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你是纯0,那你之前对我的所作所为,全都是虚张声势、威严恐吓……」他的脸庞纠结扭曲,激动地挥舞双手,「混蛋,你故意的,你他妈竟然骗我!」
「从头到尾,我有说过,我是1?」
一盆冷水当头浇下,他的瞳孔瞬间收缩。
「可你和乐嘉小京举止如此暧昧……」
「我们是最要好的『闺蜜』,别说暧昧,我们还经常挤在一起睡觉,有什么问题?」
「可你和阿迪那晚……」
「这小子经常说些莫名其妙的梦话,还特别大声。」
「可那天……你故意摸我后面,还绘声绘色地描述当小受的种种惨状……」
「这难道不是经验之谈?」
他愈激动,我反而愈冷静。
「这么理解,是你自己的问题。」
「混蛋……」瞪我半天,说不过我,他无比挫败地抓头发哀号,「也许一开始,我的确误会了,可不但不解释,反而任我误会、甚至故意加深这种误会的,就是你!」
「好吧,现在误会澄清,你可以回去了。」我打算送他回去。
「不,我不回去!」越展鹏一把抓住我的手,肌肤相贴,他的掌心烫得惊人。
「你想赖到几时?」我皱眉。
「既然别人可以,那么,我也可以!」
「啊?」
越展鹏似饿狼扑食,一下子,将猝不及防的我扑倒在地,后背撞上办公室厚重地毯……
他这副痴狂模样,跟昨晚误会我是1却发现恰好相反的419老兄极为相似,我虎躯一震,不祥预感涌上心头……
「整整一晚,我终于想通了……」
深深凝视着我,他想说什么凝重语言,眼眸精光四射。仿佛因迷路而在丛林饿了好几天的小野狼,终于觅得倒霉的猎物。
「你想通什么?」我的眼皮不由自主狂跳起来……
「魏哥,我喜欢你!」
「啊?」
「如果你是0,我可以当1!虽然从没跟男人做过,但这应该不是难事。哥,我会努力学习,让你也享受到的。」越展鹏抱着我不断磨蹭,鼻间喷出阵阵炽热气息,悉数拂到我的脸颊。隔着薄薄衣服,能清晰感到,这小子硬了!
我靠,别他妈随便发情啊混蛋!
「你赢了!胡说些什么,快给我放开。」我喝斥道。
「哥,我真的很喜欢你。」越展鹏置若罔闻,盯着我的眼神直愣痴迷,令我毛骨悚然,「我知道,我俩第一次见面糟透了;被你羞辱后,我也的确很恨你,发誓再也不见你,可我控制不住这种感情……我从未见过像你这样的人,虽然你把我的自尊心踩在脚底,动不动就对我暴力相向,只把我当宠坏的小屁孩,从不正眼看我,可我……却一天比一天更在意你……」
「等一下……」我忙不迭按住他肩膀,止住如黄河决堤式的梦呓,「我知道,你现在很激动,尤其在刚看了一场男男活春宫的情况下,难免刺激过大,以致精神异常。我理解,完全理解。我第一次看gv,郁卒得足足三天没出门,一个月没碰半根黄瓜或香蕉。现在,你乖乖听话,先放开我,回家好好睡一觉。第二天醒来,你会根本不记得发生了什么。刚才那些梦话,我当你没说过。」
「不要总用敷衍小孩子的口气跟我讲话!」越展鹏怒道:「昨天是我生日,我已经是成人了!」
「既然是成人,就别让人替你担心,尤其是家人。」我沉下脸。
「我知道,昨晚我抛下爸妈、姐还有那么多亲朋好友,不吭一声就消失,是我不对。可我真的没有心思玩,明天……我就要搭飞机回美国,如果不能见你最后一面,我无论如何都不能安心。」
我叹气,只觉一阵头痛欲裂。
奶奶的,我该欢呼、该庆幸,还是该上街裸奔着去买彩票?
「哥,我不可以吗?我对你而言太小了?你无论如何都不会喜欢上我?」越展鹏小心翼翼捧住我的脸,如同对待稀世珍宝,「你还是关心我的吧,要不然,不会来找我,不是吗?」
「好,你希望我别当你是小孩,那么,我就以成人口吻,跟你讲话。」我冷漠挥开他的手,站起来,「不可能的,别做梦了!」
他呆住,好半天才出声,「为什么?」
「这世上哪有这么多为什么?不可能就是不可能。你为什么一定要打破沙锅问到底?须知沙锅破了后,只有一个黑乎乎丑陋无比的大洞,你又何必执着?」我冷冷道。
「可你是0,我是1,为什么……」
他话音未落,便被我一把狠狠按到墙上。年久失修的墙壁,经此一撞,扑簌而下细微泥沙灰粉。
淡淡尘埃,在我们周围弥漫……
「你他妈的别这么轻易就说自己是1!我他妈的整整花了五年时间,才明白自己是个喜欢男人的gay,又足足花了五年时间,才明白自己是个纯0。你他妈的居然因为撞见我和别人上床,便一下子打通任督两脉,瞬间领悟你是1?别放他妈的狗屁!」
「你懂什么是1、什么是0、什么是gay?什么是喜欢、什么才是爱?你不过刚满十八岁,外面多的是年轻漂亮的女孩子,别像只无头苍蝇一样,非绕着我这个全身上下硬梆梆的男人嗡嗡乱转!」
「那是因为我喜欢你!」
这一次,他没有被我吓倒,反而重复道。
执拗、清晰,而且坚定。
他的胸膛微微起伏,手掌下,能清晰感到心脏搏动,一下又一下,犹如鼓震。
这是颗年轻而强有力的心脏,一如八年前的我。
初生之犊,不畏艰难、不畏爱。所以才能把这些根本不该出口的话,说得如此清晰嘹亮而坚定。
第一次,我有呼吸困难的感觉。
「可我不喜欢你。」
我笔直迎接他的目光。
这其实有点困难,他的眼眸实在太亮,这不是普通的光芒,而是那种足以穿透一切的亮度,光彩流转、纯净无垢,令人无所遁形。
「你根本不在我的守备范围,你不是我的菜。」
「你……到底不喜欢我哪里……我可以改……成为你想要的那种人……」他颤声道。
「这正是我讨厌小屁孩的地方,尤其是像你这样任性的二世祖。蛮不讲理、幼稚肤浅,精虫上脑就以为自己喜欢一个人,不顾对方心情就压倒告白。你以为像念咒一样多念几遍『我喜欢你』,对方就会接受?」
我面无表情地说:「听着,我对你完全没兴趣。就算你比我高比我壮比我大,就算你变成我喜欢的类型——淡定从容、成熟睿智,就算你彻底变成gay,还是个纯1,也不关我的事。这世上哪怕只剩下最后一个男人,我也不会找你。我和你,永远都是平行的两个世界,不可能交错!」
他看着我,眼中的光亮,一点点,一点点,黯淡下去……
我亲手熄灭了这束生平仅见的光芒,绝不言悔,但内心的憾痛,却一丝一线,慢慢涌了上来。
本不想如此残忍,可我别无选择。
「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你还听不懂拒绝?」
人影一闪,他扑了上来……
我以为他被屡次拒绝后恼羞成怒,想揍我一顿泄愤,于是没有闪避,可当他浓烈气息扑到眼前,我仍是呆住了……
双颊被固定,唇间一热,传来火灼般的滚烫触感。我大吃一惊,才想出声拒绝,便被他趁隙而入的柔韧舌头闯了进来,长驱直入。
极其热烈、极具侵略力的舌头u,仗着年轻,不分章法地野蛮入侵,横扫一气。逮住一切可席卷的东西,仿佛濒死之人般深深吮吸,像要把我整个人搅灭吞噬……
疯狂气息不断灌入我口中,清新而火热。黏湿唾液交融渗透,传递着暧昧至极的亲密。
我能感觉到他舌尖传达的执着、不甘,懊恼的怒气及入骨的纠缠……这些,都是我曾经渴望,却又无法正视的东西。
全身上下意识激起微微颤栗,不妙,很不妙。脑中一线理智顿时回神,我狠狠一咬,他痛呼着松开我……
「够了没?」我的胸膛剧烈起伏,几乎无法控制自己情绪。这小兔崽子再敢动手动脚,我绝对会把他暴打一顿,踢出去。
我是认真的!
「你等着,我不会永远都是小屁孩!」越展鹏摸了摸被我咬破的嘴唇,深深看了我一眼,掉头就走,几步便消失在门外。
混蛋!
我一拳砸在墙上,原本就老旧的墙壁,竟被我砸了一个深深的凹洞,有血丝从擦破的指节渗出,我却半点也不觉得痛。
维持着这个姿势,很久很久,我都没有动弹一下。
隔天,我接到辜健华的电话,告知越展鹏已经跟他父母回纽约去了。
「这家伙,过完生日,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以前嚣张骄横、态度粗鲁,谁的话都不听;现在却沉默寡言,乖巧得出奇。依娜直夸你厉害,竟能令这位谁都管不了的小霸王,一个月内脱胎换骨。」
「你就别取笑我了。」我苦笑。
「你没事吧?」辜健华温柔询问。
「能有什么事,我好得很。」我不知道辜健华知道多少,但他向来敏锐过人,又眼观六路、耳听八方,这点破事,十有八九瞒不过他。
「魏杨,你所做的一切,我都心存感激。」他低声道:「若早知如此,我绝不会让你俩认识。」
「马后炮不要再放,你倒是多给他介绍几位波霸辣妹是正经。」我郑重建议。
「你啊,还是老样子。」辜健华低低笑了。
寒暄几句,收起电话,我一把掀开办公室门的厚重窗帘,任大好春光,如雨水般倾泻而下洒满整个房间。
沐浴温暖阳光,我闭上眼睛,深深吸气。
这件事,无论对我,还是对越展鹏,都是生活中一段小小插曲。
许有波澜,但很快,便会一一平息。
天空从不曾留下任何翅膀痕迹,人类是健忘的物种,爱情真正的荷尔蒙,只有一个月。
短得可怜。
所以,相忘于江湖,并非神话。
第八章
「脱啊,一定要脱。」
「今天魏哥大『受』,我们要看钢管脱衣舞……」
「对对,脱衣舞,不脱就没有生日蛋糕!」
「沉没森林」内,一堆人挤在舞台边,发出震天叫嚣声,声浪直掀屋顶,誓有不达目的不甘休之势。
这帮龟孙子,一个个都造反了!
翻了个白眼,我自认倒霉。无奈地向前,轻松一纵,在强劲dj乐曲中,如片流云般跃上舞台。
一片响亮的口哨声、鼓掌声、叫好声,如潮水般纷纷涌来。
跟着节奏,我搭上舞台正中钢管,修长大腿缠上,小转半圈,摆了个洒脱的出场姿势。
右手一抬,扯下发绳,长约过耳的发丝便披散下来,同时左手解开白色衬衣两粒扣子,肌理分明的赤裸胸膛,顿时若隐若现……
人群发出嗷嗷浪叫,一束灯光,牢牢笼罩我全身。虽看不清台下观众表情,但从热血声浪来看,个个情绪高涨、亢奋不已。我又不是专业脱衣舞男,值得他们兴奋至此?
远远看到,老西他们手持酒杯,倚在吧台上,微笑着遥相示意,面露幸灾乐祸之色。
我就知道,当老西假惺惺地说要在「沉没森林」替我庆祝生日时,心中便隐隐发毛。可惜一时心软,没有拒绝,才落得如此下场。
唉,误交匪友啊!
悔之晚矣,我狠狠瞪了老西一眼。在震耳舞曲中,腰肢后仰,做了个几乎不可能的柔韧姿势,同时双肩一缩,便将衬衫除了下来,甩到台下,一下子暴露出赤裸上身……
「嗷嗷……」
「好帅……」
「身材好棒……」
尖叫声震耳欲聋,我半眯眼睛,以缓慢的动作舔舐舌尖,轻轻扫过柔软上唇瓣,再以唾液润湿下唇瓣……
右手按在合身牛仔裤腰处,以大胆动作刻意挑逗,配合音乐缓缓扭腰,并一点点滑过结实腹肌,朝胯下摸去……
正当观众被我刺激得忘乎所以时,我猛然站直,拉回已解到一半、隐隐露出白色内裤的牛仔裤,做了个手势,舞曲嘎然而止。
在紧要关头被打断,人群齐发出不满嘘声。
「大众服务,到此为止。」我冷冷道,跳下舞台。人流朝两侧分开,痴迷目光围拥中,我看到几位男性鼻间竟然挂着殷红血丝。
「魏杨,你可真懂什么叫欲擒故纵。如此性感撩人的脱衣舞只看到一半,很伤身体的。」老西叹息摇头。
「魏哥,快套上衬衣,再这样下去,我看他们会忍不住将你拆穿入肚。」小京不知从哪里找回我的衬衫,服侍我穿上。
「还不是你,我早说随便吃顿饭即可,你偏要大张旗鼓。」
我瞪一眼老西,手一拢,随便扎起头发。前面几缕过短,自然垂下。以前一直是精悍短发,自一次无意留长后,本来想剪,却被乐嘉死命拦住。说这样看上去更酷更迷人,而且最重要总算有一丝「受」相,能吸引更多小1,非要我留长不可。
「今天可是你二十九岁『大受』,不好好热闹庆祝一番怎么行?要知道,你二字头的年龄,马上随风即逝。」
唉,青春似小鸟,一去不返。不知不觉,四年弹指即过,而我,也迈向了三字开头的大叔年纪。
「魏哥,你才二十九,正是如狼似虎的年纪。而且不管你几岁,在大家眼中,仍是无敌强悍万人迷绝世小受一枚。不过上场五分钟,解开衬衫,就让人鼻血直流,真正的魅力无穷。」小京的小嘴很甜,听了让人甚是舒心。
「来来,十二点了,快吹蜡烛。」乐嘉叫道。
全场灯光骤暗,生日祝福歌悠悠响起,和着掌声,乐嘉推着一辆二层大蛋糕出来,上面密密麻麻,插着29根蜡烛。
我含笑看着大家,在他们催促下,许了个愿,吹熄蜡烛。
一直觉得自己是幸运儿,身边有这么多知心好友陪伴。一块块切下蛋糕,分给众人。
一刻钟后,音乐灯光重新恢复正常,我和老西乐嘉他们,坐在吧台后的隐密角落,共用私人时光。
「魏哥,这些都是你的生日礼物。」侍者阿b吃力地搬来一只大箱子。
「谢了。」我懒得拆看,示意他将箱子放在沙发旁边。用脚趾头想想就知道是什么,绝大多数是「森林」中爱慕者们送的,不是火热的情书,便是巧克力领带配饰之类。
「我真的很好奇,别人的真命天子,我大概能想像几分,可唯独魏哥的,完全想像不能。」阿迪坐在我对面,微笑依偎在男友身边。
守得云开见月明——不知是否对他这段苦恋的最佳总结。原本在我们眼中的差点结婚的渣攻,最终因放不下阿迪,而彻底向家里出柜。
当时闹得鸡飞狗跳、天下大乱,两人顶住沉重压力,到现在一天比一天恩爱羡煞旁人。
那时,亲眼见阿迪爱得这么辛苦隐忍,谁能想到,对方终有能被感悟的一天?若阿迪早早放弃,又岂有今日的幸福?
有时候,情场是战场,更是坚忍与付出的血泪场。不计后果、不设底线,不怕对方不肯掉入你的温柔陷阱。然而,性格决定命运与爱情。也只有阿迪,换做我们之中任何一个,都办不到。
「是啊,真的不知道魏哥最终会和谁在一起呢。」小京好奇道。他在三年前也交了男友,是电脑培训班的讲师,感情很稳定。
「为何不能想像,我是正常人,又非外星来物。」我点上一支烟,似笑非笑。
「追求者再多如过江之鲫,也不及灯火阑珊那一位。你们啊,都被魏杨的外表骗了。事实上,他若专一起来,我们之中任何人都望尘莫及。」老西插嘴。最近他和一位室内设计师打得火热,每次见他,皆春风满面。蓦然四顾,我发现身边的「闺蜜」都有了固定对象,只有我,仍是孤家寡人。
「灯火阑珊的那位是谁?」大家不由起哄。
「那就得问魏杨自己了。」老西向我挤挤眼。
「根本没有的事,别危言耸听。」我笑道。
灯火阑珊?开什么玩笑。也许曾经有过,但那早已被现实的尖锐刀锋研磨至成渣,尸骨无存。
——你是我的!
一抹身影淡淡浮现,那年我才十八岁,躺在他怀里,眼中慢慢都是他的倒影。我曾清晰听见,他难得霸道的宣言。
——那是因为我喜欢你!
又一抹身影挥之不去,那年他才刚十八岁,面对我残忍拒绝,不但不逃,反而坚定凝视我的眼睛,说着令人害怕的热情告白。
这两道影子纠结重叠,尘封往事喷薄欲出。手一颤,差点被烟灰烫到,我低头将之熄灭,掩饰自己的失态。
众人说到开心处,爆发阵阵哄笑。
周遭一片灯红酒绿、俊男帅哥,热闹非凡。
我从不觉得自己的生活态度有什么问题,我想要的,是没有负担的人生,是以一直奉行「上床不谈情」的游戏规则。四年来,轻松自在,再好不过。然而为何此刻,内心却渐渐绽开一丝空虚缝隙,风声一过,便猎猎作痛。
真的老了吗?
我拿过一杯sin,轻啜一口,感受酒液入喉的美妙滋味。
时间过得飞快,不知不觉,已到凌晨,散场时分。
我喝了不少,照例由乐嘉送我回家。
靠在车座上,我沉默凝视不断飞掠的重重夜幕,褪去白天喧闹,竟显出几分清冷脆弱。
「咦?」乐嘉将车停在公寓楼下,东张西望。
「怎么了?」我睁开醉意朦胧的眼睛。
「奇怪,怎么感觉有人在窥伺我们?」
「半夜三更,哪会有人。」在乐嘉的搀扶下,我脚步不稳地出来,摸出钥匙开门,「你回去吧,很晚了。」
「好,你自己小心。」
「没问题。」
关上门的一瞬间,凭本能,感觉到似乎有一束沉默视线远远投来,可当我凝神观察,又毫无人影。
大概真的喝多了,我甩甩晕沉脑袋,关门大梦周公去也。
第九章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
还未到门口,就远远看到一座气势磅礴的欧式别墅尖顶,犹如宫殿,被精致彩灯点缀,华贵非凡。
「越氏豪门的年度珠宝义卖活动,果然声势惊人,这恐怕是上流社会规模最大的义卖晚会,难怪需要专门的护卫服务。」乐嘉坐在我身边道。
「听说他们去年的义卖在美国举办,今年就放到本市了,由华哥主持,才能交给我们这个好差使。」坐在后座的小京说。
这倒是,辜健华支付的费用时分优渥,任务又简单。一个晚上轻松搞定,几万大洋即可进账。
「别因为简单就疏忽,正因为简单,才更要万无一失。」我沉着脸道,方向盘一拐,稳稳停入前院。
「是!」乐嘉、小京、银狐及另外三名手下齐声应道。
乐嘉小京纯粹是凑热闹,其他助手都是「四海特卫」的特级保镳,尤其银狐,他身体高大、眉宇硬朗、身手不凡,是我的得力臂膀。
我们一行人利落下车,一身笔挺黑西装,配以无表情肃容。
工作中,早撇开平时嬉笑,同时迅速戴上微型耳机通讯器等,枪械早在车上配备齐全,以防万一。
「魏杨。」一抹修长人影,自大厅入口,匆匆拾阶而下。
「华哥。」我笔直站定,点点头。因是公事,我表现得比平时肃穆得多。
「今天晚上拜托你了。」辜建华微笑道。四年岁月,奇怪地未在他脸上留下任何痕迹,还是那么儒雅内敛。
「没问题。」
「健华,宾客名单,你再确认一遍好吗?」清柔声音传来,我和辜建华一同转过头去,灯光映衬下,女子的面容秀丽姣好。
「我猜是谁,原来是魏杨到了。」越依娜看向我,温柔一笑。
「依娜姐。」我低声打招呼。
「都进去吧,晚会八时正式开始,可以慢慢来。」越依娜一手挽住我,一手挽住辜建华,朝别墅内走去。
小小纤指,搭在臂弯,轻若片羽。
我的心不知为何,变得柔软无比。
我想起婚礼那日,身穿洁白婚纱的她在风中宛若天使,与一身黑色礼服的他相互辉映,天造地设。
我心里或许有嫉妒这种丑陋的感情,但我却从不曾恨她,反而感激她,希望她能带给辜建华幸福。
进入别墅,我们先将各个进出口勘探一遍,确认监控设备运行无误,然后再辨认宾客照片──这部分来前已经做好,现在只是辨认新增的贵宾。当管家从保险柜拿出今晚义卖的贵重珠宝后,我和银狐贴身看守,乐嘉他们则在外面,一见异常,立即汇报。
八点整,宾客就坐,皆是商界名流、豪门高官,亦有不少明星靓模,一时星光璀璨,隆重异常。
我们分散四周,隐于帘帷旁,一边注意拍卖台上动静,一边巡视底下人群。至结束时,都十分顺利。
的确,若我是贼,无论明抢暗偷,都不会来这种记者扎堆、曝光率过高的晚宴,不如打劫银行更有胜算。
义卖会一小时便结束,开始小型舞会。
室外备有美味自助餐,有流行乐队助兴,是年轻人的狂欢天地。侍者穿梭往来,气氛热络轻快。
我在走廊作最后巡视,打算若无异常,便收兵归队。走至二楼阳台,突然,只见黑影一闪,从西侧窗台一跃而下。
「站住!」我跟着纵身跳下,几个箭步,便追到身后。
右手一搭,他肩头下移,想甩开我。可惜身形沉重,动作笨拙,又怎是我的对手?
我马上改握为抓,右手疾如鹰爪,攫住他肩膀,然后左手一扭一拧,便将他左臂绑至背后,牢牢制住……
「痛……」他呻吟道。
「什么人?」我冷冷地说,不客气地将他扯起,一把按在墙上,同时手指亦重重掐住他喉咙……
「哥,是我。」
灯光与他的声音一同响起,我眯起眼睛,待习惯光明后,看清眼前这张脸,不由呆住。
四年漫长光阴,浓缩为眼前一秒。
少年时的他,已经棱角分明、青春跋扈;现在的他,轮廓更加精致深邃、俊美非凡。
他的鼻梁比一般人高挺,眼廓又深,令那张脸看上去极为立体。薄薄唇型,勾勒出不羁线条,吐息间,自然透露一股无形的性感。而他的眼眸最让人难猜,在灯光下纵然神采流溢,却深邃冥黑,宛若无人探测的深潭。
「越展鹏?」仿佛当头棒喝,我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万万没想到,居然是他!
实在太震惊,手情不自禁松开,他咳嗽着轻抚喉咙,投向我的视线,带着说不出的幽烁光芒。
「哥,四年没见,你还跟以前一样。冷峻果断,手下绝不留情。」他微微一笑。这是完全成人式的笑──客套、彬彬有礼,又带一丝疏远,哪有半点青涩倨傲少年的影子?
「我不知道是你……」我喃喃道,竟不知该说些什么。
眼前这个人,令我感觉无比陌生。
他变了,完至变了。
其实长相还好,尚能辨认,可气质,却与以前天差地别,整个翻盘!
昔日的他,单纯、傲慢而执着,所有情绪,都清楚摆在脸上;现在的他,却是个我无法一眼看穿的成熟男子,就连淡淡笑意,也在内敛中,掺杂了一丝无形犀利。
蓦然发现,四年前那个单纯嚣张的少年,已经永远离我而去。
剎那间,心中不知是遗憾,还是怀念。
「小鹏,你怎么回来了?」惊呼声传来,越依娜出现在我们视线中,她显然比我更震惊,「什么时候来的?你不是应该在欧洲吗?怎么来了也不通知我们一声?」
「昨天来的,处理一些生意上的事。刚到别墅,就被魏哥差点当贼抓了。」越展鹏笑着看了我一眼,俯身亲了亲她脸颊。他说话沉稳、举止优雅,完美得令人不寒而栗。
「昨天就到了?居然不打电话给我,你啊,越来越过分了。」越依娜不满地点他脑袋。
「对不起,姐,我真的很忙,抽不出空。」
世界很小,动辄相知。
四年来,陆续听闻越展鹏的消息:如他脱胎换骨,从不学无术、整天翘课的纨绔子弟,令人大跌眼镜地以第一名的优异成绩,自名牌大学商学系毕业;如他毕业后即接手家族生意,开始「空中飞人」的忙碌生涯……越氏集团虽以美国为主,但近几年有愈发做大之势,够他忙碌奔波。据说他年纪虽轻,却成绩斐然,颇得董事局认可。
当时听闻,我只付之一笑,内心却不无怀念。
「好吧,我不跟你计较。不过,既然来了,就跟我去交际应酬,不许再溜。」越依娜不由分说地将他拖走。
「哎呀哎呀,真不敢相信。」乐嘉揉揉眼睛,又摸摸下巴。
「我没有见鬼吧?」小京张大嘴,盯着全场目光中心。
「真是鸟枪换炮呀,昔日小霸王,摇身一变,成为今天俊美优雅的白马王子。你看,无论男女的目光,都聚焦在他身上,可媲美大明星出场。」乐嘉从自助餐桌上,拿了三杯酒,一杯给自己,另两杯给小京和银狐。
「是啊,没想到小少爷当年个子才到魏哥下巴,现在居然跟魏哥一样高了。」小京毫不客气地接过酒杯,「我一定要问他到底吃了什么灵丹妙药,莫非美国的牛排特别有力?」
「你说,这小子还记不记得当年他为魏杨神魂颠倒的事?」乐嘉转头问小京。
「看这样子,不像啊。他明明搂着全场最漂亮的美女,跳得正欢。」
「毕竟年少轻狂,喜欢啊爱什么的,响屁一个,放了就过了。」
「喂,你们两个,还在执行任务中,却吃吃喝喝,三八得唾液横飞,不觉得太过分了?」我斜睨着他俩。
「魏杨,放轻松,现在哪还会有贼。」乐嘉挥挥手,递给我一杯酒,「来尝尝,很纯正的苏格兰高地麦芽威士卡。」
我叹气,接过喝了一口,味道果然不错。
「我说,你不觉得越大少爷好像有点变了?」乐嘉撞撞我手臂。
「废话,四年了,母猪都下一窝崽,能不变?」我眼皮也不抬道。
「我早说过,他是支令人惊艳的潜力股,现在看来,我的眼光果然毒辣。」乐嘉自我臭屁道。
「可说不定越少爷是绣花枕头烂稻草?」小京说。
「有钱、有颜、有身材又有风度,怎么可能是绣花枕头?」乐嘉呸了他一口,流口水道:「可惜,要不是早认识他,罪恶感太强,否则我就老牛吃嫩草了,现在看得顺眼的帅哥不多啊。」
万众瞩目下,越展鹏搂着美丽舞伴,跳得不疾不徐,姿势潇洒,犹如行云流水。不知他和舞伴说些什么,令她发出一阵娇笑,眼中尽是似水柔情。
俊男美女,十分养眼的组合。
我不禁感到一阵欣慰,怎么说呢,竟然有种……「吾家有男初长成」的感觉。虽然我不是他什么人,但看到昔日顽劣大男孩,已成为今天独当一面的男子,心里还是很高兴的。
况且,最重要是他没有变成基˙佬!
揉了揉肚子,我总算满足地吁了口气。
「好了,收工。」把桌上仅剩的几杯威士卡一扫而空,我拍拍手,示意走人。
「哥,等一下!」右臂被人挽住,转过头,越展鹏英气逼人的脸庞近在咫尺。
「有事?」
「这么久没见,我想和你好好聊聊。」
「不过四年而已,我还是老样子。」我不着痕迹地摆脱他的手,「夜深了,我要回去休息,你也早点睡吧。」
「那明天如何?」他紧追不放,但神情仍是沉稳,并不急迫。
「我没空。」我断然拒绝,下意识就是不想和他再有任何干系。
「是生意上的事。」
「喔?那好,几点?」
钱不是万能的,没钱却是万万不能。最近公司入不敷出,再装矜持高贵,只怕明天我就要喝西北风。
「十点。」
「好,没问题。办公室还在老地方,你找得到吧?」
「当然,我怎么可能会忘记。」
他性感的唇角微微上扬,明明在笑,却透出一股莫名寒意。我情不自禁一抖,有点不太敢直视他的视线。
「再见。」我故作轻松地摆摆手。
「再见,魏哥。」
听到他嘹亮声音,我脚底抹油,溜得更快。
「四海特卫」,早上十点整。
「你的人身安全被人威胁?」
「没错,这正是我来找魏哥的原因。」越展鹏微微一笑,手微抬,助理便递上一个白色信封。
他身边随侍两位助理,皆不苟言笑,一脸精明强干,对他毕恭毕敬。办公室外,还守着五位戴墨镜的彪形大汉,一看即知不是退伍特种兵,便是cia前雇员,戒备森严、排场浩大,如同太上皇出巡。
我不由想起四年前,他被我狠打屁股的样子,眼角抽搐了一下。
好吧,必须承认,眼前这家伙,与我认识的越展鹏,早已截然不同。不管怎样,他是富得流油的越氏家族唯一独子、越氏集团执行总裁,年轻有为,掌握庞大生意,名下物业资产,数以亿计。他若受到人身威胁,并不奇怪。
拆开信封,里面空无一物,只除了一粒铜合金手工磨弹头,我的瞳孔微微收缩。
这可不是一般弹头,是专为远程狙击步枪配备的弹头,有效射程最高可达150米,杀伤力犀利之极!
「你最近得罪了什么人?」我沉下脸,这可不是开玩笑!
「做生意,哪能不得罪人?」他依旧笑得淡若轻风,我却脑门上火,恨不得一巴掌打掉他敷衍假笑。
「那有没有锁定可疑目标?」我一再提醒自己,他已不是四年前的傲慢少年,君子动口不动手。
「完全没有。」越展鹏毫不知耻地一口否定,然后,微笑看着我,「所以,我真的很需要魏哥的贴身保护。」他把后面四个字,咬得特别重。
「我会建议你报案,寻求警方正当庇护。」
「警方若有用,我又怎会收到这种威胁?」
「你身边已有五位保镳,贪多嚼不烂。」
「就算五十个,又怎能抵魏哥你一个?」
「我还是推荐本公司最优秀的特卫──银狐。昨晚你也见过他,他身手不凡、为人可靠,定能护你周全。」
「可我只信得过你。」
「我从不当私人保镳。」
「我不介意成为第一例。」
「这世上一流的私人保镳多得是,为何非我不可?」我的额头,隐有青筋凸爆。
「魏哥,四年前你与我同居一月,朝夕相处,难道你真的忍心,看到我被人一枪击中脑浆迸流鲜血飞溅的惨状?」
好狠!
一箭戳进我胸口,我顿时说不出话,瞪了他好半天,才咬牙道:「要我当私人保镳,很贵的!」
越展鹏唇角上扬,又露出那种令人很不爽的笃定笑容,做了个手势,便在助理送上的空白支票中,龙飞凤舞地签下自己名字。
「里面的数字,随魏哥你填。」他翘着嘴角,将支票推给我。
算你狠!
我一把接过,看也不看,径直塞入口袋。然后站起来,抱胸对他挤出一丝干笑,「成、交!」
第十章
就此,我开始了和越展鹏的「同居生涯」,不,是贴身保护生涯。
第一天便形同噩梦。
「越展鹏,你让我一天二十四小时跟在你屁股后面打转我忍了,可他妈的为什么连你洗澡都要跟着?」
偌大的浴室镜子,照出我极端难看的脸色。
出乎意外,越展鹏并没有住在环境幽雅的越氏别墅,而是在由越氏集团自行开发的黄金地段楼盘,将其中景观最好一幢的顶层两套单元,全部合并改建为他的私人公寓。
我原以为公寓内部装修,必会贴满黄金,极尽奢华之能事,但实际却出乎意外。非但没有丝毫奢华,反而只见简约实用,颇有现代务实气息。公寓内有办公室、健身房、家庭影院,各种设施一应俱全,甚至还有一个露天游泳池及小型花园。
阳光灿烂时,碧波倒映繁花,另有蓝天白云相衬。令人完全意想不到,在钢筋丛林中,亦有如此赏心悦目的绿洲。
「咦?若不跟着,万一有歹徒从浴室窗户破门强入,不就糟了?」
「你住在二十八楼高层,就算他长着翅膀也不可能飞檐走壁!」我忍不住又额爆青筋。
「唉,哥,你一点都不关心我的生死。」越展鹏口气哀怨,黑曜石般的眼眸中,水光幽幽荡漾。
「是,我一开始就该任你自生自灭。」我不由火冒三丈。
私人保镳绝不是人干的,责任重大不提,最主要毫无自由,像被拴着绳的狗,主人叫东就向东,叫西就往西。我最恨束缚,若非四年前的「孽缘」,惹上这位任性少爷,哪怕他捧座金山,我都不会鸟他。
唉,真是一入青楼……哦不,一进贼窝深似海。
「我开玩笑的,你别生气嘛。」越展鹏柔声道。
伸手不打笑面人,他一团和气十足奸商,我虽不爽却难抽身离去。
「哥,放轻松点,今后你要和我一天二十四小时朝夕相对哦。」
我心情愈差,这小子反而心情愈好。只见他笑咪咪地打开浴缸热水,开始宽衣解带……
「那你大便,难道我也要跟着蹲在马桶边?」我脸色铁青道。
「哥,你真粗俗,以前还明明教育我要礼貌客气、尊重他人。」
「以前你是个任性妄为的二世祖!」
「那现在呢?」
越展鹏手指下滑,钮扣一粒粒松开,露出大片赤裸胸膛。果然是娇生惯养的大少爷,肌肤犹如绸缎,呈阳光下流动的蜜色,光泽好到不可思议。
「我仍是你眼中不屑一顾的小屁孩?」他靠近一步,我情不自禁后退,臀尾抵上冰冷大理石洗脸台。
暧昧低语,似微风拂上脸颊,清爽气息于温和中,掺杂一丝逼人气势。我像碰到猎人的野狼,瞬间竖起全身的毛。
不知何时,他已抽拔得与我一般高,身量完全是成熟男子。的确,再不能以看「小屁孩」的眼光看待他。
「你干什么?」
他突然俯近,鼻尖与我咫尺之距。俊美不羁的脸庞,远看已是精致如画,近看,更令人惊疑为上苍偏心的杰作。
「拿浴盐……」
他缓缓牵动薄薄唇角,乱放魅惑电流。手伸向我身后,以几乎将我整个人拥抱的姿势,慢慢地,拿过摆在洗脸台上的泡澡浴盐。
我的嘴唇几乎触到他赤裸肩膀,鼻间闻到他肌肤独有的男性气息,眼角不禁一阵抽搐。
没等我发作,他迅速退开,到安全地带,贼笑道:「哥,劳累一天,你不好好泡个澡?我不介意跟你一起泡哦。」
我看了一眼撒满艳红玫瑰花瓣的浴缸,心里无比恶寒,「多谢,要泡你一个人泡个够。」
「那我就不客气了。」
他露出洁白牙齿,居然伸手去脱裤子。没等这位有暴露癖的少爷把自己剥得精光,我一个箭步,几乎以狼狈的姿势,「逃」出浴室。
第一回合,我以惨败收场。
这小子是故意的吧?
越展鹏洗好出来,大咧咧光着健硕上身,露出修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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