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知道的,‘少年维特之烦恼就是没有女人跟他好’,他这是在掩饰悲哀呢。”
李计然哑然一笑说:“四眼,你别扯上我……”
朱开四嬉皮笑脸地说:“我说的是小才子,陈煜。是吧,大牛?”一边向着刘浪挤着眼睛。刘浪无可奈何地笑了笑,放下报纸向房间走去:“我也不管你说的是谁,我要看去了。才子,我在qq上给我们班申请了一个班级群,你跟我一起去,加上吧。”李计然想了想说:“去吧,我也很久没上网了。”换了鞋,和朱开四一起走下楼来。
此时正是下午,又是假期,网吧里人满为患,两人找了半天,这才找到两个空位子,隔了十来个座位。朱开四坐到一个座位上说:“你去吧,打开qq;一会儿我给你发过来。”李计然坐下来,打开电脑,登录了qq,不一会,朱开四猪的头像闪了闪,发过来一串数字,李计然赶忙复制下来,搜索到一班的群,名字叫“反清复明”,估计是朱开四为了反抗严玉清政治上的压迫,经济上的剥削而起的。群里已经有了二十多个人,都没用真名,李计然想了想,也没用真名。
李计然正在浏览网页,一个陌生的号码发过来一串信息,要求加为好友,李计然同意了,发了一条信息:
“你是……”
那人回道:“你不认识的。”
“那你怎么会找到我的?”
“或许是巧合,或许是缘分……”
李计然想了半分钟,在“反清复明”的群里仔细看了看,忽然笑了,发去一条信息:
“那敢问小姐尊姓大名,芳龄几何?”
那人似乎犹豫了一会才回过来:
“你怎么知道我是一个女生?”因为她用的是个动物头像,资料什么的也是一片空白。
李计然笑着回道:
“我来自农村,自小与动物打交道,看得出来你用的头像,乃是只雌兔……”
(3)(vip)第三章 章名(41)
“我才不信,你又在那里胡说了。”
“信不信由你,我从不强求。你还没回答我刚才的问题呢?”
“我姓李,现在正是所谓的碧玉年华了……”
“诶,那真是太巧了,我也姓李啊。却不知名什么呢?”
“我姓李,名计然……”
“哇,那真是太巧了,我也叫李计然啊……”李计然叹了一口气说:“我差那么一点都要相信你是我不认识的了,只可惜你还是话太多了,又言多必失了。”
“李计然,你个混蛋,你是什么时候知道是我的?”
“你明明是第一次跟我聊天,却说我是‘又’在胡说,”李计然发了一个得意的表情:“我还在我们班的群里找到了你的号,恰好朱开四也在线,肯定是他告诉你我的号的吧?”
对面忽然沉默了很久,李计然正在奇怪的时候,顾师言发了一个笑脸的表情过来:
“算你聪明,本姑娘一时失策,真是智者千虑,总有一失;愚者千虑必有一得啊。”
“你是前后矛盾啊,既说我聪明,又说我愚。前面的我照单全收,后面的我原话奉还。我这个人虽然虚怀若谷却从不否认自己的聪明,郑渊洁说了,幽默是智力过剩的表现。我要是否认了,岂不是顺便承认了自己很无趣?”
“你那不是幽默,是耍无赖……”
“根据我的研究所得,无赖是幽默过剩的表现……”
顾师言又沉默了,半晌幽幽地回了一条:“我本来想你不知道我是谁,可以多聊一会的。谁知道你偏偏又要耍小聪明,猜出来了。我要做饭了,以后再聊吧。”
李计然莫名其妙地赶忙回道:“难道猜出来了,就不能多聊一会儿了吗?”还未发过去,却见她的头像一暗,顾师言下线了。李计然只得把打好的字删掉,心中怅然若失。
朱开四玩了一会儿游戏,看了一下时间,已经到了晚饭时间,便关了电脑,跑到李计然跟前,见他正在发呆,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说:“怎么样,和她相聊恨晚吧?这都要靠我……不要用感激涕零的眼神看着我,待会儿请我吃晚饭就可以了。”
李计然“啪”地关了电脑,一巴掌拍到他头上说:“上次请的那顿你都还没还呢。”
朱开四脸一红,唯唯诺诺地推着他往门口走:“下次一定回请一个大的……诶,你说我们今天去哪儿吃比较好呢。我听说临江路那边有家新开的饭馆,你一定很想去吧……”
五一过后,六中校长在外旅游之余,忽然体恤起学生来了。五一放假刚回来上不了几天课,就又连着周末放了三天假。李计然想着很久没有回过老家了,便到李父李母处打了个照面,乘车去李家村了。
李家村在县委县政府的统筹规划下,在村委书记村长构建和谐李家村思想的指导下,已经大变了样。李家山像是被剥了皮的处女,露出腥红的内里来。空气中漂浮着尘埃,山上推土机巨大的轰鸣声,惊得山下村长村支书的座驾都叽叽哇哇地尖叫起来。李计然看着难受,听着难受,想着更难受,两三天都只在李老太爷的书房里胡乱翻些书来看,并不出门。
到了星期天下午,李计然收拾好东西,正在屋里吃饭,忽然听到外面吵吵闹闹的,叫了几天的汽车警报声反被人的声音给掩盖了。
李计然懒得出去,李计然的奶奶颤颤巍巍地出去看了一下,回来略带惋惜地说了一声:“陈家的小儿子死了。”
李计然心里一惊,碗从手里落下来,跌在桌上。忙跑出去,只见李家山下已层层叠叠地围了几圈人,都在议论纷纷。李计然的旁边远远地站着几个胆小的妇女,小声地谈论着刚才发生的事情。
李计然的脑袋一阵轰鸣,六指儿死了,陈家真的绝后了。他反复回忆起六指儿那张苦瓜似的小老头脸,那双时时惊恐万分却又单纯的眼睛,想起了山顶被他弄得像花园似的花花绿绿的垃圾山,想起了很多年前那双用力钳着马铃兰的大手……
从李家村回来几天了,李计然都有些心绪不宁,这是少有的事。放了学,他一个人静坐在座位上,朱开四在后面打趣说:“怎么,想心静自然凉啊?”
顾师言也看出了他的反常,却以为是上次聊qq时自己的一席话引起的,偏又心高气傲,不肯去问,放学了也没走,只是坐在一边翻着纳兰容若的词。刚看到“一日心期千劫在,后身缘,恐结他生里。”不觉心有所感,抬头向李计然看去,只见他已双手抱头趴在桌上,似极苦闷,嘴里却模模糊糊地念着:“家家争唱饮水词,纳兰心事几曾知?”正在奇怪,忽然听到一阵熟悉的口哨声,忙不迭地收拾东西,朱开四向窗外望去,只见一个挺拔的背影在教室不远的花园边站着,左右晃动,从鼻子里“哼”了一声。
顾师言冷冷地盯了李计然一眼,轻轻推开朱开四的桌子走出教室。
朱开四拍起李计然对着顾师言远去的背影恨恨地说:“真是他妈的心高气傲,才子,不是我劝你,女朋友嘛,功能齐全就行了,何必要那么漂亮的?这种美女加才女,都是易守难攻型的,你去是自讨苦吃。”又压低声音说:“刚才教室外面的那个就是我跟你说过常跟她一起回家的,四班的,是‘盖帮’的老大,叫什么杨诚的。妈的,也是一个资本家,住在高新区呢。”
李计然惊讶地问:“那不是顾师言也住在高新区?”
高新区是c市的一个高档住宅区,住在那里的大都是来c市经商的外地商人们的家眷。
朱开四的惊讶不亚于李计然:“怎么,你居然还不知道?她老爸是浙商,很早就过来投资了,是个不折不扣的江浙财阀。”
“你是怎么知道的?”
“六中里有几件事是我不知道的?别忘了,她还曾是我的重点追查对象。”
(3)(vip)第三章 章名(42)
“哦。”李计然不知想起了什么,沉默了。
“你们两个到底怎么了?”朱开四忽然问道。
“什么怎么了?”
“还装?要是没什么,你会这么颓废?正是‘问君哪得颓如许,唯有红颜祸水’来啊。”
“看来你又猜错了,我的心情确实不好,不过却不关她的事。”
朱开四露出狐疑的眼神,却什么也没有问,反而笑了:“不管你们有没有问题,现在情敌都赶到家门口来了,你要御敌于国门之外啊。要不要我卖你两招,保管收拾的他服服帖帖。”
“我也很想买的,只可惜这些我已经不用学了。”李计然笑着摸了摸眼角的细鱼纹,这已经几乎成了他的习惯:“倒是你,管好令阃才是正道。”
没想到朱开四居然猜出了令阃是什么意思,笑嘻嘻地说:“我们家那位,早就已被我收拾地服服帖帖了,怎么翻得出我的手掌心。女人嘛,大不了就是一哭二饿三睡觉,四喝毒药五上吊,小女生更是容易对付的很。”他脸上露出明显的忧愁之色,叹着气说:“你不买我的高招,看来今晚我又只有独自伤悲了。”
世界上的悲剧大多数都是因为一个人的自大引起的,李计然仿佛看到了朱开四的结局,也叹着气说:“四眼,我发觉你现在跟我说话有了一个很大的变化。”
“什么变化?”
“叫我请你吃饭,越来越直白了,连个铺垫都不用了,怪不得放学了还赖着不走……”
“吓,这也没办法嘛,人之肚饿,其情亦悲,其情愈悲,其言愈直,唯一的方法只有化悲痛为饭量,待会儿大吃一顿。”
“看来我也只有化悲痛为肚量了……”李计然说着站起身来。
转眼间又到了期末,轮回一般地考试,领通知,抄作业,今年却又多了一项,原来六中每年夏天都会有一个社会实践项目,要学生在暑假完成,好夸耀其素质教育有成果。
顾师言一听这事,头也不抬地说:“李计然,我跟你了。”
朱开四笑嘻嘻地问:“跟什么啊跟?”
顾师言脸一红,回头狠狠瞪了他一眼,朱开四打了个寒战的样子嬉皮笑脸地说:“好冷啊。”又妩媚地对李计然说:“才子,我也跟你了,啊?”
李计然没好气地笑了笑,顾师言恢复了神情,对李计然说:“不过我要先回一趟老家,可能我们要迟点开始,项目想好了,我会通知你,你在家里准备好就行了。”又扭头问朱开四:“你也想加入,是吧?”
朱开四连连摆手:“我开玩笑,玩笑而已。”
朱开四照例是最后离开寝室的,走之前仔细地关了窗户,又检查了四处电器,这才拖着笨重的箱子离开。
李计然回李家村待了一段时间,给李老太爷上了坟,听闻马铃兰已经离婚,带着孩子在马家住着,却一直没有见过。李强没有回来,李计然一个待着也无聊,况且李家村也已经大变了样,村里的人大多已跟他不熟,走在路上,都像看外星人一样看他。因此过不了半个月,就又回到李父李母处,一边帮着照顾生意,看着闲书,一边等着顾师言的电话。
这样又等了几个星期,进入八月,才接到顾师言的电话,说她已经回来了,项目也想好了,去考察白衣寺。李计然心想一个尼姑庵有什么好考察的,刚赞了一句“有创意!”不想被顾师言听出了讥讽的语气,立刻惹怒了她,说17日那天去,他不去,她自己一个人也去,便“啪”地挂了电话,李计然唯有苦笑。
电话是李母接的,一听是个女声,立刻满腹狐疑,不住口地跟店里请的一个二十岁的小工探讨早恋的问题。
李计然没好气地指着自己颔下的两根少年须说:“我也想早恋,可现在已经晚了,还早什么早?”说得李母无话可说,忙向李父挤眼色,李父想了想,摸着李计然的头叮嘱道:“既然已经晚了,就等下一班吧。”气得李母转身就走,把李计然父子晾在原地。
到了八月十七日,顾师言起了个大早,因为那天与李计然呕了气,也没有再给他打电话,赌气一个人就去了白衣山。山下有许多老太摆着些卖香烛纸钱的小摊,都在热情地招呼着,有人竟然伸手拉扯。顾师言心想虽说是去考察,但既然进了寺庙,总还是应该拜拜菩萨烧烧纸钱的。便走到一个摊位前买了一大口袋的香烛纸钱,那卖香烛纸钱的老太婆见她学生模样,却穿着不凡,且是一个人来的,便把每样物品的价格抬高了一倍有余,顾师言以前从未买过,听了也只是付钱而已,花了不少冤枉钱。
顾师言沿着石梯向上走去,石梯共2400级,走起来颇费精神,走过石梯有一条小溪,溪上有桥,桥东刻着“观音桥”,桥西刻着“普渡桥”。走过石桥便是白衣寺正门,几个守门的婆子坐在门口,见顾师言提着香烛纸钱上来,立刻变了脸色,伸手拦住就是不让她进去。
一个老婆子说:“寺里有纸钱香烛卖,你为什么要在下面买?”
顾师言冷笑一声说:“我爱在哪里买,就在哪里买,用得着你管?”
另一个老婆子冷笑着说:“你还不知道这里的规矩吧,凡是进白衣寺烧香还愿,都得在寺里买香烛纸钱。”她见顾师言把脸转向一边说:“如果硬要带进去也可以,得教十块钱环保费。”
顾师言也冷冷地说:“什么环保费,从来没听说过,是想要强买强卖吧?”
另一个老婆子有些年轻,大概每天收看《新闻联播》,跳出来说:“环保费也不知道?你进去烧香,不污染大气层吗?你烧纸钱那是在毁坏森林,所以要收环保费。”
顾师言语带讽刺地说:“你也知道环保啊?那我到你们寺里买来烧了就不污染大气层毁坏树木了?”
几个老婆子就是不依,死活不让她进去。
(3)(vip)第三章 章名(43)
太阳出来了,天气渐渐热起来,上山的人渐渐多了,许多人围在门口好奇地看着一个美貌的中学生跟几个橘皮老脸的老太婆争得不可开交,顾师言双脸通红,又热又急又气,却诀不肯让步,正在这时候,忽然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淡淡地问:“你早来了啊?”
她一听到这个声音,立刻感觉到一股微风轻轻地向她吹来,浑身的燥热也减去不少。
一个人微笑着,悠然地走了上来,穿得很随便,轻松的笑意懒懒地挂在嘴边,仿佛什么也不在乎的样子。
顾师言的心里不禁泛起了一股温柔的感情,却还是故意板着脸对面前的李计然说:“你怎么来了?”
李计然不回答,皱着眉看着这个情形,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顾师言双眼一红,指着几个老婆子,有些委屈地说:“她们不让我提着香烛进去,说要嘛到寺里去买,要嘛交什么环保费。”她的心里虽然平复下来,一张俏脸却还是胀得通红。
李计然一听就明白了,他进过白衣寺几次,知道这里的规矩,想了想,瞅准里面领头的老婆子,俯到她耳边小声说了几句话,又从兜里不知掏出什么东西来让她看了看,那个老婆子拿过李计然手里的东西,抬起头来怀疑地看看顾师言,站到一边,向她招招手说:“进去吧。”顾师言吃惊地跟在在李计然后面进了寺门。
“你跟她怎么说的,又给她看了什么东西,她就放我们进来了?”顾师言忍不住问道。
“我跟她说你是观世音下凡微服私访,我是你座下善财童子,给她看的那个是如来佛发的外出办事证。她一听,这还得了,惊了神仙架了,就放——不是放,是迎,迎进来了。”
“你又在胡说八道。”
“你又不信,难道要我说我跟她说的是:老太婆,你放她进来吧,大不了我以身相许。你才相信?”
顾师言扑哧一笑说:“这还比较靠谱。”
冷不防从路边伸出一只手来扯住顾师言的裙角不放,顾师言吓了一跳,仔细一看,是个乞丐,一只眼睛瞎了,盘腿坐在地上,像是下半身不遂一样。顾师言拖住裙角使劲拉扯了几下,却挣不脱,又气又急,恼怒地看着站在一边像没事似的李计然。
李计然笑着从兜里掏出一个硬币掰开乞丐的手放在他手里,两人这才走脱。
“你不该给他钱的,你看他明明好好的,又没缺胳膊少腿,哪里残废了?那只眼睛说不定也是装的呢。”顾师言怨道。
李计然笑着回答:“没关系,至少他心里已经残废了。以前朱开四跟我说,遇到乞丐就往他碗里扔十块钱,再自己找九块钱出来,以后乞丐就不会找你麻烦了,要是扔的是假币,以后乞丐遇到你,说不定还会倒给你钱的……“他忽然住口不说了,顾师言的鼻子里突然流出血来,鲜红刺眼,就像两条披着红袍的小虫。
李计然不知如何是好,问道:“要不要先下去,别是高原反应吧?”顾师言摆摆手,迅速地从口袋李掏处纸巾来擦了,捏在手里,又掏出湿巾来,在鼻子周围如蜻蜓点水般轻轻擦了一圈,和手里的纸巾揉成一团,扔到就近的垃圾桶里。
“这个时候你也开玩笑,真是……”顾师言狠狠地看着李计然,若是眼神能够骂人的话,李计然早就狗血淋头了。
“这点血没关系的,早习惯了,一会儿就不流了。”她淡淡地说道。
李计然仔细端详了她白璧无瑕的鼻子,鼻子上有一根若隐若现的血管,果然不见流出血来,笑着说:“原来观音也要流鼻血的。”
“你亵渎菩萨,小心会遭报应的。”
“哪里,有部说佛陀也是人,观音流鼻血有什么了不起,说不定还要流鼻涕呢。”
顾师言送了他一个白眼,抬头看看天说:“我们快走吧,待会天气热起来,我又要流鼻血了……”
顾师言把装着香烛纸钱的口袋和一个她常用的手提袋递给李计然,李计然跟在她后面,见她在哪座殿的蒲团上跪下,便赶忙在殿前的香案前点上香烛,又将纸钱扔到大炉里烧了。到后来实在懒了,便将纸钱香烛一股脑扔进焚化炉中。
顾师言穿过几重大殿,在最后一座大殿里磕了头站起来,忽然看到旁边一个击磬的中年尼姑戴着对金灿灿的耳环,走过去皱着眉问道:“你们怎么还能戴这种东西?”那尼姑立起两道描过的细眉说:“关你什么事?”顾师言蹇起眉来正要说话,李计然在旁边听到,赶忙把她拉出大殿,顾师言一脸不悦:“为什么要拉我出来?”
“这有什么好问的,菩萨都能有金身,尼姑为什么不能戴耳环?”
“这白衣寺也太有钱了吧?”顾师言冷冷地说。
“这当然了,没听说过吗,要想富当干部,要想发就出家。”李计然说完这话,见顾师言正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说:“那你为什么不出家?”
李计然笑嘻嘻地说:“你要是出家了,我就跟着出家。”
顾师言一听,刚要骂他,忽然看见前面有一个一人高的佛字,嵌在一面墙上,兴趣立刻被吸引了,扭头对李计然说:“听说能摸到这个佛字的人就会得到佛祖的庇佑,我要去试一试。”便隔着十多米闭上眼睛,向那面墙走去。
“你前面有块石头。”李计然笑着说。
顾师言睁眼一看,哪里有石头,闭上眼睛继续向前走去。
李计然又说道:“你前面有块石头。”顾师言再次睁开眼,方圆一米之内连个小泥块都没有,狠狠瞪了他一眼,又闭上眼。
“你前面真的有块石头。”李计然似乎不死心。顾师言不理他,只是向前走去,走了几步,忽然踢到一个石头,疼得几乎哭出来,恼怒地说:“你怎么不早说?”
李计然站在一棵松子树下,抛起一个松子,笑着说:“我不是早说过了前面有石头吗?”华人小说吧 m.hrsxb
(3)(vip)第三章 章名(44)
顾师言欲哭无泪,弯腰捡起石头放到一边,又走回,装着恶狠狠的样子对李计然说:“你要是再在那里捣乱,实践报告你一个人写。”便又闭着眼小心翼翼地向前走去,在墙前面半米处停住脚步,略歪着脑袋。
李计然看着她认真思考的样子,好笑地说:“你前面是个人。”
顾师言头也不回地说:“我才懒得信你的鬼话。”说着双手向前伸去,果然摸到了“佛”字,立刻对着李计然笑靥如花:“我摸到佛字了……”
李计然叹了口气说:“你摸到那个是‘佛’字的单人旁。”顾师言被浇了冷水,没好气地收起手走过来,左顾右盼:“你说我们下一步该去考察什么呢?”李计然笑着说:“如果不介意的话,我觉得我们可以先去考察一下这里的伙食。”
白衣寺里有一个斋饭堂,在寺的后门处还有一个餐厅,顾师言拉着李计然进了斋饭堂,好象生怕他就跑去开荤一样。斋饭堂实行完全自助,碗筷都得自己洗,顾师言洗了两副碗筷盛了饭,和李计然坐到一个小桌子边。李计然看了看她苍白透明的脸,说道:“我奶奶说过,斋饭要吃三碗才会吉利。”
“我吃不了怎么办?”顾师言装着可怜的样子说。
“你把饭倒点给我,每次只盛小半碗,凑个三碗不就行了。”
“真聪明,要不要本小姐夸你啊?”
“你不是已经夸了吗?”
顾师言伸过碗来,用筷子往他的碗里扒拉着饭,李计然看着她一截雪白的手臂,闻着一股淡淡的清凉的香味,忽然出了神,小说里有用“玉剥春笋”来形容女孩子手臂的,笋子李计然见过,读小学时,一到笋子成熟时节,放学回家时路过一个竹林,四下瞅瞅没人,便一脚踢翻一个,再一脚又踢翻一个,两手各拎一个,晃悠悠地回家,晚上就可以吃到美味的竹笋了。李老太爷总是就此对他进行思想教育,论据论证一大堆,论点大致可以归纳为:“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君子爱财,取之有道”“智者不饮盗泉之水”间或还冒出荀庄之语来。李计然的奶奶却总是极力维护他,夸他小小年纪就有胆有识。只可惜李老太爷空有其言,未有其行,竟不能做到言行一致,上桌后总是忘记祖训,对着面前的竹笋风卷残云,完后恨恨地骂道:“君子爱吃,取之由盗。”
李计然正在发呆,顾师言用筷头敲了一下他的碗,俏皮地说:“干什么呢,神游太虚啊?”
李计然一愣,回过神来说:“我正在和如来佛商量什么时候送你回去呢?”
“你是在赶我走吗?谁要你送了?”
李计然不回答,笑嘻嘻地端起碗大口吃起来。
顾师言想着李计然说的“三碗才吉利”的话,勉强吃了三个小半碗。
李计然见她吃了饭,脸上稍为有了点血色,问道:“我们还去考察吗?我怎么觉得除了吃饭,我们好象什么也没做啊!”
“你是想去看看寺里的小尼姑吧?那我在这里等你,给你半个小时时间。”顾师言把双手抱在胸前一副不信你会走的样子。
李计然却偏偏站了起来,往斋饭堂外走去。顾师言耐着性子等了一会,不见他的影子,气鼓鼓地提着袋子走了出去。刚踏出门,一眼就看到李计然站在几米外的一棵大榕树下,一脸怡然自得的样子看着她笑。
“你怎么还不走?”顾师言板着脸问。
“我为什么要走?”李计然走过来笑着说:“我不敢到处乱跑,要是遇到什么灭绝师太一类的,定要强迫我做她的压寨老公,像令狐冲那样,做一群尼姑的头,那就麻烦了。”
顾师言忍住笑说:“那我们下一步该怎么走?”
“往下走。”李计然说着向大门走去。
“这个社会实践,本就无聊的很,只是一个形式而已,你还真以为能考察出什么来啊?反正你自己看着办吧,以前跟我一组的也是这样,我才懒得写呢。”顾师言说。
李计然苦笑着点点头。
太阳不知何时躲入云中去了,天气阴阴凉的,走到半山腰,顾师言见旁边有个不大的花园,花园中央有一株挺拔的雪松,下面是一层浅绿色的四叶草,便走过去,弯着腰细细地寻找着,又向李计然招招手说:“你也过来帮我找啊,据说如果能找到一个四片叶子的四叶草就会得到幸福,机会只有十万分之一呢。”
李计然走过来看了看说:“这不是苜蓿吗?在我们那里都是用来喂猪的。”他看看顾师言狠狠瞪着他的眼神,又继续说道:“我们家的猪吃过的苜蓿没有十万也有九万九了,想来没见过五片叶子的,也见过四片叶子的了,果然很幸福……”
顾师言不悦地站起身来,正要骂他,忽然看到前面一朵蔷薇花因为前几天的风雨被打得花瓣凋零,凄凉地挂在一株残枝上,便小心翼翼地避过蔷薇的细刺,将花摘在手里,爱怜地捧着它走出花园,慢慢地向山下走去。
“我们走在秋天缤纷的山毛榉下……”顾师言一边走着,一边念起了一首诗,声音凄凉,宛如她手中的那朵蔷薇花。
“这是聂鲁达的诗。”她对李计然说,然后用充满哀伤的语气继续念着:“我的话完全是哭——苍穹高处,一颗苍白的星星稚气地微笑。黯淡的白昼将要死去,一只穴鸟从远方喊叫。——”
“在一粒沙中窥见世界,在一朵野花中看见天堂——”李计然微笑着也念了一段诗说:“这是威廉。布莱克的诗。”
“每颗心放光,离姐妹很远,尽管看起来近在身边。而她——永恒孤独的她,在夜的寂静中默默自燃。这是普吕多姆的诗。”她的声音越来越悲伤,李计然说不出话来。
“你知道吗?”顾师言忽然幽幽地说道:“三四岁的时候,从幼儿园回来,见到楼下花园里有一片很美丽的小花,我就悄悄摘了一小把插在房间的瓶中,想每天看;可是过了两天,花却枯萎了,我看着瓶子里枯萎的小花,想着楼下那些看得好好的花,心里很难过。我不说话,也不吃饭,就这样一直望着那些枯萎的花,因为那个时候,我还以为只有我摘的花才会枯萎,那花是因为我才枯萎的,直到妈妈进来,我才趴到她身上大哭了一场。”李计然听得心里一阵疼痛,仿佛被蔷薇花的刺扎了一下。他怜惜地看着顾师言有些削瘦的背影,顾师言却突然扭过头,“噗哧”一声笑了:“刚才那个故事是我编的,逗你玩的呢,谁小时候有那么傻啊?”她看着李计然气得鼻子眼睛挤作一团的脸,赶忙向前跑去,“咯咯”地笑着:“就只许你乱说,不准我乱编吗?你刚才还居然相信了……”
(3)(vip)第三章 章名(45)
李计然的声音在后面响起:“你小点声笑,笑声都砸到我的脚了……”
两人走到山脚,太阳却忽然探头探脑地冒出来,顾师言一抬手将蔷薇花抛进西河中,从手提袋里拿出一把紫色小花的伞,打开举在头顶,向李计然笑着说:“要不要我渡你啊?大男人的,在大街上流鼻血可不好看。”
李计然一脸严肃:“小姑娘不要一天到晚没个正经样。”
“那还不是跟你学的。”
“难道你就学不到我身上的有点吗?”
“拜托,我已经是在学的优点了。”
“你……”李计然又说不出话来了。
坐着公交车到了c城,前面是一家大超市,顾师言眨巴着眼睛说:“请我吃冰淇淋吧。”
“你是在挖社会主义的墙角啊!你看我一副半无产阶级的样子……”
他看了看顾师言故意做出的可怜的眼神,叹了口气:“好吧,仅此一次。”
顾师言进了超市,直奔哈根达斯的专卖柜,李计然从后面拉住她:“你这是要抄我家啊!”
顾师言笑吟吟地看着他:“毛主席不是说过吗,没有资产就是最大的资产……”却折转身到冰柜里拿了两个普通的甜筒,递给李计然一支说:“我请你的,不用客气。”
“我觉得对你进行一定的贫下中农再教育是很有必要的,要不然你就会忘了我无产阶级革命群众的本色,走上腐化堕落的资产阶级道路。”李计然嘴角挂着笑,严肃地说。
顾师言立刻笑了,超市里有冷气,两人就找了空位坐下,一时也不急着走。“你的那个报告书想好怎么写了吧?”
“没有。”李计然愁眉苦脸地答道。
“嘿嘿,真是难得见你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看来我今天还是颇有收获啊。”顾师言笑着说。
她坐了一会儿,从手提袋里取出一个蓝色的纸包来,“今天是你生日吧,这个给你。”李计然接过来拆开一看,是条围巾。
“你织的?”他抖开围巾,满脸疑惑。
“我才没有那么好的耐心呢,不过这个是我织的。”她指着围巾中间三个小巧的汉字:李计然。
“大热天的送围巾干什么?”
“反正我送男士就只会送围巾和领带,你又不穿西服,我只能送围巾了。”
李计然微笑着将围巾折起来,仍放进蓝色的口袋中,放在一边。
“你……那你知道我的生日是什么时候吗?”顾师言突然问道,她看了一眼李计然有些不自然的表情幽幽地说:“我就知道你是不会去关心的……不过,今天还真是个好日子,天气也挺好的。”
“好什么好,1940年,就是今天,希特勒宣布对英国实行全面封锁……”李计然回答说。
顾师言一脸不相信地盯着他,忽然站起来:“啊,我跟我妈说过五点钟就要到家的。”她掏出一个小巧玲珑的手机看了看,说:“已经四点过了,我得走了……”拿着伞走出超市大门又转过头叮嘱道:“那个实践报告记得写我们两个人的名字啊,若是有什么问题就打电话问我,天气这么热,我可不想再出来了……”
在家里苦熬了一个星期,李计然终于完成了形式繁复,语言玄妙,内容空洞的实践报告,自忖幸好看过《易经》,知道什么叫无事生事,捕风捉影,空穴来风,坐在家里也能将寺里多少女尼,多少居士,每人每月工资多少,如何开销写的出来,李计然想来严玉清也不会平白跑到白衣寺里去问那一群尼姑,就放心地署上了两人名字。
第十三章
开学当天的晚自习,李计然耐着性子上了一节,逃回了寝室,开门一看,林小路、朱开四和林暮正在打牌,便问道:“输赢如何?”
朱开四勉强笑了笑说:“还好,撑得住。”
林小路的面前躺了几张朱开四阵亡的人民币,他用牌一指朱开四笑着说:“四眼有钱,我这是劫富济贫。”
“这也叫劫富济贫?!”朱开四跳起来:“没看到我已经欠了一臀部的债?我很缺钱的。”
他心痛地看着自己面前的几个角币说:“我就这几个角币了,你也狠心赢我?”
“咱这是宁要社会主义的草,不要资本主义的毛,林暮就算是给我,我还不要呢。你真的缺钱啊?”林小路笑着问朱开四:“没关系,改天有空烧点给你。”
李计然微微一笑,靠在林暮旁边问道:“不输不赢?”林暮点点头,要想只赢不容易,要想只输也不容易,这大概也是他们的一项绝学了。
李计然把朱开四拉下来问道:“你的社会实践搞得什么?”
朱开四打出一张牌回答说:“当然不错了,我天马行空般的创意,加上小路理科生的直觉,想出了一个项目,搞发明。”他又打出一张牌。笑嘻嘻地说:“我们想的是自制电烤箱,在房子周围的树上挂满铁环、铁丝、铁线圈,然后把这些用电线和家里的电视机天线连接好,再将电视机屏幕敲掉,留下外面的框,再蒙上铁皮。好,一个自制的电烤箱加微波炉就做好了,用的是再生能源,纯净无污染……”
林小路笑着对李计然说:“别听他瞎说,他是典型的见色忘友型,一个暑假都没给我打过电话。”又对朱开四喝道:“四眼,该你出牌了!”朱开四慌忙打出一张牌,李计然和林暮相视一笑,李计然向着房间走去,朱开四的声音在背后传来:“你以为我和你一样啊,搞个社会实践也有美女相伴。俗话说,男女搭配,干活不累,我一个孤家寡人,哪能做出什么东西来,还不是随便写了一篇东西交差而已。”李计然心想:男女倒是搭配了,但干活不累却不知从何说起。苦笑着进了房间。
第二日中午在学校吃过午饭,李计然和林小路一起回了寝室,打开门却见一个女孩坐在沙发上,朱开四正在猫腰倒开水,一回头见是他们,颇为尴尬地问道:“你们怎么回来了?”林小路先是一愣,随即走过去说:“你怎么不给我们介绍啊?”朱开四抬头看了一眼李计然说:“她是我的老乡……”
(3)(vip)第三章 章名(46)
“老乡,老相好吧?”林小路在朱开四耳边低声笑着说。
朱开四低下头,掩藏着苦瓜脸。女孩见有人回来,站起身,友好地和李计然他们打了招呼,便要离去,朱开四赶忙放下水杯,送了出去。
等他回来的时候,吓了一跳,林小路正襟危坐地坐在沙发中央,表情严肃地看着他:“四眼,老实交代,她是不是就是传说中的你四中的那个女孩?说实话啊,你知道我们政策的,才子,我们的政策是什么,说给他听听。”
李计然笑着说:“坦白从宽,牢底坐穿;抗拒从严,回家过年。”
朱开四苦笑着走过来坐在沙发上:“她真的是我老乡,也在四中,但不是石馨,今天过来有事,听说我在这里,顺便过来看看。”
“然则你怎么知道,她要‘顺便’过来看你,饭也不吃就跑回来了?”
“这个……她昨天打电话跟我说过。”
“这也叫顺便过来看看?”林小路嘲讽地说:“与胡主席去美国专访比起来。是算比较顺便了。”
朱开四郁闷地抓抓头发,突然跳起来:“我还没吃饭呢,我先吃饭去了。”立刻逃跑似的打开门冲下楼去。李计然和林小路在寝室里等了一会儿,不见他回来,知道他肯定直接去学校了,只能无奈地回六中了。
过了几日,朱开四忽然神色古怪地找到李计然说他约了个女网友见面,但自己现在是有妇之夫,不好再去拈花惹草,希望李计然能帮他去应付一下,他笑着说:“惟有你才能把她们吓退,兵不血刃。”他见李计然懒洋洋地毫不理睬,忙补充说:“是让她们知难而退。”李计然本不愿答应,见朱开四一副可怜相,心里一软,便答应了。朱开四大喜道:“我们约好下午在四中门口见面,你要不要骑我的车去啊?”朱开四刚开学便买了辆自行车,自然是为了方便地去四中见石馨。李计然摇摇头,听着朱开四详细地描述起那女生会穿什么样的衣服,提什么样的包,心里充满怀疑,对刚才轻率的决定,颇为后悔。
下午最后一节自习课,李计然忽然发觉左颊上起了一颗青春痘,心想这样去见女网友总不太好。便向朱开四借了小镜子,认真地挤起痘来。李计然挤完痘,又用手有意无意地理了理头发,顾师言奇怪地看着他,问道:“你下午要去干什么呀?还需要化妆吗?”李计然正踌躇着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朱开四却笑嘻嘻地说:“才子是要去相亲。”
“相亲也不用这样啊,打扮得这么帅,出去把鬼吓到了怎么办?”顾师言看着李计然可怜兮兮地说。
放学后,李计然第一个冲出教室,赶上了去市里的公交车。
到了晚上,第一节晚自习上了一大半,李计然才满脸疲惫地回来。刚坐下,顾师言放下手中的书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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