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辆黑篷马车驰过来,在我身边停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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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章 背弃之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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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周都是黑色,触摸一下是坚硬的木板,外面有人在地板上走过的声响,我仰面躺着,动了一下僵硬的身体,它们好像恢复了正常。
舒口气,可是正上方的那块板离我太近,压的我一阵难受。
这是什么地方?难道?难道这是个棺材?
不!除了菲林特,我拒绝睡在任何棺材里。
倒不是我害怕棺材本身,而是狭小幽闭的空间会让我产生自己被永远隔离,让孤独活活处死的错觉。
我惊恐的用力推开眼前的木板坐了起来,棺盖被掀翻在地时,吓了窗边的那人一跳。
“这是什么鬼地方?”我厉声责问她。
她转过身来,长长的红发梳理成两缕,垂在胸前,珍珠般的肤色在莹莹的灯光中,白的有点发亮,翠绿的瞳仁流动着焦虑的目光,她向我走来:
“你醒了?睡了很久呢……”
“我问你这是什么鬼地方,啊?你还将我放在这口破棺材里?!”
我粗暴的打断她,带着恐惧和厌恶踢着脚下的棺木。
“我……那是我的棺材,这里是家旅馆……”她红润的嘴唇委屈的一张一合。
“你?梅丽丝!我说过什么?我让你永远不要在我面前出现,懂吗?永远不要!否则,我会杀了你——”
狂躁的我瞬间跃到她面前掐住她的喉咙。
“棺材是吧,将你的腐臭的棺材从一家旅馆搬到另一家,这样好玩吗?愚蠢,愚蠢至极!马上把它给我扔到地狱里去,要不然它就是你永远的安息之地!”
我的手指深陷入脖颈间柔弱的皮肤,她开始挣扎了一下,后来听天由命的闭上了眼睛,身体放弃的软了下来。
她的安静让我一点点恢复理智,放开手,我倒进身后的沙发。窗外的雨停了,街上笼起一层雾气,偶尔有走过的行人和流过的野狗。
当内心的恐惧达到了一定极限时,就会转化成一种虚张声势的暴怒,用一个假装强大的面具掩盖软弱的表情。
我无名的愤怒,来自于黑暗之初的可怕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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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 九 章 暗夜之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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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夜的雨无声无息,夜色浓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这里是个废弃的坟场,到处弥漫着死亡的气息,这种气息不是那种尚能引起恐慌和绝望的死亡,而是那种陈旧的,不值得一提的死寂。那种气息让后来的我,宁肯溶身于悲惨的死亡,也不愿再与万念俱灰的死寂为伍。
我不知道他们带我来这里做什么,也不想开口,只是静静的站着,望着披着黑色斗篷的,如墓碑般耸立的吸血鬼们。想着自己以后将是和他们一样的存在方式存活,心中升起一种说不清的滋味,似乎有点永生的快乐,却很悲伤。
一声婴孩的啼哭打破了静默,一个女人的抽泣由远及近。
如玫瑰色艳丽的长裙,光滑柔顺的黑发,白皙瘦长的手中托着一个襁褓中的婴儿,正朝这边走来,她身后跟随的四个吸血鬼平举着一个女人,来到我面前。
他们将女人扔到地上,她顾不得自己受了点伤,跪爬着行到抱着婴儿的女人脚下,乞求:
“求求您,求求您放了我们吧……要不,您放了孩子吧,……我愿意留下来,……放了孩子吧,求求您,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谁都不为之所动,婴儿从敞开的布包中露出粉色的小拳头,挥舞着大哭,生生撕裂了母亲的心。
“露琪,把孩子给我。”他如鬼魅般出现在大家面前,银发如丝般摩挲着领口。
“是的,主人。”
她顺从的低头把孩子递出,所有的吸血鬼都躬身后退了一步,将双手伸出做了个奇怪的手势。
他的声音温柔又甜蜜,完全像一个父亲般哄着婴儿:
“亲爱的宝贝,别哭,哭得多了要生病的哦,生了病血可就不好喝了呢。”他微笑着对地上哭泣的那人轻声说,
“嘘——,别哭了,会吵到我们的宝宝,看他睡得多乖啊。”
他优雅的伸出一只手指,在孩子的眼前晃晃,孩子哭声减小,将一个小拳头放在嘴边吮吸着睡着了,他充满魔力的动作让那位母亲也不可思议的安静了下来。
露琪亦伸出手,动作很慢,大概是为了让我看清楚,她十指交叉,大拇指朝上合成一个心的形状,然后放在嘴边亲吻了一下指尖。
他挑了一下眉毛,斜斜头,邪恶又优雅的微笑,突然将手中的婴儿抛向我,我急忙伸出手接住。
他也用手做了同样的动作,只不过亲吻的是手背。
这是血族成员之间相互确认身份种族和表示礼节的手势,这么多世纪以来,我都赞叹着这种手势的优美和隐蔽,说不定在舞会上,或者哪个贵族的餐桌边,那个看似无意将下颌轻放在合拢的手背上的绅士,就是一个夜行者的探问。
亲吻手指表示你的臣服,亲吻手背则代表了权威和挑战。
“学会了吗?爱弥儿?别忘了我跟你说的,我是你的主人,你的父亲。”
他的牙在夜中闪闪发光,“现在你该用学到的新知识,跪下来向我表达臣服。”
人类时曾拥有无上权利的我,虽有过跪下的经历,但从不轻易向任何人表示臣服,加上菲林特的死我也永远无法释怀。
我冷冷的站着,不动,不说话。
露琪一把夺过我手中的婴孩尖声说:“触怒长辈的后果你知道吗?”
“放了这个孩子吧,他太小了。”我望向他,“多温迪斯大人!”
我没有办法用“主人”的字眼去称呼他。
看得出他对我的称法很震惊,魔幻般的眼睛盯着我的脸:
“好,很好,你会为自己的倔强付出代价,既然你来到了我们伟大的拉撒姆博家族,那么我们会用拉撒姆博的方式,教导你什么是绝对的服从!”
他的声音一下子冰冷刺穿全身,我不知道他们会把我怎样,可是一种可怕的直觉让我内心颤抖。
二十章 忧郁的杀戮
露琪嘴角有丝快意的笑容。
他转身从地上扶起年轻的母亲,用眼角看着我:
“现在开始我们的第一课,认识你血族的本性。你要好好记住以下所有的感受哦。”
他边说边温柔的替那个女人向后梳拢湿发,露出纤细的脖颈,他英俊的脸吸引住了女人所有的注意,乖乖听任摆布。他将女人的一只手举起,完美柔软的嘴唇在上面轻轻摩擦,边移动边看着我的反应。
突然他张开嘴,眼中闪露野兽的凶残,一口咬在女人的手腕上,女人梦魇般呻吟了一声,血从他粉红的嘴唇边流出,沿着手腕落到地面肮脏的泥水中。
胸口像被狠狠的击了一拳,差点让我一个趔趄跌倒。
他享受的仰起头深吸口气,血染红了他白闪闪的牙齿,发着诡异的光:
“告诉我,那是什么感觉?”
这是我还活着的时候不曾体会到的感觉,血液那奇特的气味,不光牵动了我的嗅觉、味觉,而是吸引着所有神经和器官的注意,带动出一种强大到可怕的渴望。
“我……我……不知道……”
他轻轻揉动女人的脖颈,使那里的血管明显起来。
“让我来猜猜,那是种震动,对不对?就象是……就象是初恋的第一个吻……对,美好的初恋,深情又羞涩的恋人第一次嘴唇的触碰,心跳的一定会像是被鼓捶过一般,酸软的感觉再从心脏传到四肢、全身……,啧啧……再也没有什么比它更美妙了……”
是的,那是初吻的感觉,当贝路伊柔软的嘴唇轻吻我的嘴角时,我的身体仿佛消失了,所有的意识都旋转在那个心跳流动的眩晕黑洞中……
他微笑着:“过来,爱弥儿,我的孩子,拥抱你的本性。”
我神迷意乱的走过去,抱住那个女人,试探着去咬她凸出的血管。
“对,就这样。”他抚摸着我的头发,轻声在耳边说,
“不,不要这样犹豫,和猎物嬉戏时要温柔,可是猎食时要果断、迅速,稍微的残暴,也是一种美学的享受和实践。”
我咬破血管时笨拙的动作弄疼了那个可怜的女人,她号啕大哭,在我怀中尖叫着挣扎起来。我清醒了,意识到自己正在剥夺一个活生生的生命。手忙脚乱的放开她,想制止她的眼泪和尖叫:
“对不起,我……我不会再伤害你……”
他抱过孩子,叹口气:“抗拒只能带来更多的痛苦和惩罚。”
锋利的指甲在婴儿粉嫩的耳垂上划出一道,血珠渗出,孩子扭动着小小的身躯大哭起来。
“我的孩子……”可怜的女人没有说完,露琪就咬断了她的喉咙。
“你软弱的行为,已将你的惩罚累积到了好几年,给你最后一次机会。”
他冷酷的盯着我,将手中的孩子在我眼前晃动。
孩子清甜的血香合着身体上稚嫩的乳香,散布在空气中,引得周围吸血鬼们一阵渴望的呻吟。
“既然已经选择了我们的生存方式,那么就应该去融入它、尊重它,不放弃人类的本性,你所拥有的不会是永生的荣耀,而是无尽的悔痛。”
不知道我是否看错了,他的眼底似乎刹那间燃烧起一丝痛苦,只是一瞬,就消散了。
婴儿特有的啼哭让我不知所措,他褐色的瞳仁水汪汪的看着我,边哭边把手塞向自己没长牙的口中,无辜的脸上因哭的用力挤出了皱纹。
他一定在期待妈妈的怀抱,可那位母亲已经在泥地上翻着眼睛,变得冰冷。他一无所知,只是大哭着,这个弱小的生命那么温热,需要呵护,我怎么下得了手。
“放过他吧,他才刚出生,根本没有真正活过,这也是一条生命啊!”
“这对母子的盛宴,本来是特意为我们的爱弥儿殿下准备的,让你在本族必经的磨练中回味甜美的感觉,从迷失中走出来,踏上正确的道路。可惜……”
他叹口气猛的低下头,孩子的哭声一下被掐断,在他手中无声无息,再抬头时,血已顺着他邪笑的嘴角流下。
心的部位又被这种诱惑所撞击,我厌恶的捂上自己的双眼:
“天啊,难道以后我要重复你所做的一切?”
他大笑着:“认识生命的唯一方式就是接近死亡,我的孩子,你有十年的时间,足够来体会这句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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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一章 死亡祭祀
什么十年?我迷惑不解,没等问出来,露琪就一把抓住了我的肩,其他吸血鬼应声笑着扑过来,牢牢抓住我,将我托起再扔到一个不知从哪冒出来的棺材中。
“好好感受吧!”露琪说完就合上了棺盖,从外面封死。
我的眼前一片漆黑,巨大的恐慌包围了过来,我大叫着用力敲打着棺盖,可是无济于事,他们兴奋的叫着将棺材拖动,地上碰到的石头和坑洼,让我在里边撞来撞去。
“让我出去——,让我出去——放开我——”
我除了胳膊能稍微活动外,身子完全弯曲不了。
棺材突然开始下坠,反扣在地上,我难受的趴在里边了,外面吵吵嚷嚷的,有东西落下,细听好像是泥土碎石的沙沙声。
“不——让我出去——,不——”
我克制不了恐惧的尖叫,从来我都没有像那次一样发出让自己都毛骨悚然的尖叫,因为我发现他们要将我埋在这个生锈了的坟场。
我的声音一声比一声凄厉,像一个怨念横生的鬼魂,然而外面的声音渐渐安静,土层隔绝了所有的响动。我用力的抠着周围的棺板,可是这种材料坚硬光滑,无缝可寻。
我不能翻身,不能动,周围一片死寂,我疯子般大喊大叫,没有回应,他们难道真的走了?他们真的要把我搁在这里十年吗?
我盼望着他们只是在开玩笑,盼望着他们只是想吓唬我一下。
舒口气,不堪的回忆,让我的太阳穴涨的发疼。
“那后……后来呢?”
梅丽丝听得入了迷,也害怕的发抖,忘了从地上站起来。
我不知道为什么会对她讲这些,大概我真的需要一个有某种共同点的同伴,来听我倾诉,并可以从身体到心灵上都可以理解我的体会吧。
后来……后来我的盼望成了失望,失望成了绝望。时间一点点过去,可我不知道怎么过去的,这里没有白天,没有黑夜,也没有声音,只有偶尔到深泥中打洞的老鼠路过。
这些都不是最可怕的,最阴森的念头是:他们会将我遗忘!!
十年后,他们根本就将我还在坟场地下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在这群只为满足欲望快感的冷漠的不死族中,谁还能记得当年的那夜,来救我出去?
我努力不去想这个念头,可是它总是从黑暗中冒出来,折磨得我发狂、像要炸开,它让我在棺材中狂暴的吼叫,用身体拼命的顶来顶去,直到精疲力竭,软软的伏在那里。
饥渴像一个想把我全身都吸进去的梦魇,我开始幻想各种各样流动的血液,只想把所有能看到的统统杀死吸血,包括那个婴儿。不得不承认,饥渴的欲望对于血族来说胜于任何人性和本性的争斗。可我连棺外走动的老鼠都抓不到,只能听它们血管里热切的流动,牵动着自己胃干枯的声音。
我开始迷乱,没有一丝力气,从愤怒狂躁到绝望静默,我没有一点办法,也没有了一丝脾气,只是哀伤的呆在黑暗中,忍耐着一切。
我开始说胡话,朗颂美好的情诗,细细吟唱优美的曲谱,呼唤着挚友和情人的名字,我看到他们朝我走来,拥抱我,又厌恶这冰凉的身体和腐烂的气息而掩鼻走开……
我想自己是要死了。
然而,恐怖的是我不会很快死掉,至少在一个世纪以内,我每时每刻都在活着中咀嚼死亡的味道,体会着我们就是死亡本身的事实,思索着多温迪斯说的话。
“认识生命的唯一方式就是接近死亡吗?”
梅丽丝已经从地上站起来,缩进对面的沙发上,低着头问。
我别过头走向窗口,夜正浓:
“是的,他有时很智慧,有时残忍的可怕,有种捉摸不透的漠然。”
“那是谁救你出来的?还是你真的被囚禁了……十年?”她眨着大大的眼睛,像一个惹人怜爱的人类女孩儿。
二十二章 温柔的冷漠
很长一段时间里,我开始变得冷漠,冷漠的连自己的生命都不再关心。
意识好像游走于这个躯壳之外,从近处慢慢观察这具本该化成灰尘的尸体。
她已死去,不再是一个生灵,仅仅是一个不会腐去的存在,跟这石块,跟这泥土没有丝毫差别。
当我认命了自己只以一个存在而存在的时候,有一天我发现自己在动,是随着棺材一起上升,这个发现让我简直要被欣喜燃烧了,就象厚积的死灰遇到滚烫的熔岩,依然会腾起无比激情的尘烟一样。
棺盖打开的时候,我猜自己一定是被像一团枯骨一样倒出来,我终于可以翻过身体!
珍惜着每一个动作,我躺在那里,好久才能看清天幕上的星,聆听草丛中私语的虫蝥声。夜色以她神秘奇异的美再次展现在我的眼前,一切都像是活动的乐章,谐和、妩媚。万物不再是混沌的颜色,而是合着月色星光呈现出新的美妙色泽,就连空气,都清澈得让人想哭。
我陶醉了,心中溢满了感激,如同曾膜拜在神座下的心甘情愿和虔诚,即使神座上如今矗立的是暗夜的主人。
我没有力气坐起来,只能转动眼睛四下寻找那个救我出来的身影。一双脚走过来停在我的肩旁,仰角看去他的脸完美到了极致,挺拔的身姿,高高在上的俯视着我,眼神像两团燃烧的地狱之火,只是脸色苍白的像他恣意飞扬的银发。
他蹲下来,掏出左胸衣袋中别着的玫瑰,一抖展开,原来这是一块叠成花状的红手帕。他怜爱的帮我拭去脸上的灰尘:
“看看,看看,你的生命是这样的顽强和旺盛,我都以为你会干枯的像个标准的僵尸,没想到眼睛还是这么明亮美丽,你会是个好孩子的……”
我动动嘴唇,用破涩的声音艰难的吐出几个音:
“谢……谢……”
我有种把一切都交付到他手掌中的感觉。
他浅笑了一下,风华照人:“你一定很饿了吧。”
听到那个字,我的胃条件反射般蜷缩了起来,一阵干痛。
他打了个手势,露琪从黑暗中迈出,手边拖着一个小女孩。他搂过小女孩低声说:
“小妹妹,这个姐姐很饿了,不吃东西就会死掉,你原不愿意帮助她呢?”
这个小女孩大概五、六岁大,一头蓬松的金发,娇嫩的脸上泛着红晕,长长的睫毛扑扇扑扇,还有一个可爱的酒窝,和她怀中紧紧抱着的洋娃娃一般美丽动人,一双干净的小粉鞋玲珑精致,粉色的小裙子散发出淡淡香味。
她也蹲下来,用小手摸摸我的手,歪头想了想说:
“我愿意,那我把娃娃送给姐姐吧,姐姐会好起来吗?”
“噢,你真是个可爱的天使,我的宝贝!来,我教你怎样救姐姐。”
他温柔的拉过女孩的手,将她玉脂般细嫩的手腕放在我的嘴唇上。
那有力,快速的小脉搏在我僵硬的嘴唇皮肤上跳动,我不可自抑,欲望铺天盖地的袭卷而来,仿佛要撕裂每一个细胞,我想融入她的心跳,我想要得到她善良的灵魂,我想感受她,我想要她……
而我的力气仅够伸出舌头舔舔白瓷般的肌肤,牙齿没劲划开血管,幽长转折的呻吟从口中滑出。
小女孩抬抬头问:“姐姐的嘴唇好凉啊,她是不是很难受?”
“是的,我的小天使,你不曾体会那种难受。”
他笑的邪恶而媚惑,拉起女孩的手,
“爱弥儿,来,用你的心来回答,想要吗?”
我丧失了所有拒绝的资本,唯独叹息道:
“是的……我要……”
他满意的笑了,尖锐的指甲准确无误的划破女孩的小手碗,血滴在我的嘴唇上,一滴、两滴……温暖、滋润。我贪婪的舔着,张开嘴索取着更多。细小的血管很快就凝结了,我不满足。稍稍汲取了血液的身体开始恢复了一点力气,伸手拉过女孩的手腕,拨开凝血,寻找到新涌出的血吮吸起来。
他拉开小女孩,将受惊的她拥在怀中轻拍着:
“小天使,别害怕,不会痛的……乖……
女孩很快安静下来,只是在他肩上低低的啜泣。
他笑盈盈的看着我:
“长时间的虚弱,不能一次喝下太多,明白吗?就象人类太久的干渴后,一下饮下太多的水,反而会要了他的命。”
“别急,我们慢慢来,先让少量的血浸润一下干枯的血管,让它们像春藤一样舒展开来,有了韧度才不会因为承载太多而裂开。”
我全心全意的按照他说的去做,然而随后的欲望像洪水一样从有条裂缝的堤坝上冲出,不可收拾:
“可是,我还想要……”
他帮小女孩擦擦眼泪说:
“我知道,亲爱的,我都知道,但是,适当的压抑欲望是在保护自己的同时,也多了份享受的乐趣。”
他将女孩的手再次递给了我。
我已经能挣扎着坐起来了,接过手腕,迫不及待的咬了下去。
血溶入身体时,我复苏了,并惊讶于这种黑暗生命方式的顽强。
一手去抚摸女孩的脖颈,将她拉入怀中,用本能的姿势撕开了脖上的血管……
她的血快尽了,心跳随着血液化到了我的身体里,眩晕让我迷恋,把她紧紧按在怀中,舍不得松开,想把她身上所有的气息都吸进我的体内。
“唔,……初吻……”
“够了,够了,爱弥儿,她已经睡着了,她是你的了。”
他抱过孩子站起身,将女孩扔到刚刚还是我躺过的棺材里。
女孩手中的布娃娃掉在了地上,除了苍白和汩汩渗血的牙痕,她象睡着了一样安祥、美丽。
“可是主人,躺回去的应该是她,她还该在那里呆上七年。”
露琪斜眼看着我。
我浑身一颤,不敢想象又回到那个阴暗无声的地狱。
他将手帕别回衣袋,优雅的拍拍衣袖,收回了笑容,恢复了不带任何表情的脸,冷漠,无情。
“如果你对我的决定有异议的话,我倒觉得躺进去的应该是你,我的露琪!”
露琪不再说话。
那夜,我终于交叉手指,跪倒在他脚下,亲吻了自己的指尖。
“谢谢您!多温迪斯大人!”
“然而,我始终不曾以‘主人’的字眼去称呼过他”我顿了一下,换口气。
“因为,我也始终不曾参透,给予美好生命的应该是平等的掠夺,还是敬畏的放生……,我们究竟该是什么样的角色……”
“但你还是感激着他,不是吗?”梅丽丝绕到我身后。
“也许……是吧……”叹口气扪心自问,不管我对他的控制和残酷有多么的不满,但是源于那时的一种微妙的依赖,总会隐隐浮现。他是那么不可逆拂的强大,指引给我未知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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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三章 绅士的问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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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说来,你在那个……坟场呆了……三年?”
梅丽丝淡淡叹口气,不安的用手指戳弄着沙发上的金线丝绒。
“与十年相比,该知足了吧。”
我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学会了自嘲,倾诉之后,真的会有别人来帮你分担的错觉吗?我思忖着。
“可是,那样的三年……,比我在依扎手中的日子更可怕。”
她摇着头,眼睛盯住地毯上的某处花纹,语气上竟然有点稍稍的同情:
“所以你才惧怕棺材的吧?”
我没有接话,抚摸着厚厚的天鹅绒窗帘上细致的刺绣,四周宁静的让人失神,街道整齐的石板路上,回荡着一串清脆的马蹄声,由远及近,车轮吱吱呀呀的轧碎了夜色。
我犹豫着是否要问她怎么会被一个人类擒住,又恐触动她记忆中痛楚的部分,毕竟有些过去,遗忘了更好。
一辆马车停到了楼下,我一边心不在焉的观察着那两个从马车上下来,走进旅馆投宿的人,一边斜眼瞟见梅丽丝点燃梳妆镜前的蜡烛,走过去给那副棺材裹上黑布作为掩饰,然后挟起来向门口走去。
她笑了,露出尖细好看的白牙:
“我把它拿走。”
华丽古老的对开式大门发出沉重的响声,她走了出去。
我将目光专注的投向天边那几颗隐隐的星辰,想将它们从薄云中看清。天气还真是多变,我的命运是否会跟它们一起,隐匿?堕落?毁灭?但是这样的命运又属于谁的意志?
纷乱的思绪尚未完全从心的沼泽底浮起,我就听到梅丽丝一声短促的惊呼,以及走廊上敏捷的脚步声,这样轻便的脚步决不是人能发出的。
我迅速闪到一侧门的后边,梅丽丝从另一侧冲了进来,从里边拧上门闩,神情慌乱。
“什么事?”我问道。
她拖过沙发挡在门口,急切的拉住我的手说:
“我们快点离开这……”
话还没说完,门板便被有力的撞击震的松动了,堵在门口的沙发一点点挪开了原位,梅丽丝浑身发抖。
扫视一眼这个长方形的屋子,除了门唯一的出口就是那个临街的拱窗。
我一把搂住梅丽丝向后拖,躲过一块被撞碎飞出的门板。走进来的是我刚在窗外看到的马车上的旅客。
“你们破门而入,似乎很不礼貌。”
我冷冷的打量着这两个英俊的来访者,捏住梅丽丝的手暗示她镇静下来。
他们苍白的面孔在黑色的衣领中冷漠、骄傲,散出淡淡的冷光晕。
“没想到这里还有一位陌生的女士,对于我们刚才鲁莽的行为,请您千万不要在玫瑰般的骄容上绽放怒气。”他们绅士的抬抬帽子,表示歉意。
“我想我很荣幸的遇到了,最爱摆弄词藻的托瑞多族人吧!”我嘲讽着他们的花言巧语。
“是的,尊敬的小姐,请记住我们的名字,在下是让&;#8226;奥多斯&;#8226;托瑞多,那位是杰克&;#8226;欧拉雷&;#8226;托瑞多。”
有一头漂亮金发的吸血鬼摘下帽子,走上前来。
“我们正在执行一项追捕任务,如果您不介意,请将她交给在下。”
他盯着我身旁的梅丽丝。
“等待她的将会是什么?”我假装不经意的朝窗口踱步。
“死!”
他的语气比冰更冷淡,大概死亡这个最终命运总是赤裸裸的无需任何掩饰。他的嘴唇纹丝未动,漠然的脸无情的宣布了梅丽丝的归宿。
“很抱歉,我介意!”我的回答让他一愣。
梅丽丝机警的乘机破窗而出,从二楼跳了下去。
他们是娴熟的猎手,对视一眼后,一人朝窗口奔来,一人马上向窗口移去。
我反手扯下宽大的落地窗帘,朝他们撒去,盖住对方视野的一刻,纵身跃出窗口轻轻落在梅丽丝赶过来的马车篷顶,翻身进入车厢的时候划伤了右手。
两匹装饰着镏金鞍的上等好马,在马鞭的抽打下疯狂向前奔去。我靠在车厢的一侧,按压住手背上流血的伤口。风向后扯动梅丽丝的红发,她认真的驾着车,碧绿的眼眸开始充血,紧盯着前方的黑暗中浅白的道路,抿着嘴一言不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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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四章 触动禁忌
马车驶离了宽阔的大道,一头扎进浓密的森林小路,偶尔会有垂下的树枝被掠过的车顶刮断。
猛然间,梅丽丝凌空向上飞去,两匹马嘶鸣一声脚下一个趔趄倒了下去,马车被惯性甩了出去,一切都在一瞬间同时发生,我没有及时反应过来,随着车子一起撞到了路边高大的树干上。
忍着疼痛;将脚从散架的车轴下抽出来,踝上的血殇之链因浸染了鲜血而流动着异样的光采。两匹马痉挛着倒在地上,口角流出血沫,眼睛部位被从左至右射穿了,小巧的箭羽染成了红色。那两个吸血鬼站在不远处,手中各自握着一把弩弓。梅丽丝脖子上套着索绳,此刻正挂在他们身后的树枝上踢着腿用力挣扎。
“放开她,否则今晚将是你们最后一次看到夜暮。”
我腐着脚慢慢走着。
“请恕难从命。”奥多斯举起弩弓,强健的手指紧紧扣住扳机,“而且我想提醒您,为了不相干的人,卷入一场无谓的纠纷是不理智的,按照 《圣血盟约》您无权阻挠我们的行动。”
固执如我的本性,我只想让她活着。
念动咒语,莹光随着念力流动汇聚在掌中,唤出那把心爱的“夜戒”,黑色的剑身映上月色,十步之外都可以感受到它的寒气。
他们的脸色更加苍白,眼神像所有夜行动物一般放出绿色的荧光。
“她—是我的—同伴,这个理由足以回应不可避免的争斗。”
我望向梅丽丝,解读她眼中暗含的感激和信赖,我点点头,给她也给自己一份信心。
挥起“夜戒”,将剑身横在面前,空气因为凌厉的剑气微微震荡。
他们敏捷的分开,以几乎让人眼花缭乱的移动速度,在我四周射出了箭。剑对箭的撞击,叮当作响,如果不是一场武力之争,也算得上是一种另类的美妙音符了。
我以为自己可以凭借“夜戒”的力量,轻易突破他们的围攻。然而新的发现让我困境重重。
血族和人类一样,也由不同的家族构成,每个家族都继承了来自不同血液的能力。
家族之间为了捍卫或者掠夺血能,进行过无数次战斗。
我逐渐察觉到托瑞多家族独特的能力之一是“敏感”,他们是多才多艺的贵族,或许正是这种观察入微的能力,支撑了他们令人惊叹的艺术创造力。
但是此刻,这种能力对我造成了有力的威胁,他们可以通过轻微的举动,就能预设出我的下一步动作,提前扣动扳机,牵绊住我的脚步。甚至有些我尚未做出反应的意志,他们都能预想得到。
我们陷入了僵持。
很快他们就发现我持剑的右手,因为伤口的影响而动作略显迟缓,脚上的疼痛亦隐隐发作,再不尽快挽回被动的局面,那么和这夜暮道别者就是我了。
紧握剑柄,玄色剑刃上燃起一层蓝色的蛇型火焰,头发飞舞指向天空,默念着咒文驱动魔法,在我们三人形成的结界中挥剑劈下,在一瞬间的时间长度内将空间分割成两份。他们之间那种心仪相同的交流突然间断裂,只有凭借各自的观察继续进攻。
我向左稍移了一下,他们两人同时放出弓箭,对我的身形依然判断无误,我闪身避开,两个箭尖在空间界处相遇,溅出零星火花落地。计算准确无误,角度依然完美无缺,然而致命的是没有配合。
“很好 !”机会只有刹那,我收殓了所有剑的锐气,无声无息的抢先靠近欧拉雷。
哪怕只有微乎其微的优先,我知道自己赢了。
腰间像被重锤猛击了一下,用身躯接下一枝箭,我腾空翻身避开奥多斯的那枝箭,贴着箭射过来的气流轨迹,闪电般滑到他身边。他有着本性中的灵敏本能的闪避,只是错失一瞬也是错,虽然躲过了心脏部位,然而剑还是从左肩穿了过去,把他牢牢钉在身后的树干上。
那边,奥多斯的箭刺过空气,准确的射进自己同类的心脏,那个棕发的血族手脚麻痹,惊讶的大张着嘴望望胸前的箭,像块木头一样栽倒在地。
二十五章 互拥之罪
决出胜局后的微笑,是我一向保留的习惯。
微笑着,咬牙拔出腹中的那只箭,小巧的箭身,雕刻着精致的花纹,就连箭头上不起眼的倒刺,都锻造成别致的鱼尾状,我的血在箭身的纹理中蜿蜒爬行。脚似乎腐得更厉害了,一侧身子都开始抽痛不已,将箭举到他面前忍不住称赞:
“如果不是武器,真该当作艺术品来欣赏。”
甩手抛去,箭到绳断,梅丽丝应声落地。
我开始仔细端详这次特殊的猎物,手上的血迹和身上的伤痛刺激着我的本能,欲望在体内蠢蠢欲动,我感受到那不光是一种满足食欲的需求,更是对一种全新血能的征服。那种获取的兴奋感,让我有点迫不及待。
“让&;#8226;奥多斯?多么优雅的名字。”
我抚摸着他年轻的脸、柔软的唇。他的血蕴含了着不同于我和人类的特殊能量,刺激着我的嗅觉,“我需要你。”
看到我毫不掩饰的尖牙时,他的脸充满了惊恐,用颤抖的声音说:
“你要吸我的血?你要杀我?不!不!我们是同类,你不可以杀我。《圣血盟约》中规定你不能吸同类的血,你……”
“嘘——”我碰碰他冰冷的嘴唇,打断他的话,语气愉快而揶揄的回答道,“看来戒律你背得很熟,不过教条主义就糟了。”
我边解开他的领结边继续说:“现在我不妨告诉你我的名字。”
“我叫,爱弥儿&;#8226;撒文阿德兰&;#8226;拉撒姆博。”
我故意将拉撒姆博咬得很重。带着有趣的表情看着他的瞳孔惊惧的收缩,结结巴巴的说。
“拉撒姆博?……拉……撒姆……博!血族中的……黑暗……之手?!”
“你是对的,让,黑暗之手,在我们的法则中没有《圣血盟约》。”
愉快的笑着,但是我毫不留情的咬开他脖间的血管,掠夺他体内别样的味道。
有时细细想来,虽然伤害生命让我痛苦自责,但是那种隐藏在内心深处猎杀前的冷漠,和看到猎物颤抖时莫名的快感,才是最该被唾弃的。然而,这种残暴来自于我所继承的拉撒姆博家族的血液,不是抗拒就可以磨灭的。
他的血细腻柔滑,像一丝丝沾着薄荷酒的细羊绒,钻进你身体的每一个缝隙,清凉却带点酥酥的微痒。
我控制着吮吸的力度,不想这么快就结束享用的过程,小心捕捉着那份独特的感受,生怕一个动作的不轻柔就会惊跑这种微妙的气息。
他的皮肤因为失血更加惨白,蒙上了一层死灰的颜色,原本红润的嘴唇逐渐萎缩,像层粘膜贴在白森森的牙齿上。随即整个身体都开始干枯,皮肤不再新鲜,像发皱的纸紧包着骨头架,合体的衣服也变得空荡荡的,唯有那头金发依然灿烂。
我将手指温柔的插进他的头发,抚摸着,发丝绕过指间诠释着私语的缠绵,我陷入了一种梦魇般的呻吟……
这迷人的金发,那个有一头金发迷人的贝路伊,你在哪里?记忆之源的呼唤擂鼓般敲动着后脑的神经。
一声嘶哑的诅咒,伴随着噗哧噗哧的液体流动声将我拉回了现实。
回头看时,梅丽丝半跪在那个被射中心脏的吸血鬼身边,正用手中的匕首准确的割下他的头颅。含混的尖叫从被割开的气管中冲出,带起一缕缕喷射的血液。
血从地上铺开,一层层洇入黑色的土壤。
我大口吸着夜间清凉的空气,想把胸中的沉闷气息换出去。
她站起来,满手是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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