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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部分阅读

  超级血腥玛莉:好、好色情的不可思议事件喔o////////o!

  福德正神:男子年纪多大啊?

  克莉丝蒂:好像是二十六、七岁的样子,管区喝问他是从哪来的,那个金发男好像也答不出来,我听爸爸说,後来管区的他们没有办法,只好先把金发男带回归如乡公所的值班室。

  南斗神拳:会不会是迷了路的流浪汉呢?

  克莉丝蒂:嗯嗯,接下来才是真的不可思议的事情喔。管区的把金发男关进值班室里,还用钥匙把房间上了所。值班室只有一扇窗子,还加上了铁窗。结果隔天早上,管区打开房门一看,你们猜发生了什麽事?

  超级血腥玛莉:难、难道是人不见了?

  克莉丝蒂:没错!这麽大一个男人,竟然就这样从密室里凭空消失了!你们说,这是不是很不可思议?

  福德正神:应该是有人半夜开锁让他出去了吧?通常这种事情都是这样,最简单的方法就是解答了。

  克莉丝蒂:我一开始也是这样想喔,也有跟我爸提出我的想法。但是爸爸说,管区因为觉得那个金发男实在太奇怪,怕放出去危害全归如的良家妇女,所以整晚拉了椅子,把椅背靠在门板上,整夜就在那里守著。

  克莉丝蒂:可是隔天管区醒来时,他的椅子连一公分都没有移动,金发男却已经凭空消失了!

  南斗神拳:那真的是很不可思议呢!

  克莉丝蒂:而且管区当晚有给那个金发男一条毯子,让他遮档裸体。但是隔天发现金发男不在的时候,却发现那条毯子湿答答的,像是沾了水还是什麽液体那样。除此之外,房间里也到处都是水……明明金发男并没有带任何含水的东西进去的。

  超级血腥玛莉:喔喔,超有恐怖故事的感觉的》////_《

  黑心狗:……所以你是原谅我了?

  福德正神:对啦对啦,我原谅你了,别再这麽沮丧了,ok?o_o

  黑心狗:……那就好,再见。

  —黑心狗 离开聊天室—

  福德正神:欸?离、离开了?=口=

  超级血腥玛俐:咦——竟然离线了!我看戏看得正开心说!

  克莉丝蒂:好奇怪的人喔,福德正神之前是有跟他约见面吗?

  福德正神:嗯,可是她没有来,所以今天特地来跟我道歉的样子。

  超级血腥玛俐:咦?她?是女生喔,可是我觉得他说话的方式很像男生耶!还是那种义大利型男的调调。他到底是谁啊?是我们学校的学生吗?

  南斗神拳:不知道为什麽,总觉得是个很寂寞、很忧郁的阿伯呢,到底会是谁呢……

  福德正神:是啊,到底是谁呢……?

  忌离专注地把最後一颗樱桃,放到胡桃忌廉酒酿巧克力蛋糕的顶端。

  他抹去额头上的汗水,脸上绽放出满意的笑容。

  他向右歪歪身,又向左转一圈,从各种角度端详自己刚刚完成的成品,半晌爱不释手地把它捧在掌心,又调整了一下上面核桃的角度,像在照顾心爱的孩子一样仔细。

  忌离小心翼翼地把那个蛋糕放进misericorde专用的纸盒里。这是他今天做的第十七个蛋糕,已经超过店里需要的数量。它打算把他带回土地庙好好享用。

  秉烛夜话 140

  忌离小心翼翼地把那个蛋糕放进misericorde专用的纸盒里。这是他今天做的第十七个蛋糕,已经超过店里需要的数量。他打算把它带回土地庙好好享用。

  但就在忌离把蛋糕触到纸盒底的顷刻,厨房另一头忽然传来一声惊呼,让忌离手滑了一下,蛋糕右边先著地,致使整个蛋型歪了一边。

  忌离大感心疼,忙拿了抹到来小心地扶正。同时也难得不满地簇起眉头,目光缓缓移向惊叫声传来的方向。

  惊呼声是那个雌性发出来的。那个人类小女生,不知道为什麽,这几天一下课就冲到蛋糕厨房里,好像是得到父亲的应许,为了什麽高中的园游会,在试作要在园游会上贩卖的司康还什麽的。

  那个人类小女生是老板的女儿,忌离一直记不起来她确切的名字,就算记得了也维持不了太长时间。

  但这几天拜老板频频来厨房探望女儿之赐,忌离勉强想起来她叫桃惜。老板都叫自己的女儿小桃。

  忌离很不喜欢人类。

  他并没有像一些偏激的妖神,或是许多已经脱离生死轮回、取得神格,实质上成为另一种生物的修行者一样,觉得和人类相处就是降低自己格调,毕竟这种短命、弱小,内心又充满脆弱与阴暗面的生物,实在很难让人发自内心喜爱。

  忌离讨厌人类,纯粹出於感觉。就像他不喜欢吃咸菜脯一样,也是出自於感觉。

  就像在misericorde工作,虽然这里的老板对他很好,但忌离之所以愿意在这个地方,和那种生物朝夕相处,全是出自於对蛋糕的热情。

  因为待在这里有蛋糕吃,又可以在他喜欢的事物上发挥所常,所以其他东西都可以忽略不计没关系。

  即使如此喜欢这家蛋糕店,忌离还是不想和老板,或是说这个人类,产生任何更进一步的关系。友谊或是羁绊什麽,忌离都没有兴趣。

  这点和在归如土地庙里,也是他现在的栖身之所,那群总是过於热情和吵闹的人一样。忌离可以置身他们之中,但却不想在私人领域里,和他们有任何牵扯。

  特别是那个土地神。那个寄居著强大精守的人类。

  他无法喜欢那个叫顒衍的人类。无以名状地。

  他和那个叫尚融的神兽上床,是因为知道他很安全。那个男人的心里有个更重要的人,除了那个人以外没人可以越雷池一步。忌离很清楚,所以也很安心。

  就像尚融对待他一样。一直到那天晚上为止,忌离都深信尚融和他有共识。

  那天晚上,在餐厅里吵过架後,尚融就从土地庙里消失了。

  忌离不知道他去了哪里,事实上尚融也没有留下任何支字片语,只衣柜里的花衬衫和花内裤都各少了一件,还有尚融常用的那个随身背包也不见了。

  他也不知道尚融什麽时候回来。或许永远都不会回来了。

  就像曾经豢养他的那个人类一样。

  这样也好……忌离告诉自己。就到这里就行了,反正他还没有交出任何东西,只要守住某些东西,就不会有事情。也不会重蹈过去的覆辙。

  话说回来,忌离发现那个人类小女生还真是很笨拙。明明是蛋糕店老板的女儿,却一点做蛋糕的才能也没有。

  那个叫桃惜的小女生,先是试著作最简单的海棉蛋糕,连放进炉子的时间都不会掌控,拿出来的时候连里面都焦成炭了。挤个奶油还会喷出来,弄得整个平台上到处都是,有一回还喷到正在做蒙布朗的忌离鼻子上,吓得她连忙连声道歉。

  现在她不知为何又在做泡芙,又或者是司康,也或者是两者的合体。总之忌离看见他很小心地用挤奶器的喷嘴,对准司康的开口,似乎想把奶油灌进去。

  但是因为手法实在太生疏,加上桃惜用的外皮并不适合膨涨太过,结果就是奶油通通漏出来,爆浆似地溅了一地。刚才的惊呼声便是由此而来。

  忌离见桃惜还不怕死,拿著挤奶器又要去实验下一个,忌离实在无法忍受珍贵的奶油就这样被当成水洒,终於开了口。

  「……scone的面皮是低筋面粉做的,没有泡芙那种弹性,再挤下去它会裂开的。」

  桃惜似乎吃了一惊,她去学校时总会戴上厚重的瓶底眼镜,加上复古式的长辫子。但在家时就会把长发放下来,做蛋糕时则是用和忌离一样的白色头巾挽起来,只留几撮在鬓边,但眼镜还是没有拔下来。

  仔细想起来,忌离在这里打工快满一年,还没见过这个小女生把眼镜拔下来的样子,她似乎连睡觉都戴著那副眼镜的样子。

  除了装扮,忌离不喜欢她还有个原因,那就是这个人类女生身上,不知为何常出现某种若有似无的鬼气。

  没有妖神会喜欢这种气息。尽管忌离多方探测,都觉得这女孩子只是普通的人类,没有向归如土地庙报告的必要。但对忌离而言,不喜欢就是不喜欢。

  桃惜停下挤奶油的动作,忌离走到厨房那一头,从身後夺下了她的挤奶器。

  「啊,忌、忌离先生……」

  忌离看著那堆惨不忍睹的司康,即使不论桃惜试图在里头夹奶油的行为,这些司康也烤得非常失败,表面的蜂蜜酱料有的没乾、有得则是太湿了,面包的部分也受热不均匀,很多地方根本没熟。忌离在内心挑剔地评断著。

  「……这些,是?」忌离指著那堆失败的司康问。

  「呃……是园游会要卖的东西。因、因为我们班想开执事吃茶,想说既然我们家是蛋糕店,就由我来做吃茶店要的糕点……」

  大概是不常像这样对话,桃惜说得又快又急,还差点咬到舌头。忌离想了一下,在土地庙时,似乎隐约有听到尚融说过归如高中园游会的事情。

  桃惜仍旧惊魂未定地看著他,忌离也懒得多做说明,他把那些半熟的司康通通生收起来,装成一包扔进了旁边的回收桶。

  他又从旁边拿了铁盆,倒进面粉、鸡蛋、砂糖和奶油,当著桃惜的面,竟就这样捣起生面团来。

  桃惜站在一旁看著他,忌离的动作相当快,手法却准确而熟练,生面团在瞬间打好,忌离带著纤细的表情把面团铺平,在蛋糕台上拿出模形,像是对待自己孩子似地搓揉著。转眼间已经压好十个司康雏形。

  他把那些司康放在烤盘上,从架子上拿了蜂蜜、砂糖、牛奶和鸡蛋,用小刷子细心地抹在司康上,确认每一寸都均匀的调味後,带著温柔的表情将他送进旁边的烤箱。

  大约烤了三十分钟,忌离绑上围裙,戴上隔热用的手套,在烤箱前微微蹲低,检视著司康的状态,跟著带著满足的表情拉出烤盘,把一盘色香味俱全的司康放在平台上。

  「好、好厉害……」

  姑且不论烤司康的手法,桃惜惊异的是眼前这个男人对於甜点的执著。

  他看起来一点都不像要帮桃惜的忙,也好像无意教导她怎麽做,只是单纯出於对那些司康的个人美学,所以才全部扔掉重做一遍。

  证据是忌离做完那些司康後,竟然也没以跟桃惜搭话,就这样坐在平台前,伸手拿了一个司康,非常安静地背对著她吃起来。而且还不只吃一个,忌离吃完一个,很快又拿了第二个,看来是想一个人把那十个司康吃光的样子。

  ……是说这个人在店里每天都在吃蛋糕,却从来没见他发胖。桃惜觉得他搞不好比自己还纤瘦,内心不由得默默羡慕起来。

  秉烛夜话 141

  ……是说这个人在店里每天都在吃蛋糕,却从来没见他发胖。桃惜觉得他搞不好比自己还纤瘦,内心不由得默默羡慕起来。

  桃惜看著忌离吃司康的背影,恐惧的心情慢慢消退。说实在话,桃惜一直觉得忌离有点怕人。

  虽然他跟客人介绍蛋糕时总是很温柔,平常也一副任人揉捏都不会生气的样子,但桃惜就是可以从他身上嗅到某种无形的压力。

  她在平台对面坐下,伸手从烤盘上拿了一个司康,入手却烫得她惊呼一声,忙把司康丢回烤盘上。心中不禁讶异忌离的耐热程度,难道他不是人类吗?

  她小心翼翼地用隔热纸捧起一个来,忌离看了他一眼,让桃惜紧张了一下,因为忌离用一副母鸟发现巢里的蛋要被偷走的眼神望著他。

  「我……我可以吃吃看吗?」桃惜额角淌汗。

  忌离低下头,拿起第五个司康默默地又吃起来,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桃惜想这应该就是同意的意思,就拿到唇边浅浅咬了一口。

  「好……好好吃……」桃惜震惊地瞪大眼睛。

  说来有点失礼,她身为蛋糕店老板的女儿,过去也不知道吃过多少自家老爸做的蛋糕,但尝试到这种口感还是第一次。

  她忽然可以理解,为什麽有人会因为美食而感动落泪了。

  「这个……这个可以教我怎麽做吗?拜托你!」

  桃惜激动地跳起来,也不顾平常对忌离的恐惧了,伸手按住了他的肩头。

  「如果能在园游会上卖这种司康的话,我们吃茶店生意一定会大好的!拜托你,教我怎麽做,我……我会付你教学费的。」

  忌离面无表情地看著她。「你学不来的。」

  桃惜怔了一下。「唔……说得也是,我这种手艺。啊,那你可以做来卖给我们班吗?或是到学校里来,对了,我、我们学校里有烹饪教室,器具什麽的也都很齐全,要是你能够来学校现做的话,一定可以吸引很多人的!」

  她振奋地说著。忌离却像是没在听似的,默默地拿起第又个司康吃起来。

  「对不起,忽然这样要求你,明明平常都不太搭理你的。」

  桃惜看著忌离的反应,慢慢垂下了头,把头上的白巾摘了下来,用双手捧著吃到一半的司康面包。

  「我们班上……最近发生了很多事。很多令人难过的事,其中也包括发生在我身上的事。我们就快要升上三年级了,今年暑假也会举办毕业旅行,如果班上气氛再一直这样低迷下去,我很怕……很怕难得的高中生活,就会这样错过了。」

  忌离毫无反应地吃著第七个司康,桃惜便索性自言自语起来。

  「说是为了班上,其实也是为了我自己。最近我和一个很好的朋友……应该说,是我一直以为很要好的朋友决裂了。在这之前,我们一直都是好朋友,我甚至没有想过我们会有被拆散的一天。」

  桃惜的眼神,逐渐变得深邃。

  「我一直以为我和她……和阿芬是好朋友,我这个人,从小到大就不容易交到朋友,无论是男性的朋友,还是同性的朋友。阿芬可以说是我唯一的好朋友,我甚至一度相信,我和她的感情比什麽都还深……一直到发生这种事情。」

  桃惜阖上了眼睛,睫毛略有几分潮湿,声音却很平稳。

  「我直到现在才明白……原来我一直引以为傲、一直当作心灵支柱的这段友情,原来自始至终只是我一厢情愿而已,是我单方面的情感寄托罢了。你知道吗?其实我早就应该发觉的,阿芬天天都跟我在一起,我却没有发现她真正的心情。」

  桃惜长长吐了口气,忌离难得抬头看了他一眼,又伸手拿了第八个司康。

  「我觉得自己从来没有真正尽一位朋友的责任……我自以为是别人的朋友,自以为替对方著想。说到底,我只是个活在自己世界的小女孩而已。」

  桃惜笑笑,她拔下眼镜,抹了一下眼眶,抬头看著把最後一口司康塞进口里的忌离。

  「总之,如果这次班上同心协力,一起完成执事吃茶店的话,我想不止是我们班,我自己应该也会有勇气,踏出那一步吧!所以我真的希望这次的活动能够顺利成功。」

  忌离开始吃著第九个司康,眼睛盯著桃惜手里剩下的那个司康,仍旧是没有说话。

  「你可以好好考虑一下,如果真的没办法的话,你可以教我,虽然没办法做得和你一样好吃,我保证会努力学到我能力极限的!」桃惜说。

  「……卖剩的司康,可以带回家吗?」

  桃惜还握著拳,就听见平台那头的忌离说。

  她怔了一下,随即跳了起来,脸颊兴奋得发红。

  「当、当然可以!要做多少、带多少回去都行。」

  忌离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桃惜见她朝自己伸手,一时有点紧张,僵著身体不敢动。

  忌离伸手抽走她手里吃到一半的司康,捧到唇边,竟是吃了起来,桃惜不禁看著他的吃相发愣。

  「……一斤水手牌的低筋面粉、一品脱的瑞穗高脂牛奶、麦卢卡的蜂蜜十罐、大丰的土鸡蛋五十颗,台糖的砂糖和haagen daze的香草冰淇淋各二斤,顺便加上苗栗大湖的丰香大草莓二十盒,早上七点前送到厨房。」半晌忌离面无表情地念了一串。

  「咦?咦咦? 」桃惜被忌离突如其来的清单吓了一跳,好半晌才反应过来,她立实撑著桌子跳起来,「等……等一下,这是说忌离先生答应了吗?」

  但忌离似乎没有意愿回答他,背对著她又打起奶油来。但桃惜已经摸清这个古怪青年的行为模式了,知道他不否认的时候就是同意,一时兴奋异常,忙从架子上拿了纸笔,开始纪录起来,也无暇去细想做个司康为何要二十盒草莓了。

  「我、我们班一定会准备好所有材料的!太好了,这样执事咖啡厅一定会大成功的!」

  桃惜一边说一边努力抄著笔记,视线一时移到忌离的背脊上。

  忌离的皮肤一向苍白,弧线美好的後颈上,彷佛还可以看见墨青色的血管。

  桃惜的脑子还轮转著那些食材,抄笔记的手却在那一瞬间,忽然停了下来。

  她看著那些血管,忽然觉得脑子里有什麽东西,像是水流一样,缓缓地从脑袋窜进了太阳穴,又从太阳穴流下了身体,流贯了桃惜的四肢。

  在桃惜察觉之前,她的手已自行摸起了桌上的蛋糕刀。桃惜看著自己倒映在蛋糕刀中模糊的身影,发现自己的唇角正微微上扬著,但她却丝毫不觉得那有何不对劲。

  她用双手握住蛋糕刀,转向了那些青色的血管。

  真漂亮的血管……真漂亮的皮肤。

  桃惜的脑海里不知为何响起这样的声响,她看著闪动的刀锋,发现那把蛋糕刀离忌离颈後的血管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还有件事……包括你在内,我不和任何学校里的人类说话,只做蛋糕。」拥有青色血管的男人忽然回过头来开口。

  秉烛夜话 142

  「还有件事……包括你在内,我不和任何学校里的人类说话,只做蛋糕。」拥有青色血管的男人忽然回过头来开口。

  桃惜闻言怔了一下,拿著蛋糕刀的手也停了下来。

  她的刀锋就抵在忌离的颈後,而忌离已经回过头来,簇著眉头看著满额冷汗的她。

  「咚」地一声,桃惜放下了手上的蛋糕刀,往後退了两步。她用手掩住了唇,还有些不明所以。

  刚刚是怎麽回事?她为什麽会拿著刀子站在别人身後?

  她到底想要做什麽?

  「……怎麽?无法遵守这个约定吗?」

  大概是桃惜的神色太过惊慌,忌离露出疑惑的神色问。

  桃惜慌张地抬头,半晌挣扎地把眼镜重新戴起来,忌离後颈上青色的血管忽然消失无踪,脑子里的杂念也在一瞬间清空,桃惜蓦地神智清明过来。

  「没……没什麽。我……我这几天熬夜做蛋糕,应该是太累了。」

  桃惜忙惊慌地摇了摇手。「没、没问题的!烹饪教室离我们班上有一段距离,忌离先生可以待在烹饪教室里,绝不会有任何人来打扰你的。真、真的很谢谢你!」

  忌离没再多说什麽,他不置可否地耸了耸肩,转身就离开了桃惜的视线。

  桃惜站起来目送忌离走出厨房,回头收拾著蛋糕台上的残局,一时还怔怔地想著方才的事情。却没注意到就在她背後,蛋糕刀掉落的地方,竟出现了一个淡淡的身影。

  那个影子,正是两星期前才从归如高中跳楼,造成全归如轰动的学生织菊。

  织菊本来是不苟言笑的学生,但此时这个织菊的脸上,却泛起了永远不会在她脸上出现的、诡谲而放肆的笑容。

  「织菊」俯身捡起了那把掉落的蛋糕刀,按在唇边淡淡笑了。

  「原来如此……身为『鬼子』的学生吗?感觉很有取代的价值呢!顒衍老师,很快又能跟你见面了也说不定哪……」

  少年满足地端详著眼前的玻璃鱼缸。

  鱼缸似乎是崭新的,里面什麽也没有,诺大的水域里,只有一条醒目的鱼。

  那条鱼有著深蓝色的鳞片,上头闪动著水流一般优雅的纹理,体型却相当巨大,几乎占据了整座玻璃缸。

  少年把鼻尖凑在玻璃前,看著那条鱼在水里悠游。而那只於彷佛也感受到少年的气息般,摆动著尾鳍靠近玻璃,把唇蹭在玻璃上开阖,像是和少年低语著。

  「这样就能够一整天看著你了,多好。」少年笑著说。

  少年比在海边遇见鱼时,似乎身高更抽长了一点,眉间的青涩也褪去,已经快要是青年的年纪。

  少年的身体依旧孱弱,从削瘦的身体,还有发黑的印堂看得出来,比起那个海边的男孩,少年毋宁往死神又更靠近了一步。

  但少年似乎一点也不肯爱惜自己的身体,鱼缸里的大鱼经常见他在抽菸,具体抽些什麽,大鱼并不晓得,只是少年有时会把燃烧发红的菸头凑进他的鱼缸。

  大鱼有些骇怕,总是不由自主地往鱼缸後头缩。

  「你怕火?」少年很快注意到大鱼的动作,不由得笑了起来。

  「真有趣,因为是鱼,所以怕火吗?那倒正好,我还在烦恼该给你取什麽样的名字,我最不会给人取名字了。你既然怕火,火卦为离,我就叫你『忌离』,你觉得怎麽样?也好提醒我注意到这一点。」

  少年边说,边当真熄掉了手里的菸。大鱼这才松了口气,摇摆著尾巴再次凑进缸壁,开心地在少年四周转悠者。

  「这个鱼缸,是姨娘从官员那里弄来的,为了讨好我。但我爹爹说,清廷已经不行了,他们打了败仗,这儿很快就要割给别人了。要是继续和他们搞在一块儿,等新的人过来,肯定要糟,所以还是趁现在尽早讨好另一边的好。」

  少年托著腮,看著鱼鳞上流动的水光,又笑了笑。

  「不过我想,不管是谁来都一样,都把我们当作是他们自己的东西,没人真正在意我们。就像爹和姨娘他们一样,口口声声说我是他们的宝贝儿子,事实上也不过是想利用我,特别是姨娘,只是想利用我得到她想要的东西罢了。」

  少年伸出双手,按在冰凉的玻璃上。蓝色的鱼就像感应到他的寂寞般,将身体贴了过来,在他眼前来回游动著。

  「所以还是你……忌离,还是你最好了。只有你,永远不会利用我,永远不会把我当成自己的所有物。」

  他看著鱼那双不泄露情感的眼睛,又笑了笑。

  「我们家老门房阿汉说,你生得太过漂亮,肯定是妖怪,要是把你养起来,你总有一天会害死我们全家人,要我把你丢了。但我可不要,是妖怪才好,这家人死了便死了,死了才乾净。」

  少年抚摸著缸壁,像在抚摸自己的情人。

  「欸,忌离,听说妖怪都会化为人形,而且通常都是潘安柳玉,你要真是妖怪,化个人形给我看看好不?」

  蓝色的鱼摆动著尾鳍,在水里兜了一周,少年又和它说了许多话,说著说著,声音却逐渐小了下来,原本枕在几上的下颚也滑了下去。

  蓝色的鱼在玻璃缸壁前停了下来。他发现少年不知为何,竟用手拧著胸口,在玻璃缸在跪坐了下来,跟著整个人倒在地上,还撞倒了旁边的瓷礅。

  大鱼开始在水里乱转,他隐约意识到,豢养他的主人有危险了。虽然具体不知道是什麽危险,但他记得少年和他说过,这鱼缸放在一个特别的房间里,每回少爷来这里看鱼,都不许任何人轻易靠近。

  没有人靠近……就表示没有人会发现。没人会发现少年倒在这里。

  大鱼急得团团转,他庆幸他的家换成了玻璃缸,让它可以透过荡漾的水面看见少年的状况。只见少年似乎真的很痛苦,大鱼知道,他的主人一直有宿疾,这宿疾在这时代是治不好的,而他的主人是人类,显然活不到能治好他的时代。

  少年一开始还嗤呼嗤呼地挣扎,到後来连呻吟也听不见了。大鱼见他整个人软倒在地上,清秀的脸上全是冷汗,似乎已经昏了过去。

  大鱼已经过了小婴儿的年纪,虽然他的主人看不出来,但他已渐渐懂得人类说的言语,也能思考和学习。

  但现在他在鱼缸里。他这副模样离不开水,无法搭救他的主人。

  他的主人会死。

  他的主人会离他而去,而他会再次孤单一人。

  大鱼满脑子都是这些讯息,如果他有人类外形,此刻一定急到连眼泪都掉出来了。

  人类外形……这倒提醒了大鱼,他记得,刚才他的主人的确是这样说的。

  要是你可以变成人就好了……听说妖怪都能化为人形……

  大鱼开始用力地摆动尾鳍,他用身体去撞水族缸壁,一次又一次,一击又一击。水缸的水剧烈地摇晃著,大鱼觉得身体痛极了,连鳞片似乎都要折了,但他仍然不放弃,用尽吃奶的力量猛撞著鱼缸。

  就在大鱼觉得自己快要昏过去的同时,只觉水面一阵激烈翻搅,跟著天地都像颠倒过来似的。只听轰隆一声,整个有成人开臂这麽长的鱼缸就这样翻下了茶几,摔到了地上,摔成了无数碎片。

  而於此同时,水缸里滚出了一个赤裸的男孩。

  恐怕连大鱼自己也不知道发生了什麽事,他坐在那些玻璃碎片间,头上的黑发淋得湿透,全身也湿漉漉的。

  他举起手,入眼却不是平常熟悉的鱼鳍,而是像主人一样的,修长而白晰的五指。

  他低下头,他知道人类都有双脚,而现在他显然也有了。

  但是真正吸引大鱼的却不是双脚,而是两脚间的那个东西。

  大鱼从来没有看过那个东西,那玩意儿长长的,软绵绵的,颜色有点深,旁边还垂吊著两颗像是球一样的玩意儿,看上去沉甸甸的。

  大鱼观察了半半晌,才意识到那是自己的某个器官,却不知道那是做什麽用的。

  他试著伸手去碰,只觉触手有点皱皱的,不是很好摸。

  但於此同时,在指尖碰触的瞬间,竟有一种电流似的快感,从那个地方直冲到脑门,让大鱼著实吃了一惊。

  但大鱼很快意识到,现在不是玩这些新器官的时候,他的主人有危险。

  秉烛夜话 143

  但大鱼很快意识到,现在不是玩这些新器官的时候,他的主人有危险。

  他四肢并用地爬到少年身侧,却发现自己对人类的肢体真的很不熟练,一不小心就被那些水滑到在地。

  好容易碰触到主人的身体,少年的身上全是冷汗,体温也很低。

  大鱼急的眼泪都要掉出来了,他用笨拙的五指抓住少年的手,摇他的肩膀,压在他身上给他取暖,但都徒劳无功。

  大鱼意识到自己应该叫人,叫平常在他身边服侍他的人类过来。

  但是怎麽叫……怎麽出声?

  大鱼张大了嘴巴,但光是这样,还是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以往他待在鱼缸里,明明见主人只要嘴巴开开阖合,就可以自然地和他说话的。

  「啊……」大鱼努力了很久,嘴巴张得大大的,躺著坐著站著滚来滚去,用尽各种方法揣模,终於从喉底发出了一丝声响。

  他不禁大喜,伸手抱住了他的主人,把赤裸的身体紧贴在少年湿透的衣襟上,像只溺水的鱼一般,把嘴巴张到最大,然後用尽一个人所能发出最大的声量叫著。

  「啊——啊——啊——啊!啊!啊——」

  他听见脚步声,属於人类的脚步声。

  大鱼终於松了口气,他知道,他的主人至少现在不会死了。

  秉烛呆呆地看著眼前五彩缤纷的霓红。

  这几天是端午连假,学校本来是不用上课的。但因为即将到来的归如高中遶境园游会,每个班级都在加紧赶工,秉烛班上的执事吃茶店也正如火如荼地展开著。

  这回桃惜似乎使出了浑身解数,还特地把她们家蛋糕店的蛋糕师傅请了过来,秉烛不知道是谁,但听说他做出来的司康超越米朗琪甜点店三星的高水准,还是个帅哥的样子,让秉烛也不由得有几分期待。

  这天秉烛本来要去学校试穿执事服的,但竟陵邀他去探勘顒衍的打工状况,老实说秉烛也对此十分好奇,毕竟顒衍老师为了训练的事,在学校已经连请三天假了。

  他从学校直奔lodus,要尾随来保护他的麦丹在门口稍待一下,就一个人走进了大寺二长老开设的酒吧。

  「欢迎光临lodus~祝您有个愉快又销魂的夜晚!」

  才刚踏进门,一个挑染著金发、还用发胶矗直的型男便朝他凑过来。秉烛手上捧著装著鱼汤的保温罐,鱼当然是事後去市场补买的,毕竟之前的食材已经长脚跑掉了。

  「哎呀,是位可爱的小姐呢!还是先生?抱歉,最近客人的性别越来越难判断了。」

  型男挂著轻浮的笑说,秉烛忙回过神。「啊,我、我是男生。我……我是来找……我是来捧顒衍老师的场的!」秉烛照著竟陵教他的话说。

  竟陵倒是没有出现,原因是出发前一刻,竟陵忽然接到了电话,好像是之前那个接他出去的人有事找他,竟陵便匆匆离去,一直到lodus开店时间都没有回来。

  「顒衍老师?哈哈,你是说小福德吗?」

  型男笑了起来,「他还真受欢迎呢,今晚是他第一天上班,连你在内,已经有三名客人指名他了。」

  「三、三名吗?」秉烛一呆。

  「是啊,先来的是个女的,好像还是个大明星,我是不太注意演艺新闻啦!不过好像是很有名的歌手。跟她一起来的还有个坐轮椅的男人,不过他们好像志不在喝酒,嘲笑完小福德就走人了。」型男笑著说。

  型男思索似地说,伸手抓住了秉烛的手腕。「你就是第三人了,除此之外现场要小福德陪他们喝酒的客人也很多,他现在忙得很呢。不管怎样,先进来坐吧!啊,我叫作九婴,是这间酒吧的见习酒保,请多指教。」

  型男笑著说,秉烛被他抓进酒吧里去,一时还愣愣地分不清楚方向。只见里头到处是喧哗声,一区区的沙发上坐满了人。

  经过这些日子的训练,秉烛多少也培养了一点眼光,知道怎麽区分人类和妖魔。从走廊的水晶灯照射下看去,秉烛初步判断,这里头至少有一半客人都不是人类。

  他惊异地走在一群群饮酒作乐的客人间,有些妖神还大剌剌地现出原形。

  秉烛看见有几个客人头上有狗耳朵,还有一个很漂亮的女性臀部上有狐狸尾巴,正抱著另外一个女性肆无忌惮地拥吻。

  ……顒衍老师,真的在这种地方打工吗?秉烛不由得升起一股不安感。

  秉烛抱著鱼汤,视线在沙发座位间逡巡,半晌视线落在一个熟悉的背影上。

  虽说是熟悉,感觉却有点不太一样,秉烛印象中的顒衍,是个保守又相当正经的男人,全身总是散发出一种我是高中老师的气息。

  但此刻坐在沙发上的男人,只见他的头发不知何时上了些许发胶,虽然没有像门口那位九婴那样造型做尽,但从旁分的发线和微微散落的鬓边,再配上些微的胡渣,竟让那个男人流露出一股前所未有的性感意味。

  更别提那个男人上身的穿著。秉烛觉得那根本就是黑色鱼网,那件黑色衬衫很艺术地遮住了他部分的胸肌弧线,但最重点的部位却漏未遮蔽。

  大概是紧张的缘故,男人的颊侧都是汗水,汗顺著索骨往下淌,滑进了那件诡异的鱼网衬衫内部,让人升起把手伸过去,替他拭去汗水的念头。

  男人就这样按著膝盖,缩在沙发的一角,似乎刻意躲避人群和灯光,满脸局促地正坐著。几个女人就围在他身边,还不规矩地在他腿上磨蹭著,还有人捧著他的脸颊就亲了一口,留下了醒目的唇印。

  秉烛无法判断他是不是有点醉了,只是他眼神有点涣散,对旁边客人的笑语也有一搭没一搭的,但就是这样佣懒的神情,让秉烛更加移不开目光了。

  秉烛抱著鱼走近那个沙发包厢,好半晌才开口:「顒……顒衍老师。」

  男人一开始还没听见秉烛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