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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部分阅读

作品:你是我的|作者:xuqianqian|分类:综合类型|更新:2025-05-21 00:06:55|下载:你是我的TXT下载
  感到一种内心的塌实和安定。

  那个女人,曾经身为丈夫的恋人的女人,她走了,和当初她回来的时候一样突然,一样出乎意料。

  — 所以,我在想也许自己应该回到原来的地方去了,他是那种喜欢追求错过的女人的男人,谁又知道我一消失,他会不会重新来找我呢?

  这是个自始至终都无法让人猜透的奇怪女人,当然,现在还不能断言这就是真正的最后一次见面,但从她离开时的动作、说的话来推断,她似乎并没有实现当初回到这里时的目的——和那个男人重归于好。那我的丈夫呢?难道真的像他自己所说的那样,已经完完全全、彻彻底底地和那个女人结束了?如果真是那样的话……

  怡静就这样抱着满满一怀的鲜花边走边想着,突然,她发现距离自己几米之外的地方有一张似曾相识的面孔。

  ‘不会吧……是奎镇?’

  眼前这个人工作夹克上贴的公司名称虽然已经不再是奥林匹斯花园,但看起来却很像是怡静曾经认识的那个人,如果他还是靠同样的工作维生的话,也许在某一天还会偶然遇见吧,怡静曾经这样想过,但每次一想到这种可能出现的场面,她自己就会忍不住笑出来,怎么会发生这种只会出现在小说电视剧里的情景呢,更何况自己在最后一次见面时曾经亲口表示了对那个人的失望,当时的态度是那么冷淡,可是,他们终究是生活在同一片蓝天下,所以,他们就这样再次见面了,其实说是见面也并不确切。

  ‘工作时的样子没有变,对待别人的那种亲切的语气也没有变,对那些花朵的精心呵护也丝毫没有变嘛。’

  怡静就这样躲在别人店铺的拐角处偷偷观察着两年未见的奎镇,他还是从前一样,尽管周围的事物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眼前这个人居然没有丝毫改变,完全和两年前一模一样,就像直接从两年前掉到了今天似的,怡静不禁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不,不对,还是能看出些许变化的,他身边站着一个和他身穿同样工作夹克的女孩,是他的妻子?还是他的恋人?又或者只是他的同事?不过两人边小心地挪动手里的鲜花边相视而笑,那场面看起来是那么自然,那么和谐。

  ‘看起来很不错啊,真是太好了。’

  这是怡静除了临别那三十分钟之外曾经深深感谢过、喜欢过的人,他曾经因为自己而经历了很多本可以避免的磨难,怡静偶尔想起他时,会感觉到一丝轻微的愧疚感。尽管单凭他现在的样子没有办法确切地判断出他是否真正得到了幸福,但韩怡静永远会在关键时刻选择主观战胜客观,所以她结论性地认为奎镇是幸福的。

  ‘真是太好了,啊,实在是太好了。’

  尽管我们会在爱情中品尝到失败,会对曾经深爱的人感到失望,还会因为不如意的工作和爱情而感到乏力疲惫,但随着时间的流逝,我们会忘却,会和另外一些人结下缘分,并由此重新获得力量,继续积极努力地生活下去。这实在是太好了,看到他现在的样子,我觉得很欣慰,而且在我的记忆中,他是一个好人,那么那个人的心情也会和我一样吧。

  想到这里,怡静的脑海中突然冒出了另外一个人——那是她曾经爱过的男人之中的另外一个,是她丈夫,他也和自己一样曾经因为爱情受过很多苦,但似乎却不会像自己这样对过去的爱情保有美好的回忆。

  那一刻,怡静感受到胸口中猛然升起的一股冲动,于是她顺手将抱在手里的一大捧鲜花放在附近超市门前阳伞下的桌子上,然后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按下按键开始给某个地方打电话。

  “我为什么一定要回去?”

  面对女人的问题,男人回答道。

  “因为我想你。”

  电话打来的时候,信宇正在公司小型放映馆里和几个高级负责人一起观看由自己公司制作的电影。

  就是在这个正在放映电影的狭小阴暗的房间里,当突然响起某人轻轻推开门的声音时,信宇那两道浓黑的眉毛很自然地皱起来以表示不快。

  “室长,有一个重,重要的电话……”

  “什么电话?你忘了吗?我不是告诉过你,在电影结束放映之前不接听任何人的电话嘛。”

  其实秘书本人也十分清楚这一点,不应该在这位室长工作的过程中打断他,特别是在这种放映电影的过程中。和信宇一同观赏电影的其余三名高级负责人也同时向秘书投去了责备的目光,但是以此刻打来电话的人的身份来推断,身为秘书的那位职员也是有话可说的,只见秘书把信宇放在办公室里的手机递给他,同时有些结结巴巴地说道。

  “是夫,夫人打来的,说有重要的事找您。”

  “赶快给我。”

  刚一搞清楚打电话来的人是谁,信宇马上连一秒钟都没用便立刻推翻了自己刚刚说过的话,而且他显然有些慌张,完全不像平时沉着冷静的风格。只见他从座位上站起身走出来,在接听电话之前朝另外几个傻傻望着自己的部下使了个眼色,然后终于,在只有他一个人的放映厅里,信宇将电话放到了耳边。

  “怎么了?听说你有重要的事。”

  “……”

  这是他们几天以来的第一次通话,但却是完全和期待不同的,信宇的第一句问候词显然有些太过卤莽唐突。也许是被他的这种卤莽唐突吓到了,电话另一端的女人半天没有说话,只能听到她因为异常紧张而有些急促的呼吸声。就这样,两人之间无言的沉默持续了一会儿,随后便从电话另一头传来了怡静的声音。

  “你吃饭了吗?”

  “当然吃了,都几点了。”

  听到怡静这个突如其来的问题,同样心情很紧张的信宇差一点儿‘扑哧’一声笑出来。尽管那是一种失笑,但仍然使他接下来说话时的声音稍稍温柔了大概1毫米。

  “这好像并不是什么重要的事啊,到底有什么事呀?”

  “我的花圃怎么样了?你有没有给那些花浇水?这些天应该至少浇过两次水了。”

  花圃在那天曾经被她的丈夫毁得一片狼籍,后来尽管他又找人帮忙收拾和复原过,但他对怡静此刻说出的话很是生气,于是用比刚才稍稍严厉一些的口吻又问了她一遍——这是第三遍。

  “你的花被我弄坏了很多,虽然我找人来修了,但如果你不马上回来的话,也许我会再毁一次,我再问你一次,你到底有什么事?”

  “金嘉妍小姐走了。”

  “我也听说她走了。”

  听到信宇如此若无其事的回答,电话另一端再次陷入了一片寂静,也许怡静是被他吓了一跳,曾经是他那么深爱过的女人,如今他的反应竟然如此冷淡。

  其实连信宇自己也被吓了一跳,自己曾经那样深爱过的女人,即使是在恨她到几乎想杀死她的程度,却仍旧无法忘记的这个女人,自己和她的重逢,还有第二次的别离,自己居然能够如此淡然和平静。

  信宇正想着,电话那头终于传来了妻子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路。

  “你还好吧?”

  到底现在是谁担心谁啊?韩怡静,你这个大傻瓜,就那样头也不回地就扔下我走了。

  信宇本来想干脆回答她说‘我不好’,但转念一想,他还是换了一种说法。

  “我没事儿,所以啊,你还是赶快回来吧。”

  “……为什么?”

  怡静在问出这三个字的时候,信宇从电话里就能感觉到此刻的她紧张得直发抖。怡静是在问,只是因为那个女人离开了,我就应该回去吗?就可以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一样,继续作你的妻子,作你那种能够带出去参加各种夫妻俱乐部聚会的妻子?就为了这些我就必须回去吗?信宇一时给不出任何回答。他觉得自己此刻很想回答说‘对不起,我爱你,你回来吧’,但是那种肉麻的话他怎么可能如此轻易地说出口呢?

  就在信宇不同于平常地保持沉默时,一直由于通电话的原因而几乎没瞟几眼的电影画面突然间映入了他的眼帘。

  那是女主人公的背影,还有制作花束的手,不对,正面虽然是那个电影女演员的脸,但背影却是属于他十分熟悉的另外一个女人的,尽管她和那个女演员穿着一模一样的衣服,但信宇仍旧可以当场认出那就是他日思夜想的那个人的肩膀,还有她的手。这是几天以来第一次看到她的样子,而且也不是正面,不过是背影和手而已,但信宇此刻却产生了一种奇妙的感动,而且他很想对画面上的那个女人说话。

  ‘转过身来,看着我。’

  电影里的女主人公像是听懂了他心里默念的咒语似的,转过身来微笑地望着他,但那并不是刚刚那个背影真正主人的脸庞。那一刻,始终呆呆盯着画面的信宇莫名其妙地感到胸口一热,随后便不由自主地说出了这样一句话,解释了为什么怡静必须回来……

  “因为我想你。”

  “什么?”

  下一刻,信宇又对着画面里的女人开口了,对那个他此刻看在眼里,却在看见她的那一刻里更加思念的那个女人。

  ‘我说我想你,所以快回来吧。’

  ‘我说我想她。’

  电话通话和电影放映全部结束之后,信宇仍然独自一人久久地坐在漆黑一片的放映馆里,反复品位着自己刚刚脱口而出的那句话,还有直接由那句话导致的难为情。等到放映馆里的照明设备重新亮起,其他人陆续走进来之后,信宇再次恢复了平日那种冷静、沉着的神情,但是他的心里却产生了另外一种与眼前的景象毫不相干的想法,‘虽然这种话不容易说出口,但一旦说出去也觉得不错嘛。’

  想说的话在嘴里反复打转,就是说不出口,这种情况对于此刻的信宇来说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尽管所处的情况略有不同,但面对眼前这个正在朝自己嘻嘻傻笑的年轻人,他的确是有话要说,这一次也像刚才和怡静通电话时那样把想说的话全部说出来之后,一定也会很不好意思吧,但然后也应该会很痛快吧。

  “哟,有什么事吗?听说我们的大哥居然要见我这个一无是处的家伙,真是的,不过正好我也想约你见一次面呢。”

  碍事信宇可以看得出来,仁宇看似那玩世不恭的眼神里隐藏着一丝不安,原来这家伙也会因为自己的卑鄙行为而感到心里不舒服啊。有一点是姜信宇早就发现,但却一直选择无视的事实——眼前这家伙和他的母亲完全是两种人,也许也正因为这个原因,信宇觉得要想恨他实在是件困难事。

  不过仁宇似乎的确在为自己曾经的所作所为而感到愧疚,看着全然没了平日里的沉着冷静、此刻一脸紧张的哥哥,仁宇露出一丝苦笑,同时朝信宇面前迈了一大步。

  “无论如何,你肯定很想揍我一拳吧?不,就算你揍我多少拳我都不会还手的,毕竟犯错误的是我,我甘愿受罚,来吧。”

  看来这家伙是有什么地方误会我了,不过,他也并没有完全说错。

  “这是你对自己当初动了歪脑筋的真心忏悔吗?”

  “这个嘛,哥哥,就算是像我这样一无是处的人也会有受良心谴责的时候嘛。”“

  “你的确是做过一些应该挨打的事,不过在那之前我有别的话要先对你说。

  “什么?”

  “……对不起。”

  这可是姜信宇生平第一次给别人道歉,听到这几个字,仁宇不禁瞪大了眼睛,那是一种惊讶、慌张各半的神情——相当的惊讶,加上‘怎么突然这么说’的惊惶。

  “怎么突然这么说?那本来应该是我要对你说的话才对啊。”

  “我是说你的腿,本来早就该说了,对不起,除此之外我也不知道还能说什么了。”

  对于这个比自己只大六个月的哥哥突如其来的道歉,仁宇脸上露出像被雷电击中似的复杂表情,惊讶,疑问,悲伤,高兴,不好意思等等,各种各样的表情一一在他脸上上演了一遍,过了好一会儿,信宇终于听到了弟弟那柔和的声音。

  “那也是没办法嘛,我之所以会像今天这样也不是因为哥哥你,当初把不喜欢的人统统赶走的人是我啊。”

  “就算是那样我也要说对不起。”

  “而且当时背着我往医院跑的也是哥哥你啊。”

  “可如果当初你掉下去的时候我能一直坚持抓住你的话,你的那条腿也不会废掉了啊。”

  “其实我比看起来要重得多,哥,当时可能比现在还要重呢。”

  仁宇说这话时脸上仍旧带着那一丝温柔的微笑,然后‘哈哈’大笑两声,最后又加上这样一句。

  “不过你能这么说,我已经很感谢你了。”

  “哼,不过最近的医疗手段日新月异,关于你那条腿的治疗问题我们都会继续打听的,不管是国内还是国外。”

  “这个嘛,其实我很满意自己现在这种自由奔放式的走路姿势呢。”

  弟弟一边说着一边调皮地笑了,看着如此天真善良的弟弟,哥哥在那一刻也展露出一丝笑容,尽管不是那种出声的大笑,但这却是两兄弟间第一次分享的笑声。

  突然,信宇仿佛听到了此刻并不在场的怡静的声音。

  ‘虽然我还不太清楚具体是怎么回事,但千万不要做让自己后悔的事。明年我就三十二岁了,是比现在更加成熟的年纪了,所以呢,我希望你的三十一岁也比现在的三十岁成熟,我们一起努力,尽量减少让自己后悔的事吧,好吗?’

  怡静所说的这几句话现在想起来仍旧是让人无聊到直打哈欠,但她说的却是对的。

  就为了解开一个如此简单的结,居然用了整整七年时间,不过就算这样,原本也可能需要花费十七年,二十七年的时间,那为什么只花了七年呢?如果当初没有遇到怡静,说不定同样的事情真要花上三十七年的时间才能解决呢。

  啊,一想起怡静,信宇终于反应出剩下的另一个谈话内容。

  “好了,现在就剩下第二个题目了吧?”

  看到哥哥一脸严肃的表情,仁宇耳边不禁开始敲起预告危险的警钟,但就在这个声音还没有完全响起的时候,信宇凶猛的拳头已经正中他的下颌处。

  “哎哟,不要打我的脸,打我的肚子就好了嘛,这可是人家泡妞的资本呢,你是不是觉得你已经娶了老婆就了不起,在向人家炫耀啊?”

  仁宇一边用手掌抚摸着自己被打的部位,一边毫无恶意地抱怨着,信宇一听他这话立即又皱起了眉头。

  “炫耀?现在因为你,我老婆已经走人了,别说炫耀了,现在连顿象样的饭都没人给做了,不过今天我们已经通过电话,这件事就算过去了,不然的话我一定会亲手弄死你的。”

  面对怒目咆哮的哥哥,仁宇无奈地耸了耸肩膀。

  “那当初是谁那么自以为是来着?我就是看到你很幸福,所以问你是不是也觉得很幸福,结果你却说你不知道,那么自以为是的样子。”

  对于仁宇的这句话,信宇花费了整整1分钟的时间才理解了它的意思。

  准确地说是1分钟以后,信宇带着一脸被击中要害的受伤表情瞥了瞥对面的弟弟,仁宇则望着哥哥的脸嘻嘻笑着,似乎是在说‘今天是你有生以来第一次听起来、看起来像是那么回事啊。’

  等哥哥终于从打击中缓过神来,便马上微微皱起眉头对嬉皮笑脸的弟弟说道。

  “如果真像你说的,你也想找个好女人一起好好过日子的话,就别总一天到晚身材这身材那的没完没了,别再用那种无聊的方法了,你也去找一个稳定的女朋友吧。”

  稳定的女朋友,这个从前听到一定会被仁宇嗤之以鼻的字眼儿,今天却不知为什么真正钻进他耳朵里去了,连姜信宇那样的家伙都找到了属于自己的另一半,过上了安逸稳定的生活,稳定,嗯,听起来也不是那么幼稚可笑的字眼儿嘛,于是仁宇也露出一反平时的认真神情点了点头。

  “我好像真的可以哦,上次有一个女孩听到我夸她身材好之后发了好大脾气呢,不过那个女孩的身材真的很棒。”

  “哈,你身边居然会有这种不错的女孩吗?那是谁呀?”

  听到哥哥肯定式的反应,仁宇也露出一个肯定式的微笑,但是没过多久,他脸上的笑容就掺入了一丝尴尬。

  终于,弟弟在半晌之后坦白出这样一个事实。

  “其实我也不认识她。”

  “什么?”

  “我是说我不知道那个女孩长什么样,可是她说话时那种咄咄逼人的语气还真是有趣,我只记得她的身材很漂亮,那天晚上我本来就喝得太多了……”

  两人之间插入了一阵短暂而厚重的沉默,过了一会儿,仁宇耳边响起了哥哥充满确信的声音。

  “如果你不彻底告别自己那种吊儿郎当的生活,你就不能拥有普通人的那种幸福生活。”

  “嗯,无论如何我也不希望自己变得那么惨。”

  仁宇不但没有像信宇预想中似的异常冷淡,反而还微笑着用力点了点头,尽管他原来就是个很爱笑的人,但此刻的他看起来比平常任何时候心情都好,于是两兄弟有说有笑地并肩朝停车场走去,另一方用心配合着一方稍显缓慢的步伐,傍晚的天空被染成了玫瑰色,这是一个心情不错的周六下午。

  突然,一直开车朝自家方向走的信宇猛然用力朝反方向打着方向盘,随后便匆忙地朝某个地方驶去。

  “我买的玫瑰花是不是颜色太红了呢?”

  怡静把自己买回来的玫瑰花摊开在餐桌上自言自语道,如果那个原本就不怎么喜欢鲜花的信宇看到的话,说不定会立刻对这束红色的鲜花表示不满。

  他一定会这么说吧?是不是哪儿着火了?这叫什么呀?

  怡静一边独自整理着玫瑰花枝上的刺儿一边想着信宇,但她马上为自己的这种举止感到尴尬,于是用力摇了摇头。

  “灰尘好多啊,先把花插好,然后得好好打扫一番了。”

  这是几天以来第一次回来,但家里和怡静预想的一样,空无一人,这样怡静才能随意地走进自己许久未曾看到的客厅,这是自己住过两年多,每天都要亲手打扫的家,某一天她因为大发脾气而离开这里,今天她又回来了,不知为什么,怡静心里产生了一种走进别人家似的生疏感。

  但怡静的确很想重新走进这个家,准确地说,她很希望自己能够把整个家打扫干净,然后把自己买回来的鲜花插在各个角落里,给下班回家的丈夫一丝心灵上的安慰。

  ‘既然回来了,就该做饭了吧。’

  如果有人要问这个当初自己主动离家出走的老婆怎么会如此善变,怡静也不知该如何回答,但她的确不清楚是怎么回事,也许只因为听到信宇对自己说的那一句‘我想你’。

  ‘你看,信宇,不管怎么样,我似乎已经是习惯性地对你示弱了。’

  怡静围起围裙开始仔细打扫家里的每一个角落,同时暗自在心中自言自语道。

  ‘现在想想,自己从十八岁开始一直到现在,几乎没有一刻不在想着你,无论是因为喜欢你,或是因为讨厌你,是不是我这个人太执着了?’

  想你似乎已经变成了我的习惯,尽管我也曾经努力试图和你彻底一刀两断,但最终还是做不到。也许正是因为这一点,我才没能容忍这一次的事情,因为他没有像我想他那样的想我,而人心又是无法放到天秤上去称量的。尽管我是那么地想念他,但却不一定能够从对方那里得到对等的心意作为回报,如今的我已经深切地体会到这一点,但却是明知如此却仍旧不肯死心。

  “? 还记得我吗?还能至少记起我的名字吗?你是否知道自己对某人来说意义重大?……我爱你。”

  怡静一边打扫一边哼唱着自己从前暗恋信宇时最爱唱的一首歌,也许当初这首歌的歌词和年少时怡静的心情太过贴切了,她从前每次听到这首歌都会掉眼泪,尽管现在的她是边哼着这首歌边打扫卫生。

  怡静正打算开始打扫丈夫的书房,突然,她发现书桌上放着一样很眼熟的东西,一个褐色皮面的笔记本静静地躺在他书桌的一角。

  “怎么回事?它是放在这儿的吗?”

  日记本,家庭帐簿,咒语书,总而言之就是除了当事人之外不方便给其他任何人看的一些内容,当初信宇手腕骨折的时候,两人曾经在书房里共度过一段时光,当时的怡静就是觉得‘你工作的时候应该没工夫理我吧’,于是明目张胆地在他面前拿出来随便乱写,而现在出现在眼前的就是那个笔记本。

  “啊,连贴在里面的名片都掉出来了,这个男人怎么没得到人家的允许就……”

  话刚说到这儿,怡静的眼睛突然间瞪大了,在这个笔记本的最后一页上,出现了整个笔记本里唯一不属于她自己的笔迹,是别人写的。

  韩怡静,韩怡静,韩怡静,韩怡静,韩怡静,韩怡静,韩怡静……

  没错,这些都是她的名字,而写下这个名字的笔迹则是丈夫信宇的。他带着一颗祈求心愿实现的诚心,在这个记录心愿的咒语书上写满了怡静的名字,在她曾经祈求过花,孩子,还有亲切的丈夫的咒语书里,丈夫写下了她的名字。

  “真是个狡猾的男人。”

  让别人的心受了那么长时间的折磨,现在只用这几个字,几个名字就想挽回一切,从来没给人家送过花,别说‘我爱你’这三个字了,连‘我喜欢你’都没说过。

  — 我想你,所以请你回来吧。

  怡静就这样在书房里望着自己的日记本怔怔地出了一会儿神,然后突然解下围裙,穿上外套便出门了。

  18.红玫瑰—你就是我的心

  因为他属于我,所以我是幸福的,

  也希望因为我属于他,他也是幸福的,

  这就是爱、幸福和希望。

  “……怡静来了?而且是一个人来的?”

  星期六的下午,听到大孙女突然来访的消息,白发老人的脸上不禁露出意外的神情。平时只有正月初和中秋节,或者类似这种必须前来拜访的时候,她才会心不甘情不愿地跟在丈夫屁股后面来一次,可是今天既不是春节也不是中秋,她来干什么呢?老人活到这一把岁数也觉得十分讶异。

  “你来这里做什么?”

  自从上次中秋节拜访之后刚刚过去四个月,但不知为什么,怡静看到这个曾经是自己年幼时最害怕的老巫婆似乎苍老了很多,而且直到自己出嫁之前每次听到就会吓得浑身发抖、汗毛倒竖的严厉声音,今天听起来似乎强度也减弱了许多。

  ‘听说人的声音也是会老的,难道果真如此吗?’

  怡静带着一种略显迷茫的神情望着眼前的祖母,而老人也再次摆出平日里那种凶狠的表情,开口对怡静问道。

  “你聋了吗?我问你到这里来干什么?”

  “……您苍老了很多啊。”

  “哈!”

  ‘如今的她年龄也大了,也嫁人了,看来连胆子也越来越大了。’

  老人边想边露出一丝别有用意的微笑,似乎是在嘲笑怡静。

  “怎么了?你是来确认我是不是变老了吗?是不是因为我比你外婆活得长,你心里很不舒服啊?”

  到刚才为止,气氛还和往常一样,但这句话之后便顿时变得紧张起来。

  听到奶奶这么说,怡静不禁暗暗皱起了眉头,同时心里想道。

  难道已经将近九十岁的老人心眼还是这么坏吗?都说随着人年龄的增长,性子也会随之变得温和,会变得比较善于忍耐!

  “……您为什么会那么讨厌我?从我小时候到现在都没有任何改变,再怎么说我也是您的亲孙女啊。”

  怡静不由自主地吐出了这句话,随后自己心里也暗暗一惊。这是从自己年幼时起就一直想问的问题,但却始终没有胆量问出口。这是第一个讨厌我的人,正是由于那种极端强烈的厌恶,让我绝望地认为自己永远也不可能被爱,于是这种绝望便在我的人生中筑起了一道无形的墙,可你毕竟是我父亲的亲生母亲,是我的血肉至亲,而我是你的亲孙女,你为什么会那么讨厌我呢?

  如果换作是从前,怡静一定不敢把这个问题说出口,而面对这个问题陷入沉默中的老人许久之后轻轻摇了摇头,然后回答道。

  “我讨厌一切会把我的心搅乱的人和东西,而你和你妈妈就恰恰是这样的人。”

  眼前这个老太婆在这个世界上生活了八十多年,她是个守旧的人,所以她讨厌那些太过出格的人或事,她讨厌那个让他的儿子不顾一切全心全意付出所有感情的出身低贱的儿媳妇,也讨厌那个儿媳妇留下的小孙女,因为小孙女那张酷似母亲的脸会给儿子心里留下难以平复的伤口,正是由于这种厌恶,老人心中的平静被打破了。

  “因为你生下来你母亲就去世了,所以你哭起来声音很大,很烦人,而且不管怎么哄你就是不肯睡觉,我最最讨厌的就是这个。”

  换作是从前,老人冷酷无情的话一定会深深地伤害到怡静,而且怡静也一定会因此很生气,会质问她怎么可以就凭这样一个荒唐的理由就如此讨厌自己,以至于让自己的心灵受到严重的伤害,还要质问她,那种被人在名字前面加上‘小败家子’之类的字眼儿度日的年幼的孩子,那种心情她又了解吗?但是今天,怡静却一反常态地没有发脾气,甚至还能冲面前这个自始至终对自己没有丝毫人情味儿的老人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奶奶输了,彻彻底底地输了,因为我现在正被别人爱着。’

  如今的我再也不是当初被带到这个家,每天在您凶狠的目光下战战兢兢过活的那个七岁小女孩了,也不再是您嘴里那个小败家子了,如今有一个爱我,渴望得到我的人,他把我的名字像咒语般地写满了整个笔记本,从前那个只能站在院墙下苦苦等待解放那一天到来的我,已经彻底消失了。

  老人用怪异的目光打量着眼前这个突如其来的不速之客,这个问了一些莫名其妙的问题,然后又自己站在那里傻笑的长孙女,她不禁再次开口问道。

  “你到底来这里有什么事啊?还有,你的肚子怎么到现在还没有任何消息呢?不会是这一点也和你死去的娘一样吧?你们结婚都多长时间了?怎么还是老样子?日子不好过吧,姜家,你的婆家难道没有刁难你吗?”

  “您也会担心我吗?”

  如今已是将近九十岁却仍旧声音洪亮的老人,面对自己孙女这个突如其来的问题,一时间也不知该如何回答,脸上掠过一丝惊讶的神情,随后从鼻子里哼出一声说道。

  “担心?是啊,我很担心你,如果你一开始就不顺利,那么以后你生下来的孩子也一样会倒霉的,不过你到底为什么要来这里?据我所知这里可是你最最讨厌的地方了。”

  怡静如今已经能够正面面对奶奶那种凶狠的目光了,只听她回答道。

  “……因为这里有个地方我必须回来看一看。

  “啊,有了!找到了!”

  在这个怡静结婚前勉强栖身的小房间的壁柜里,她找到了从前自己用过的日记本,那是她从前每年都会写满整整一本的咒语书,那一本本已经泛黄的日记本里,每一篇几乎都被她写满了‘姜信宇’的名字,就像如今她的日记本上被信宇写满了‘韩怡静’的名字一样。

  怡静还记得自己最后一次写下信宇名字那一天的日期,那一天,怡静因为病痛的折磨,在日记本上写满了他的名字,同时还边哭边反复呼唤着他的名字,而第二天清晨,当她从另外一个男人手里接过两盆鲜花之后,她便不再写那个男人的名字了。

  日记本上有当天的日期,还有自己因为发烧双手无力,用歪歪扭扭的字体写下的姜信宇的名字,还有因为想念他而流下的泪水打在日记本上留下的痕迹,这一切都清清楚础地记录在这里,这些都是韩怡静的心路历程。

  “在哪儿……”

  怡静找到笔之后,马上开始在日记本的最后一页写下姜信宇的名字,就像他当初写下自己的名字一样。

  韩怡静再次写下了对姜信宇的渴望。

  怡静带着一丝满足的、又略带娇羞的微笑环顾着自己曾经生活过的这个房间,视线停留在书桌上的一个像框上。在看到这张从未见过的照片的瞬间,怡静不禁瞪大了双眼,同时嘴里发出了一声轻声的呼唤。

  “妈妈!”

  那是一张褪了色的黑白照片,镶在一个像框里,旁边就是一张怡静自己的彩色照片。彩色照片里是怡静结婚时身穿婚纱的样子,而旁边的黑白照片里则是一个和怡静十分神似的年轻女人,那是一张老照片了,但照片里的女人身上也穿着婚纱。

  怡静一眼就认出那是妈妈的照片,是奶奶一直吩咐说要下人全部处理掉的照片,是外婆生前的那个粥棚着火时一张也没能抢救出来的照片,是奶奶说自己活了八十年也不会再见到的那张很漂亮的照片。

  “真漂亮啊,我妈妈。”

  是爸爸找到放在这里的?又或者是那位将近九十岁的老人出乎大家意料之外的好意?不,这些都不重要了,尽管在怡静的记忆中,这里曾经是她最想摆脱的牢笼,但这里也保存着她太多太多珍贵的回忆。那个比现在的自己看起来还要年轻,但的的确确曾经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的妈妈的照片,还有自己曾经深爱过信宇的那颗真挚的心,这所有的一切对怡静来说都是最最宝贵的。

  这些发现让怡静产生了一种富有充实的感觉,带着这样一种心情,怡静转身走向一个地方——那里有自己当初在这个家里留下来的全部理由。

  — 只有没有勇气堂堂正正从正门走出去的人才会不得已选择翻墙,事先警告你:你一定会后悔的。

  当年年幼的丈夫曾经对自己说过的这句话隐约回荡在耳边,而此刻眼前的那堵院墙仍然伫立在院子的一角,除了比当年更显破旧之外,对于自从高中之后个头就几乎没再长过的怡静来说,这堵墙看起来仍旧有些高不可攀,尽管和四周那些绝对高高在上的院墙相比,这里多少提供了一种能翻过去的可能性,但也绝不是可以轻易翻过去的高度。

  “最后一次跨过这里翻墙而出的时候正是那天嘛。”

  那是被自己暗地里称作老巫婆的奶奶八十大寿的那一天,那天,她在向信宇表白心意之后,便义无返顾地翻过这堵墙逃了出去。

  突然,回想着当时情景的怡静产生了一股冲动,于是她便像从前一样把脚放到了墙砖之间露出的缝隙里,然后开始小心翼翼地朝这堵墙的墙头爬了上去。

  如果住在里间的奶奶看到她此刻的举动,说不定会大声喊出‘你,你,你这个小败家子在干什么!’,但经过数十次的艰苦尝试之后,怡静终于成功地站上了那堵墙的顶端。站在高高的墙头上,迎面而来的风吹起了怡静的头发,随后,风声把多年前某人的声音带到了她的耳边。

  — 那么最终,你是说虽然曾经很喜欢我,但现在已经决定不再继续喜欢我了是吧?所以你是希望被我当面拒绝才向我表白的吧?

  当晚,自己的丈夫带着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对自己问出这样一句话,此时,这个声音似乎也在耳边响起。如果你不停地看着、写着那个人的名字,然后,即使那个人不在场,他的声音也会在耳边响起。

  “……我也很想你。”

  怡静终于讲出了这句话,而且说完之后,她感觉到自己似乎真的越来越想念他,是不是因为这样,怡静觉得自己耳边好像真的听到了那个人活生生的声音呢,那声音就像从前自己说要翻墙而逃的时候一样,满是担心和慌张的意味,就是那个声音。

  “你,站在那里干什么呢?难道又打算翻墙逃跑吗?”

  怡静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转过头去,顿时,出现在她眼前的那个人让怡静不禁瞪大了双眼。

  “对不起,你,这是在干什么?那是我的停车位。”

  仁宇看到哥哥信宇开车往嫂子娘家方向走,由于好奇心的驱使,仁宇便也尾随而来,把车停在门外观察,就在这时,耳边传来一个清朗而熟悉的声音,这个站在韩家大院院墙边怒目瞪着自己车子的女人,她的声音仁宇似乎在哪里听到过?

  ‘从来没有任何女人会在我面前用这种冷冰冰的口吻对我说话。’

  “你说这是你的停车位?”

  仁宇边说边摘下太阳镜,看到面前这个男人的脸,停车位的主人静珍不禁微微皱了皱眉头,她条理清晰的记忆库也在那一刻发出了危险信号警报。就单凭这冲口而出的一句话,还有满是狡猾神情的那张脸,额头上似乎明显地写着‘我是个花花公子’这几个大字,静珍一眼就认出这的确是一张自己曾经在某个地方见过的脸 。

  只用了1分钟的时间,静珍便在自己最近的记忆库里搜索出和这张脸十分神似的那个人,于是静珍的眉头比刚才皱得更紧了。

  ‘这不是那天莫名其妙非要我揍他一顿的那个变态吗?天哪,这么久没回家,今天就为了拿泡菜才来的,结果居然碰到这家伙把车停在我家院墙外?’

  静珍带着一脸莫名其妙的神情对仁宇问道。

  “你到这里来干什么?”

  仁宇一听这话,立即一脸意外地反问静珍。

  “我们,是不是曾经在哪里见过面?像你这么漂亮的小姐我不可能会忘记的啊。”

  听到仁宇的回答,静珍不禁暗暗吃了一惊。

  ‘当时在宴会现场他也是这么说的,现在居然还是那老一套,看起来这个一无是处的家伙见过的女人太多了,已经多到根本记不清的程度,不,不对,就算是那样也不对,又或许他还曾经强迫其他女人打断他的肋骨?当初给对方留下了那么难以忘记的变态形象,现在居然记不起我的模样?’

  望着眼前这个满脸疑惑表情的女人,仁宇也默默望了她很久。

  半晌之后,他脸上露出一丝惯用的迷人甜美笑容,同时对静珍说道。

  “不过今天看起来,你的身材的确是很漂亮啊。”

  院子里突然飘起了雪花,没办法,怡静为了躲避这突降的大雪,只好把信宇领到距离这里几步远的温室里,这里是她从前种植花草,后来又和那个男人谈情说爱的地方,是只属于她自己的私密空间。

  温室里仍旧一如既往地温暖,大概是在怡静出嫁离开家之后,家里仍旧雇佣了园丁来管理这里。怡静不知突然想起了什么,只对信宇简短地说了声‘等一下’,便起身走了出去。不一会儿,怡静顶着头上和肩上少许的雪花重新出现在温室门口,手里多出了一个保温瓶和两只茶杯,很快,狭小的温室里飘出一股温暖的气息,还伴着阵阵扑鼻的茶香。信宇似乎也闻出了这阵香气,于是对怡静说道。

  “原来是茉莉花茶啊,你是不是很喜欢这种茶?”

  “是啊,我真的很喜欢这种茶,每次觉得口渴的时候就会想起这种茶,香味也好,但是又有一丝苦涩的味道。”

  怡静把下面的那句话藏在了心里。

  ‘就像你一样。’

  从前第一次把自己交给这个男人的那天晚上,怡静曾经独自一人品尝过这种茶,当时她就也曾经想过。

  关于这种花所代表的含义——幸福,就是你属于我。

  — 幸福?那是什么?是你属于我,那么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