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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部分阅读

作品:盛世红妆|作者:q85373883|分类:综合类型|更新:2025-05-21 00:12:00|下载:盛世红妆TXT下载
  太平是一个太过于聪明的女人,虽然她看上去清心寡欲,但她绝不会逃避世事的,她的姓氏决定了她的悲剧,虽然她的聪明足以令她自保,她的弱点是她太聪明了,不适当的聪明。皇上,如果您不想这皇朝再有任何您不想见到的变化就不要再让太平公主感到她是第二个您。”

  武则天含泪道:“狄爱卿,朕知道了。”

  狄仁杰长出一口气,接着道:“皇上,您给武延宁的权力太大了,虽然他不会造反,但您也给了他不小的野心,老臣始终不明白,您为什么要将那些特别重要的职位交给他,武延宁很优秀,在大周朝中,他是最聪明的人之一,但他远远及不上他的哥哥薛崇简,也及不上临淄王,但您却给了他几乎超越中书令的权力,老臣怎么都没想明白。”

  此时,狄仁杰似乎已经无法顺利呼吸了,武则天无声的哭泣道:“爱卿,朕知道你心中的迷团,朕也不能给你理由,朕给延宁那样大的权力,连朕自己都不知道原因,也许是朕太喜欢他了,朕不知道怎样表达朕对他的喜爱,毕竟在朕的亲人中,延宁与朕最亲,他是唯一关心朕的亲人。”

  狄仁杰闭上眼睛冥思半晌,慢慢道:“老臣明白了,皇上,老臣要走了,老臣先去拜见先帝了。”说完,他紧紧的闭上眼睛,再也没有睁开。

  武则天慢慢站了起来,伸袖拭干脸上的泪渍,她蹒跚的走出了门,只觉心里空落落的,当婉儿在门外扶住她的时候,她悲戚的看着婉儿,淡淡道:“婉儿,朕失去了大周朝的基石。”

  院中狄仁杰的家人立时跪了下来,哭声震天。武则天长长叹了口气,平静的坐进马车回大明宫去了。

  婉儿站在武则天身侧,冷眼看着人声鼎沸的马球场,武延宁带领武延秀、武延基、武崇训和其他武氏子弟与李隆基带着李成器、李重俊、李隆业和李氏皇孙怒目而视,似乎即将进行的不是一场马球比赛,而是一场性命博杀。

  婉儿觉得非常担心,她不由侧目去看太平公主,她正含笑与薛崇简低声交谈,面上的神色相当愉悦,她又转目去看了看安乐公主,她心醉神迷的看着身穿白衣骑在汗血宝马上的武延宁,根本没有注意其他人,婉儿讽刺的想,也许她连自己的丈夫也在场上都不知道吧。

  婉儿转头看着武延宁,他今天的确英姿勃发,婉儿痴迷的看着他,她没有注意到李隆基阴郁的目光不时投射到太平公主的身上,也没有发现武三思若有所思的注视她的目光,她完全被武延宁的一举一动吸引了,几乎没有听到武则天让她下令球赛开始的命令。

  婉儿轻轻对场边的太监扬了扬手,太监一起击鼓宣布球赛的开始,果然不出婉儿所料,球场上的情形非常混乱,两边虽然势均力敌,但两边人的心思显然都没有放到球赛上,他们不停的做出击打对方的危险动作,令得场边的女眷不时发出惊叫声。

  太平皱眉看了一会儿,低声对薛崇简道:“简儿,你让非烟带钶儿回府去,然后去把太医宣来。薛崇简向武则天匆匆施了一礼,快步走了。

  武则天显然也很不满意场上的赛况,她的脸色阴沉了下来,婉儿见状,忙对场边记分的太监发出暗号,太监会意的击响了停止的铜锣,球上的两边人立即停止了比赛。

  武延宁下马走到了太平身边,跪下向武则天深深施了一礼,便抬起太平面前的酒一口喝了下去,武则天含笑看了看他,一言不发,太平拈起一块丝巾,慢慢替他拭去脸上的汗水与污泥,不时低声斥责他,武延宁心不在蔫的听着,他伸手偷偷握住太平的手。

  太平一惊,立时缩回了手,武延宁立即显得垂头丧气,太平压低了声音在他耳边说了句什么,他又显得非常高兴,站了起来,很快来到武崇训身边,低声讨论着什么。

  武延秀也快步走到他身边,亲昵的看着他,侍他们讨论完毕,武崇训与武延秀快步走了,武延宁低头微笑看着安乐,安乐拉住他的手,眼中的神色似乎恨不得将他永远留在身边,婉儿看到这一切,觉得心痛得都麻木了,更让她心痛的却是武延宁似乎很有深意的对安乐说着什么。

  安乐美丽的脸闪着耀目的光,婉儿痛恨着安乐的大胆,她奇怪周围的人为什么没有指责安乐无耻的举动,她却不知道李显不时偷眼看她,她也不知道韦氏正全神贯注的与武三思调情,根本没有注意到自己女儿的举动,而其他的王公大臣正吵闹着这场比赛的结果,也许他们都看到了安乐的举动,只不过他们早已对此熟视无睹了,因为谁都知道武延宁自安乐公主回到京城开始便是安乐公主最亲密的朋友。

  太平疲惫的靠在椅子上,她并不喜欢马球比赛,更何况她感到了李隆基无时无刻不在追随她的古怪的目光,她有些恐惧,尽管武则天就在她身边,尽管李隆基离她很远,但她却感到一种迫在眉睫的危险,她只想起身离开这里,安静的躺在小楼听听流水清脆的乐音。

  但她不能走,她毕竟是大周朝唯一的公主,她要留在这里向所有人显示武则天对她的恩宠,她尽量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与唯唯诺诺的李旦和神思不属的李显谈笑着,当下半场开始时,太平轻松的出了口气,她再也不用逃避那灼人的目光了。

  下半场一开始,场面便不平静,李隆业差点被武延秀碰下马,武崇训的脸被李成器球杆剐伤,留下细细一道血痕,两边的人努力在气势上压倒对方,球场上尘土飞扬,只见马蹄翻飞,球杆交错,根本不分清球到底被控制在那一方手中。

  场面激烈得异乎寻常,场边的女眷不时发出惊叫声,当武则天看到武延宁几次差点被撞下马,脸色便变得铁青,她的手微微发着抖,眼神异常凌厉,太平也很担心的注视着场面的发展,她也顾不得自己的身份与矜持,目不转睛的盯着武延宁。

  更紧张的却是婉儿,她的脸色早已因为紧张变得苍白,她的整个人除了眼睛还活着外,其他的地方都冰冻了,僵硬得无法动弹,她看着武延宁带着球冲进李成器与李隆业之间,她看着李重俊举起球杆向他狠狠砸去,她看着他侧身避让李重俊,却被李隆基的球杆击打到,额头立时冒出血来,摔在马下,一动不动。

  婉儿觉得自己已经死了,灵魂就飘荡在武延宁身边,周围的一切都不清晰,好象透过水在观望一切,她听见武则天惶急的对太平说:“太平,你去看看延宁,婉儿,快宣太医,太医去哪里了。”

  婉儿听见自己苦涩的声音,嘶哑的复诉着武则天的圣旨,她看见太平飞快的奔到武延宁身边,却显得手足无措,她掀起自己紫色的薄纱裙握住武延宁额头的伤痕,但血很快便泅湿了她的裙子。

  她看见安乐奋力的挣扎着,想挣脱韦氏跑到武延宁身边,她的泪水滂沱而下,嘴里不断呼唤着武延宁,所有的大臣目瞪口呆的站着,脸上一片茫然,他们似乎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直到太医将太平扶了起来,蹲下身子为武延宁止血,众人才回过神来,他们恐惧的看着武则天,惴惴不安的猜测着她将如何处置两个闯祸的李姓亲王。

  正文 第九章 第五节 背叛

  武则天心无旁鹜的注视着武延宁,直到太医跪在尘埃,大声向场内所有人宣布武延宁并无大障她在转头看着李旦与李显,而这两个人早已吓得跪在地上瑟瑟发抖,武则天冷冷道:“太平,你告诉朕应如何处置重俊与隆基。”

  太平躇踌的看了看李旦与李显,低头深思了片刻,低声却清晰的回奏道:“皇上,臣儿相信重俊与隆基并非故意击伤延宁,马球比赛一向激烈,在比赛受伤在所难免,臣儿请求皇上饶恕重俊与隆基。”

  武则天闻言一惊,随即又敬佩的看着太平,良久,她用带着奇异感情的声音宣布道:“既然太平公主不相追究,那么朕就原谅李重俊与李隆基的无礼,朕有些累了,婉儿你陪朕回宫,令人送延宁回府。”她转身面向婉儿,轻声道:“婉儿,你替朕去看看延宁。”

  婉儿麻木的点了点头,她只觉得心都快碎了,她根本没有听到太平和武则天说的任何一个字,她的全副心思都放在了那仍然躺在尘土之中的武延宁身上。

  安乐激动的看着武延宁走进她的视线,她三个月没有看见他的身影,这是多么乏味的三个月,她食不知味,夜不能寐,今天终于盼到他出现了,仍然健壮挺拔,仍然风流倜傥,仍然情深款款,他若有深意的注视着她,令她坐立不安,恨不得立时扑进他怀里,向他倾诉她对他的所有情感。

  她借故打发走了武崇训,看他坐在她身边,近得几乎靠在她身上,他身上不时传来令她意乱情迷的男子气息,她听他用一种饱含着浓情蜜意的语调说:“安乐妹妹,我听说我受伤后,她痛哭失声,几乎昏倒,我心痛得心得快裂掉了,安乐妹妹,你知道这几个月我是多想你吗?我晚上一闭上眼睛便是你的影子,看不到,我才发现我有多想你,虽然你是崇训的妻子,但我还是忍不住要爱你,我抑制不了我的感情,安乐妹妹,你一定知道我有多爱你,对吗?”

  安乐情不自禁的扑进他怀里,轻声泣道:“延宁,你知道我是爱你的,非常爱你,从我才回到洛阳我便爱上你了,这世上没有人比我更爱你,这世上,我只想嫁一个人,那个人便是你,延宁,你知道当我嫁给武崇训时我有多痛苦吗?一想到永远不能成为你的妻子,我的心便撕裂般的痛,延宁,你知道我这几个月是怎么过的吗?母亲不允许我去看你,我觉得我简直要发疯了……。”

  武延宁对他微微笑着,那笑容里,有致命的吸引力,她的主意越来越慢,直到最后完全消失在帷幕之中。

  非烟不安的向府门外张望,武延宁到现在没有回来,她非常担心,并不是担心武延宁出事,她非常害怕武延宁惹事,自从薛崇简被武皇派遣到长安不知做什么神秘的事情,她就昼夜不宁,整夜整夜的做着恶梦,看到他浑身是血的回来,她很清楚张易之和张昌宗是多么憎恨他,只要与太平公主有关的人,都是他们的仇人。

  虽然外界曾传言,说二张是太平公主的情人,非烟却从不相信,她从未见过太平公主与二张有什么往来,她与外界的人都没有什么往来,甚至与她也没有什么往来,如果有人问她太平公主的生活习性,她根本无法回答出来,她怎能告诉别人她嫁给薛崇简三年,仅仅见过太平公主两面,而且她从未被允许到过太平公主的小楼。

  公主讨厌有人打扰她平静的生活,她从不在小楼见客,甚至李显与李旦都只能在客厅与她见面,她的小楼只有薛崇简和武延宁可以进入,但最近,非烟敏感的感到太平公主与武延宁之间的矛盾,她曾听下人隐晦的说起两人的争吵,她自己也曾听到过太平公主与武延宁的争执,并且自那天起,太平公主再也未见过武延宁,她甚至不给武延宁任何解释的机会。

  非烟也隐约知道是因为安乐公主有了武延宁的骨肉,非烟非常喜欢武延宁,她象所有人一样喜欢这个快乐风流的王爷,他的聪明、他的俊美,他就象一个长不大的孩子,他倔强的坚持着自己的生活方式,非烟虽然足不出户,但她却知道关于他与安乐公主的飞短流长,也知道他与武延秀的种种传闻。

  但她不相信,她觉得自己象他的姐姐,虽然他并不与她有那样亲密的接触,但非烟爱自己的丈夫,她把这份爱同样分给了武延宁,特别是她发现太平公主并不喜欢武延宁,她经常看见武延宁被她惩罚,看见武延宁委屈的跪在下楼外认错。

  自从太平公主不再理会他,武延宁就象变了个人,他时而垂头丧气,时而情绪激昂,可非烟却觉得他只想引起太平公主对他的关注,他时常喝得烂醉如泥被人送回家来,然后在家里惹事生非,弄得鸡犬不宁,他似乎只想让太平公主知道他的存在。

  可太平公主根本不理会他的胡闹,她安静的生活着,不受他的打扰,非烟想到这里,不由又向小楼张望了一眼,暗暗叹了口气,薛崇简很尊敬太平公主,无论发生什么事,他会经常去陪伴她,有时甚至一整天、一整夜,他通常很忧愁,他常常看着小楼叹息。

  她觉得自己知道他为什么叹息,她也常常为公主叹息,那样的红颜绝代、那样的天姿国色,只能孤独的生活在寂静的小楼中过着寂寞的生活,非烟正出神的想着,却听见一阵喧哗,武崇训和武延秀神色慌张的抬着武延宁回来了。

  武延宁被人打成了重伤,浑身都是血,非烟手忙脚乱的和众人把他送回房间,命人为他请医生,武崇训和武延秀几乎神经质的痛哭着,非烟自己也失去了主张,不知是谁告诉了秋萍,她痛哭着来了,撕心裂肺的哭声让非烟心烦意乱,非烟甚至忘记了询问武延宁是怎样受的伤,她梦游般守在武延宁身边,却觉得一切都安静下来。

  她惊奇的抬起头,看见太平公主一个人站在房门口,她似乎刚刚洗浴完毕,没来得及梳妆,长长的黑发如瀑布般披散在肩头,在月光下闪着光,雪青色的纱衣像雾一样,她没有穿鞋,赤着脚,粉红色的脚裹在轻纱里,令她感觉是走在云端。

  屋内的众人都跪了下来,甚至秋萍都停止了哭泣,非烟第一次这么近看到她,只觉得害怕,她从未见过这样美丽的女人,她甚至比传说中更美丽,这女人不是凡间的人吧,非烟恐惧的想,她见她轻盈的坐在武延宁床边,轻轻俯身唤道:“延宁,延宁,”

  武延宁轻轻呻吟着,睁开眼睛,他紧紧抓住太平的手,哭道:“公主,你来了,我……。”

  公主柔声道:“别说了,延宁,太医很快就来了,你休息吧。”她想起身,却被武延宁拉住了,“公主,你别走,在这里陪我吧,我想……。”

  太平轻轻叹了口气,轻声道:“我不走,秋萍,你来守着延宁吧,其他人都出去。”

  下人纷纷行礼退下,非烟站了起来,太平抬眼看了看她,她不自禁的打了个冷战,这眼睛里没有一丝暖意,就象两个深不见底的寒潭,这张绝顶美丽的脸竟让人如此害怕,非烟向后退了退,侍下人走完,太平转身问道:“崇训、延秀,你们可以说了。”

  武崇训和武延秀两人相互看了一眼,武崇训喃喃道:“公主,不是我们的错,是张昌仪,我们在一起喝酒,他让人打了延宁。”

  太平见他说得不得要领,轻轻一皱眉,武延秀口齿伶俐的接道:“禀公主,今天晚上我们一起在太安坊饮酒,延宁喝醉了,不留神竟打伤了坊内的客人,我们正要陪延宁回来,张昌仪却说我们打伤了他的客人,我们不想惹事,延宁要我们给他们银子赔礼,可张昌仪不要,还出言辱骂延宁,延宁开始还沉得住气,可张昌仪却辱及公主,延宁一时气愤,便打了张昌仪,张昌仪的下人便冲了进来,他们人多势众,我们不是对手,我们拼命掩了延宁回来,可延宁还是被打伤了。”

  太平面无表情的听完,柔声道:“天晚了,你们也回去吧。”那柔和的声音却冷冰冰的,没有一丝感情,武延秀和武崇训不禁都瑟缩了一下,武延秀偷眼看了看武延宁,和武崇训返身出屋去了,一时屋内安静下来。

  太平站在床头,怔怔的出神,武延宁不时轻声呻吟着,秋萍伸袖拭着武延宁头上的汗水,不时抑制不住的哭泣,非烟觉得似乎过了很久,又似乎很快,太医便赶来了,替武延宁诊断了伤势,擦了红伤药,吩咐下人替武延宁煎药,一阵忙乱之后,一切又安静下来。

  非烟看出武延宁很疲乏,他很想睡觉,但却坚持着不肯闭上眼睛,他一直看着太平公主,直到太平公主坐在他的床边,执着他的手轻声道:“延宁,你先睡一会儿,我陪你。”他才放心的陷入沉睡。

  正文 第九章 第六节 恶梦

  秋萍一直没有说话,突然她跪了下来,“公主,我求您不要为延宁报仇,延宁这孩子就爱惹事生非,这段时间以来,他……。”

  太平伸手将秋萍扶了起来,凝视着秋萍身后的虚空,淡淡道:“姐姐,你怎么了,延宁伤得这么重,你来看看他,他们原是想打死他的。我们不能再退了,再向后退就是悬崖了,一落下去就万劫不复,姐姐,你不要害怕,”她笑了笑,但非烟觉得那冰冷的笑容简直没有一丝暖意,就象冰一样寒冷,“我们总要向他们讨回公道,我知道他们欺负我们孤儿寡母,明天简儿就要从长安回来了,我们还有什么可害怕的?”

  她转头回来看了看秋萍,那纯真的眼神令秋萍一阵心酸,不由又哭了出来,太平轻轻的抚摸着她的手,柔柔的笑了笑。

  非烟不由又向后退了一步,这次她从心里向外冒着冷气,她不相信除武皇外最有势力的女人竟然说出这样的话来,她突然感到极度的恐惧,这女人是在故意示弱,她在杀人前故意向对手示弱。

  非烟这才明白为什么有这么多的人那样的害怕她,一个看似柔弱的女子,内心却无比坚强,她似乎始终在依靠别人,可她却是不动声色的利用着别人,谁呢?她的丈夫,她在世上最亲爱的人,还有其他人,秋萍、武延宁、李显、李旦……,她太善于利用别人了,她在向这些人施舍她浅薄的爱的同时,向他们索取了太多她不应该,也不配得到的爱。

  非烟直想发抖,她没有看见钶儿快乐的伸开两手扑到了太平脚边,咯咯笑着拉着她的裙子。

  太平低头看着这美丽的孩子,她冷漠的脸上浮出一丝温暖,她伸手把他抱到怀里,轻轻的抚摸着他娇嫩的皮肤,看着他灿烂的笑容。

  非烟吓坏了,钶儿怎么跑来了?他那么顽皮,会触怒公主的,听说太平公主最讨厌小孩子,她勇敢的伸出手,颤声道:“公主,请您恕罪,钶儿太小了,他什么都不懂。”

  太平转头看着她,脸上浮起一丝茫然,“钶儿,钶儿……”,她低头看着兴奋的钶儿,眼泪突然涌了出来,“钶儿,你认识我吗?我是……。”

  秋萍打断她道:“公主,钶儿认识您的,您没有看见他有多高兴吗?我从来没有见过钶儿这样快乐的样子。”

  太平一愣,随即象想起什么似的,喃喃道:“是啊,是啊。”

  非烟觉得有些怪异,她见太平公主吻了吻钶儿,竟然轻声哼起歌来,似乎在哄那个顽皮的孩子睡觉,她的神情温柔异常,令人感动。

  非烟竟然被她打动了,她呆呆的看着太平,心里却莫明的害怕,不知过了多久,钶儿睡着了,太平微笑着对秋萍说:“姐姐,你看他,多像简儿,一模一样,和简儿小时候一样,睡觉都在微笑。”

  秋萍接过钶儿道:“公主,您累了,您休息吧。”她正想把钶儿交给非烟。

  太平却猛然站了起来,将钶儿抱了回去,冷冷道:“我不累,你们累了就去休息。”

  秋萍与非烟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非烟突然轻轻一抖,她看见薛崇简站在门外,一脸怪异的神色,她的心里突然充满了勇气,她觉得她再也不害怕任何东西。

  此时,太平也发现薛崇简的归来,她有些漠然的看着他,非烟觉得她脸上的神情甚至含有憎恨和幽怨,非烟注视薛崇简向太平跪下行礼,看太平冷淡的轻轻颔首让他起身,便再也不理会他。

  而薛崇简一直低着头向她轻声说着什么,她却固执的摇着头,最后甚至愤怒的站了起来,恶狠狠的盯着他,非烟觉得如果不是她害怕把钶儿和武延宁吵醒,她一定会狠狠的责骂他的。

  薛崇简低下头,不敢再说什么,太平又坐了下来,冷冷的轻声道:“你累了,去休息吧。”

  薛崇简没有动,他走上前,跪在太平面前,又轻声的说着什么,看样子太平并不想理会他,她只温柔的看着钶儿,薛崇简看了她脸上的神情,突然住了口,长长的叹息着,起身对非烟道:“你累了,回去休息吧。”

  他的语气与太平刚才对他说的一模一样,尽管不愿意,非烟还是施了礼退了出去,但她不想回房间,她站在花影下等侍薛崇简出来。

  很快,薛崇简陪着太平公主出来了,他手里抱着钶儿,陪着太平公主走进了小楼,非烟看着小楼的灯光亮了起来,可一直没有熄灭,薛崇简一直没有出来,她大着胆子偷偷走到小楼里,悄悄的上楼,躲藏着想看看太平公主在做什么。

  她看见公主一个坐在铜镜前,用玉梳梳理着自己的秀发,她熟练的把头发挽成一个松松髻,用一支金钗别住,然后坐在灯下发呆,薛崇简却不知去了那里,非烟的心急促的跳动着,她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只含着模糊的念头在等侍薛崇简的出现。

  过了一会儿,薛崇简终于出现了,神色泰然,依然风度翩翩,一点也看不出他刚风尘仆仆的从远处回来,他坐在太平身后,轻声道:“公主,你怎么了,这么固执,钶儿他太小,他会烦你的。”

  太平转过脸,冷冷道:“是我固执吗?”

  薛崇简垂下头,一言不发,太平咄咄逼人的盯着他,“我为什么不能和钶儿生活在一起,难道我不是他的亲人吗?”

  薛崇简低头想了想,柔声道:“只是……。”

  太平厌恶的说:“没有什么只是,你累了,回去休息吧。”

  非烟的心又急促的跳了起来,她正想偷偷溜下楼,却听薛崇简柔声道:“公主,你生气了,我知道,每次你生气都这样,我怎么放心呢?你根本不会照顾小孩子,钶儿又这样顽皮。”

  太平冷冷道:“我会照顾钶儿的,你小的时候我曾经照顾过你。”

  薛崇简突然笑道:“公主,你知道钶儿一晚上要起几次床吗?你知道他起床要做什么吗?你知道他醒后,如果没有人在他身边他会哭泣不止吗?你什么都不知道,还是让我把钶儿带走吧。”

  非烟突然看见他从太平身后抱住了她,轻声道:“公主,你不会照顾钶儿,你连你自己都不会照顾,钶儿太小了,他什么都不懂,公主,你明白的,今天你为什么这样固执呢?”

  太平公主伸手推开他,起身在屋内急步走了起来,非烟向后退了退,直到确信不会被发觉才停上下来,屏息听他们的对话,太平公主始终没有说话,薛崇简也沉默着,眼睛追随着她。

  过了良久,太平似乎下定决心般,“好吧,简儿,你抱钶儿走吧,从明天开始,你和非烟搬到宣阳坊,不要再回来了。”

  非烟突然觉得非常高兴,她终于可以有自己的家了,她终于可以是自己家里女主人了,她兴奋的倾听着薛崇简的回答:“公主,你怎么了,你一定要把钶儿留在你身边吗?你明明知道我是不会离开你的,你故意这样逼我。”

  非烟看他起身走到公主身边,他高大的身影将太平公主完全笼罩起来,他激动得连话说不清楚了,“公主,为什么?”

  太平公主向后退了两步,离开他的阴影,转身对着月光下的院落道:“简儿,你怎么会了解我的心呢?”

  薛崇简向前两步,紧紧抱住她道:“我了解的,我知道你害怕寂寞,可……。”

  太平转过脸看着他道:“简儿,不要说了,你回去吧。明天你派人把钶儿接走吧。”薛崇简没有说话,他低下头,捧着太平的脸道:“公主,你总要把我的心刺得鲜血淋漓,你知道我会心痛,我希望你快乐,你明明知道我……。”

  太平伸手掩住他的口轻声道:“简儿,别说了,你知道我的,这么多年了,我总是这样的。”

  她离开薛崇简的怀抱,重新坐回到铜镜前,看着铜镜道:“简儿,你看,这镜中的女人多么美丽,美丽得甚至我自己都害怕。”

  她突然抓起妆台上的饰物狠狠向铜镜砸去,薛崇简冲上去抓她的手,在挣扎中,他的手破了,血流了下来,太平捧着他的手轻声问:“流血了,痛吗?”

  她低下头轻轻吮吸着,将污血吐到丝绢上,薛崇简低下头来,他紧紧的抱住太平道:“公主,我要你快乐,不是这样的。即使你变得很老、很丑,可我一样的爱你,我的心永不会变的,你明白的,为什么你要这样折磨自己,每次你这样,我都恨不得自己死掉,如果能让你更快乐。”

  太平仰起头,两行泪落了下来,“简儿,我太爱你了,我怕失去你,每次你离开我,我都怕得发抖,我怕你不再回来了,简儿,我怕有一天你不再爱我,我不知道自己怎么办?”她伏在薛崇简怀里痛哭起来。

  非烟越看越迷惑,他们不是母子吗?为什么一举一动都像情人一般亲密?非烟告诉自己不要再看下去,赶快回到房间躺下,这只是一个梦而已,一个恶梦。

  可她的腿却一动不动,她的眼睛无法闭上,她看到薛崇简热烈的吻着太平,那样疯狂、那样投入,而太平紧紧搂着他的脖子,似乎她一放手,他就会消失不见一般。

  非烟的眼泪无声的落了下来,她终于明白薛崇简为什么一直对她冷冷淡淡,他从未爱过她,他心里一直爱恋的是太平公主,那个美丽而骄傲的女人,他名义上的母亲。

  正文 第九章 第七节 姓氏

  非烟浑身冰冷的回到房间,她想自己生病了,自己做了一个恶梦,虽然窗外月光如梦,虽然窗外的雪光闪闪,但非烟还是躺到床上,告诉自己赶快入睡,侍明天早上醒过来,一切都会回复原来的模样,她仍然相信薛崇简爱她,只是出于害羞才一直冷淡她,她仍然安心留在太平公主府中,依附于她的保护,她仍然将太平公主看成世上最完美的女人,最慈爱的母亲。

  可不知不觉间,非烟的泪打枕头打湿了,她才发现自己不停的流泪,她想发怒,她想狂喊,可她的教养不允许她这样做,于是,她对自己说,明天就回家去,永远离开薛崇简,永远离开这个肮脏的是非之地。

  可她的心却在犹豫,她一想到永远再不能见到薛崇简,她就痛得浑身抽搐,她一想到她将再不是薛崇简的妻子,她的心就将刀刻一般痛楚,也许应该留下来,留下来继续做她的妻子,继续装做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了解,可一切都变了,太平公主……,她为什么要带自己的儿子下地狱?她为什么会爱上自己的儿子?

  非烟痛得蜷缩起来,甚至一想到明天也许会看到太平公主,她就觉得恶心,公主,你那么美丽,你迷尽了天下的男人,可你为什么……?

  非烟找不到答案,只要她一闭上眼睛,她就似乎看到薛崇简紧紧的抱着太平,紧紧的将她拥到怀中,深情的亲吻着她,他脸上蕴满了难以诉说的深情,那样的蜜意柔情,那样的情深如海,他的神情不再冷漠,他只是一个纯粹沉浸在爱情中的男子。

  非烟不敢闭上眼睛,她等侍着薛崇简,她想向他诉说她的心中的痛和苦,他一定会了解的,可他没有回来,他在陪太平公主,他甚至没有想起过她吧,非烟的心一点点的碎裂了,她觉得她整个人都破碎了。

  当早上刺目的雪光将她唤醒,她发现一切都似乎没有变化,院落中非常安静,只有梅花静静的散着香气,下人们无声的完成他们的工作,太医们殷勤的为武延宁换药,薛崇简仍然没有回来。

  非烟痴痴的想他也许陪伴公主在倾听楼底那脆若鸣玉的流水声,她失魂落魄的梳洗完毕,慢慢走到武延宁房中,却惊异的发觉太平公主静静的坐在武延宁床边,微笑着倾听着他愉快的诉说,看见她走进屋中,她淡淡的笑意竟未退去,在柔和的光线中,她的脸散发着逼人的魅力。

  非烟缓缓跪了下去,她不知道自己是在向她行礼,还是在向她屈服,她只知道自己的心满是泪水。

  张昌仪惊恐不安的左顾右盼,回到洛阳已经两天了,他仍不相信自己是安全的,自从一个月前他指使人打伤了武延宁,他就惶惶不可终日,他毕竟打的是武皇最疼爱的皇孙,太平公主的儿子,这两个女人无论是谁,他都不能得罪,可他偏偏打了他,因为他嫉妒他,他所钟爱的女子几乎都爱着武延宁,只要有武延宁在场,他永远得不到任何一个女人的亲睐,他愤愤不平,他强迫自己对他装出笑脸,可只是一接触到他傲慢的眼神,他就恨得牙齿发痒,最终他还是没能克制住自己。

  可当他看见武延宁倒在血泊中,他才感心中那如排山倒海般的恐惧,那个男人毕竟是当朝最有权势的两个女人的亲人,她们无论如何都不会放过他。

  可今天他不得不出门应酬,毕竟他是洛阳令,他得奉行自己的职守,幸好一路平安无事,远远看到官衙,他长长的舒了口气,看来张昌宗和张易之真的为他在武皇前求了情,他不由得又神气起来,即使是太平公主也得听武皇的,而武皇却得听自己两个颠倒众生的兄弟的,他得意的想。

  可一到官衙,他吓得呆住了,武延宁骑在武皇赐给他的汗血宝马上,一身戎装,太平公主坐在官衙门口,微笑着看着他,他连滚带爬的下马,跌跌撞撞的跑到太平公主身边,颤声道:“公主,公主恕罪,公主,小人一时鬼迷了心窍,您大人有大量,原谅了小人,请公主看在武皇的面子上饶恕小人,公主,小人不是人,小人……。”

  太平厌恶的移了移身子,带笑道:“张大人请起,太平今日带延宁向您赔罪了,随便请教张大人一个问题。”

  张昌仪吓得浑身发抖,无法回言,太平起身,姗姗走了几步,“张大人,太平听延宁传您的话,说太平是狐狸精转世,那太平想请教您,太平既然是狐狸精,那武皇是什么人呢?武皇是太平的亲生母亲,莫非张大人认为武皇也是狐狸吗?”

  张昌仪吓得涕泪交加,“公主饶命,小人那天是喝醉了,信口胡说,公主,您是姿质非凡,怎会是狐狸精,这大周朝的满朝文武、天下的百姓,都知道公主您是上天的仙女下凡,武皇是弥勒佛转世,公……,公主,小人该死……。”

  张昌仪不断的拭着从额头流下的冷汗,他第一次觉得这美丽非凡的女人竟是如此可怕,甚至比武则天更让人恐惧,太平卑夷的看了看他,冷冷的笑着,“张大人,您现在再辩解已经晚了,您不是要和延宁公平的决斗吗?我带他来了,你请吧。来人,替张大人整妆,张大人,您和延宁就在洛阳的百姓眼前来一次公平的决斗吧。”

  不侍张昌仪辩解,早有太平的军士七手八脚替张昌仪穿戴上盔甲,将他扶上战马,张昌仪抖得竟然坐不稳马鞍,洛阳的百姓不时发出嘘声,太平轻蔑道:“延宁,咱们走吧,看来今天张大人是不能和你进行公平的决斗了。”

  武延宁冷冷的瞪着张昌仪,半晌,他拔转马头,随太平公主走了,张昌仪的手下从藏身之处走出来,将他扶下马,张昌仪连发脾气的力气都没有了,如同死了般,在洛阳百姓的嘲笑声中,被他们抬进了官衙。

  张昌宗恨恨的看着神采飞扬的武延宁站在丹墀下,他早已听说太平公主带着武延宁在洛阳百姓面前羞辱了张昌仪,他因此更加憎恨武延宁,他看到武则天不时转头向他微笑,他当然知道武延宁在武则天心目中的地位,当武则天知道张昌仪竟然将武延宁打得无法下床的时候,她的雷霆大怒,差点殃及了自己和张易之,那几天,自己和张易之两人小心翼翼,竟从未有过的如大祸临头般不安,最后,他们用尽了办法才平息了武则天的怒气,所以尽管他知道张昌仪所受的侮辱,可他却不敢象对侍一般大臣一样报复太平公主,他能做的只是仇视着武延宁,诅咒他。

  张昌宗沉浸在自己的心事,根本没听到朝堂上的议论,可一个声音却引起了他的注意,那是从边关传回来的八百里加急,突厥人的铁骑又进犯中原了,哈,这可是一个天赐良机,现在的突厥可汗是当年向太平公主求婚未果的王子,现在他也许对太平公主仍然怀恨在心,就让武延宁去为太平公主送死吧,只要与太平公主相关,武延宁一定会争抢着去的。

  侍加急文书念完,武则天威严的扫视着朝堂里鸦雀无声的朝臣,低沉着声音问道:“那位卿家愿意为朕解出烦忧?”

  但无人应声,武则天失望的看着静德王武三思,他迅速的低下头,武则天又将注视的目光投向其他武姓大臣,可他们纷纷低下了头,张昌宗正想推荐武延宁,却听武延宁清朗的声音清晰的响起,“皇上,就让臣带兵出征吧,臣一定不负皇上期望,将突厥人赶出大周的边境,还大周的百姓安宁。”

  武则天激动的看着跪在丹墀下的武延宁,轻声道:“延宁,朕知道你报国为民的一片忠心,但这是打仗,不是儿戏,你从未带过兵,怎能领军出征,还是让其他将士替朕分忧吧。”

  张昌宗暗恨,又让他抢得了先机,可武延宁回道:“皇上,臣是从未带过兵,可臣相信……。”

  武则天打断他道:“好了,延宁,你年纪尚幼,即使朕让你带军出征,也没有将士会服从你的,你退下,其他爱卿?”

  武则天环顾四周,太平微笑着环顾着四周垂头丧气的朝臣,突然出班跪下道:“皇上,就让太平带兵为您出征吧。太平虽为一介女流,但也懂忠君报国,也知道养兵千日,用在一时,皇上,太平请您任太平为大将军,带军直赴边关以解国难。”

  武则天感动的说不出话来,众朝臣面面相觑,薛崇简出班跪在太平身后道:“皇上,臣愿陪公主出征。”

  武延宁也大声道:“皇上,臣也愿随公主出征。”

  武则天热泪盈眶,她哽咽道:“好,朕知道你们……。”

  却听一个微弱的声音道:“皇上,还是让臣儿去吧,太平妹妹一个女人尚有如此勇气,身为大唐……大周的皇子,理应为您分忧,打仗是男人的事,就让臣儿为您带兵去征伐边关,带着大周朝最美丽公主的祝愿和勇气,臣儿一定会势若破竹的将突厥赶出大周的国境。”

  众人循声望去,竟是一直不声不响的李显,他已发福的身子,有些怯懦的走到太平身边跪下,敬佩的看了看她,轻声道:“太平妹妹,让显哥哥为你完成夙愿,我曾经立誓在保护你。”

  太平的眼泪流了下来,众大臣一阵唏嘘,顿时有不少大臣跪了下来,他们一齐向武则天请战道:“皇上,请让臣随太子殿下到边关为国效力。”

  武则天激动得话不成声道:“好,好,朕知道你们的一片忠心,婉儿,替朕拟旨,朕要封显为兵马大元帅,率兵征讨突厥,他们不是要扶助李氏吗?朕要告诉他们,大周就是大唐,武氏就是李氏。”众大臣一起山呼万岁,而以武三思为首的武姓朝臣,却面若死灰,一动不动的站着。张昌宗失落的仇视着武延宁,这个小子的运气总是这样好。

  正文 第九章 第八节 惨胜

  太平和李显走在夕阳中,太平深情的对李显说:“显哥哥,我真不敢相信今天那个人真的是你,显哥哥。”

  太平的声音哽咽了,李显执着太平的手,叹息道:“太平妹妹,我知道我懦弱太久了,可无论如何,我总不能让你穿上戎装,你是我们的妹妹,我应该保护你。

  太平妹妹,今天我应该谢谢你,如果不是你,我是不会有勇气向武皇请缨出战的。太平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