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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部分阅读

作品:盛宴陷阱|作者:星辰之光芒|分类:综合类型|更新:2025-05-20 21:18:21|下载:盛宴陷阱TXT下载
  她们刚聊了没几句,外面就开始叫了:“左羽,吃饭了!”

  左羽只好依依不舍地从屋里走出来。

  吃完午饭,他们就回去了。

  在车上,曹元明跟他们聊了聊,把扶贫工作要干的几件大事,逐项清理了一下:一是筑桥修路,在村子中间那条东西路上铺设水泥路面,在牛汪塘上修一座桥,与村中路贯通;二是修建学校,把所有危房全部拆除重建;三是建一座灌溉站,结合小流域整治,完善灌溉系统,使村后那片岗岭地旱涝保收;四是通自来水,以地下水为水源,新建一个自来水厂,通到全村各户;五是采购一批大樱桃和板栗树苗,免费发给农户,帮助农户脱贫致富;六是对特困户进行结对帮扶,确保帮扶家庭人均收入每年增加五百块钱,小孩能够上学,冬天能穿上棉衣;七是建一座两层的综合楼,上面一层给村委会办公,下面留两间做医务室,留一大间做党员活动室。以这七项工程为核心,同时加强对农户进行计划生育、健康卫生、环境保护、农业科技等各方面的宣传教育,让曹家埠村在三到五年的时间里,焕然一新。

  基本构架定下来以后,张世平就吩咐一同去的几个人:“回去以后,你们抓紧时间研究一下,尽快拿出一份计划书,特别要把有关工程的预算做出来,报董事会审批。”

  看到他们这样高的工作效率,左羽十分敬佩。她不仅热烈地参加讨论,还让江尧民把整个过程拍下来。这么一忙乎,连车也忘记晕了。

  如果就这样平安回家的话,这次活动是非常圆满的。可是就在车开进市区以后,却发生了一点小小的意外。

  3

  解放路原来是东州的一条主干道,两边有百货大楼、东方大厦等大型商场,还有市第一人民医院等大单位。最近几年,在解放路南边不远,新建了一条商业步行街,这里的商家大多数是专卖店,经营灵活,服务周到,很快吸引了消费者,人气迅速飚升,渐渐成为东州新的商业中心,解放路也就冷淡下来了,蜕变为市内的一条交通要道。

  曹元明他们乘坐的面包车在解放路上行驶时,突然撞上了一辆同向行驶的三轮车撞。司机一见,马上踩住刹车,把车停在三轮车的前面,挡住它的去路。司机从车上跳下来,冲着骑三轮车的就嚷上了:“你长眼睛没有?怎么骑的?不要命哪?”

  骑三轮的也不饶他,冲着他喊道:“你吵什么?你没看见这路边有个小孩吗?我刚往这边让一下,你就撞上来了。这条路限速四十,你开那么快,想找死啊?你要把我车上人撞出事来,有你好看的。”

  大家这才注意到,三轮车上还拉着一个人,用棉被盖着,看样子是送到医院看病的。

  曹元明已经从车上下来了。他一把拉住司机,不许他再嚷嚷,一边向骑三轮的赔不是:“对不起,师傅。我们有点急事,车开快了点。你看看,车上拉的人撞着了吗?”

  骑三轮的已经下车察看车上的人了,见他过来赔礼,说话声调也就软下来了,不过还有些不依不饶:“有急事也不能开这么快呀!这是闹市区,又不是公路!爸,你怎样啊?”

  他把被子掀开问话的时候,曹元明朝车上瞥了一眼,一下子认出车上躺着的人,原来是晶富公司的退休老工人朱福生,便问骑三轮的道:“这不是朱师傅吗?你是朱师傅家什么人?他怎么了?”

  “又犯病了呗!请问你是哪一位呀?”

  “传富,这是曹总。你有话好好说,不要犯浑哦!咳!咳!”躺在车上的朱福生,睁开眼来看了一眼曹元明,想动,却咳嗽得不行。

  “朱师傅,你躺好不要动。”曹元明把朱福生按住了,替他掖了掖被子,问蹬三轮的张传富:“他犯的什么病啊?”

  坐在车上的左羽也认出来了,这个张传富,就是那天她和陈定兴在晶富公司门口遇到的那个和门卫发生冲突的人。她轻声对张世平说:“张书记,这个人我在你们公司门口见过。有一天,他来找你,门卫没让他进。”

  张世平朝外望了一眼,又缩了回来,对左羽说:“我认识他,他是朱师傅的女婿,来找过我。我还是不出去了,省得让他看见找麻烦!”

  左羽朝他看了一眼,没说什么,心里觉得挺别扭。

  只听张传富说:“什么病?还不是在厂里得的老毛病?人都病成这样子了,连医疗费都不给报!还是共产党的企业哩,心比资本家还黑!”

  “莫胡说!咳!咳!”朱福生睁开眼来训斥道。

  “我胡说吗?我去厂里多少趟?他妈的,连门都不让进!不要说当官的,就连看门的那些狗,心都黑着哩!”

  曹元明让他骂得脸上有些挂不住,强做笑脸对他说:“你说的这情况,我怎么不知道?这样好不好?我回去查查,要是真像你说的这样,我保证立即按规定给朱师傅报销医药费。你现在是不是拉朱师傅上医院的?”

  盛宴陷阱(13)

  “病成这样,不看能行吗?”张传富没好气地说。

  曹元明从身上掏出钱包,把里面的钱都拿出来,塞给张传富:“朱师傅是厂里老工人了,身体不好,我应该去看看的,只是忙起来就没时间了。这是我一点心意,你拿着,给朱师傅买点东西补补身子吧!”

  张传富愣了一下,随即一扬手,把曹元明的钱挡了回去,大声说:“你这是什么意思?有钱了不起啊!我们再穷,也不用你来救济!我们只想把应该得到的钱要回来!你莫猫哭老鼠了!”

  他手扬起来的时候,曹元明根本没想到他会挡,身子一歪手就松了,竟把手里的钱全都抛了出来。白花花的钞票,像雪花一样满天飞舞,有的散落到三轮车上,有的掉到地上。

  左羽等人见状,赶紧下车来抢拾。

  路边看热闹的,都站在那里笑,倒并没有人乘机过来哄抢。

  曹元明生气了,冲着张传富大声说道:“你什么意思?这是我给老朱的,是我们老弟兄俩的感情,又不是给你的!我认得你算老几啊?我跟老朱在一起那会儿,你还不知道穿开裆裤在哪里玩哩!跟我发脾气!你想要我就给你了吗?啊?”

  路边人纷纷议论道:“这傻小子,不痴了么?给钱还不要!”

  “拿去给老的看病也好的啊!”

  也有人说:“好样的,有骨气!”

  “倒是条汉子哩!”

  幸好没有风,钱没刮跑。左羽他们把钱全都拣了起来,递在曹元明手上,曹元明还在那里气呼呼地。

  左羽从曹元明手上把钱抢了过来,伸进被子里,塞在朱福生手上,轻声说:“朱师傅,这钱您拿好。这是曹总自己的钱哩!公司的事情,曹总刚才不是说了吗?该给您的,一分也不会少!您跟曹总在一起那些年了,还不了解他吗?他既然说了,就不会不兑现的。您先安心看病吧!”

  朱福生朝她看看,并不认识。但是她说的话,他全听进去了。他把钱攥得紧紧的,冲她点点头说:“谢谢!传富,赶紧走!”

  张传富也没想到那一下子会把曹元明手里的钱磕飞掉。他不想在街上闹事,只是司机那个态度让他有点光火,再加上平时就有积怨,这才乘机爆发出来。火发完了,听见老丈人叫他走,正好借坡下驴,连一句话也不说,蹬起三轮就走了。

  曹元明倒还胸臆难平,望着渐渐离去的三轮车,怔怔地在原地足足站了分把钟。

  左羽拉了他一把:“曹总,上车啦!”

  曹元明上车以后,把左羽大大表扬了一番:“还是左主任厉害!见机行事,恩威并施,力挽狂澜,很有大将风范嘛!”

  车到公司,要下车了,曹元明才严肃地批评了司机。

  等他下了车,左羽忍不住问他:“怎么这个时候才想起来批评他?”

  曹元明说:“他刚才开车哩!开车的时候批评他,不影响他情绪吗?你还坐在车上哩!万一出个岔子,我怎么向电视台交待?”

  左羽这才领会到曹元明的用心。没想到他竟然比女人还心细如发!

  4

  还在路上,左羽就接到季晓文的电话,叫她一回单位就立刻到他办公室去。左羽听他口气严厉,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她在晶富公司采访这么多天,从来没犯过纪律,唯独跟陈定兴在一起吃过一次饭,那也是人家自己掏的钱,既然不是公款请客,那也不能算她犯错误。可是领导吩咐她不敢待慢,进了电视大楼,便直接来到季晓文的办公室了。

  “你看看,你自己看看,这片子能往外播吗?”

  一推门,左羽就听见季晓文的大声训斥,把她吓了一跳。他还从没对她发过这么大的脾气哩!看来这回真的闯祸了。她刚要答腔,一眼瞥见门后还杵着一个人,正低头在那里挨训。原来是台里才调来的一个男记者,据说是局里某个处长的亲戚,原来在报社跑广告的。左羽这才松了一口气。

  季晓文见她进来了,便把录像机里的带子退了出来,递给那个男记者,朝他挥了挥手说:“你先去吧!按我刚才说的那几条,把这段片子好好整合整合,再补充些镜头。”

  那个男记者答应着,接过带子出去了。

  季晓文马上换了一副笑脸,站起来对左羽说:“你来了!挺快嘛!刚才打电话时候,你不是还在路上吗?”

  “人家车子把我送过来的。”

  “我说哩!看来你跟曹元明关系不错,能让这个小气鬼派车送你了。”季晓文一边说着,一边给她倒杯水:“乡下路不好走,一路上风尘仆仆,辛苦了。来,坐下来喝杯热水,暖和暖和。”

  左羽还真有些口渴了,接过水来就喝了。

  季晓文见了,像中了彩一样,非常开心,便用更加关切的口吻说:“你晕车了没有?我知道你晕车的。要早知道你今天上门河去,昨天就给你准备晕车药了。这个曹元明也真是的,要出门也不提前打个招呼!你拿我们左羽,当你自己公司的员工哪?”

  左羽见他像个女人似的唠唠叨叨,皱了皱眉头,喝了几口水,就把杯子放下了,对他说道:“那么急叫我回来,不会是让我听你唠叨这些话的吧?”

  她本来想说“废话”的,可是话到嘴边又忍住了。他毕竟是领导嘛!

  季晓文对她这种语气早已习惯了,也不以为然,仍然面带笑容地说:“当然不是了。”

  他把桌上的报纸拔拉拔拉,找出一盒带子,放进了录像机。左羽一眼认出,那是她前几天刚剪辑完成的一个关于信用卡诈骗访谈节目的带子。

  盛宴陷阱(14)

  画面出来了,正是左羽,手拿话筒,站在一家银行的台阶上。

  季晓文走到左羽跟前,似乎不在意地揽住了左羽的腰,把她朝中间的长沙发上拉:“来,坐下来看。”

  左羽不客气地一把推开他的手,坐到旁边的单人沙发上。

  这时,电视里的左羽正在作节目说明:“各位观众,你们用过银行卡吧?现在,几乎每家大银行,都在发行各种各样的信用卡。这些信用卡,的确给消费者带来了很多便利,使我们外出不用再携带大量的现金,既安全又方便。但是,您也许没有想过,就在信用卡给我们带来这些方便的同时,却有一些犯罪分子,把罪恶的目光盯向信用卡,利用信用卡进行各种各样的诈骗活动,而且数额越来越大,手段也越来越狡猾。我们这档节目,就是想通过揭露这些诈骗分子惯用的手法,引起您足够的注意,从而有效地保护您的财产,减少您的损失。”

  左羽朝季晓文看了看,问道:“这片子不行啊?”

  “你往下看。”季晓文说。

  左羽见他脸板起来了,不敢再多说,默默地继续看片子。

  在片子播放过程中,季晓文始终没说一句话。直到片子放完了,他还没吭声。

  左羽忍不住问他:“这片子怎么了?我看没有什么嘛!”

  “没有什么?”季晓文反问了她一句,见她一副疑惑不解的样子,才慢吞吞地说:“我告诉你,这就是你和领导之间的差距!”

  左羽“哼”了一声,不服气地说:“拽死你了!正股级的干部,天天开口领导,闭口领导的,也不怕冷风呛着嗓子!”

  “正股级怎么了?正股级也是个干部!村长正股部,管着几千号人哩!呵呵!”季晓文说着,自己也笑了。“不开玩笑,说正事。你没看出来,这个片子,至少有三个软肋?”

  “什么三个软肋?这都什么词汇!”

  “这也不懂?软肋就是你怕人家戳的地方呗!来,我给你指出来,你看看我说的对不对。”

  季晓文果然从这段片子里找出了三处毛病。他把这些毛病细细向左羽作了分析,一边分析,一边提出了修改意见。

  他这些意见,让左羽很信服。她立刻承认了自己的不足,自我检讨说:“主任你说的对。这几个地方,我的确考虑不周到。这样吧!你把带子给我,我拿回去再加工一下。这个节目,你打算什么时候播?”

  “我打算什么时候播?我打算现在就播,行吗?”季晓文没好气地说,“这样吧!给你两天时间,后天下班时候交给我。”

  “行!”

  “晶富公司的跟踪报道,要做细点了。”季晓文叮嘱说,“这都快一个星期了,怎么一集还没出来呢?跟踪报道,不是要等采访全部结束以后才播的,是一集一集播的,你连这个也不懂哪?是不是让曹元明弄昏头了?他该不会想把你留在晶富公司,给他当小蜜吧!”

  “呸!狗嘴吐不出象牙来!”左羽“刷”地一下从沙发上站起来,自己动手去退录像机里的带子。她把带子拿出来,放进自己的包里,一声不吭地就要走。

  “你回来,还有事哩!”季晓文喊住她。

  左羽停下来,回头望他一眼。

  季晓文说:“今天市里通知来了,组织全民抗击非典。这件事情,今后一段时间,将成为台里最重要的头等大事,其它的报道,可能都要给它让位。你没看这段时间中央台节目里都在播防治非典的报道吗?非典,可能很快就要传播开来了,这是不得了的事情,传染快着哩!”

  5

  抗击非典,是这一年中让全国人民最惊心动魄的一件大事。

  先是在广东发现了非典型性肺炎的病例,接着在北京也发现了,并且有患者死亡。这是一种传染非常迅速的恶性疾病,如果不能得到有效控制,就会出现大范围人群感染。疫情发现初期,由于卫生部处置不当,以至非典传播范围不断扩大,有向全国蔓延的趋势。国务院发现方向不对,及时撤换了当时的卫生部长,由国务委员###亲自兼任卫生部长,重新部署全国的非典防治工作。

  市里很快布置下来,要求所有公共场所进行彻底消毒,每个市民都要注意保洁、保健。由于非典极易传染,特别是通过饮食和人体接触传染,所以要求大家尽量少出差,少开会,少握手,少在公共场所出入,吃饭时尽量采用分餐制,外出尽量戴口罩,饭前饭后要勤洗手。如果发现有发烧的病人,要立即送到医院检查。所有医院都要设立隔离病区,特别是传染病医院,要全部对外隔离,对收治的疑是病例,更要彻底隔离。

  电视台召开了全体人员会议,传达市政府的通知。台里成立了一个临时的新闻报道组,专门报道全市人民抗非典的情况,另外还成立一个宣传教育组,专门搜集有关非典方面的科普资料,在每天的新闻节目之后播出,向广大市民宣传防治非典的知识。

  为了做好个人的安全防护,台里给每个职工发放了口罩和消毒液等,并且要请卫生防疫站的专家来给电视大楼进行全面消毒。

  因为媒体上报道在重点疫区已经有人死于非典,而且大家都从电视上看到,在疫区的隔离医院里,医护人员出入病房的时候,都穿着整齐的防护服,戴着口罩,把全身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两只眼睛。健康对谁都是最重要的,这可来不得半点马虎。所以大家听的都很认真、严肃。在左羽的印象中,台里开会,秩序好像从来没这样好过。

  两个小组都没有抽到左羽,这让左羽松了一口气。她倒并不是害怕参加这个新闻报道组要经常深入第一线采访会带来危险,而是她手里正在进行的采访任务还没完成,一旦中断下来,以后就很难再续上去了。随着对晶富公司采访的不断深入,她已经开始认真地研究“晶富现象”了。这样一个企业在东州迅速崛起,里面所包含的经济元素,相信会有很多人感兴趣的。这是一个很好的研究课题哩!她不愿意就这样半途而废。她是那种一旦投入就很难放弃的人。

  她想到晶富公司肯定也在部署抗非典,便掏出手机给程新军打了一个电话。一问,他们果然也在开会。所以台里的会议一散,她马上叫上江尧民,赶到了晶富公司。

  和她预料的不同,非典对晶富公司的影响,并没有她想象的那么大,倒是d项目的再度启动,给晶富公司上下增添了活力。

  曹元明是有企业家魄力的。在调度d项目资金上,再一次显现了他非凡的领导能力。对于晶富公司来说,d项目的重要性,已经毋庸置疑。从长远来说,晶富公司的未来,有一大半要靠这个项目来支撑;从眼前来说,曹元明在何家永市长面前已经表过态,无论如何也要让d项目按时完成!d项目的资金困难,必须尽快解决。曹元明左思右想,也询问了大多数高管和董事们的意见,最终作出了一个令人吃惊却又合情合理的决定。他把晶富公司效益最好的一公司,作价一亿九千万人民币,抵押给银行,从银行获得了两千万美元的贷款。这笔贷款到手以后,他连焐也没焐一下,就直接打到了美国。美国的供货商接到这笔货款以后,马上履行合同,同意发货,同时也把负责前期设备安装调试的两名专家派了出来。

  左羽赶到晶富公司的时候,曹元明并不在抗非典的大会现场,而是带着杨辉到机场去接美国专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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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盛宴陷阱 (15)

  第六章约会

  1

  从美国到中国,人旅行的速度远比货物来的快。

  从美国来的两名专家,一个叫威廉,一个叫托马斯。据杨辉跟他们交谈以后得知,他们在国内确认机票的时候,已经知道中国非典流行的情况了。他们是抱着“壮士一去兮不复返”的悲壮气慨登上飞机的。在上海机场,他们接受了体温测试以后才被准予入关。这是以前出入任何一个国家都从未遭遇过的新鲜事。但是从上海到东州,他们看到机场以外的地方,并没有特别紧张的气氛,心里也就渐渐踏实了。等左羽和d项目的负责人潘永华等人在会议室里看到他们的时候,他们已经谈笑风生了,尽管他们所说的话并没有多少人能听得懂。

  d项目的顺利进行,让晶富公司的员工忘却了非典的恐惧,全心全意地投入到了生产建设当中。

  但是左羽却有一种非常失落的感觉。她在晶富公司采访已经不少天了,自我感觉也认为公司上下对她比较认同。然而d项目资金运作的过程,她却一点不知道。当然,从公司经营的角度上来讲,这种事情是不愿意让外界知道的,更不用说是新闻媒体。但是左羽总有一种感觉,认为她和晶富公司已经建立了良好的合作关系,她应该知道公司正常的经营活动。通过这件事,她才知道,事实上,她只能知道公司愿意让她知道的事情!

  她把这一切归纳为权力的影响。

  这段时间里,她对权力的认知,达到了前所未有的程度。这种认识,首先是从曹元明身上折射出来的。作为一个公司领导,曹元明的权力让左羽眼晕。他调动上亿元的资金,连眼睛都不眨;他脑子里冒出的主意,就能决定一个上市公司的兴衰;他的喜怒哀乐,影响到公司上千名员工的家庭幸福;他大笔一挥,就能彻底改变曹家埠的面貌!权力就是这样神奇,它可以改变你的一切,不怕你做不到,就怕你想不到。

  从季晓文身上,左羽同样感受到了权力的淫威。季晓文虽然没有很高的职位,但是他却把权力的作用发挥到极致。他可以训斥手下任何一个看不顺眼的人,让你在不安和颤栗中艰难地度过恐慌的一天;他也千方百计地运用手中权力,来揩左羽的油,以满足他卑微的欲望。

  如果没有了权力,不论是曹元明还是季晓文,他们只能是一个极其普通的人,就像她左羽一样平淡无奇,甚至也像张传富一样,遭人轻贱。

  回到台里,左羽来到编辑室,把他们今天在晶富公司拍的带子交给了责任编辑。她打电话给武瑛,想找她聊聊。武瑛在电话里说,她出差了,正在省城给一家企业搞咨询服务!

  左羽看看天色还早,便把台里发的消毒液等东西领了,送回妈妈家。跟妈妈说了一会话,她突然想到好些天没看到儿子了,估计这会儿幼儿园还没放学,便想去看看儿子强强。路过快餐店的时候,她进去买了一盒炸鸡翅。这是儿子最喜欢吃的东西。罗旭一直认为不应该让孩子吃这样的“垃圾食品”,所以左羽估计,强强肯定很久没吃过这东西了。

  赶到幼儿园的时候,果然还没放学。幼儿园门口围满了来带孩子的家长,大多数是老头老太太,只有一少部分是孩子的父母。强强的爷爷身体不好,罗旭工作又比较轻松,所以一般都是罗旭自己来接孩子。

  左羽在人群里张望了一会,没有见到罗旭,估计他还没来,心里便轻松些了。如果让他看见她给强强吃炸鸡翅,肯定又会阻拦。他就是那样的犟脾气。

  就在左羽焦急等待的时候,孩子们出来了。强强见到她,高兴地跑过来,看到她买的炸鸡翅,更是心花怒放,立即就要打开来吃。

  “我好久没吃这个了,妈妈!”

  “吃吧!宝贝!”左羽拉着强强,把他带到门边僻静点的地方,在花岗岩的花坛上坐下来,打开那个让强强激动的盒子。

  “不许吃!”

  正当强强伸手去拿盒子里的鸡翅时,罗旭突然出现了,口气严厉地吆喝了一声。

  强强被这突如其来的训斥吓得一哆嗦,伸出去的手,像触电一样缩了回来。

  “就让强强吃吧!”

  “垃圾食品!”

  “又不是经常吃,偶尔吃一回嘛!”

  “对健康没好处的东西,一回也不能吃!”

  “你……”左羽气得手有些发抖。她抬头朝罗旭看看,见他脸色铁青,一副丝毫不肯通融的样子,忍不住抬高声音说:“孩子想吃,偶尔吃一回又能怎样呢?”

  “会损害健康。”

  “抽烟喝酒不都损害健康吗?你怎么一样也不戒?”

  “我是大人了,有抵抗力。”

  “强词夺理!你就是这样,只顾自己,不考虑别人的感受。我就不信,吃一回就不健康了!强强,别听他的,想吃就吃!”

  “不许吃!”

  强强抬头看看妈妈,又看看爸爸,“哇”地一声哭起来了。

  “强强,不要哭!跟我回家!”罗旭一把把坐着的强强拉了起来。

  强强一边站起来,一边抹眼泪,胳膊肘一下把左羽手里的盒撞掉到地上,鸡翅都滚出来,撒了一地。强强一见,哭声更响了。

  左羽气愤地从花坛上站起来:“你怎么这副德性!”

  “你又不是才知道!”罗旭冷冷地回了一句,拉着强强就走了。

  就在左羽气得肺都要炸了的时候,手机响了。

  2

  电话是陈定兴打来的,请她吃饭。

  “你在东州?”左羽奇怪地问。

  “呵呵!不在东州,能吃你吃饭吗?”

  “这倒也是!什么时候来的?我怎么不知道啊?”

  “我这次来,还没到晶富公司去过,你当然不知道了!德源化工集团准备上市,我为他们提供一些咨询服务。你晚上有时间吗?我们见面再谈。”

  “我请你吧!”左羽正想找个人聊聊。

  “行啊!只要你能接见我!呵呵!我住在东州饭店。你过来吧!这里的餐厅不错,海鲜很正宗。我在大厅等你。”

  “好吧!我马上就到。”左羽挂上电话,就骑着摩托车过来了。她到东州饭店大厅的时候,陈定兴还没到。趁这机会,她正好进洗手间去补妆。

  看到镜子里的自己,左羽吃了一惊。她的脸色好难看啊!白白的,青青的,而且,刚才可能已经气出眼泪来了,眼影也变得模糊不清。她赶紧打开坤包,重新打了粉底,慢慢地化起来。

  化妆品对女人的作用就是这样神奇。当左羽再一次打量镜子里的自己时,她又变得神采飞扬了。她收拾好东西,信心十足地回到了大厅。

  陈定兴正心不在焉地坐在大厅的沙发上看报纸,一边看,一边朝门口张望,没想到左羽却从里面走过来了。

  “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

  “你真漂亮!”陈定兴收起报纸,站起来走到她身边,在她耳旁轻声说:“每次你都让我有一种惊艳的感觉!”

  “呵呵!我早已过了那个年龄了!”左羽莞尔一笑。

  “不!我觉得,女人就在你这个年龄段上是最美的!成熟,稳重,娴雅,风韵,像一朵盛开的花。”

  左羽让他说的不好意思,把头扭过去望着大厅另一侧的总台。和这里的安静相比,那边人来人往,颇为热闹。

  “我们到楼上吃饭吧!”陈定兴优雅地伸出手,做出邀请的姿势。

  餐厅在二楼。陈定兴订了一个雅静的小包间。空调已经提前开着了,所以他们进来的时候,屋里很温暖,一片暖洋洋的温馨气氛。

  陈定兴显得很绅士,接过她的大衣帮她挂好,又帮她拉开椅子请她坐下来。在等服务员上菜的时候,陈定兴掏出一个精致的礼盒,递给左羽。

  “这是什么?”

  “你打开看看就知道了。”

  左羽拆开包装,首先看到两个小巧的、白白的耳机,接着里面又露出一个白色的长方体,线条简洁,没有任何装饰,只在正面靠上的部位,有一个小小的液晶窗口,窗口下面,有一个浅黄色的商标。

  “mp3?”左羽惊喜地轻轻叫了一声。

  “是的。你打开听听,音质很好的。一点心意,希望你喜欢。”

  “送给我?”左羽把它还给陈定兴:“谢谢!你的心意我心领了。”

  陈定兴佯装生气地说:“看不起我?”

  左羽连忙解释说:“陈董言重了。能认识你,是我的荣幸。只是,无功不受禄嘛!”

  “朋友之间,不必如此见外吧?你不收,是不是不拿我当朋友呢?”陈定兴把礼盒又递了过来。

  左羽见他这么说,只好答应了:“那谢谢了。我先听听,没关系吧?”

  陈定兴见她收下了,立即高兴地笑了,一边吩咐服务员倒酒,一边说:“我下载了几首曲子在里面,你先听听吧!反正菜还要有一会才能上来。”

  左羽戴上耳机,按下播放按键,耳机里立刻传来一段熟悉的音乐。是她喜欢的萨克斯演奏曲。她惊奇地问:“你也喜欢萨克斯?”

  “这是专门为你准备的,所以下载了你喜欢的音乐!”

  “你怎么知道我喜欢萨克斯?”

  “你忘了?上次我们在温莎堡吃饭,你自己说的。”

  左羽不好意思地笑了。她闭上眼睛,慢慢进入了音乐的境界。

  “开饭了!”

  冷不丁地,她听到陈定兴轻轻吆喝一声,睁开眼一看,她喜欢吃的桑拿海螺已经热气腾腾地上来了,面前的酒杯里,也已经倒上了红酒。她摘下耳机,端起酒杯,和陈定兴碰了一下,开心地说:“谢谢你!”

  他们边吃边谈,聊了一会,话题就被左羽引到晶富公司上了。

  “你知道晶富公司最近发生的事吗?”

  “你指的是什么事呢?”

  “d项目又重新启动了。听说曹总把晶富电子效益最好的一公司抵押给银行,弄到二千万美元的贷款,把d项目救活了。曹总真是大手笔呀!”

  “我当然知道。我是公司的独立董事,这么大的事情,他当然要跟董事会打招呼。不过,话说回来,这是经营方面的事情,作为总裁,曹总是有权决断的。”

  “那他跟董事会打招呼,是出于礼貌,还是为了减轻决策压力?”

  “减轻决策压力?呵呵!你这个说法,倒是蛮有意思的。不过,对于曹元明这个人来说,他是不需要减轻什么决策压力的。他是个很有魄力的人,有时候,他的魄力会让你有震撼的感觉。对于一个企业家来说,这也是一种人格魅力吧!”

  “嗯!”

  “想什么呢?吃菜呀!”

  “哦!吃哩!”左羽拿了一个小海螺在手里,用牙签挑出里面的肉,放在嘴里慢慢地嚼着,自言自语般地说:“我觉得曹总这个人,有些看不透。”

  “哈哈!你跟他认识多长时间了?”

  “就这次采访才认识他的,十几天吧!”

  “十几天你就想看透他?”陈定兴端起酒杯跟左羽碰一下,“来,把这杯干了!”

  杯子里的酒,也就是四分之一左右。这点酒当然不在左羽话下,更不要说还是葡萄酒。左羽一口就把它喝光了。

  “爽快!”陈定兴开心地说。他也把酒喝了,赶紧重新倒上。

  “你跟他认识多长时间了?”左羽问。

  “我们认识应该有四五年了吧!”

  “你感觉他这个人怎么样?”

  “这个嘛!我觉得他人挺好的呀!”

  “我不是问他为人。他为人当然是挺好的。可是,我感觉他总是让人捉摸不透!现在,好多企业都在改制,搞民营化。用经济学家的话说,现在是国退民进的年代。你说,晶富公司会不会民营化?曹总难道不想当老板吗?”

  “呵呵!这谁知道?这个事,你只有问他自己了!”

  “我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他刚刚开完高管会议,说市政府同意他们以持股方式对高管进行奖励。我不知道通过这种激励手段,他们能拿到多少股份,但是对曹元明来说,他所得到的股份,肯定不能跟那些已经民营化的企业老板相比。可是,我看他好像一副很满足的样子。难道,他对民营化真的没一点想法吗?”

  当初,曹元明去北京参加人大会之前,是带着两个方案向何市长汇报的。第一方案就是晶富公司民营化的方案。在这个方案里,他们提出来,由公司高管集资把晶富公司的国有股买下来,使晶富公司真正实现民营化。可是高管们没有那么多的资金。百分之十五点二的国有股,按每股十块钱计算,也要两亿三千万,他们十几个高管,就是砸锅卖铁,也凑不齐这么多的钱呀!所以,他们在方案中提出来,由公司担保,高管集体向银行贷款,用贷款来买国资局的股票。这个方案何市长一看到就否决了。第二个方案才是高管分配方案。这是他们预料到改制方案难以通过,用这个替代方案来稳定人心的。这两个方案,曹元明曾经跟陈定兴商量过。当时陈定兴就告诉他,这个改制方案市政府肯定不会同意。因为这种改制方案,国家已经叫停了。但是曹元明改制心切,坚持要这么做,结果终于碰了壁。这些情况,是公司内部的事情,当然不能外露,更不用说左羽还是电视台的记者。所以,面对左羽提出的问题,陈定兴能说什么呢?

  “我估计,他应该会有想法的吧?”陈定兴谨慎地选择着词句,“现在,民营化是国企改革的主要方向,好多大的上市公司都民营化了,晶富公司不应该例外。只是,什么时候改,怎么改,我就说不清了。作为独董,我基本上是个局外人。我猜想,他们大概要等时机成熟吧!”

  “什么时候才叫成熟呢?”

  “这个话题好像太严肃了吧,左羽?我们不能谈点轻松的话题吗?比如说非典,这可是现在最热闹的话题哩!”

  左羽大概也觉得,在这样温馨的气氛里,认真地讨论晶富公司改制的事,确实有些让陈定兴扫兴,于是便端起酒杯说:“不好意思,我又钻牛角尖了。来,敬你一杯,谢谢你这么耐心地听我唠叨!”接着,她又长长叹了一口气:“唉!现在,能听我唠叨的人,一个也没有了!”

  “不是还有我嘛!”陈定兴举着杯子,放在眼前,用红红的酒,照着左羽,发现这样看她的脸色更加娇艳。

  左羽把杯中酒一饮而尽,抢过酒瓶,给自己和陈定兴各倒了一个满杯,冲着陈定兴说:“来,咱们喝一个满杯!你要真愿意听我唠叨,那今晚咱们就来个一醉方休!”

  “好啊!”陈定兴脸上发着红光,兴奋地说:“我一定奉陪到底!”

  3

  东州是个海滨城市,夜晚的星空非常美丽。因为空气清洁,大气能见度极高,在一般城市看不到的星星,在东州基本上都能看到。东州的户外广告也不少,高一些的楼顶上,都亮着各种各样的灯,加上这两年城市亮化建设的成果,晚上的东州,颇有些不夜城的味道。

  美好的城市,总会发生一些美好的故事。

  一瓶酒喝光之后,左羽借着酒劲问陈定兴:“陈董,能问你点私人的事儿吗?”

  陈定兴不大能喝酒,不过为了让左羽高兴,他也着实喝了不少了,已经略有酒意,不过还保持着良好的绅士风度。听左羽这么问,他爽快地说:“可以呀!你尽管问吧!我没有什么要向你保密的。”

  “你……太太是做什么的?”左羽本来想问“你结婚了吗”,可是话到嘴边又改过来了。就像武瑛说的,这样的男人,会嫁不出去吗?

  果然陈定兴不假思索地告诉她:“她帮我打理公司。”

  尽管答案是左羽早就预料到的,不过她听到以后,心头还是像被撞了一下。她勉强一笑说:“呵呵!原来你们开的是夫妻店呀!”

  “是呀!她在家呆着没什么事可做,又没有别的公司要她,只好帮我打工喽!”陈定兴说。

  “你太太一定很能干了!”尽管陈定兴说的很低调,左羽还是感到心里有些酸溜溜的,不知不觉自己端起酒杯喝了一大口。“而且很漂亮,对吧?”

  “比你差远了!”陈定兴平静地说。

  “是吗?哈哈!”听他这么说,左羽很开心。尽管她知道这话不一定是真的,还是很开心,于是放开喉咙,大声地笑起来。

  门外的服务员,奇怪地探出脑袋,从门上的小窗户朝里面张望。

  “嘘——!”

  “哈哈哈哈——!”陈定兴想制止她,可是左羽看见他把食指压在嘴唇上的时候,小拇指也高高地翘起来,像女人的兰花指,不由得笑的更厉害,连腰也笑弯了。

  陈定兴本来没想笑,可是见她笑成那个样子,便也跟着干笑了两声,拿过酒瓶来替她倒酒。

  其实,左羽的笑,是为了掩饰她的失望。笑的声音越大,她心里的失望也就越深。那天,武瑛说的那些话,好像还在耳边。左羽呀左羽,你真是太一厢情愿了!凭什么就认为他是个单身男人呢?

  “那她是不是对你很好呀?”左羽有点酸溜溜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