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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血月的华尔兹|作者:晓寒秋枫|分类:综合类型|更新:2025-05-20 20:52:56|下载:血月的华尔兹TXT下载
  不开心时,我就会去画前沉默,试图从和画的对视中思索到答案。此刻,我只想问问那气宇轩昂的天使和面目可憎的魔鬼,命运究竟是什么?

  祥和富饶的城邦,慈爱威严的父母,相惜相怜的挚友,这些我曾经都有过,可是去了哪里?他们都去了哪里?只剩我一人,孤单的为等待而活着。

  就连我和贝路伊之间,也是命运转盘上无奈的牺牲品,究竟一切从何开始?又将怎样结束?原本以为永远放弃太阳的永生,会是这场战役中最惨痛的胜利,可是仿佛又跌入另一张更大的命运之网!

  那么,这样的尽头又会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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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十三章 残酷的献礼

  泪也是冰冷的,从眼角缓缓滑出。

  我一动不动趴在那里,不知过了多久,一种液体流到了背上,紧接着钻进皮肤,刺进肉中,仿佛又渗到每个神经的末梢,剧烈的痛牵拉着浑身的骨缝开始摩擦,发出可怕的嘎嘎声。

  我真的忍不住失声喊叫起来,后背的皮肤渐渐麻木,好似用手一抹就能脱下来一般。

  多温迪斯专注的将杯中酒倒在我的背上,嘴角勾起邪意的弧线:

  “刺目的红,绸缎的背,无上的徽章,昏黄的灯光,幽暗的大厅,华贵优雅的藏书馆,真的是一曲完美的协奏。”

  “我真该找最出色的画家,用神奇的画笔,留下这一瞬妖异到极致的视觉盛宴。”

  他扶起我,低下头亲吻背上的血字。

  我倒吸了口冷气,血从伤口流进他的嘴唇,他紧紧搂着我,伴着轻微的摇晃,不满足的用力汲取更多的血液。大量的血汩汩涌出,眩晕让我拼命挣扎着去掰他扣住肩膀的手。

  “唔……”他极度满足的舔舔嘴角沾上血迹,嘴唇红润柔软。

  “宝贝,你的血总有一种比‘###’更诱人的味道,吸引着我把它吸干、占有,真怕有一天我控制不住……”

  他顿了顿,替我披上衣服。

  “还是让你活着比较好……”

  “西雅罗,你的技艺愈发精湛,上帝定是垂爱过你的双手。”

  多温迪斯拿出手帕擦着手中的水晶杯:“不奖励你简直是对神旨的亵渎。”

  “谢谢主人,这都是承蒙您的照应。”跟在他身后的西雅罗感激涕零。

  “嗯,你已在这里五年时间,该是让你休息的时候了,感谢你长久以来不懈的付出和工作。藏书馆需要它的第五十四任仆人,我谨代表它向您道声再见……”

  多温迪斯礼节性的握住他的手,指甲却已扎破了手腕上的血管。

  “主人?……这是……这是怎么回事?不,不,您说过不杀我的,您还说要赐予我永恒……,求您不要杀我……”

  西雅图抖成了一团:“我还可以创造出更……”

  “嘘——别动,看,都流到外边了。”多温迪斯小心的将腕间的血接到杯中,抿上一小口皱皱眉。

  “来,亲爱的,味道不怎么样,但是暂时果腹还是可以的。”

  “他已经完全按照你的吩咐做了,你还想怎样?多温迪斯大人,所有的人都被你操控、戏弄,还不够吗?我不想杀死他,您就不能放了他吗?”

  我不能再看见那暗红的液体,一把将它推开,倾洒在地上。然而饥饿却被漫出的血腥引得更强了。

  “啊,我要被你气死了,宝贝。”

  他用拇指关节磕着额头朝暗处的书架走过去。

  “在你身上我觉得自己真是一个最差劲的老师。”

  书架的拐角处,他敏捷的弯下腰伸手抓起一只肥胖的老鼠,小指粗的尾巴还在他掌中打转,血就已经从扭开的脖颈处流进水晶杯里。

  “尝尝,什么味道?”

  他将高脚杯举到我的面前。

  我捧过杯子,逃不过渴血的驱使,一口气饮了下去。舌尖对味道并不敏感,只有流过了舌根两侧,细节的味道才会慢慢散开。鼠血是粗糙的,浓腥压住了咸香,不能回味,稍在口中停留,舌头就会发涩、发干。

  看到我皱起的眉头,他一手抱在胸前,一手摸着下巴向徽章走去。

  “口感很差对吧?就像单宁过量的葡萄酒一样,当然除非你刻意追求那种苦涩的味道。”

  “注意了亲爱的,血跟血是不一样的,就像美酒有它的浅龄期、发展期、成熟期、高潮期、衰退期和垂老期,还有琼浆佳酿和劣酒的差别,血也可以这么分。”

  “血液对于我们血族,不光是生命,不同质量的血蕴含了不同类型的能量。无可否认,我们和人是基于相同的身体构造,他们的血是优质的。在你无法猎杀神或同类的时候,你要选择最好的,懂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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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十四章 死之天平

  “如果说血是必须的食物,那我们也未必要为取一点食物而夺走他们的生命啊?”他的城堡中到处丢弃着丧命的死尸,我无法忍耐的争辩道。

  “等等,爱弥儿,我要纠正你一个错误,为什么你将西雅罗的血打翻在地,而把鼠血却一饮而尽呢?仅仅是因为他们一个是你曾经的伙伴,而另一个只是肮脏卑微的老鼠吗?”他转过身耸耸肩。

  “我……”我回答不出来,心底却有另一种说不清的沮丧情绪泛出来。

  “你口口声声维护的人类就没有为得到食物而索取别的生命吗?你敢肯定自己曾经没有吃过一口动物的尸体?”

  “我,我……”我不敢正视他的质问。

  “爱弥儿,我的宝贝,你已经不是人了,为什么就不能从狭隘的负罪感中跳出来?如果你非要固执的坚持那种愚蠢的思想。那么你就应该再为那些可怜的动物负上一份愧责。”

  “假如生对每个物种都是平等的,那么他们也应该面对平等的死亡。而我们的本性,就是这死亡的使者!”

  他的目光无情、残酷,闪着深不可测的光。

  “我们的本性?”我反问自己,难道我真的再也没有资格谈论‘人性’了吗?

  他叹口气,踱步走过来。

  “记好了爱弥儿,血族中永远没有怜悯和温情,没有伙伴和信任。”

  他的神情闪出一瞬间的无奈。

  他用手指轻柔的勾起我的下巴,血色的双眸笑意盈盈:

  “在这座圣巴赫索城堡中,我是主人,操纵这里一切的命运生死,知道为什么吗?”

  “因为我拥有君王般的权力,在背后唯一能支撑这权力的,就是力量!”

  “哈,我知道你对我耿耿于怀,厌恶逃避,但是我要告诉你的是,‘恨’的最佳水准不是敌视,而是学习怎样尽情的追逐力量,直到够强,足可以打败我!”

  他走向如同木偶般呆滞的西雅罗:

  “我说过他如果弄疼了你,就不会活着出去了。那么宝贝,我再问你一次,痛吗?”

  思维的冲撞令我痛苦不堪,徘徊中我再次抛弃了挣扎的人性,回答道:“是的,很痛……”

  “这才象话嘛。”他得胜的挑挑眉,

  “西雅罗,我不能食言的啊,去吧,给我的爱弥儿享用,也是你无上的光荣。”

  我再也按捺不住渴血的兽性,带着对自己痛恨的报复,疯狂的撕咬他松弛的皮肤下面鼓出的血管。

  血流过喉咙,我感到了一种异样的平和,就像小时候受到了惊吓,钻到母亲怀抱中,摸到饱满的乳房,将乳头含到嘴里时,所有的害怕都将消失,只剩母爱的庇佑和慰籍。

  沉浸在掠夺的满足中,他教给了我怎样用血液愈合伤口。

  那夜,在这片阴郁的诅咒之地,在这个颓废败落又华贵的城堡之中,在那铺满血色的宿命之上,我学到了成为血族的第二课——追逐力量。

  只要能超越自己,极限就是极度无限,也许真的是这样,以后无论是复杂的语法,还是繁琐的技巧,只要他要求,我都会尽力做到。

  松开怀中已经僵硬的女孩,小心的将她放好,站起身,迎着风的方向大步走去,兽性的潜能迫使我默认了自己的身份。

  那种隐约的对强大的崇拜,不光是黑暗本性的促使,也是对假如真有一天,和多温迪斯大人对战时能够将他击败的刻意追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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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十五章 空白阡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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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阳刚沉下对面的山脊,天色尚泛着枯黄的余韵,我便行走在通往村子的褐色小路上。

  轻袅的炊烟从一个个尖顶的小屋上升起、散开,再结成一张大片的雾网。劳作的人们卷着裤管结伴回家,做好饭的女人四处喊着贪玩的孩子,空气中草灰的味道真实又温暖。

  我多想跟着他们走进任何一个橡木门,坐在餐桌旁,年幼的孩子绕在膝旁,搂着他们温软的身躯,抓起剥好皮的土豆,蘸上黄油浓酱,大口咬下去,再咽上一口伏特加……

  然而我就像矗立在橱窗中的一尊雕像,虽然还有和他们相似的身形、相貌,但是却永远加入不了他们。

  每当白昼退去,黑暗接管大地的时刻,我的眼睛总是很不舒服,像蒙上了一层雾气,渴望清澈的夜色洗去模糊的阻碍。

  这里的人们毫不贪心的活着,一切都像几十年前一样,幸福而宁静,灰蓝色一点点填充着那些在阳光下艳丽的静物。

  转过街角就该到了吧,握握手中的东西,我迈步从人家洒出的灯光中穿过,一声犬吠引出了更多的吠声。

  伏倒的篱笆后,曾经显眼的大宅没有一丝生气,在周围闪烁灯光的包围下格外沉寂。

  我用手揉着眼睛:这是怎么回事?!

  我已能确定屋里的确是没有人的气息,他们去了哪里?他们出了什么事的话,我是不会原谅自己的!难道是我记错了地方?按着眼眶,我努力想让自己紧张的心情平复下来,思考该从哪里寻找。

  “姐姐,你是不是眼睛不舒服?”

  一个棕发的小男孩扯扯我的裙子:

  “这是我刚摘的,眼睛疼贴一下就好了。”

  他歪着头将手中的草叶递给我,怕我不相信急忙说:

  “姐姐,我不骗你,真的!是这房子里的一个姐姐教给我妈妈的。”

  他用手指指黑暗中的旧屋。

  “房子里的姐姐?”

  是的,没错,他们精通草药剂,曾经就住在这里,看着那簇决明草,我急切的抓住他的肩膀,

  “告诉我,他们现在去哪了?你妈妈呢?她知道吗?……”

  “我不知道,不知道。”

  小男孩害怕起来,拖着哭腔挣扎着。

  “山姆?!”

  一个瘦长的女人在街口出现,看见我们,满脸焦虑的跑了过来。

  小男孩挣脱我的手,迎上自己的母亲。

  “山姆,你个小混蛋,淘气鬼,让妈妈好担心……”

  那女人假装生气的打了他几下,又疼爱的抱起了孩子。她突然注意到了我,戒备的盯着我向后退去。

  我尽量让脸部肌肉柔和下来,不让苍白的皮肤吓走她,好问出点什么。可是她在我抬起胳膊想表示友好的时候,转身跑掉了。

  我伸开手指,看着那没有血色的肌肤,在他们眼中,我已是那种尖牙利爪的怪物了,即使不想伤害他们,也不会再被相信。

  望着他们的背影,我没去追,只是盯着自己的手发呆,想起了儿时晚归的我,也会被母亲用金色的小皮鞭抽打手心,然后她又流着泪给我擦药。

  灯下的母亲好香,好美……

  ―――――――――――――――――――――

  “你找西维家?”一个男人声从背后传出。

  我转过头,被吓了一跳,并不是因为他高大健硕的外表,而是因为那种凄厉的眼神。

  拉起的斗篷遮去了大半个脸,礼帽压得很低,直到眉毛处,鼻子、嘴巴都被灰色的围巾包了起来,只有狭长有神的黑色眼睛露在外面。

  “是的。”我点点头。

  他用侵略性的目光打量着我。

  “找他们做什么?”他的声音被围巾压得沉闷变形。

  “我……我是他们的……朋友……”

  我艰难的说出最后一个词语,羞愧难当。

  “他们搬走了,你从这往东南方向走,绕过后山的河流,再走大约……”

  我一点都没有疑心这个过于详尽的地址,只留意到他带着野猪皮质地的手套。像这个奇怪的人道过谢后,我匆匆的赶向他指的方向。

  晚风习习,蛙鸣聒噪,掩盖住了身后的那声轻笑,带着似曾相逢的自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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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十六章 艰难的直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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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很少很快的走路,人类的举手投足在吸血鬼看来迟缓的笨拙,但是我喜欢做的比人更缓慢,因为等待本身是一件缓慢的事情,况且除了保命,我们也没有太多赶时间的概念。

  不过今夜,我急奔在山路上,用那种怪物的速度。

  我不想在后半夜失礼的闯进房屋,引起尖叫。毕竟,要拜访的是我难以面对的西维家族。

  蜿蜒山涧的深处,隐约闪烁着灯光。

  我放慢脚步,徘徊着,从前门绕到后面的小屋,犹豫着该不该进去。或许,我只该在窗口看看就离开,我害怕看到她们憎恨、惊恐的眼神,像把利箭刺穿我可怜的自尊。

  意欲扣门的手,停在半空中,丧气地垂下。

  叹口气准备转身的时侯,门开了。

  从屋中溢出的灯光让我不由自主的后退了两步,她举着烛台站在门口,长发结成辫侧垂在肩上,绯色蕾丝滚边长裙裹住成熟丰满的身体,动人的金色眼眸望着我:

  “撒文阿德兰殿下!我知道您要来。”

  她已不再是那个穿着碎花裙、扑蝶嬉戏的女孩子了。

  “赛琳娜·西维!”我准确的叫出她的名字。

  “哦,上帝,您永远都那么美丽,真羡慕!”岁月爬上了她姣好的面庞,“对不起,我失礼了,请进!撒文阿德兰殿下。”

  “请叫我爱弥儿。”看到她的微笑我如释重负。

  “爱弥儿……殿下,请坐。”她将银烛台放在镜子前,屋中明亮了一些。

  屋子的空间略有些局促,干净、清爽,桌上摆着一把正是花期的山茶。我在桌边坐下,看着她尴尬的不知该给我倒什么饮料。

  “你酿的梅酒很好喝,方便的话,给我来点。”我想缓解她故作镇定下的紧张,毕竟我是一个随时都能够袭击人的家伙。

  “我还以为你们只是……”她将青色的酒放在我面前,在长形桌子的对面坐下。

  “唔,如果是那样,你是不是要去为我打只山鸡?小赛琳娜,哈哈……”喝下小口梅子酒,我愉快的开了个玩笑,孰不知我比她更紧张。

  “噢,对不起,殿下。”她有点窘,失手打落了一只叉子。

  我伸手点燃桌上的蜡烛帮她照亮,她捡起地上的叉子,晃了晃说:“谢谢,不用太亮,您恐怕会不舒服。”

  “正好相反,它们能给我安慰。”我拿起烛签拨了拨烛芯,火光跳动着强起来,映在她的眼中,那金色的光芒,就像菲林特的注视。

  我有些失神,屋中一片沉默。

  我将手中写着名字的羊皮卷放在桌上,推到她面前:“谢谢你给我的信任。”

  “其实是我应该感谢您,原谅了我年幼无知的行为。”她歉意的低低头,“爱德华,是我的儿子,真是个不安分的家伙……”

  我微笑着看她讲起儿子时,脸上泛起的骄傲。

  那是我不曾体会,也不再能体会的感觉。

  记得当年一脸怨恨,用尖刀刺进我的背的女孩子,如今已是人母,成熟风韵的皱纹悄悄爬上了眼角。

  “我从未,也没有资格来怪你。”我缓缓地说,“一切都因我……”

  在那个遥远的已化做烟尘的国度中,西维家族是那片领土中最显赫的术士部落。可是我利用权力和感情,要求他们的圣女献出了禁咒和……生命。

  菲林特死后,我发誓要永远守护他们家族的三支血脉,然而我已是他们心中该驱逐的魔鬼。就连其中愿意听我解释的一支,也被排挤到了家族的边缘。

  “你不怪我了吗?”

  这么多年,我目睹着他们的成长,因为和我的交往而被同族人歧视、辱骂。甚至被剥夺了学习法术的能力,从一个可以透析乾坤的术士,变成只识药草的医士。

  “不瞒您说,我怪过您,殿下。甚至怪我的父亲为什么因为您一个人,而要整个氏族沉寂,为什么我们就不能进入华丽的议事大厅而要在狭窄的角落去隐居。”

  “我很抱歉……”

  三十七章 奇迹之灾

  *

  “这些都过去了,殿下!没什么,等我长大了,也爱上了别人,有了爱德华。我终于理解了父亲所说的,他和您交往的理由。人生是一段质朴、淡然的旅程,爱在其中扮演了奇迹,也充当了灾难,您也许为了奇迹而遭遇了灾难,但那同样是爱……”

  “只是您没有和奇迹会面,也许,在灾难中死去的才是幸运的,而留下来的……”她声音低了下去。

  我接着她的话:“留下来的才是被同情的吗?”

  不,我不该被同情,这是我应受的惩罚,心底一个声音挣扎着叫道。

  “圣女希望我们守护城堡,她一定是非常爱您……,虽然我不知道您要的是什么,但是她是支持您去寻找的那个人。这样的爱中,我们没有理由恨您!”赛琳娜叹口气,摆放着山茶花的造型。

  我神经质的一遍遍搓揉米色的餐布,直到把它弄皱。

  我要找的是什么?我看不清,真的看不清,难道仅仅是贝路伊?

  这样的答案早已被质疑!

  是那个谎言背后的真相吗?还是被命运欺骗的本质?

  我不知道:“唔,菲林特,你……你支持的对吗?”

  前院发出一阵响动,接着有灯亮了起来,一个男子的声音大嚷:“妈妈?妈妈?……”

  “哦,是爱德华,他去前面的村子见朋友了,我跟他讲过您,我去看看……”赛琳娜愉快的起身走了出去。

  “嗯。”我想笑一下,却僵在了那里。

  ―――――――――――――――――――――――

  “妈妈,你怎么放她进来了?……”

  “爱德华,不要这么无礼……不是你想的那样……”

  “她是只吸血鬼,你没有法术保护自己……天知道有多么危险……”

  “我告诉过你很多次了,有些事……”

  “我知道她没有杀圣女,可是,我们为什么要维护她?而背离自己的亲族?尼普表哥说……”

  “尼普?远离那个野心家,你相信他还是我?……”

  “噢,母亲大人,我只是担心你,我怕那个古老而丑陋的吸血鬼,会伤害我亲爱的妈妈……”

  ――――――――――――――――

  他们在院中小声而快速的交谈,我想掩上耳,可灵敏的听觉却什么都不肯放过。

  门被推开,我背向他们坐着,一动不动。

  “爱德华,过来,这是撒文阿德兰殿下。”赛琳娜关上门。

  “叫我爱弥儿就可以了。”我伸出一个手指去摸面前光滑的盘壁。

  “你?你……?爱弥儿·撒文阿德兰?你就是?”他的声音因惊讶而有点异样。

  “是的……,我是!”我站起来转过身,不知道该笑一下,还是该怎样打招呼。

  那颗紫晶耳坠,此刻看起来那么触目惊心,这本是菲林特法杖上的一颗水晶,我不应该认不出啊。

  “铛——”门被狠狠的扯开,他奔了出去。

  “爱德华?”赛琳娜为难的向我解释,“殿下,对不起,他不是有意的……”

  “没关系。”我摇摇头打断她,“我去看看他。”

  “随他去吧,虽然我们被禁止修行法术,但一个男孩子不会那么弱,保护不了自己的。”

  是的,他们被禁修法术,可是他曾使用过火系魔法?

  按下心中的疑问,郑重的说:“放心吧,赛琳娜,至少目前我仍回应你的召唤,回应一颗母亲的心,我保证,决不会伤害他的。”

  我走上前握住她的手,她的手柔软又温暖。

  “你没告诉爱德华事情的原委?”我放开手走到门口。

  “是的,殿下,我不想再加深误会,怨恨已经够多了。”

  “那由我来告诉他吧,有些事情他有知晓的权力。”我大步向屋外光与暗的交融走去。

  “爱弥儿殿下!”她扶着门框,身后的灯光给她勾出一圈柔和的金边,目光宽容而慈爱,“希望在我活着的时侯,可以第三次跟您会面。”

  “我记住了,珍重!我的小赛琳娜。”微微低头致意,我迈出了她的视线。

  ※ ※ ※ ※ ※ ※ ※ ※ ※ ※ ※

  三十八章 责悔的鞭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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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山风有点大,却给我带来了更多爱德华的气息,觅着那种味道,我看到了倒挂在树上的他。

  这里的地势很高,不用仰头,就可以看见对面的星,他倒挂在树枝上,头发几乎触到了地面,双手也无力的垂下,仿佛随风晃动。

  我远远的站着,等待过去说话的勇气。

  也许,流逝的时光中,惟一真正活着的恰是菲林特,我在她的族人中不断的寻找那金眸兰发的碎片,拼凑着心中记忆的感念。只要我活着,她就永远存在,像不可阻断的河流,只是那环绕的河堤,筑的尸骨累累。

  “你在看星?……”我终于开口了。

  他静默了好一会,声音很轻:“为什么是你?”

  “为什么是我?”我重复着,却答不上来。

  林中的虫鸣很刺耳,叫的人难受。

  他伸直腿,掉到草从中,却没有起来,枕着手平躺着,朗眉忧郁的拧结在一起:

  “我真蠢,还真的常幻想你是一个中了魔法,只能在夜间出现的人鱼……,没想到……”

  “没想到我本身就是夜间的幽灵。”我苦笑着,“也曾想过,一切是场梦,醒来就好,只是魔法变成了诅咒,自己便再也不能醒来。”

  远远的,有颗流星划过。

  “你走吧,我怕自己今后将厌恶夜幕。”他始终都不曾看我。

  “我知道。”我拿出一块白色的丝巾,划破手指,用那鲜红的颜色画上了特殊的图案。

  “这是我的血,如果有一天你愿意,给它你的血,我将会在任何地方回应你的召唤。其他的事情,我想赛琳娜会告诉你。”

  他叹息着用手掩住面庞。

  “圣女是我亲手杀死的,她是我初拥苏醒后,第一个被饮尽鲜血的人,她是我的挚友!”我忿忿的说着,仿佛在谴责那个凶手,而凶手不是我一样。

  将丝巾挂在身旁的荆棘上,我转身离开,不再回头。

  我知道自己无需任何原谅和宽恕,内心真正执鞭拷问自己的,是放不下对菲林特欠疚的我。

  ≈≈≈≈≈≈≈≈≈≈≈≈≈≈≈≈≈≈≈≈≈≈

  风更大了,带起树涛震耳,草地好松软,像我此刻发软的全身,难道我们真的都只是命运的囚徒?不论输赢?

  是的,无论输赢,因为那个掷出骰子的,根本不是我们自己!!!

  “咔嚓——”

  一根细枝断裂的声音在深夜听起来格外清脆,更何况是一个终身潜伏在黑暗的野兽之耳在听。

  我无奈的停下脚步朝那边看去:“下来吧,梅丽丝。”

  树叶簇簇中,她磨蹭着跳下来,却怯怯的不敢走近。

  我展开手臂柔声说:“过来,亲爱的。”

  她的眼中跳跃起欣喜、迟疑的火光。我点头肯定,紧紧拥住靠过来的她。

  拥抱,对于我们这种孤寂、冰冷又自以为是的种族来说,是个亲昵而又充满危险的举动。毕竟弱者要将自己的脖颈暴露在对方的森森獠牙之下。

  它的另一种意义就是接纳和侍奉。

  梅丽丝侧着头,轻柔的卷发下,脖颈的血管坦露无疑。我把鼻子埋在她的肩窝里,深深嗅着那种腐朽的木香味,她眯着眼睛,长长的睫毛随着呼吸颤动,用一只手解开领口的纱边,露出更多的肌肤,喃喃地说:“请用吧……”

  我叹口气,吻着她的额头、脸颊、耳垂,低声说:“傻瓜,为何要信任我。”

  她紧紧地搂住我的腰,将头靠在我的左肩。

  我拍了拍她的背,用嘴唇轻轻抚摸她脖间细嫩的皮肤,在那淡蓝色的血管上浅浅的咬了一口。

  也许我真的需要一样东西来疼爱,需要一个实体来回应我的脆弱和宣泄,于是我接纳了梅丽丝,然而后来,因为我那一时的自私却害了她。

  “唔,主人……”她用衣领掩上渗血的牙痕。

  “记住,不要跟着我。”我的语气很温和,看着她不解的眼神补充道,“我知道你一直跟着我,现在我要你回到我曾去过的那座城堡呆着,乖乖等我,好吗?”

  “可是——主人!”她有点着急。

  “没有可是,只有是。”我抬起她的下巴,“那里暂时是安全的。”

  “在我的城堡里不许杀生,在外面打猎最好不要杀人,懂吗?要会保护自己。如果你遇到那个名为爱德华的男子,不允许伤害他,也许他也会帮你。”

  “谢谢,我知道了,可是,您会什么时候回来?”她眼巴巴的看着我。

  “梅丽丝,很快,我保证。”牵起她的手吻了一下,我独自走向远方。

  有些事,非要找个借口才肯去做,那么在这里,梅丽丝也是我为自己找的回来的理由。

  三十九章 命运长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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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整夜,我都站在甲板上,看着远处的海平面。黑色的天际,黑色的海水相接在一起,仿佛海水是从天幕上倾泻下来一般,难舍难分。

  鼻中满是海风里潮湿的海藻味,船身挤开波浪前进时,发出隆隆的闷响,巨大的机械桨叶在水底‘嘎吱吱’的转动,搅得人心烦。身后的船舱正流淌出喧闹的狂欢声,水手们轻快的手风琴加上一段节奏强烈的踢踏舞步,引出一阵唏嘘叫好。

  泛着泡沫的海水拍打着船身,溅上我扶着船舷的手,打湿了一大片白色手套。

  “快好了吗?我的手都酸了,慢死了!”

  一个矫嗔的抱怨声从我左边传来。

  “马上就好,尊敬的小姐。”

  一个男性悦耳的声音吸引了我。

  顺着船舷向左看去,一个纤弱棕发的女孩正依在栏边,摆着做作娇羞的姿势,一手轻拈墨绿色的膨松裙摆,一手用羽扇半遮住脸。她的对面,一个忧郁的男子在支起的画架后忙碌着,不时举起画笔估算一下比例。

  我移开目光,继续回到我已习惯的宁静的空虚中。

  月亮从厚厚的云层缝隙中穿梭,间或将银色的月光洒向海面,然而那却像在表面凝了一层油,溶不到水中,剥开这层油乎乎的壳,里边还是墨色的海水。

  一如我的命运,怎么挣扎,都是夜。

  “您好,我可以在这里站一会吗?”

  那个男子走过来礼貌的问,看来他已经结束了画稿。

  “随意。”我淡淡地说,维持着原来的姿势没动。

  “我叫肖恩·克罗,大家都叫我肖恩。”

  “你是个艺术家?”我问。

  “我?不!”他自嘲的叹口气笑笑,“其实我是一个……一个靠卖画为生的人,只能叫做画匠吧!”

  对名誉利益的追逐哪个时代都一样,无数人标榜艺术,并在任何场合,抓住一切机会给自己加冕‘大师’的光环。而这个自贬的年轻人却对我的恭维不为所动。

  我转过身,口气缓和下来:“谢谢坦诚。”

  他穿着廉价的花边衬衫,套着一个制作粗劣的刺锈浮花马甲,半长的金色卷发时而被海风掠起,遮挡住纯蓝的眼眸。

  “贝路伊?”

  “您说什么?”

  “唔,没什么!”我低下头,暗暗骂自己是个彻底的傻瓜,无数岁月逝去,那个忧郁如风一般的男子到底去了哪里?是获得了重生的救赎,还是永远灰飞烟灭。

  我真的一无所知!

  肖恩吞吞吐吐的开口:“我,可以为你画张像吗?”

  “我不需要肖像画。”

  “哦,别误会,我不是在拉生意,我只是喜欢你的眼神,它很特别,想画下来。放心是免费的,不,应该是我付给你钱。”

  他忙不迭的解释着。

  “是吗?这样的理由太过苍白。”我朝他的画架走过去,拿起一叠画稿翻看。

  “你喜欢大海?”他的草稿中勾勒的形形色色的海洋,或是平静恬然的,或是骤风怒吼的,然而全都色彩饱满、色调明朗。

  “海洋是我们的家。”他伸开手指仿佛去抓潮湿的空气。

  “喂——,那边的,画画的,你能过来一下吗?”一个妇人从圆形的舱窗中挥手,白净的脸摆满了骄横。

  “对不起,失陪一下。”他皱皱眉,像要压住那种羞辱的语气带来的怒气似地,顿了顿,搓搓手转身走进船舱。

  他的画是富有创造性的,他改变了大海和天空的标准分配比例,在笔触上尝试着打破常规。那些云层的色彩变化,那些在大海上腾起的雾气,还有那些只有在太阳下才能看清的倒映、波纹、反光,蕴含着生动的力量。

  他用静止的画作准确捕捉到了,大自然瞬息万变的细节和诗意。

  抽出一张尚未着色的炭笔草图在画架草图,我端起了调色盘,当用画笔蘸满那种温暖的金黄色时,我的手有点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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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船舱中的觥筹交错,此时也渐渐平复,像潮水般退去、散了。

  许久,他皱着眉从里边走出。

  “抱歉,让你久等,她让我为她画像。”他忧虑的看着我,想继续说什么却又闭上了嘴巴。

  “还有呢?”我盯着他的唇。

  “这个,她……她让我明晚去她房间画。”他有点难为情。

  “噢?或许是你的机会呢。”我笑了笑,垂下眼睑接着涂抹那张画。

  艺术是寂寞的纯洁奉献,但也是踩在财富的阔背之上的,无论是创造还是收藏,都需要仰金钱的鼻息。

  他耸耸肩做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你说的对,反正她看似很有钱,管他呢!”

  他将两只胳膊搭在船舷上,看着打起小旋涡向后流动的海水。

  对那些贫穷的艺术朝圣者来说,依附一个有钱的上流社会的女人,是踏往艺术的捷径。一无所有的人只能出卖身体,但也可以因此赚取到资助和被引荐。

  很屈辱吗?但这是现实!

  四十章 致礼的朝圣者

  “你怎么看我?”他侧脸笑笑,有点狡猾。

  我放下调色盘,学他带点狡猾的笑:

  “道德,只是人们希望社会按照理想状态来运行的一种规划,然而现实包含的不仅仅是道德。”

  “你的选择,我无可厚非。”

  “哈哈,除了我的母亲,还没有人这么理解过我,为了这个理由,你更要同意我为你画像的请求。”他走近想拍拍我的肩,又觉得不妥,将手挪开放到画架上。

  “是你配的色?”他很惊讶。

  满纸的黑色铺天盖地,浪涛愤怒的打着卷扑向同样黯淡的天空。低压的云层贴逼着海面,它们之间的空间,仿佛不断拉你堕入的地狱裂缝。

  当我蘸起饱满的金色时,我无从下笔,任那种灿烂的颜色刺得眼睛生疼,却硬是想不起阳光下天空铺陈的色彩。我再也不能准确的回忆起碧空下的大海,那种从绿到兰再到深蓝的欢畅变化。

  我永远遗失了描述那种美丽的画卷。

  “是的,这是我的大海。”我摘下手套,活动着手指。

  “你的内心很不平静。”他继续盯着画。

  “噢?我一直在寻找着平静。”

  “画是情绪的流露,压抑笼罩着你的心。”他直言不讳。

  “是吗?”我假装不认可的挑挑眉毛。

  他玩世不恭的眨眨眼睛,从口袋里摸出一枚钱币,放在掌中:“这样吧,我教你一个方法,我们来掷钱币。是正面呢就会交好运……”

  “不要跟我玩两边都是正面的愚蠢游戏。”我很不礼貌地打断他。

  “小姐你心太急,听我说完。正面就是会交好运,反面呢……就是会有奇迹发生,好不好?”

  看着他狡黠的嘴角,我忍不住掩口轻笑。

  “妈妈曾在我学画时告诉我,画画是爱不是恨,其实生活呢,也要去爱而不是恨。”他抛起钱币合在掌中。“看——正面,你会交好运,送给你做个幸运物。有心事要说出来,哪怕是大海,它也能倾听包容你。”

  “是爱而不是恨……”我捏起钱币,感受它贴着皮肤冰凉的温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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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都是朝圣者,为了前方的目标,他坚定而不惜代价,我却忧郁失去了方向。

  人这样短暂的生命,竟比我寻求到更大的意义,我第一次为自己颓废的享用永生而有了惭愧。

  走出稍远站立,我回头笑笑,让长发飞扬在风中。

  “见于你的幸运物,我同意让你画像,不过有个要求,我要一副大海日出的背景。”

  “当然可以,那我们一会就可以看到日出了。”他铺好纸,快速的拿起炭笔勾勒轮廓。

  夜已开始慢慢褪色,海平面上泛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白光,那是黎明的使者,我很想努力捕捉它带来的希望和新生,然而身体却本能的恐惧。

  “不行!”那些光越来越明亮,我无法再用眼睛直视,那会象一把灼热的剑刺进眼底。

  瞳孔剧烈收缩到发疼,带着一点倦意重重的涣散和眼泪。

  “为什么?”他留意到了我的表情。

  “因为我是——vampire。”话一出口,坦白的让我自己大吃一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