阅读历史
换源:

第31章

作品:娑罗|作者:蝎子王|分类:精品小说|更新:2025-05-20 21:13:23|下载:娑罗TXT下载
  皇帝为了归燕可特设品级,确是用情至深。我摇首唏嘘,然见朱雀守惘惑,淡淡一笑:“云霄曾告诉我母妃的品级与云桑国的前皇太子甚有渊源。可当真没想到这位皇太子殿下便是即大人你。”

  浮华本为过往云烟。历经沧桑,许是早已放下,他抿唇,恬然一笑。因是不曾见他这般开怀笑过,我遽怔,随即清了清嗓,蓦转话锋:“令妹也是只有封号,没有名字?”

  朱雀守摇首:“她与我不同,内亲王无须由宗室行正式的冠名礼,所以出生的时候,母亲便给她取了名,叫做萤姬。”

  “萤姬……”

  我轻声念道,莞尔一笑:“很是好听的名字。”

  面前的男子须臾失神,墨瞳骤深。我微惊,下意识侧目,飞快转望窗外婆娑树影:“虽是委屈了令妹,但能成为侍从女官,看来父皇很是看重你们兄妹。”

  旖如的长姐裴旖月便曾出任客皇后身边的侍从女官。其责乃是辅佐教导有地位的后宫女眷,事前须先经过一轮严苛的筛选,留任者多为德才兼备的权贵之女。此番这位即家妹妹破例擢升,且为东宫女史,看是皇帝对他们兄妹极是信任。只是……

  “不知我有无此缘见到令妹。”

  终是放下最后一丝戒备,我回眸望向面前的男子,“即大人对我开诚布公,我也不妨直言。宫廷险恶,我惟想避而远之,此生不愿再踏足皇城一步。”

  被春妈妈下了迷药,又不知是谁向朱雀守告密,泄露我在繇州的行踪。现在的我已是惊弓之鸟,更何况一入宫门深似海,兴许今天被人下些砒霜,明天教人推入池里溺毙。总而言之,茈承乾的那些好兄弟们只要设法在登极前,将我变成一位不幸薨逝的「前帝储」,便可继续他们相煎太急的残酷游戏。既知前路危机重重,我又何苦放下和苍秋的约定,自投罗网。只是比执拗,我似是棋差一招。朱雀守不急不徐,淡淡道:“殿下……”见我瞪他,只微一笑,断不转圜:“无论如何,您是殿下,我是臣子,断不能直呼名讳,乱了礼数,请您将就。”

  我皱了皱眉,终是放弃地挥了挥手:“罢了,随你高兴,「冷泉皇太子殿下」。”

  礼尚往来,方显公平。听我唤出这青出于蓝的尊称,朱雀守摇首苦笑:“不论您多有委屈,情愿与否。有些人生来背负一国之责,这便是命数,逃不得。”

  将心彼心,他亦曾是一国的皇太子,感同身受。我怔然半晌,阖眸叹息,岔开话题:“孔大人可有醒来?”

  我若回枺臣创3胂仍偈芤淮瘟一鹱粕碇唷v烊甘匾∈祝氖乔ㄅ骸叭舴呛嵘冢状笕擞氲钕卤悴换嵩獯酥疃嗷鼋佟!?br/>

  其实怪不得登徒子,一切皆是罔顾伦常的茈尧焱之过。我怅黯,眼前勾勒出孔鵃仙风道骨的模样,问:“孔大人可是来自你们云桑?”

  朱雀守一时惘惑,摇了摇头:“微臣只听说孔大人的先祖来自乌斯里山以北,部族遭灭,许是彼时意图统一草原各部的九皋人所为。殿下何出此言?”

  彼时乍见孔鵃,因是他善使五行术,与古日本的大阴阳师安倍晴明很是相像,不想来自乌斯里山以北的广袤草原。我不置可否,尴尬讪笑。虽然温文尔雅的孔鵃与凶猛彪焊的草原游牧民族相去甚远,可这东起繇州,往西绵延至甘州的乌斯里山脉不但因是陡高险峻、人迹罕至,乃成天然屏障,令以北的九皋人望而却步,难以借此入侵羲和国。比邻繇州的燕州境内,更有一座终年积雪的凌霄山,千百年来,世人敬而远之,乃因有去无回,且是越传越悬乎,终成神仙世居的圣山。不知那位通晓奇门遁甲的男子可会与此有关,我扯了扯嘴,自嘲异想天开。不过这才知悉孔鵃的祖父孔鶍(注:yi )乃是一个精通占星与秘术的部族末裔。这个部族曾经繁极一时,八十年前遭逢灭族之祸,孔鶍幸免于难,流落到羲和国,经开国世祖皇帝最是信任的国师遨浪引见,为世祖皇帝所重用,祖孙三代皆在钦天监出任司星博士。

  “精通那等匪夷所思的五行术,许便是遭人嫉恨,方才惹来这等灭族的惨祸。”

  我黯然道。不过既能接纳异国皇族,又能善待来历不明的能人异士,这羲和国的君主确是深谙海纳百川,兼容并蓄。不觉深思起为政之道,我自嘲摇首。许是瞧见我有一瞬动摇,朱雀守意味深长:“殿下可知我为何要告诉您,我不曾向旁人提及的过往?”

  我隐是知晓,然是不语。可他遽尔点破,惆怅矛盾。

  “如若殿下不即储位,羲和国许会变成第二个云桑。”

  贰拾壹章 · 冷泉 '三'

  “如若殿下不即储位,羲和国许会成为第二个云桑。”

  墨瞳渐深,神情亦显凝重:“殿下既已在繇州小住过一段时日,当是知晓九皋国对中土早已虎视眈眈。若我羲和国起了内乱,难保九皋虎狼不会趁虚而入。加之南有碧翡,东有……”

  他微是一顿,方才艰难吐出那四个字:“云桑倭匪。”

  虽已是半个羲和人,提及故国须以此蔑称,自是黯然。他垂眸,晦涩续言,“臣不愿看到羲和国的百姓因是内乱,流离失所。故微臣斗胆,恳请殿下莫要步臣的后尘,暂以江山社稷为重。待到他日,您入主东宫,臣和臣妹定会竭己所能,保殿下无恙。”

  他抬眸深望,似未自察,苦笑自嘲:“殿下若是有意,微臣愿在皇上面前为云大人作保。奏请皇上,成全殿下与云大人。”

  我剧震,心绪复杂。良久终是避开眼去,勉强一笑:“话都说到这个份上,我若再推却,你定会拿根麻绳把我绑回枺场!?br/>

  “莫寻不敢。”(微臣不敢。)

  我们异口同声,相视莞尔。

  下载

  虽可理解朱雀守不愿眼见故国的悲剧在羲和国重蹈覆辙。可若即帝储,意即背弃和苍秋的白首之约,不知登徒子可会怪我贪慕荣华富贵,弃他于不顾?回宫后,我亦势必与茈尧焱谋面,我若助他脱罪,他可会就此善罢甘休,放弃对帝位的一时兴起?最棘手的是,皇帝可会强令我死心,另寻一位门当户对的驸马?即便我将来顺利登极,苍秋可愿抛下男人的自尊,常伴一个孤家寡人左右……

  我正迟疑不定,忽得肚子呱呱作响,微是一愕,即便赧然,看向朱雀守,他亦是怔忡,许是想起那日在栎城,我的肚子亦是这般不甚争气,渐然展颜:“殿下稍待片刻,微臣去去就回。”

  正要转身离去,我挑眉淡问:“你就不怕我趁你不在的时候逃走?”

  近前的男子未有背过身来,似是成竹在胸,答非所问:“微臣手艺不精,请您将就。”

  这块大木头只有表面老实。吃定我左右为难,方才气定神闲。我心有不甘,睨睇他挺拔的背影,眼珠子一转:“呐,「冷泉皇太子殿下」,本宫要吃生鱼片和寿司。”

  “……微臣愚钝,请教殿下何为「寿司」?”

  看来不仅是羲和的诸多风俗不同于我熟知的时代,这云桑国和古日本亦有很大的出入。暗自一叹,回身穿上棉靴,随意披了件外衣,对目露疑惘的朱雀守道:“我和你同去,你岂不是更放心?顺道看看有没有可以做「寿司」的食材,给你尝个鲜。”

  不由分说,我大步向外,便闻身后一声轻叹,朱雀守走上前来,与我并肩而行。

  半夜三更,下厨煮夜宵,怎生须先向借宿的民居主人打声招呼。兴许朱雀守事先打点了一笔银子,那位四十开外的北方汉子很是爽快,二话不说,悉听尊便,食材任用,更是朗声笑说过会儿拿坛好酒给我们下菜。去灶间的一路,我简单描述寿司的做法,方知在云桑寿司另有其名,但无生鱼片的吃法,不过饭团确是民间最寻常的食物。

  “那么你就去捏饭团吧。”

  于是乎,因是德藼亲王的心血来潮,即大将军只得放弃一展手艺的大好机会,在灶台下生完火,在旁老老实实地煮饭,老老实实地捏饭团。只是瞥见亲王殿下手握一把明晃晃的菜刀,正要切向砧板上的鸡肉,淡漠神情立时碎了一地。

  “还是我来……”

  诚然,像茈承乾这样的金枝玉叶当是从未进过厨房,若有闪失,他便是玩忽职守。然见我冷哼一声,挽起袖子,熟练地切起食材,他紧绷着脸,凝望良久,直待确定亲王殿下手中的菜刀不会成为剁手指的凶器,方才松释表情:“这使刀的方法可是云大人教您的?”

  冷不防听他提及苍秋,我微是一怔,刀锋迅疾擦过拇指,划出一道血痕。可比之我不以为然,朱雀守却是大惊小怪,便见他眼神一厉,紧蹙起眉,捉过我的右手吮去渗出的血丝。因是指腹传来的灼烫,我轻一颤,未及开口,他已然转身前去打来一盆清水,一反过去小心翼翼,颇是粗鲁地拖过我的手强按了进去。许是掌心传来的刺骨寒意,片刻后,他抬眸看向目不转睛相望的我,终是意识到掌心包裹的是「殿下」的玉手,猛得一震,飞快抽回手去,正要跪下,即便为我拦下:“行了,小事而已,别当真。”

  亦非我宽宏大量,只不过比起深谙性骚扰之道的登徒子,朱雀守眼里这等僭越之举,不过小巫见大巫。何况他方才给我处理伤口的动作一气呵成,仿是时常为之,不知……

  阖了阖眸,我玩味笑道,“你将我当成其他人了吧。”

  见我未有介怀,朱雀守方才释然,轻扬唇角,懊恼渐化苦笑:“臣妹萤姬幼时极是顽劣,时不时出外惹祸。每回皆是微臣这般善后,久而久之,也便习惯成自然。”

  “哦?!”

  我闻言兴起。若是回宫即储,他的这位公主妹妹就将成为我的侍从女官。因而之后我奔走厨房各个角落忙活,朱雀守既要提防娇贵的金枝玉叶之身会否磕着碰着,亦要分神回话,不自觉便就将自家胞妹的老底揭了个一干二净。待他细数完胞妹连年闯下的祸事,我见好就收,笑脸盈盈:“令妹着实有趣。”

  虽说那位萤姬公主的性情与我之前所想大相径庭,可皇帝为茈承乾挑选侍从女官,确是眼光独到。亦如朱雀守所言:“殿下和萤姬相见后,定然投缘。”

  就算萤姬公主极似孩提时不甚安分的我,对朱雀守拐弯抹角的中肯评价,我撇嘴冷哼:“我权当即大人是在恭维。”

  朱雀守唇角微牵,随即垂眸专心手上的活计。未承想这大木头做起厨活来驾轻就熟,将米饭捏成大小不一的饱满三角饭团,又代手指擦伤的我将鸡肉切成匀称的丝,刀法之熟练,令我这个常年自给自足的人士亦然自叹拂如。联想之前他不经意提及胞妹几度引发厨房大火,我蹙了蹙眉:“若是父皇下赐的宅子,当有厨子才是。”

  知我言下之意,他淡然摇首:“随我同来羲和的近臣去了庆州的金沙岛后,府中就只剩我和萤姬二人,没必要如此铺张。”

  怎般辛酸的往事,皆化作波澜无惊的平静一笑。我张了张嘴,终是咽下慰词,黯然别开眼。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皇帝虽待他们兄妹亲厚,可到底是异国来的皇族,仍是心存忌惮。既不可能无微不至,又须趁羽翼未丰,卸去他们的左臂右膀。故而在东征失败后不久,几位忠心耿耿的近臣就被遣去极南的海岛,留下少主兄妹留在枺吵抢锵嘁牢?此眯挠k值刈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