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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部分阅读

作品:网王 海子|作者:dfyfhujts|分类:综合类型|更新:2025-05-20 20:02:04|下载:网王 海子TXT下载
  “怎么样?”更生跳下围栏,笑嘻嘻地向他们走去,眼睛贼亮贼亮的,怎么看都像是在幸灾乐祸。

  “小坏蛋!”小魔王双手拿着线团,两眼紧紧盯着刚刚起飞的风筝,闻言飞快地在更生唇上狠啄一口,以示惩罚。

  更生捂着嘴呵呵地笑。

  “快,快收线!”眼看着风筝又要掉下来,忍足也不管什么绅士风度了,在一边气急败坏地叫,“听到没有,你倒是快收线呀!”

  “知道了!我不正在收吗?你少废话!”坏脾气的小魔王一边手忙脚乱地收线,一边还不忘和忍足打口头官司。

  风筝总算又上去了,岳人趁着风势又放了一点线,让风筝往更高处飞去。

  忍足擦擦额上根本不存在的汗,“想不到放个风筝都这么累人。”

  更生笑着调侃,“你们这些大少爷,肯定没玩儿过这些吧?”

  忍足点头,“是没玩过。”

  更生说:“说到吃喝玩乐,你们那是祖师爷级别的,可是论到这种乡下玩意儿,你们可不如我!”至今仍然觉得能在乡下度过童年,是幸会的际遇。无拘无束生活在天地之间,如同蓬勃生长的野草,生命力格外茂盛。

  向日岳人腾出一只手,捏捏她的脸,“你还真上脸了啊!”

  更生嘻嘻笑着,一点不以为意。望着空着他们的风筝——那些难看的涂鸦已经看不清了,它将它们带上天空,无限地接近神明,希望他们那些朴素而真诚的愿望都能实现。

  第二卷

  古怪的父子

  更生坐在床上,晃着两条腿,看着弟弟重阳给她收拾东西——今天她出院。在医院住了大半个月,实在有点烦了,好不容易死磨着老太爷答应了回家修养,是连一刻都等不及了。家里的车还没有到有什么关系,这满大街跑的难道是甲虫吗?再说,他们这不还有两条腿吗?

  “笃笃笃——”礼貌的敲门声。

  “来了!”更生跳下床,蹦蹦跳跳地去开门。其实门根本没有锁,用不着她开,她只是因为要出院了兴奋得浑身有劲儿没处使。

  “谁啊?”兴冲冲地伸出脑袋差点撞上来人的胸膛。

  抬起眼,入目的是一张少年温和浅笑的脸,是风华绝代的美,却既不张扬也不尖锐,像水一样静谧柔和——幸村精市?

  更生有点呆,看着他居然不知该干什么。

  她住院了这么久,幸村精市也不是没来看过她,不过都是跟着家中长辈来的,例行公事一般,印象并不深。更生有时候会不由自主地回避着这个小表哥,不仅因为来自重阳的警告,还因为他给她一种深不可测的感觉,即使他笑得这样温和无害。

  “怎么了?”幸村笑得更深一些,眼睛微微眯起来。

  “啊,啊,请、请进!”更生连忙让开门,像个笨拙无错的孩子。

  幸村走进门来,说:“我听外公说你吵着要出院,怎么这么着急,前几天不是还在发烧吗?”

  他说的是岳人来找她玩的那天,兴许白天真玩累了,晚上居然发起烧来,浑身像在火里烤,直折腾了一夜,到第二天中午才退去。

  她是不知道他们到底知不知道她头溜出去玩儿的事,只是重阳这厮这几天跟她闹别扭得厉害。说闹别扭吧,他又对你蛮关心,像现在替她收拾东西,他都蛮上心,可就是不跟你说话,除了“嗯”“哼”几个毫无意义的语气词,是一眼都不瞟你,可把更生憋屈的!

  “已经全好了吗?”幸村回过头看看还愣在门边的更生,伸手试了试她额头的温度。

  “嗯嗯!”更生胡乱地点了点头,很自然地躲开了幸村的碰触。

  “那就好。”幸村收回手,朝床边的重阳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然后目光落在已经打包好的行李上,“都收拾好了啊,那我们走吧!”

  “诶?——”更生瞪大眼睛。

  幸村微微一笑,“今天我充当司机,特地来接你回家的。”说完摸摸更生的脑袋,率先提起行李往门口走去。

  更生呆着没动,显然被shock到了,今天到底刮什么风啊?

  重阳微微皱了皱眉,瞥了眼还愣在一边的更生小朋友,说:“走吧。”然后跟上幸村。

  讨厌,就不能多说一个字!更生十分不爽地撇撇嘴,跟上他们的脚步。

  回到家。照例是要给老太爷问安的,顺便让他老人家瞅瞅他那亲亲孙女,表达表达关爱之情。没见着更生那个便宜老爹,着实让她松了口气,倒是见着了另外一个人——她那名义上的姑父,幸村精市的父亲——幸村直。

  当时更生并不知道那人就是幸村的父亲,她只是从风鸟院大家长那回来,半路瞧见这么个手提纸袋似乎在寻人的中年男子,一时好奇便凑了过去。

  “请问——”

  “呃!”他吃了一惊,回过头来看见更生,略微局促地笑了下。

  其实是个长得不错的男子,看得出保养得非常好,更生注意到他的指甲修得非常整洁干净,这获得了她的好感,总的说来,是个敦厚好看的中年男子,只是仿佛略显卑微,即使是面对更生这么个小女孩,依然有一种低到尘埃里去的谦恭,“是本家的小小姐么?”看,他称第一次见面的更生为小小姐,即使是在风鸟院本家也不常见的。风鸟院家待下宽厚,很多人都是好几代都服务于此,因此主仆早已亲如家人,对更生,他们会亲切地叫她“阿暖”,至多也是“阿暖小姐”,所以男子的称呼让她狐疑——

  “你是——”

  “我是幸村直,是——阿市的父亲。”他报上自己的名字,只是说到“阿市的父亲”时有点犹豫,仿佛会损害到谁的名誉一样。

  “啊,是姑父!”更生惊叫起来,赶紧俯身行礼,但幸村直惶恐地让开了,嘴里忙不迭地喊着“不,不”拒绝着。

  “姑父是来找精市的吗?”更生也不坚持,直起身问,也不待他回答,就回头向四周望了望,喃喃道,“刚刚还看见他来着,到哪里去了?我帮您找找!”

  “不,不用!”幸村直赶紧阻止热心的更生,脸上愈发局促,“我也还有些事,不能多耽搁了,能不能拜托小小姐将这些东西交给阿市?”

  “姑父叫我阿暖就行了。”更生答道,“是这些东西吗?当然没问题。”正准备接过纸袋,却眼尖地看见正主儿正由花厅穿过游廊。

  幸村直想要阻止已经来不及了——

  “哎,精市!”更生高兴地挥了挥手。

  幸村精市看见她,露了一丝笑,然后就看到了她身边的幸村直——

  幸村精市的表情很微妙,既不是见到父亲的喜悦,也不是厌恶仇恨。幸村直在幸村精市的母亲死后另娶娇妻,如今已有了一个八岁大的女儿,生活美满。如果说幸村对此有所不满,也是可以理解的。但是幸村看他的目光却是平静。仿佛只是在路上偶遇一个熟悉但跟自己毫无关系的人一样。

  他很镇定地走了过来,对幸村直微微俯身,道:“您来了。”客气疏离,平淡无波。

  这种平静令更生诧异,令幸村直尴尬,他讷讷地点了点头,过了一会儿,像想起什么,问:“最近学习辛不辛苦?”

  “还好。”幸村精市从善如流地回答。

  更生眨了眨眼,笑着说:“你们聊,我先回去了。”

  走到拐角处,还可以听到幸村直关切地询问幸村的身体状况,幸村精市也都一一作答。只是挥不去那种古怪的感觉。总觉得,幸村直对幸村精市有一种想关心却又不敢过分的小心翼翼,完全不像一个父亲,倒似乎有点儿怕幸村精市似的。幸村精市呢,倒是恭敬,有问必答,可也透着一股子的客气疏离。

  真是古怪的父子关系。

  其实幸村精市和幸村直一点儿都不像。幸村直虽然长得不错,可身上更多的是老实敦厚,还有谦卑;而幸村精市呢,内里绝对有一种隐含的霸气,是高位者特有的磁场。两人的气质真的是天差地别啊,要不是亲眼所见,打死她也不会将他俩联系在一起。

  也许更像母亲吧!更生这样想,听说她的姑姑风鸟院雪合是个难得一见的美人呢,关于这样一个大家小姐居然下嫁给一个无权无势的小学教员,本身就令人匪夷所思。

  傍晚时分,前院来通知说“理花和服店”的老板娘来了,要给阿暖小姐量身量,定做下个月参加宴会的礼服。更生到风鸟院家不过才几个月,仓促之间只做了几件家居和服。六月开始,便是交际热潮,大大小小的宴会请帖雪片儿似的飞进风鸟院家。对这种古老保守的家族而言,传统的和服才是一个女子温婉和美丽的体现,至于西式礼服,不过做点缀之用。

  “理花和服店”就是专做上流社会太太小姐的礼服的,更生身上那几套家居和服也是出自此店。更生是不知道“理花和服店”在一般人眼里是怎样高不可攀的存在,她只在乎那些漂亮衣服。

  女孩子哪个不爱美?上次在桃花坞的混战中掉了一只绣花鞋,她的心里一直郁郁的,知道这会儿,心情才亮堂起来,十分愉快地前往前院,完全忽视扬的笛声,则更凸显了钢琴的清澈和优雅。

  更生的声音没有江珊的妩媚,却是娇,带着一股江南水乡的柔软,是吴侬软语的婉转。每一个字每一个音,都仿佛落在人心上,却又不是落在实处,让人心里像猫爪在挠,欲罢不能,也像是甜甜的糯米糕,黏黏的,一种名为幸福的味道在滋生。

  更生看着向日岳人,少年漂亮的眼瞳是烧红的火炭,要一路地烫到她的心底。很多唱词,他并没有完全听懂,可是她晶亮的眼眸是魔咒,吸附他的三魂六魄。

  歌还没有唱完,他就已经迫不及待地堵住她的唇——谁来见证这样艳丽淫靡却又纯情无比的吻,抵死缠绵为留住这一眼天堂。

  “暖暖,我想要你——”他将脸深深地埋在她的脖颈,平复那几乎燎原的欲火,闷闷地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沙哑和媚意,又有一种孩子气的委屈。空气中湿漉漉的暧昧仿佛能拧出水来。

  这样娇气的恳求哟!更生无声地笑了,抚摸着岳人柔软的头发像抚摸一个孩子。

  “暖暖——”

  “嗯。”

  “暖暖——”

  “嗯。”

  “暖暖——”

  “嗯。”

  “暖暖,暖暖,暖暖……我的暖暖——”少年张开手臂,将更生牢牢抱住,像抱住一个孩子。

  窗外阳光静好,这样温馨的时刻,谁也不愿意打破,就这样相互依偎着,连柳生比吕士什么时候出去的也不知道。

  柳生比吕士

  夕阳依在屋顶恋恋不舍,这初夏的黄昏有一种暗香浮动的暧昧。柳生有些心不在焉,屋子里的人声渐渐远了,最终退出了他的世界。

  数学竞赛初赛后,立海大参赛的六人中倒有四人进了决赛,可算是压倒性的胜利。四人中就包括了幸村和他,还有风鸟院重阳。与此同时,接踵而来的集训就更加繁重了。今天在学校结束将近两个小时的密集训练后,他们几个又自觉得聚到了幸村这边——倒不是有多看重这次比赛,只是习惯在做一件事情以前有完备的准备。

  这是从小严谨的家庭教育使然。柳生家可算是律师世家,祖父、父亲都是法律界首屈一指的大律师,因此在他出生后,几乎毫无疑问的也将走上律师的道路,这倒少了许多人生规划的麻烦。只是有时候,也会感到寂寞,如果不做律师,他的人生会怎样呢?不过也只是一闪而过的念头罢了,他始终都是一个优秀严肃并且寡言少语的好学生。

  关于幸村,算是从小的玩伴,在彼此的成长道路上见证对方的蜕变,他看着幸村幸村由一个沉默冰冷浑身带刺的孩童渐渐长成一个温润如玉的谦谦君子。有时候,也已看不透他和煦微笑下的言不由衷或是尖锐讽刺。面具带戴太久了,就很难摘下。

  如果忽略幸村在风鸟院家的尴尬地位,他倒是非常喜欢风鸟院家的氛围。古老的木房梁,雕花木窗,亭台楼阁,以及那繁琐奢靡的生活习惯,一切都仿佛脱离了这个浮华的时代,处处显示那旧日闲散精致的时光。从这一点来说,风鸟院家的确了不起,一手挽住了时代巨轮,另一边却关起门来成就一个末世王朝。

  他的那些朋友,也个个都是世家子弟,家世、相貌都是人尖里的人尖。也是十八九的年纪,青春躁动,最是爱玩,个个赶在潮流的前端。这个城市哪里新开了马场,哪里新开辟了高尔夫球场,哪里又有了新鲜玩意儿,必是第一批到场的,而他在其中却总有那么点儿心不在焉的,是身在心却没有着落的,这样使他看起来总有点寂寞。这寂寞却又是一种有底气的,知道热闹繁华终会过去,知道潮流是不必赶的,带着点看透世事的味道。

  是在这样一种情形下,风鸟院姐弟出现在他面前。

  没错,在整个时代的年轻人都躁动不安的背景下,他们安闲知足的生活状态尤显得特别。

  有时候,柳生不得不承认,他在风鸟院姐弟身上看到了一种旧日贵族的精气儿。

  “怎么了?”幸村轻轻碰了碰发呆入神的柳生。

  “没事。”柳生回过神,摇了摇头,抬眼环视了一下周围,一起参赛的神谷正蹙着眉头做数学老师今天讲的范例,而被他们硬拖来补习英语的网球部后辈切原赤也正痛苦地抓着脑袋订正一张英语卷子,至于另一位参赛队员——风鸟院重阳,显然心思也不在数学题目上了,微侧着头,竟望着窗外发呆。

  柳生盯着他,竟不知不觉入了神,脑子里浮现的却是另一张脸——

  是在桃花坞的时候,素净小脸不施粉黛,长发轻挽,齐眉额穗儿,一身古典雅致的布衣布裙,仿佛从仕女图中走下来,几乎让他不认识,是第一次意识到,这个在自己心里被定义为草包的女孩其实有着美丽的资本。后来也和幸村去医院探望过她,也在风鸟院家偶尔遇到,不过是打个照面各分东西,直到今天在音乐教室——

  他在她身上嗅到一种旧时代的静谧时光,她有这个时代的女孩身上少有的端庄。

  但是,也——仅此而已,他在心里对自己说。

  有点烦,柳生对幸村说了声“我出去走走”,就站起来往外走。

  幸村的房间正对着中庭,那片鸢尾花圃郁郁葱葱,沿着游廊,一路花木扶疏。柳生心里有事,也无心欣赏周围的景色,等注意到的时候,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走到了茶水间。一般厨房准备的宵食点心会先搁在这,瞅着时间再送到各房里去,也避免撞见尴尬的场面。

  柳生正想回去,忽听见里面的谈话声。

  “如果将刚煮沸的热水直接浇到香花上进行浸泡,就会破坏花的香气。最好的办法就是在前一天把煮沸的水晾凉,然后取夏天开放的有香无毒之花放在瓶中,冲入晾好的熟水,密封静置一夜。第二天,将瓶中已熏透了花香的冷熟水与刚煮好的热水兑在一起,作为最终入口的饮料。这就是古书上记载的香花熟水了。”声音不急不缓,很软,有一种贴着人心肺的柔软。

  “诶——想不到这么复杂。我算是见识了,这高门大院的,这些个旧做派,真是想都想不来。”顿了顿,又说,“想不到你年纪不大,懂得倒不少。你也是来这勤工俭学的?”

  柳生微微皱了皱眉,往里瞧了一眼。

  两个女孩子,年纪都不大。背对他的女孩穿粉色和服,栗子色的长发是松松地绑在一侧,只可以看见她双手高举着一把长嘴铜水壶,正往茶碗了注水。那一小截莲藕般白嫩的小臂在夕阳中有一种说不出的美和诱惑。沸水从壶嘴里倾出,注入茶碗,白腾腾的热气和一股清甜的香味在空气中漾开来。这不是风鸟院家的小公主又是谁?

  更生冲好一碗,又将一个覆盖着的茶碗摘下,往里面注水,却并没有回答先前对面女孩的提问。

  对面女孩圆脸杏目,二十出头的样子,并没有穿风鸟院家佣人统一的橘色条纹和服,此刻瞪着眼睛好奇地望着更生的动作,“这又是在做什么?”

  “听过茉莉汤吗?在一只茶碗的碗底中心厚厚涂一层蜜,然后把茉莉花盛在另一只茶碗里,再将涂蜜的碗倒扣在这盛花的碗上,让茉莉花熏润碗底之蜜。半天之后,把蜜碗摘下,直接冲入热水,就会得到一碗香冽的甜饮——来,尝尝看。”更生将一碗已冲了茶水的茶碗推到女孩面前。

  女孩将信将疑地啜了一小口,咂了咂舌,很是感慨地说:“其实当初要不是这里工资高,我还真不愿意上这儿来帮忙。路远倒还在其次,关键是这都什么时代了,还把人分个三六九等,什么小姐、少爷的,我是最看不惯这些的。不过到了以后,发现这里的人也还不错——对了,你到这儿比我久,见没见过这风鸟院上下宝贝得跟什么似的那个主?”

  面对女孩突然八卦起来的嘴脸,更生后知后觉地眨眨眼睛。

  女孩呵的笑了一声,自我调侃道:“来这里就这么几天,我算是亲身领悟了什么叫同人不同命。这位小姐,真真娇贵——床单要印度棉的,被套要缎面麻革人工缝的,吃食呢,要清淡滋补的,还不能让小祖宗尝出一点药味。就拿今天早上的花蒸酿来说,花了多少工夫食材的,结果还不是一口都没吃,倒便宜了我们。”

  更生一直安静地听着,不时露出微笑,拈起瓷碟上的草饼来吃,倒像个合格的听众,如果不是静姨进来准备点心,发现了门外的柳生,也不知这样的场面要持续多久。

  听见静姨在外面的唤声,更生回过头,正与柳生打了个照面,愣了一下,绽开一枚毫无城府的笑,这样没有心机的纯然笑容,倒让柳生有丁点的不自在,他朝她略微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阿暖小姐,你怎么在这儿?”静姨一进门就看见坐在桌旁的更生,刚才与她对坐谈话的女孩却早已站了起来。

  “静姨——”更生甜甜地唤了一声,如果仔细辨认,可以发现里面带了谄媚的味道。尤其是看到静姨手里端着的刚从井里打捞上来的米酒罐。

  静姨如何不知她心里在想些什么,将脸一板,“不行。阿暖小姐你的伤还没好,怎么可以喝酒?”

  “静姨~~”更生小脸垮下来,可怜兮兮地望着静姨,“没有关系啦,我都已经好了。只喝一点点就好,真的只喝一点点,静姨——”

  “不行,小姐你再怎么求也没用。”在这一点上,静姨倒是相当坚持。

  “诶——”更生失望地耷拉下脑袋,哀怨地盯着静姨将米酒过滤,留下散发着竹叶清香的清酒。

  “好了,别再愁眉苦脸了,等你伤好了自然就没人拦着你了。真是——没见过哪个大家小姐这样嗜酒的!”静姨看着更生的馋样,又是好气又是好笑,“表少爷他们该饿了,帮静姨一起把点心送过去吧。”

  更生只好站起来,将糕点装进一个个各种花叶形状的细瓷碟中,再放进花梨木托盘,朝从静姨进来开始就一直处于目瞪口呆状态的女孩调皮地眨眨眼。

  回到原来的房间,关于数学题目的讨论已经告一段落,只有切原赤也还在和英语试卷艰苦奋斗。柳生坐下,幸村就转过身来小声地问他:“去哪儿了?”

  “没什么,随便走走。”他答。

  幸村微笑,清亮的眼睛似乎能望穿一切,“比吕士,今天的你很浮躁。”

  柳生笑笑,没有回答。屋子里有些暗的光线似乎成了他的保护色。

  没过多久,静姨就送点心来了。切原赤也欢呼一声,就撒丫子朝点心奔去,一点客人的矜持都没有,大家也见怪不怪。

  柳生正想起身,忽屋子里的光线又一暗,又进来一个人,却是刚刚在茶水间的更生。

  她是来帮静姨送点心的。静静跪坐在地板上,上半身挺直,微拢着袖子,露出两截洁白光滑的小臂——起势、平举、缓放,一切都是无声的,却又是欲语还休的。随着她安闲沉稳的韵茶姿势,似乎连光影都随着她转动,空气中有什么东西一圈荡漾开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她身上,直到切原赤也的一声惊呼——

  “啊,是你!”切原咋咋呼呼的声音响彻屋顶。

  女孩疑惑地抬起头,看看用手指着自己的切原小海带,露出迷茫的表情。

  “喂喂,你怎么会在这里?”完全忽略女孩表情的单细胞生物一下子窜到更生面前,直奔主题。

  “呃?这个,请问——你是?——”更生为难地抓了抓脑袋,有点怕怕地看着这个大嗓门男孩。

  “喂,你不是不记得我了吧?”小海带后知后觉地问,并且越想越有可能,额头的青筋也开始冒出来。

  “呃,这个——不好意思,我记性不太好,那个——我们是不是在哪见过?”更生弱弱地问了一句——记性不好实在不是她的错啊。

  切原看着这个一脸无辜的女孩,青筋如愿地噗噗爆出来——所以说他讨厌小孩子嘛。

  “怎么,切原认识暖暖吗?”关键时刻,幸村精市这个主人总算开口了。

  “不,完全不认识!”切原小海带将头一扭,这种完全孩子式的撒气让幸村失笑。

  “诶?可是你刚才不是说——”更生还想申辩一下,却被切原很凶地吼回来了——“都说不认识了,我跟你从来没见过,哼!”

  更生的嘴角抽了抽——为什么她要在这里哄小孩?为难地看看幸村,又看看扭着身子不理人的小海带——

  好吧,貌似是她不对在先,噌噌噌爬到切原赤也身边,扯扯他的衣袖,“喂,对不起啦,我保证下次会记得你的。”

  “哼!”

  “喂,那个……”

  “干嘛?”

  “我是说,那,我们要不要重新认识一下——我先自我介绍,我叫风鸟院更生,你可以叫我阿暖,这是我的小名。喂——”

  切原用眼角瞟了瞟更生可怜兮兮的脸,“算了算了——切原赤也。”他切原大爷大人有大量不跟小孩子计较。

  “诶?——”

  “我说我叫切原赤也!”凶凶地强调一句,心里郁闷——所以说跟小孩子打交道就是麻烦。

  “啊,小海君!”更生灵光一闪,终于记起了那么一号人物。

  “喂喂,都说不要叫我小海君了啦!”

  “有什么关系,我觉得很可爱啊!”

  “喂……”

  ……

  众人黑线,已经完全忽视那两个不再用地球话交谈的俩小孩。叶重阳一偏头,一撇嘴,蹦出两个字,“脑残!”

  疤

  是在将近七点的时候,柳生他们告辞回去。天已经暗下来了,风鸟院家门口的灯透过纸罩散发着昏黄缱绻的光。幸村送他们到门口,忽闻更生在后面叫,“等一下!”夹杂着粗重的喘息。

  众人回过头,是更生搬了一盆盆栽荷花有些艰难地奋力朝他们赶来。那花盆甚大,加上荷花枝干,竟有更生半身大小,抱在怀里,几乎看不见前面的路,又重,因此赶得很辛苦。众人看得心惊胆战,只怕一个不留意就连人带花摔下去,好在几十步路有惊无险。

  才走到他们面前,更生就将花盆往柳生身上送来。柳生一愣,不由自主地双手接住——很沉,难为她这么大老远地搬来。

  “吁——”更生大大松了口气,眼睛弯成好看的月牙儿,笑眯眯地看着柳生,说:“这是我自己种的小型荷花,送你。当是赔礼——那天在桃花坞真对不起。”

  女孩的眼睛很真诚,很透澈,望着你的时候,让你不忍心拒绝。

  柳生低头看了眼荷花——碧绿圆润的荷叶,挺直细长的茎,已经有一个小小的花苞,透出娇俏的粉红。

  “谢谢。”听见自己这么说。

  “不用不用。”女孩眯着眼睛高兴地说,“其实养荷花一点都不麻烦,你只要给它定期换水就好。要不了多久,这花苞就该开了。这是我种的荷花当中的第一朵花呢!”

  他点点头,见到她又走到切原面前,神秘兮兮地要他把手伸出来。

  “干嘛?”切原小海带对她还是有点怨气的,表情语气都带着别扭的凶悍。

  “伸出来嘛,又不会把你怎样!”更生不依不饶。

  切原不情不愿地伸出一只手。

  “两只手。”

  “麻烦死了。”嘴上虽这样说,到底还是把两只手都伸出来了。

  更生笑眯眯地开始从随身带的那个鼓鼓的荷包里往外掏东西——椰蓉酥、桔味糕、莲蓉糕、巧克力球、朱古力豆……全是一些小零嘴,而且以甜食居多。

  “喂喂,你这是干什么?”眼看着手里的东西越来越多,切原忍不住叫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