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南镇带着假银锭,回到客栈,拿在手里把玩儿。贾南镇见甄永信拿真银子换假银子,心里老大不快,闷着气,回到客栈,才发泄出来,“哥昨晚八成没睡好觉,要不今儿个怎么这么糊涂。虽说咱的银子来得容易,却也不能拿金子当土卖,随随便便的就把银子送人。老话说得好,常将有时想无时,莫将无时想有时。想想咱在老家的时候,赚一个铜子儿有多难,眼下有了钱,就忘了,出门在外,拿钱去打羊脑袋。”
甄永信把那锭银子翻来覆去地在眼前翻年,对贾南镇的唠叨充耳不闻,贾南镇看了生气,赌气把被蒙到头上,一个人躺下。直等把玩够了,甄永信才把假银收起,盖好被子要睡下,见贾南镇还在生气,笑了笑,说,“唉,哥这辈子,就是有这点毛病,一看有人耍奸弄巧欺负人,就气不忿儿,想煞煞他的气焰,哥打算耍耍那个刘记钱庄的掌柜的。”
“耍人干啥?人又没坑害你,你出哪门子的气?”
“哥看不惯他仗势欺人、坑蒙耍奸的作派。”
“咱不也这样吗?”贾南镇掀开被子,露出脑袋,“就兴你做,不兴人做?
甄永信听过,又笑了,自嘲座地说,“人这种东西真怪,从前看了‘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这句话,心里就义愤填膺,后来想想,也就看淡了,人都是这个德性。你看那草寇,起事时,啸聚山林,打家劫舍,杀人越货,一旦成了气候,往往都打着为民请命的旗号,招兵买马,妖言惑众,让人觉得,将来他要是当了皇帝,,准会天下大同,结果如何呢?将来他要真的当了皇帝,加冕登基,往往比先前的皇帝更坏,老百姓的日子比以前更糟;你再看看那些当官的,博取功名前,诗曰子云的满嘴仁义道德,可一当走马上任,就露出贪相,贪赃枉法,无恶不作,刮起地皮,眼都不眨一眨,恨不得把天下的财富,全都装进他家,可是表面上呢?却又装腔作势的满口官话,饬训属下要奉公守法,你说好笑不好笑?“
“哥要怎么整治那钱庄掌柜的?”
“等结识了三个小叫花子再说。”
二人说了一会,各自睡下。
第二天傍晚,二人进了鲁菜馆,跑堂的赵植照例送上茶来。二人正要点菜,赵植说,“两位今天不要点了,耽会儿客人下去了,掌柜的做东,要请二位呢。”
“这是为何?”贾南镇问。
“二位不是想结识小桃园吗?掌柜的今天做东,想借机介绍一下。”赵植笑着说。甄永信没吱声,心里明白,掌柜的昨天收了换假银的钱,心里过意不去,只想拿这事作引子,找找补差。
过了一个时辰,菜馆里的客人渐渐散了,赵植便往二人的桌子上菜。十几道菜上齐,掌柜的就从后厨出来,笑殷殷地和两位打了招呼,过来坐下,却不动筷。甄永信知道,他在等三个叫花子,便识趣地一边喝茶,一边和掌柜的闲聊。又过了一会儿,三人到了,赵植在门口将三人领了过来,掌柜的见三人来了,站起来给甄永信二人介绍,依次指着三人说,“这是老大,江湖大号翻墙虎,这是老二,人称穿山甲,这是老三,人称小三郎。”
甄永信听罢,起身拱了拱手,说了声“幸会。”就坐下了。掌柜的就把二人介绍给三个叫花子。三人轮番拱手作揖,也不言语,随后一圈人坐下,开始端杯。
甄永信看三人,分明装出老江湖的作派,言谈举止,却显生涩,不上套路,推测三人只是还在胡混混而已,并没上道儿,也就不十分把三人放在眼里,只是应酬着推杯换盏,喝了几杯。约摸索喝到六七分时,开口问道,“不知三位兄弟,素常下榻在何处?”
三人相互看看,不能应对。掌柜的知道三人听不懂甄永信的问话,就插了一句,“甄先生问你哥儿几个,平日住在哪儿?”
老大缓过神儿来,强作镇静,开口说,“四海闯荡,天下为家。”
甄永信听了,笑了笑,心里知道三人该是居无定所,便说,“要是三位觉得方便,先到我住的客栈住下吧。”转头对贾南镇说,“回头给三位开个房间,明儿个再到成衣铺,给三位换身衣服。”
老二、老三听了,面露感激,动了,要起身叩谢,见翻墙虎静坐不动,才回过神儿来,重新安坐下来。翻墙虎就开了口,“受人钱财,替人消灾。有道是无功不受禄,先生有事,请明说无妨,而后我兄弟看能否帮忙,再做定夺。”
甄永信吃了一惊,看了看翻墙虎,觉着自己小看了他,便笑了笑,说,“老弟多虑了,我二人闲游到此地,听掌柜的讲三位为人仗义,便要结识三位义士,其实并无事要求兄弟们,如不介意,就不勉强了。”
掌柜的也在一边帮腔,“是呀,二位也是豪爽之人,行事大度,出手阔绰,真正的义士,今晚在下做东,正是惺惺相惜,要成全天下义士团聚,真的别无他意。老大不可多虑。”
听掌柜的如此劝说,翻墙虎不再坚持,又喝了一下杯酒,故作镇静,问,“不知二位兄长是拜哪路财神的?”
甄永信看他一身叫花子相,却问出这话,觉着好笑,便答道,“我兄弟二人并不专拜哪路财神,只是在家呆得憋闷,才一道出来走走,消闲消闲。如遇合适的生意,偶尔也做一两笔,权作玩耍而已。”
翻墙虎见问不出什么实话,便不再说话。吃到深夜,一桌人都觉得喝得差不多了,甄永信就提出告辞,掌柜的也不劝留。
散了席,几个人回到客栈,贾南镇替三人开了间房,各自安歇下来。第二天一早,吃过饭,又领三人置办了新装,几个人就出了城,到城郊寒山寺转了转。晚上回到客栈,来到甄永信屋里,坐着说话,不经意间,甄永信说,“我听说桥头刘记钱庄掌柜的为人极不地道,奸猾,我想调理他一下。”
“咋个调理法儿?”翻墙虎问。
“明天你兄弟三人跟着我,到时见我眼色行事。我要把那掌柜的调出城外,教训教训他。”
几个人合计了一会儿,各自回房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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