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肯恩求报,十年后你知道我会有多少如花美眷?」
李云楼大笑起来,众人都惊异的看着他,冷酷无情出名的李氏会笑?如果有记者在场,这足够上头条了。
习孟州拿着酒杯走过来。「哥,什么事那么高兴?」
「我们在谈论雪言的婚事。」他一说完,李云楼又笑了。
「不会吧,他还那么小。」习孟州莫名其妙。
「你的安妮呢?」他问。
「在陪小雪言玩呢,李先生的妹妹真受欢迎,女士们有一半都围着她,连我都不吃香了。」他似真似假的抱怨。
「表哥。」一个装娇做嗲的声音传来。
习孟州翻翻白眼,「完了,灾祸来了。」
习清岸回过头,「丽真。」他招呼表妹。
「大表哥、二表哥,你们跟谁说话啊?」她娇羞万状的凝睇着李云楼。
「你不是早就打听过了才来的吗?」习孟州毫不客气,「怎么,胃口变大了,我大哥已经不入你法眼,想改钓大的了?」
「孟州!」习清岸呵斥他,「不要无理。」他重新介绍,「这位是李先生,¨¨我表妹洪丽真。」
李云楼礼貌的向她点点头,然后问他,「想不想吃点水果,我去替你拿。」
他怔了一下,「不用了,我只想喝点白兰地。」
「不行,你只能喝白葡萄酒。」唐守中走过来,将手中的酒杯递上前。他冷冷的看了李云楼一眼。
习清岸苦笑,「你好象放了窃听器在我身上,不然为什么每次我偷喝酒你都知道?」
丽真表妹娇柔的说:「我想吃一点水果。」
没有人理她。
习清岸过意不去,「我去拿给你。」
唐守中拉住他,「你今天吃药了没有?」
「今天不要问那么扫兴的话吧。」
「他没有。」习孟州替他回答,「我下楼时看见他书桌上完好的药包,而且从昨天就在那里了。」
「你昨天也没有吃?」
习清岸心虚的不敢说话,李云楼问他,「什么药?你感冒了吗?」
「或者一点酒也可以。」丽真表妹噘起了红润的小嘴。
「我记得昨天晚上,我就是把那包药放在书桌上。」唐守中问习家老二,「我用绿色的药包包好的。」
习家老二点头。「是绿色的。」
唐守中严厉的看着宴会的主人,后者干笑一声,「我去替表妹拿点酒。」
李云楼一把拦住他。「我在问你什么药?怎么不回答我?」
这时,大厅的钟响了十九声,大厅喧哗起来,九层高的生日蛋糕被推了出来。
「蛋糕出来了!」主角一跳跳了老远,他从来没有那么喜欢这个蛋糕过。
众人拥着他到蛋糕前唱歌、许愿,在他象征性的切了第一刀时,蛋糕的底座箱子「碰」一声炸了开来,烟雾弥漫。
众人惊叫慌乱起来,李云楼一把将他拉到自己身后。
在满厅的烟雾中,一个裸体的美女舞了出来,她配合着音乐,在李云楼的身后找到习家的主人,贴在他身上跳起艳舞来。
众人惊魂甫定,看了这阵仗,就又欢呼起来。
习清岸大为窘困,清秀的脸上布满红晕,想要推开她,又不知道该从哪里着手,这个裸体美女的胸部实在太大了。
他连连后退,最后紧贴着墙壁,尴尬的手足无措。他并非不喜欢女人,也不是故作清高,只是觉得爱和欲应该是一起的,这样强调情欲的挑透,他实在不觉的好受。
裸体美女缠住他修长的身躯,开始亲吻他的脖子,另一手探入他的衬衫里,众人欢呼起来,不断拍手和吹口哨。
事实上,花钱请她来的人只是要她跳舞而已,可是她实在喜欢这个男人,天,他真是好看,她从来没有看过那么清澈的眼睛。她愿意为了这个人加一点额外的服务。
她开始吻被她扯开衣领的胸膛。
这时,一个人强硬的将她扯了开来,她疼的呼了一声,抬首望进了一双冷酷而充满怒气的双眼,在这充满笑声的大厅里,这个人的眼里没有丝毫笑意。
那人松开她,冷冷的说:「够了。」
她在那双眼下瑟缩了,勉强自己维持尊严的舞出大厅。
这时候,习清岸才松了一口气,他紧紧靠着墙,将自己扯开一半的衬衫合拢,李云楼走过来,「天堂的滋味如何?」他的语气轻松,眼中却没有笑意。
习清岸尝试苦笑带过,但却忍不住别过头,掩饰几乎拥出眼眶的泪水。
他的身体几乎还在颤抖,「我真没用吧?」他低声说。
李云楼并不知道刚才为何发怒,更不了解现在怒气为何烟消云散。「谁都会吓到的。」他的声音温柔。
习清岸苦笑,「我以为刚才要被强暴了。」
「大哥。」习孟州不知死活的凑过来,涎着脸笑,「大哥,我的礼物不错吧?够不够刺激?」
习清岸勉强笑了笑,不愿拂逆他的好意,他拍拍他的肩,「你大哥的心脏病都快发作了,你说刺不刺激?」
他扶在他身上走到椅子旁坐了下来,年轻一辈的已经开始丢蛋糕了,他笑了笑。「你去玩吧,不要管我。」
「大哥,你没有事吧,你的脸色很糟。」
「我坐一下就好,你过去吧。」
看他那个样子,习孟州哪里还有心情玩,他退开两步,有点垂头丧气。唐守中走了过来,「你在搞什么?想玩死你大哥?」他是大厅中没有笑的三人中的第二个。
「不要说了,我已经在反省了。」习孟州无精打采,「我只是请那个女的跳一场舞,哪里晓得她这么尽责,还加了料。」他也有点不悦,「大哥的身体,连我也没有这样摸过¨¨。「哎喔!」一个响头打在他头上。安妮叉着腰,「干么,你是变态啊?恋兄情结我可以忍耐,但是如果有肉欲就太恶心了!」
「我哪有?」习孟州叫起屈,「我只爱你一个人,如果你是花,我就是蜜蜂;如果你是海,我就是里头的小鱼,如果你是茶杯,我就是茶壶,你好比主人,我是你的忠狗,哪里敢起异心呢?」
唐守中忍不住笑道:「哇,你还真不是普通的无耻加恶心啊!」
安妮白他一眼,「你继续说,我喜欢听。」
「如果你是热腾腾的火,我就是被你融化的小锡兵;如果你是月亮,我就是对它嚎叫的狼;如果你是如来佛,我就是孙悟空;如果你是哪扎,我就是那条被你抽筋剥皮的龙王敖广;你好比天鹅,我是只癞蛤蟆,你是那么可望而不可及¨¨。」
唐守中没有办法听下去了,他冲到厕所去呕吐了。
大厅中第三个笑不出来的人正扭着腰枝走向习清岸。「表哥,那个女人不会有我好的。」她大发娇嗔。
习清岸苦笑,「呃,我知道¨¨。」她几乎要坐在他腿上了。
「我看的出你不喜欢她,我很高兴。」她娇羞的笑笑,「你对我的心,我怎么会不明白呢?大表哥¨¨。」她吐气如兰,颤动的胸部顶住他的胸口。
习清岸努力向后缩,但是徒劳无功,「真真,你退开些。」
丽真表妹深情款款的更凑近他,「今天是你的生日,表妹也没有准备什么礼物,就将我的初吻献给表哥可好?」她噘起嘴,向前移动。
「清岸。」李云楼的声音从后方传来,「你的酒拿来了。」
丽真表妹听到他的声音,「是李先生啊?」她星眸半阖。
他点头。「洪小姐,你的美貌真令人动心,如果你肯赏脸,可以到后花园等我吗?」
洪丽真想起他身后庞大的产业,一时娇羞万状,连忙从习清岸身上站了起来,「我等你。」她含情脉脉的望向李云楼。
「快去吧。」
「那么,」她娇俏的咬咬唇,「我们不见不散。」
李云楼看着她离开,摇摇头,「你不能总是要我救你,一把推开不就没事了?」
「总是女孩子家,该顾到她们的自尊。」
「那种样子像女孩子该有的样子吗?我可是很喜欢女人的,别辱没了天下的女孩儿们。」
习清岸笑起来,「那们你还约她?」
李云楼讶异他的天真,「你以为我真的会去?」
「你不是约了他?」
「我只是支开她,由她等,散了场她自然会走,给她一点教训也好。」
「可是,我觉得很残忍¨¨。」
「我们不管她,来,我给你看我送的生日礼物。」他拉着他起身,「过来。」
他跟着他走到露台,手下将礼物递了上来,那是两个包裹,一大一小。
「是什么?我可以打开吗?」
「那是我的荣幸。」
他先拆小的,打开盒子,是一大堆钥匙和磁卡。「¨¨¨¨¨?」
李云楼对他解释,「这是我家大门的磁卡,第二道门的钥匙,车子的钥匙,公司直通电梯的钥匙,这是通行证,这样你就可以随时来我公司看我,¨¨这是xx俱乐部的磁卡,这是¨¨。」
习清岸昏头转向,「我要这些干什么?」
「这样你可以随时找到我。」
他觉得有些荒谬,忍不住笑起来。「好,谢谢。」
打开第二个包裹,是一件白色的长大衣。「好漂亮!」他很高兴。
李云楼笑了,「这是我订做西装的时候看到的,觉得一定很适合你,所以买下来送你。」
「为什么每一个人替我买衣服都只选白色的呢?」他忍不住提出疑问。
「因为你适合白色。」李云楼扬眉,「你不喜欢白色?」
「我什么颜色都喜欢,没有讨厌的。」
「那为什么你的西装衬衫全都一个样?」
「因为我很少花时间在选衣服上。」他回答,「通常都是每一季选一个式样,就同一个款订一打,反正有得换洗就可以了。」
「我的天。」他摇头,「那么唐守中送你什么?」
习清岸从领口拉出一条链子,上头一个极小的黄金雕纹坠子,上头镌了四个大字「长命百岁」。
他显得有些尴尬,「真是的,像个金锁片,又不是小孩子¨¨。」
李云楼却没有笑,「可见他衷心关心你,希望你长命百岁。」他顺手打开坠子的盒盖,里头有一个凹槽,可以用来装很小的东西,「他打算给你装什么?」
习清岸只是笑。
「下一个月换你请客,我还没有想到该送你什么呢。」
「只要你来,我就很高兴了。」李云楼深深的望着他,低头凝望他美好的唇形,几乎控制不住自己,他忽然震惊的发现自己对眼前这个男人的感情,一时不能承受,他急急的站起身,「我该走了。」
习清岸的有一瞬间的失望,但随即想到他繁忙的事业,「好,那么我送你。」
「不用了。」他的声音粗暴,随即醒觉,「我有点事要想清楚,抱歉,不能够陪你到结束。」
习清岸点头。
他回过头深深的看他一眼,然后出门乘车离去。
第三章 对决
在生日会后,习清岸继续投入工作,一天中午,他在唐守中的个人休息室用餐,护士林家家寻了来。
「习医生,你在这里,有人找你。」
「找我?」他狐疑,「哪一位?」
「他们说是你的伯父和阿姨,我请他们在会客室等候。」
「谢谢你。」
「你伯父来找你干什么?」唐守中不悦,「你父亲死后,他对你们兄弟两不闻不问,只想着分遗产,现在来找你准没有好事。」
「但是我阿姨对我们是很好的。」
他站起身,收拾了餐盒,「你请慢用,我先离席一下。」
「不要忘了下午来检查。」
「知道了。」
他走进休息室,果然看见他的大伯习伯觞和阿姨伍端丽,「伯父,阿姨。」
习伯觞年约五十,个子极高,气度威严,和母亲以聪明美貌闻名社交界的手帕知交伍端丽站在一起,即使两人都已迈入中年,仍是一对璧人。
两夫妇点头,习伯觞看看妻子,伍端丽轻轻喉咙开口。「岸儿,你工作忙,我们就直接切入话题了,你知道你弟弟女朋友的事?」
「安妮?」
「对,她叫做秦安妮,你知道她?」
「孟州曾经带她回家,我看过她,怎么了?」
「我听说他们打算结婚。」
「有可能,阿州目前还没有跟我提,不过,他很爱安妮,是有可能结婚。」
习伯觞震怒。「什么,你身为大哥,竟然不反对?」
习清岸不了解,「我不明白这有什么重要的。」
「如果他们只是玩玩,那么我们不会多话,但是,听说孟州正与她论及婚嫁,你不觉的太快了吗?」
「他也已经二十二岁了,再几个月就毕业了,虽然结婚早了些,但我们习家人都一向早婚,没有什么特别阿。」
习伯觞尽量以缓和的语气说话。「如果你不赞成,他一定会听你的话。」 习清岸微笑,「阿州的希望就是我的希望,我为什么要阻止他?」
习伯觞和伍端丽相视一眼,「你知道那个女孩子的出身吗?」
「我没有问过阿州,这很重要吗?」
「我找人调查过,她是个私生女,母亲是舞女,父不祥。」
「是吗?」
伍端丽蹙起了眉头,「岸儿,她是一个不正经的女孩子。」
「不,我看过她,她很知礼节进退,是一个不错的女孩子。」
「天哪,你不在乎她的出身?」
「如果你们的调查是真的,那么她的童年必然不幸,但是阿州会更加宝爱她。」
「清岸,你没有弄清楚我的意思,习家终究是个大家,有传统的历史和光荣,阿州如果娶了那个不正当的女孩子,那会是家族之耻。」
习清岸轻轻啜了一口茶,「四姨,我觉得家族是用来支持亲人,而不是打压亲人的,我希望阿州能用我们习家的优势为道具,铺好未来的路,而不要他为了家族声名,牺牲了自己的幸福,声名是死的,人却是活的。」
习伯觞大为发怒,重重捶了一下桌子。「你是说习家的家声不重要?」
「当然重要,但没有阿州重要,我要他掌握自己的幸福。我要他以身为习家人为荣,而不是恨自己生在习家。」
伍端丽摇头,「清岸,你太溺爱孟州了。」
「你的意思是你不会阻止了?」习伯觞冷冷的说。
「孟州虽是我弟弟,可是已经成年,他要为他的选择负责,我要做的工作只是支持他。」
习伯觞开口,「清岸,让我这么说,我并不想扮演坏人的角色,如果习家的饭店一直是由你执掌的话,我不会坚持老二要娶女人的出身,可是,你的身体情况大家都很清楚,你不可能长寿,他终有一日会接掌饭店,我不希望习氏的主人有一个羞辱家声的妻子。」
「伯觞,你这么说话太过份了!」伍端丽发怒了,他的口气像是清岸活不长久似的。
习清岸用眼神安抚她,并没有怒色,「我知道也许我活不了多久,但是,至少现在我掌管饭店,是习家的主人,我的决定就是一切。」
「好,很好。」习伯觞大怒,「我没想到你竟然那么不尊重家族的荣誉,连一个不正经的女人也肯让她进习家的门,可是你不在乎,我却在乎,我会让那个女人知道,习家的大门不是那么好踏进去的。」
他恨恨的走出去。
「伯觞!」伍端丽叫他,又回过头来,「岸儿,你何苦弄的你大伯生气呢?」
习清岸苦笑,「我又何尝愿意,从父亲死后,他尽心尽力的辅助我掌管饭店,但是,我要眼见孟州幸福,我不觉得家族的荣誉是建立在这个上面。」
伍端丽摇摇头,「你仍是这样固执,我要走了。」
他站起身,「阿姨慢走,恕我不送了。」
「清岸,你要知道你大伯的脾气,他会不择手段的去破坏孟州的婚事。」 「我知道。」
「那么,孩子¨¨。」她温和的说,「你要好好照顾自己的身体,不要太劳累,知道吗?我没有好好照顾你们,真是对不起你母亲¨¨。」
「阿姨不要这么说,只要阿姨幸福就好了,我知道大伯对你很好。」
她叹息一声,「就是脾气太大一点,岸儿,你不要怪他。」
「阿姨,请原谅我。」
伍端丽叹息着,拉开了休息室的房门,「孟州有你这样的大哥,真是他的福气。」她轻轻的掩上了门。
习清岸目送她离去。
下午,他走出医院,照例站在医院大门口张望,没有李云楼的座车,他轻不可闻的叹了一口气,坐上自己家中的轿车。
自从那个生日宴会之后,李云楼就没有了声息,也许那天他说了什么话得罪了他。
自小他对任何事都不执着,知道再舍不得的事总有一天也要放下,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李云楼的身影总是牵挂在他心胸。
他再次低低的叹息一声。
十八号就是明天了,他该应邀去参加宴会吗?也许他已经不再欢迎他。
第二天清晨,习清岸睁开眼睛的时候,天已经亮了,他坐在床上发了五分钟的呆,才下床穿鞋。对低血压的他而言,从床上到盥洗间这几步路都十分漫长,他摸索了半天,好几次撞到墙壁,才走进盥洗室梳洗,戴上隐形眼镜。
当他从浴室走出来时,看到床边坐着一个人,「哇!」他惊叫一声,看清楚那坐在阴影中的男人,竟然是是李云楼。
「你怎么在这里?什么时候来的?」
「你忘了,你答允我今天要到我家,我是来接你的。」
「我以为¨¨你不再欢迎我了。」
李云楼惊疑,「怎么会这么想?」
「我生日之后你就不再出现了,我以为¨¨。」
「最近工作忙了些。」
李云楼将他拉到床边坐下,拿毛巾盖住他濡湿的头发,替他擦干,「你醒来前一个小时,我就已经坐在这里了。」他解释,「你弟弟让我上来叫醒你,不过我看你睡得安稳,便没有吵醒你。」
「那¨¨我睡觉的样子,你都看到了?」他想起自己起床时挣扎的样子,不禁脸红了。
李云楼第一次看见他脸红,那张出奇清秀的脸上染上一片朝霞的颜色。他强抑制住荡漾的心神,坐回原来的椅子,「是啊。」
习清岸十分腼腆,李云楼不忍心看他尴尬,转移话题,「你还不换衣服?楼底下的人,大家都在等你喔。」
「大家?」他清澈的眼睛里充满了困惑。
「你弟弟和他女朋友,还有刚来不久的唐守中,他们都在等你吃早餐。」他穿著睡衣的样子好可爱。
「真的?」习清岸连忙站起来,「那么真糟糕,你该早些叫我的,怎能让大家等我一人呢?」
他逗他,「因为想多看一会儿你穿睡衣的样子。」
习清岸笑了,他打开衣柜拿衣裳,「睡衣有什么好看的?你喜欢我买一套同样的送给你,我身上的只怕你穿了太小,不合身。」
他的迟钝令李云楼叹息。
这几日没有见到他的日子,是他故意试探自己,但是即使不见他,他的身影仍然充满他脑中,习清岸皱眉的样子、深沉的眼神、悲伤的表情。在他的记忆中,他从来没有真正快乐的神情。
这让他不能忍受。
在这一生中,从他父母自杀身亡后,他就没有爱过任何人,他喜欢女人,也玩女人,但是,心湖从来没有一丝波动,他从来不知道自己有一天会爱上人,甚至是一个男人。
他竟为了一个男人心痛。
事实像雷一般击中了他,他爱上了那个叫习清岸的男人。
不,应该这么说,他爱的是这个「人」,是男是女都没有不同。
既然爱上他,就要得到他,他下了决心。他是不管世情褒贬的,只要习清岸爱他就可以了。
他会爱他吗?他深思着。
楼下习孟州已经不耐烦了,「哥,你好了没?大家都在等你。」
习清岸连忙换衣服,他脱下睡衣,回过头来看见李云楼怔怔的盯着他的胸膛,不禁奇怪,「怎么了?」
李云楼简直转移不开视线,他的肌肤闪着美丽的色泽,他强忍着野兽般扑上去的欲望。他一直以为他的身形是属于瘦弱一型的,但他肩赙甚宽,腰身却出奇的纤细,形成一个优美的 v字形,美丽的线条收在低腰的长裤下,他强忍住心中的激荡,从没想过男人的身体也会有这样惊心动魄的美丽。
他的腰那么细¨¨,如果被他用力拥抱,他一定受不住的吧?
他强迫自己别过头,但那种惊心动魄的美丽却深深刻划在他的脑海中,「没什么。」他的声音干涩的令自己惊讶。
笨蛋,他的样子像个思春的少年,天知道他从来没有这样子过的。李云楼暗暗嘲弄自己,想不到自己有朝一日会对一个男人的身躯气血翻涌。
习清岸没有深究,他换好衣服,拍拍他,「我们下去吧。」
李云楼转回头,不禁吸了一口气。
他穿的很普通,只是一件白色的运动服,下头穿了一件牛仔裤,裤子很松,显然不是他的,但是穿在他身上却明亮的出奇,简直不像个医生,而像个刚毕业的大学生。
「¨¨很可爱。」他的声音沙哑。
习清岸笑着点点他的额头,「你在侮辱我,男人不可以用「可爱」来形容喔。」
李云楼跪下来替他将过长的裤脚卷起,「我以前没看过你穿医生袍和西装以外的衣服。」
「除了西装外,我的外出服很少。」他侧头笑,「难道你没有发现,这一套衣服是你上次留在这里的?」
李云楼看了看,惊异的说:「真的!」
「本来今天要还你的,但是孟州要我今天尽量穿轻便一点,可是他的衣服太过前卫鲜艳,我实在不敢穿,只好借用你的衣服,希望你不要介意。」
「不。」想到他穿著他的衣服,李云楼心中就感到莫名的喜悦,「不过,你穿我的牛仔裤好象快要掉下来了。」
「我没办法。」他有点懊恼。「你这条皮带,我已经系到最后一个孔了,还是这么松啊。」
李云楼想到他的细腰,「你实在太瘦了。」他替他解开皮带,干脆用绑的,紧紧系在他的腰上。
习清岸觉得委屈,「真的很不公平,我并没有少吃了饭,我甚至比孟州高呢,可是肉却只往他身上长。」
他的不平之鸣使李云楼笑了起来,他站了起来,习清岸顺势仰起头看他,「我们要快些下去,孟州要骂死我了。」
李云楼凝视着他,从这个角度看过去,他的睫毛好长。白色的t恤衬着他清丽的脸庞,显得有些孩子气,第一次见面时,他绝对想不到,那个清丽冷峻的习医生会有这样可爱的一面。
他真的好适合穿白色。他的声音温柔,「好,我们下去。」
是的,如果清岸不爱他,那么他总有一日会让他爱上。
他们下了楼,众人已经围在餐桌前,只等着他入座,看到他下来,习孟州不满的叫,「这么慢,菜都上桌半小时了。」
习清岸十分歉疚,「对不起,我睡迟了。你们可以先吃,不必等我啊。」
「我也这么说,你赖床的毛病一向惊人,不过安妮坚持等你下来,守中哥也赞成,我的民意只好被牺牲了。」
习清岸十分歉疚,轻轻的落坐,「星期天,你这么早起,真难得,想和我一道去李先生家玩吗?」
习孟州跃跃欲试,从那次宴会后,他就极想找时间和这个冷面男人好好交流一下,他对大哥好的离谱,但他在商场上冷酷狠辣的手腕也是众所周知的,不知多少家公司被他无情的收购,这种人对人好都一定居心叵测,别有用心,难道想借此收购他家的饭店?
大哥一向太过单纯,不要被他蒙骗了才好。
「孟州?」大哥叫醒他的沉思。
「好,我和安妮上去收拾收拾。」
「守中呢¨¨。」
唐守中的脸色冷僵。「我下午要值班,今天只是顺道过来盯着你吃药。」
习清岸苦笑,「你终不会忘记。」他请吴妈到书房替他拿了药,在唐守中的监视下吃了药。
「上一次我没有问完,你吃的是什么药?」李云楼冷静的问。
习清岸有些踌躇,唐守中知道他一向不喜欢别人当他是病人,于是替他回答,「他血压太低,常常贫血,胃也不太好。」
「是吗?」李云楼看向习清岸,后者几乎不敢抬头正视他。
唐守中打断了他所受的酷刑,他在餐桌上站起身,「也许下一次我会很乐意接受李先生的邀请,现在我要走了,清岸,你送我一下。」
习清岸送他到玄关大门,唐守中在阶前站定,回过头来,「你交朋友,我不反对,但是这个人¨¨。」他没有说完,叹了一口气。
「守中,我知道你不喜欢他,不过,他真的是一个好人。」
唐守中苦笑,「在你眼里,有谁是真的坏人?」他摇摇头,「答应我,别和他太深交,我很担心你,你太单纯,而那个人太深沉复杂。」
「守中。」他失笑,「我和云楼只是朋友,如果什么都要以脾气、个性相和为交朋友的基准,那么人和人之间岂不是太可悲。」
唐守中叹息一声,不再说什么,正想转身离去,李云楼的声音传来,「既然这么担心他,那么何不一起来,我想你今天原来是没有事情的。」
唐守中冷冷看着他,两人之间暗潮汹涌。
习清岸却浑然不觉,「守中,既然来了,就一起去嘛。」
他冷峻的目光移到他脸上,不觉柔和下来,「你真的希望我去吗?」
「当然。」
「那么¨¨。」他柔和的说,「我就跟你去吧。」
^ 众人到了位在仁爱路上的李宅,那真是一栋巨宅,千来坪大的花园中,左右各有两栋屋子,左边的只是寻常的三层白色洋房,但是十分典雅瑰丽,让众人侧目的是右边的三十层大楼,那是呈一个圆锥形的白色屋宇,似乎是办公用地,但是,李云楼的办公大楼不是在忠孝东路上吗?
众人各自持着满肚疑猜,进了左首的洋房,屋里只有三名客人,李云楼介绍:「我大学同学,叶真几,沉至远,黄锦堂。」
沈至远和黄锦堂都是很豪爽的人物,只有小他们几届的叶真几有几分阴沉,但是没有人能够否认他是一个极俊秀的人物。
众人介绍过了,习清岸找到小雪言,依例简单的给她做了几项检查。
今天她是主角,穿了一身极美的雪白纱衣,像个下凡的小仙子,习清岸抱着她,简直舍不得放下来。
这时,一只狗龙行虎步的走进厅内,那真是一只非常巨大的狮子狗,大家一看见这只狗,就忍不住爆笑起来。
原来这只狮子狗头上有许都蜷曲的鬃毛,它皱着眉,虎目飙然,顾盼生威,这原来该是一只非常有气派的狗,但是因为天热,它身上的毛被替个精光,露出粉红色的肌肤,衬着它一头雄伟的鬃毛,真是一种好笑的神气。
小雪言抱住了狮子狗介绍,「这是大娘。」
「大娘?」习孟州质疑,「它是公的吧?」
李云楼解释,「这只狗长相非常雄伟,可是个性非常婆妈,所以叫它大娘。」
大娘显然知道大家都在嘲笑它,它呜呜的靠在小主人的怀中,有点沮丧,连尾巴和肩膀都垂下去了。
吃过蛋糕,叶真几提议打网球,于是众人分成四组双打,叶真几和李云楼、沉至远和黄锦堂、唐守中和习清岸,安妮和习孟州。
习孟州一组先和李云楼两人对打,在第二局第三盘败下阵来,习清岸一组和黄锦堂一组对打,竟然在第三局获胜。
李云楼觉得不可思议,「看你平时斯斯文文,竟然拿起球拍变得这么厉害。」
习清岸一笑,唐守中傲然,「当然,在学生时代,我们两个人曾经并称为网坛双雄。在友谊赛里,那简直是所向披靡。」
「喔,我怎么从来没有听说过?」叶真几笑了,「那么正式比赛呢?」
习清岸摇头,「我从没参加过正式比赛。」
「为什么?」叶真几不怀好意的笑,「因为不愿意承受「失败」?」
「你说什么?」唐守中愠道:「你这是在挑衅?」
习清岸拉住他,「别这样,只是游戏。」
唐守中强自按奈怒意,「这个人存心挑衅。」
「是不是挑衅,等一下决赛就知道了,不败的神话碰到我和云楼这对黄金搭档,很快就会成为历史。」叶真几冷笑。
「真几!」
李云楼制止他,「大家别伤了和气,我们开始决赛吧。」
唐守中看了习清岸一眼,「我们弃权。」
大家都怔住了,习清岸有点急,「你不是想要和他们一比高下吗?」
「别傻了,你看看自己的脸色,你还撑的下去吗?」
「我没有关系。」
「你还逞强,去房里休息,这里太阳太大了。」
大家都发现习清岸脸色不好,李云楼连忙放下球拍,「怎么了,你不舒服?」
「没有,我还可以打。」
「哥,你去休息,我来替你。」习孟州走上前,他自己是体育健将,只是和安妮搭档,缚手缚脚,恨不得有机会雪耻。
习清岸只好退到屋里,在落地窗后看着众人对打。
他以为自己弟弟和好友这一组一定大获全胜,想不到竟然败北,受尽了叶真几的奚落。
午餐时,唐守中和他弟弟几乎食不下咽。
到了下午,由于早上那一场球赛已经耗掉了习清岸太多的体力,所以被唐守中强制在李云楼的卧房里休息,等到他醒来,已经是下午二点多了,他走到落地窗前,看到大家正在后头的游泳池玩,他换了床上预备好的衣服,走下楼去。
「哥!」习孟州第一个看到他,在水池里向他挥手,他褐色的皮肤在阳光下闪耀,一下子就钻到水底了,果然不愧是游泳健将。
李云楼没有下水,他示意他坐到自己身边的躺椅上。
习清岸看着茶几上的烟灰缸。「在游泳池畔抽烟?真是不健康。」
「喔,露出医生本色来了。」他捻熄香烟,「你不下去游吗?」
「我不能游冷水,守中会骂我。」
「没有错。」唐守中湿淋淋的爬起来,「倒是你,为什么不下水?」
「我没有兴趣。」李云楼说。
「难道你空有那么大的游泳池,但是不会游泳?」他的语气中有明显的挑衅。
李云楼没有看他。「也许吧。」他摸摸习清岸的额头。「你有休息够吗?脸色很不好。」
「我已经好多了。」
唐守中问他:「你下午的药吃了吗?」
「我等一下就吃,你下去游吧,守中,不用管我。」习清岸笑着推推他。
沈至远在水中叫他们,「云楼、清岸,快点下来游,我们可以再好好比一比。」
叶真几冷冷的笑着。「别傻了,他那副柔弱的样子能下水吗?」
习清岸走到池子边,「我不游,你们自己比。」
「清岸,小心地滑!」唐守中拉他,习清岸忽然顽心一起,一把将他推入水中。
「哇!」唐守中吃了几口水,习清岸朗声笑起来。
「清岸!」他用力拍打水面,溅起一轮水花喷向习清岸。
他见机的快,闪身躲开,坐着纳凉的李云楼却被泼个正着。
「喂!」
习清岸笑着拿起毛巾递给他,「真对不住喔。」
李云楼看着他灿烂的笑容,忍不住一把拥住他,「弄湿了我的衣服,你怎么赔偿我?」
习清岸冷不防被他抱住,反射的一肘撞向后。
「哇!」李云楼给他撞开,摸着疼痛的小腹,「想不到你的功夫还真厉害。」
「这是为了对付像你这样无聊的人啊。」习清岸伸手将他拉起来。
叶真几在水池里盯着两人,神色阴沉。
这时,大娘施施然走了过来,习清岸蹲身抱起它,「喔,大娘,你也要来凑一脚吗?」他做势欲将他摔到水池中,大娘「汪汪」的叫起来,他抿嘴笑,
「难道你怕水?真是什么主人养什么狗啊。」
「谁说我怕水了?」李云楼抗议,「你这是侮辱我。」
「我哪有?」他蹲下跟狗玩,「事实胜于雄辩,看烟灰缸里的香烟数目就可以知道你没有下过水。」
「我岂能让你看不起我。」李云楼站起来脱掉浴袍,「让你看看我浪里白条的功夫。」他露出阳刚而优雅的古铜色肌肤。
习清岸拍手。「好啊,那么我也下水。」
「你不行!」唐守中趴在池边说,语气严厉。
习孟州连忙游过来,「哥,你要下水?」
李云楼拍拍他的脸,「你早上太累了,我看你还是在旁边看着吧。」
叶真几十分不悦,「你们在搞什么?对他保护过度了吧?他到底是个大男人。」他敌视的看着这个心目中的情敌,「不过我可能搞错了,也许他是个女人。」
习清岸皱皱眉,没有说话。习孟州却勃然大怒,「你侮辱我哥哥?」
叶真几冷笑,「我只是觉得,他当女人比当男人方便多了。」
李云楼的眼神变冷,「真几,清岸是我的朋友。」
「是你的「男」朋友还是「女」朋友?」他的语气邪恶。
「你¨¨!」习孟州大怒,一拳击了过去。
叶真几挨了一拳,「你敢打我?」
「是啊,我不敢。」习孟州又是一拳。
叶真几连挨了两下,也不甘示弱,向他扑了过去。
「喂!你们¨¨。」沈致远连忙游过去想分开他们。
「阿州,快住手!」习清岸着急。
唐守中在水中抱起手臂,「让他们打,我早就想好好教训那小子,你弟弟不会输的。」
「不行啊!」习清岸着急,「云楼,你快阻止他们!」
李云楼将他扳向后,「你后退些,小心掉下去。」
「你¨¨。」习清岸用力挣脱他,奔向池边想拉住弟弟,「阿州你¨¨。」
「哥,你放手,我要揍扁他!」他推开清岸,用力揍向对方。
「不行,拜托你别打架。」他紧抓着他。
「清岸快放手,你会掉下去¨¨。」唐守中见势不对,想阻止两人。
叶真几被他打得昏昏沉沉,只看见习清岸俊秀的脸焦急的在他眼前晃动,他一时恶向胆边生,他一把抓住他的衣襟,「你这个贱人,如果不是你¨¨,我要宰了你!」
习清岸冷不防被他抓住,揍了一拳,一瞬间重心不稳,向游泳池内栽了下去。
「哥!」
「清岸!」众人惊叫。
习清岸掉落水中,冰冷的水令他胸口一阵发紧,他向下沉,在一瞬间失去意识。
「清岸!」唐守中连忙游过去,将他从水中抱起,「振作一点!」
「老天,他怎么了?」李云楼伸手将他抱上岸。他全身都湿透了,倚在他的臂弯中痛苦的喘息。
「很痛苦吗?清岸,哪里痛?」他连忙用自己的浴袍包住他,「医生,找医生!」
「我就是医生。」唐守中立即爬上岸,「不要动他!」他动手扯开他胸前的衣襟,替他按摩。「水太冷了,他的心脏受不了。」
「他的心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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