胖成了猪,肯定是个贪官。于光汉感到冤枉,这一身胖肉真是把人冤死了,害苦了。于光汉想,世上两种人不能胖,一是官员,一是厨师,可这两种人最容易胖。于光汉仰天长叹口气,再次强压下心里的恼怒。于光汉明白,工人们并不是不明白道理,问题的关键是要找借口集体转到旅游部门。于光汉答应进去和书记商量,工人们才放他进去。

  牛书记发了一通火后,才心平气和问怎么办。于光汉说,看来不安排些人也不行,答应他们择优安排,谁表现好安排谁,这样就不会有人再闹事了。牛书记不耐烦地说,工人又不是我们的敌人,费尽心机和他们斗计斗策有什么意思。你弄个择优安排,挑动他们内部争斗不说,咱们也别想安宁,终身大事,哪个也不是省油的灯,你能把谁落下。与其没完没了,还不如一次解决掉。

  原想把这个旅游项目办成一流,请一流的管理人员,聘一流的服务人员,现在看来想得太天真了。总共才能用多少人?三百多人安插进去,还能有几个岗位来招聘一流?牛书记的想法于光汉明白,牛书记在这个位置上已经很久了,说不定哪一天就调动走人,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维持平安让大家都欢喜就行了,至于以后的事,只能由以后的人管了。事情到了这一步,也只能按牛书记的意思办了。牛书记说的也有道理,这些人不安排也确实是个问题,两个亿的工程安排几百人也不算啥。也许这就是咱们的国情。于光汉抬头问,是你去和工人们说还是我去说。牛书记说,你先去,万一有什么我再出面。

  工人们听了答复,一片欢天喜地。没有谁下命令,大家一个比一个走得快,好像慢了就会惹恼县长收回成命。转眼间一片人就散尽了。

  牛书记要接待上面的一个工作检查组,于光汉便回县府。看到付兰在县委门口徘徊,他知道她是在等机会去见牛书记。于光汉说,上午上面要来人,下午再说吧。付兰说,书记忙,不断有人打扰,怕没时间说清,我觉得还是晚上到他家去说好些。于光汉点点头说,晚上我先给他家打个电话,他在家,我就给你打电话,你再去。

  救灾的事也得过问一下,看看救灾粮发放到户了没有。马上要开人代会了,代表的大多数来自乡镇,正好下去转转,和乡镇干部们联络联络感情,防止万一,为当选打些基础。

  下去需要几天时间,得把县里的事情安排安排。几个副县长都不在。问办公室,马主任赶紧起身说都下去了。马主任的态度和以前一样恭敬,丝毫看不出曾经有过那场谈话。于光汉心里想,小子演戏的功夫还不浅,想捏我一个短处迫我就范,真是幼稚又瞎眼。就算你当了管理处主任,也是我手下的人,你能牛到哪里,看我怎么收拾你。

  看来大家都很聪明,都下去联络感情去了。这一点于光汉能够理解。县长副县长都要经过代表大会直接选举,县官的命运就捏在代表们的手里,别说落选,就是票比别人少点那也是影响前程丢人没面子的大事。在这样的大事面前主动一点也无可厚非。于光汉决定今天就下去,待在县里说不定再出个什么事拖住下不去。

  刚要出门,张厂长又来找。于光汉说我要下去,有什么事你快说。张厂长说,厂里的工人快高兴疯了,又放炮又喝酒还乱吹牛说闲话。张厂长压低了声音说,有个话我觉得还是给你说说好,你听了不要生气。不少人说你拿了老板的钱,老板还请你洗桑拿嫖小姐,所以把工厂贱卖了,工人们一闹事,你害怕了,所以才答应集体转到旅游局。

  真他妈的荒唐。于光汉还是止不住怒火中烧。这样低素质的人,转到旅游部门怎么能够搞好工作。于光汉在地上走几步说,假的真不了,真的假不了,让他们说去好了。张厂长还要汇报其他工作,于光汉说,我马上要出去,你们的事我再不管,一切你自己看着办。卖工厂的事你们厂领导清楚,你们有必要向工人们说清,如果再有谣言,我要追查你们领导的责任。

  和乡镇干部在一起于光汉放得很开,说干工作就扎扎实实干工作,说吃喝就热热闹闹去吃喝。乡干部们也知道于光汉要当县长,招待得比平日更加热情一些。酒喝到半夜睡下,才想起付兰要到牛书记家。急忙给付兰打电话,又发现手机没电关机。只好找固定电话。电话一通付兰先反问说,你跑到哪里去了,手机打不通,人也找不到,你到底在哪里。于光汉说在乡下,然后问牛书记那里去了没有。付兰说等你没消息,我只好自己去。去得晚了,又不断有人打扰,只简单说了一下,天太晚了,我只好告辞。

  问牛书记说什么了没有,付兰说没说什么,临走时只说他会认真考虑。于光汉说,你不要急,常委会估计几天之内不会开,咱们慢慢想办法。

  放了电话于光汉无法入睡。看来和牛书记的关系必须要搞好。牛书记是两届的书记了,按说这次应该提拔牛书记到地区工作,不知怎么提了毛县长。牛书记资格老,当然不允许别人动摇他的权威,县长还没当上就和人家讨价还价确实有点不明智。付兰的事不如先让一步。老马在业务上是外行,人也婆婆妈妈缺乏精干,如果付兰真有本事,完全可以把他架空,再说还有我的支持,完全没有必要硬争。这样一想,于光汉心里踏实了许多。

  第二天中午就打来电话,说明天要开党委常委会。副县长中只有于光汉是常委,县政府这一摊子事当然不能缺席。于光汉决定立即往回赶,回去准备一下,把政府这边该上会的事作个安排。

  路上几处在修,回到县政府已经快要下班。把该准备的准备好,于光汉决定晚上到牛书记家去一趟,一来汇报一下,二来也算拜访,看望一下人家的父母家人。打电话联系,牛书记说真不巧,刚才张副专员来电话,说一个老同学来了,要我今晚过去聚一聚,我估计回来就晚了,说不定得住下回不来。这样吧,哪天有空我请你来,我这里有瓶好酒,咱们好好聊一聊。

  张副专员和牛书记是同学,两人关系不错,牛书记常往那里跑,也常说和他一块儿当官的就他升得最慢。于光汉觉得是不是真来了同学难说,但牛书记要到张副专员家肯定是真的。于光汉叹口气想,任其自然吧。

  常委会主要讨论开人代会换届选举的事,但这些都是老一套,该怎么办都清楚。最敏感的还是人事安排。项目管理处的人事任命根本就不是讨论,而是直接提交会议表决。内容当然是老马任主任,副处级;付兰任副主任,仍然是正科级。于光汉不由得心里一阵恼怒。明明说要在会上讨论,讨论和表决怎么能混为一谈。在表决时,于光汉还是举起了手,他明白,不举手也无济于事,只能让牛书记认为是在顶牛对着干。

  散会后没有告诉付兰结果,而是等到天黑于光汉才来到付兰家,他要当面和她说,当面安慰安慰她。

  付兰一时还是无法接受,她一连声说真不想干了。于光汉说,其实也就是个荣誉,老马是门外汉,怎么干还得听你的,你完全有能力把他架空,再说还有我给你撑着。事情的发展是变化莫测的,比如我,按说这次只能升个常务副书记,可谁能想到县长的职务却等着我。再说咱们是为了干事情,为了干一件对得起世人的事情,如果老马干好了咱不说,如果干不好,咱找个理由另给他安排个去处,这一点我想我还是能够办到。

  付兰再不说什么,但可以看出她心里还是很难受。于光汉说,来,不去想它,我给你讲几个笑话,这次下去听了几个黄段子,还真有点意思。

  付兰一脸忧郁说,最近有很多谣言,可能对你很不利,除了说你受贿泡小姐,还说你和我不清白,说大白天在办公室干那事。我想是不是有人发现了我们的事,要不然怎么会传得有根有据。

  那天在办公室被老马听到的事他一直没告诉她,现在不说不行了。付兰听了也感到吃惊。老马敢把这种话传出去,说明老马决不是单纯的要挟,而是要一拼到底,决一死战。付兰说了自己的看法,于光汉也觉得是这样。让于光汉想不通的是,一向绵羊似的老马,怎么突然就有了如此胆量。老马不是个没脑子的人,他如此不计后果,于光汉觉得里面必有原因。一种可能是老马傍上了很硬的后台,这个后台足以让他忽略一个常务副县长。另一种可能是和一位实权人物结成了同盟,同盟的力量完全能轻而易举地将他置于死地。这两个可能都是可怕的。于光汉想不透哪种可能更大,也想不透到底是谁在给老马撑腰。两人沉默一阵,于光汉说,看来我以后也不能常来你这里了,有事我们多通电话,今天我还有些事要办,我走了。

  人代会召开前都要开一次人大常委扩大会议,会议的内容主要是大会的准备工作,所以也叫预备会议。扩大会其实就是让各乡镇科局的头头参加,除了讲清大会选举的有关事项,主要是让各部门掌握好自己的代表,及早做好代表的工作,说白了,就是要代表们到时服从领导遵守纪律,该投票的就投,不该投票的不要乱投。人大主任给于光汉打了个电话,说几位代表联名搞了个提案,对卖地毯厂的事提出了质疑。主任说,本来代表要求你在人代大会上解释,我觉得这样会影响你的选举,就决定在预备会上给大家解释一下,大家清楚了对你不利的议论也就没有了。

  于光汉感到震惊。他明白主任的话是有意客气委婉,其实就是回答质问,所谓质问,很可能就是那些受贿洗桑拿嫖小姐。这样无中生有的谣言竟要提交人大,人大竟要受理。于光汉提出自己的看法,主任说,问题不止这些,关键是价值千万的厂子只卖百万,导致几百万的国有资产流失,这么大的数字,你认为不应该有个解释吗?再说提出质疑的不是一般的代表,现在不受理,人家到时会在大会上发言,那对你更加不利,我的意思是早点解释清楚对你有利。

  于光汉一下认识到事情很严重了。人大主任是前任县长,当人大主任已有两届,和于光汉虽共事多年,但两人没有更深的私交,于光汉还想说什么,但又明白再说什么也没有用了。

  马主任

  提出质疑的不是一般的代表,那么这个不一般的代表很有可能是马主任,也有可能是某个不服气的副县长。从主任的口气看,主任也有让说清楚的意思。这么大的事主任不可能不向县委汇报,那么牛书记肯定知道这事,牛书记也是点了头的。于光汉越想越觉得问题远不是自己想的那么简单。如果说他受贿嫖娼,他可以不屑一顾,因为事情一查就清清楚楚,而国有资产流失,却是摆在面前的一个事实,关键是看你怎么看待这个问题。怪不得马主任敢于公开较量,看来人家早有准备,至少是参与其中合谋了此事,并且认为有足够的力量将对手彻底打垮。看来不能不把问题往严重处想了。难道人大主任和牛书记也认为我流失了国有资产?于光汉决定立即找牛书记谈谈。

  在牛书记面前,于光汉显得很激动。牛书记给于光汉倒一杯水,然后说,你的事我清楚,但人家提出质疑,我没有道理制止人家,因为这是人家的权力。但你也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