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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部分阅读

  每当夜晚到来,我才知道,炕头这个黑大鼻子(我暗中这样叫他的),竟然还是个夜猫子,他一夜夜的不睡,坐在那里,肩上搭块毛巾,手上捧着那厚厚的书,一看就是几小时连姿式都不变,那时的电是到晚八点就没有了的,于是,他便把头凑在那罐头瓶子装上柴油做成的油灯前,(那时每个宿舍里都有这样的油灯)一看就是一宿,躺在炕稍里的我,基本上是半夜不睡,闭上眼睛不是那白白的屁股就是连长大叔那紧绷着的脸,实在是想的脑袋瓜都疼了,便调转头睁开眼看看那边的烟斗哲学家,看得很久他竟纹丝不动,便偏过头看他落在墙上的影子,这时他的脑袋真的挺好玩,长长的鼻子竟然象我下面那东西挺起来的样子, 一想到这里,我便蒙上被子捂着嘴偷偷的乐一会儿。

  我和烟斗哲学家打破僵局是在一个雨天的晚上,那天从下午就开始下雨,晚饭前,连长身披雨衣来到了我们宿舍,他是来看烟斗哲学家的,连长大叔和这个六三届的老知青很熟,关系处得也不错,而更深层次的一个原因则是,连长大叔认为这个哲学家给他们出了一口气,后来我才知道,当时在团里正处在两派斗争的紧张阶段,一派就是以团长为首的现役军人派,也称为黄棉袄派,而另一派就是那些老转业官兵,原农场干部,也被称之为黑棉袄派,两派斗争的焦点是,当时掌权的现役军人认为过去的国营农场里执行的是一条见物不见人,突出生产,突出技术的反革命修正主义路线,因此提出要把农场的反革命政治路线,组织路线,管理体制,经营方式,规章制度等彻底砸烂,要走一条政治建军的路线,正是在这种思想指引下,当时的团里大力发展战备,家家挖地道,修建地下指挥所,修筑反坦克工事,原主要修造农机具的修造厂也上马生产半自动步枪与手枪,而原农场的干部,对现役军人所搞的生产上不讲技术,瞎指挥之风盛行,光知道搞战备乱花钱的做法呲之以鼻,特别是对当时现役军人搞的所谓小镰刀万岁活动更是反感,那是当麦收开始时,全团便统一下令,不能用机械力量来收割,而是要人手一把镰刀来收割,结果是各连出现了每人怀里搂着一把苏联大苫刀,排着队在麦地里抡苫刀的情景,结果最后收到雨季来临,大部分麦子被捂在地里,造成巨大的损失,不过这些反映的只是表面上的一种现象,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无论是过去老农场的干部还是现役军人,都是一个兵出身,当兵的喜欢讲资格,所以他们内心里都一个不服一个,老兵想,过去我们在战场上打仗,你在哪儿呢,而今跑到我们面前来指手划脚,对不起,你没资格,而现役军人想,别动不动讲过去,你老兵怎么样,应该是继续立新功才是,正是在这种矛盾下,现役军人开始排斥原干部,其中搞了一个扫土围子运动,将原农场老场长及很多的科长队长全都列入土围子范围之内,分别给于流放到连队进行劳动改造。当时我们连就有一个原场党委办公室主任被流放来,去草场给放马那个北京知青做饭去了,而这回烟斗哲学家公开拿团长开涮,确实给这些老兵出了一口气,所以当烟斗哲学家被放逐到本连时,连长实则拿他当贵宾看了。他特意把烟斗哲学家安排到畜牧排来,并暗中给哥萨克扔句话,那就是

  他爱咋地就咋地,不用管

  哥萨克领会连长的精神意图,贯彻的十分坚决,干脆到什么工作也不给烟斗哲学家安排,只是给他出了个题目,用哲学的观点来研究一下畜牧业发展的策略方法。

  烟斗哲学家明白了哥萨克的意思,于是每天没有事就在畜牧区里转悠,再就是在屋里看书,也不和别人接触。

  那晚上连长来看望烟斗哲学家,是来请他喝酒的,我正好也在那个宿舍,所以连我也捎带上了,连长来时,怀里揣了几个咸鸭蛋,又叫伙房那屋端过一盘菜来,我们几人就坐在炕上喝了起来,席间,连长问烟斗哲学家,你认识这小子的爸爸吗?

  烟斗哲学家看看我,摇摇头。

  他爸爸就是团木材厂的老王呀,我的战友

  啊,是王厂长的公子呀,烟斗哲学家兴奋起来,我和王厂长还真的挺熟的,那可是海量的人,哈哈哈。

  从那以后,我们的关系就进了一步,通过那次喝酒,我看到了这个烟斗哲学家也是个酒瘾君子,虽然喝的不太多,但是很贪酒,而且一喝就是话多,这一话多是什么都说,怪不得他酒后闹出事来呢,但是,我却喜欢上了这个哲学家的作派,在不了解他以前,感觉他是个深不可测的人物,好像是不食人间烟火的仙人,眼睛平时傲慢的像个斗架的公鸡,但是一喝酒,人之初的模样就全露出来了。而时间越长,我就越感觉这个烟斗哲学家实在是太有意思了。

  那一阵子,我每天上午在酒房烧酒,都要带上一个大白瓷缸,这个缸子里面能装水一千克,也就是二斤,每天在烧酒时,我都在淌酒的正流上接满,然后找个上厕所的机会将这缸酒端回宿舍,开始时,别人都注意我的举动,这小子接酒干吗?而“四不像”还凑前来专门问一句,我只冷冷的回一句:

  夜里睡不着。

  于是,众人再没有过询问,就连哥萨克也装着看不见,看来,他们都以为我是在借酒浇愁了。

  这一缸酒,正好够我俩从晚饭喝到半夜的。

  烟斗哲学家一喝酒,脸就像个紫茄子,而且还不停的冒着汗,他是小口的抿,不停的喝,不停的说,这时候,他说话的语气及行为真的让我吃惊,比如说,他后来知道我是个爱打架的小子,便在喝酒中问我此事,我当时闷着头承认了,心中暗想,看来这回他要对我理论一番了,可没想到,他倒兴奋起来,一把将我拉起,站在地上,他俩手比比划划,其中一只手抓住我的衣领,问我,当有人和你打架,揪住你的衣领你怎么办?

  我看到他那喝红的眼睛一阵乐,告诉他,真的打架人,是没有去抓对方的衣领的。

  为什么?

  因为你抓人的衣领子,就容易挨对方的揍。

  怎么揍?

  于是,我开始告诉他,当你抓住人家的领子时,人家就可能是上面出拳打你的脸,下面出脚踹你的裆。

  踹裆干什么?

  踹裆就是……

  哦,我明白了,烟斗哲学家兴奋的不得了,他开始了实践,上面拳头不轻不重的贴在我的脸上,而下面的脚也蹬在了我的裆部,他看到我不自主的去用手捂,嘎嘎的直乐,连叫着,

  对呀,对呀,踹卵子,踹卵子,嘿嘿……

  听听,这就是全团赫赫有名的大理论家的语言。

  从那以后,他常常是喝着酒,便要站在地上和我比划,且美名其曰为请教,我常常是被他一下子搂住腰,再不就是抱住腿,我只好一边和他比划一边心中暗想,这理论家可能精神也有毛病吧,再后来,我们的喝酒就成了一半是酒席,一半是格斗场了,所以那个时候的午夜时分,邻屋人常能听见我屋里扑腾扑腾的声音。

  再后来,他不知怎么知道了我和尚纳的事,于是,又是在酒桌上问了我,我最初是沉默不语,后来经不住他的套,最后终于全部坦白了,他听后放下酒碗。竟然倒在炕上笑得来回打滚,看他那样,我有些发傻。

  好久,他才止住笑,重新坐在那儿,拿起筷子指着我的鼻子点点,你这小子,原来是看到人家的屁股才喜欢上的呀,告诉你吧,你这不是爱情,只是性!

  “性”?我头一次听到这个字眼,

  对,就是性,也就是说,你看到了那姑娘的屁股,于是你心里便产生了强烈的想法,那就是,你想操她!对不?

  听听,这叫理论家说的话吗?直言粗语,真让人难以接受,我的脸一阵白一阵红,我不知道对谁开始生气了。

  你别不服气,我告诉你,这世上的事就是如此,用哲学的辩证观点来看,这世上是有阴有阳,也就是有男有女,男女要在一起结合,要传宗接代,这就是性的使然,所以你的先有性也不为过的,过去的包办婚姻大都是双方不熟悉先都走到了一起,可后来不断的磨合,也就产生了爱的呀,可是你呢,从来都没有和那姑娘交流过,甚至连话都没有说过,她是什么样的情况,你也不了解,而你怎么样,她也不知道,怎么能产生爱呢?当然了,有那么一句话,叫做“一见钟情”,可是那一见钟情是双方的事,而不是剃头担子一头热,所以,说你仅仅是性爱,没冤枉你吧?

  我虽然是心里在窝火,但听他的话又感觉很在理,是啊,我们真的都不了解,可是我真的喜欢她呀,

  别拿这事当真,兄弟,其实想性也不是你的错,别说你了,什么样的人物都需要性的,大哲学家康德听说过吧?那可是不食人间烟火的家伙了,据说有一次,他的弟子看到他一天到晚陷入书里,太累了,就想了一个给他放松的办法,在一个晚上,他们便给康德找了个妓女,妓女是什么知道不?就是现在哈尔滨人说的“马子”,北京人叫的“鸡”,徒弟们把妓女锁在了老师的屋里,便离去了,第二天,徒弟们来到了老师处,问道:老师昨夜里感觉如何?

  你猜,康德是怎么回答的?

  我答不出,看我一脸的窘相,烟斗哲学家咯咯的乐着说道:

  他的回答是:“是一大堆可笑的忙乱动作”,哈哈哈……。

  烟斗哲学家这一番又是民间风情,又是引经据典的开导我,渐渐的我听明白了,他的中心意思是让我放下这无虚有的事,别给自己寻烦恼,爱情这东西,并不是一厢情愿的事。 想看书来第二华人书香吧

  四

  那时每天一到晚上,我都和烟斗哲学家喝酒扯淡,日子过得倒是不感觉沉闷了,但没多久,有一天晚上烟斗哲学家和我又瞎侃了一阵后,他盯着我的脸,忽然沉默了,过了一会儿,他神情变得严肃起来,他看着我说出了这样的话:

  你还很年轻,以后还要走很长的路,要学些本事才对呀,

  学啥呀?我不在意的说,现在团里稍好点的工作,全都让知青占了,我们当地的孩子只配出大力

  “典型的目光短浅”,他眼睛眯缝着望着窗外,好像那漆黑的夜里有什么让他怀念的东西,好久,他嘴时喃喃的说,这局面不会太长久的……

  我不太明白他说的是什么,但他什么也不再说,酒碗一推,回到自己的被窝里,呼呼睡了起来。

  几天后,又是在喝酒时,烟斗哲学家忽然问我:

  你知道什么是哲学吗?

  不知道。

  于是他便给我讲了一段今天已被好多报纸刊物用滥了的,但那个年代还十分新奇的史话,他是这样讲的:

  马克思在给一个哲学家xxx(那个名子我没记住)写的一封信中,引用的一段阿拉伯寓言,说是一个哲学家要过河,当他坐上船时,便问船夫,你懂数学吗?

  不懂,船夫回答。

  那你的生命就失去了三分之一。哲学家说。

  当船行驶一段后,哲学家又问:

  你知道什么是哲学吗?

  不知道。

  那你的生命就失去了三分之二。

  就在这时,一阵风刮起,水中的浪将船掀翻,俩人掉在水里,在挣扎中,船夫问哲学家:

  你会游泳吗?

  哲学家:不会

  船夫,那你就失去了生命的三分之三……

  呵呵,挺有意思的呀,这个寓言就是说哲学很重要呀

  不是很重要,是非常的重要,是人生不可缺少的一部分,烟斗哲学家开导我:你应该认真的学学哲学。

  我为什么要学这东西?管吃还是管喝呀?说实在的,那一阵子连里天天有学习大会,会上就是学的这个,什么批中庸之道,什么反复辟,这些东西,让人如坠闷葫卢里,弄不清是个啥东西。真让人心里长毛草……

  我嘟囔着,

  它会让你聪明,让你有智慧,

  我心中一振,因为我崇拜聪明,我非常佩服那些有才的知青,总渴望自己有一天也能变得聪明起来,学哲学真的是能让人聪明起来吗?

  当然,因为这是门智慧的学科。

  我就是在这种诱惑下开始当起烟斗哲学家的弟子来,最初的学习,真如读天书一样,我开始怀疑我是不是学哲学那块料,当时正是把中国一个“天马”式的人物和一个古人大圣贤结合起来痛批的年代,后来又具体到批中庸之道的年代,那时连里每周有一个晚上是专门学哲学的时间,连里有几个业余哲学理论教员,轮流给大家上课,记得当时我是一开这样的会,头就会疼,而头一疼,我就把头扎在膝盖上,开始想那白白的大屁股,借以分神,不过也有的时候可能是心情好些,所以也想学点知识,就抬起头来听听,但有些东西却是越听越弄不明白,比如,讲到中庸之道,那个从五十七连来的戴着眼镜的北京知青教员是这样讲的:

  什么是中庸之道呢?就是对事物认识采取模棱两可的态度,比如说,我们吃饭的筷子,对于唯物主义的观点,那就是一双吃饭的筷子,无可置疑,可是让中庸之道来看,那即是一双筷子,是用来吃饭的,但同时也可以认为是两根竹棍,做别的也能用……就是那些概念观点,让我的头变得硕大起来,我糊涂起来,把筷子叫成两根竹棍,就是中庸之道了?

  当我把这个疑问向烟斗哲学家提了出来,他听后哈哈大笑,当时我俩正在喝酒,他吱的一口将酒咽下去,开始给我解释,他的解释听起来可是真够邪性的:

  男人俩腿根部那地儿长个什么东西?用老百姓的话来说,叫“###”!但在医学理论上,它被叫做生殖器,而唯物主义就是用最正确的叫法,那就是根生殖器,可是中庸之道呢,却把它即叫###,也叫生殖器,你说,哪个对?

  说完,他哈哈笑的前仰后合,连眼泪都笑了出来,最后竟在炕上打起滚来,我只能是在旁尴尬的嘿嘿傻笑,因为我实在弄不明白他哪句话是真话,哪句话是瞎逗。笑了很久,烟斗哲学家又开始绷起脸来(我估计他原来在团部给领导上理论课时就是这个表情,所以大家都不喜欢他),给我认认真真的上了一堂“中庸”之课:

  所谓中庸之道旧说是孔子提倡、子思阐发的提高人的基本道德素质达到太平和合的一整套理论与方法。中庸之道的主题思想是教育人们自觉地进行自我修养、自我监督、自我教育、自我完善,把自己培养成为具有理想人格,达到至善、至仁、至诚、至道、至德、至圣、合外内之道的理想人物。中庸之道的理论基础是天人合一。通常人们讲天人合一主要是从哲学上讲,大都从《孟子》的“尽其心者,知其性也;知其性,则知天矣”讲起,而忽略了中庸之道的天人合一,更忽视了天人合一的真实含义。天人合一的真实含义是合一于至诚、至善,达到“致中和,天地位焉,万物育焉”、“唯天下至诚,为能尽其性。能尽其性则能尽人之性;能尽人之性,则能尽物之性;能尽物之性,则可以赞天地之化育;可以赞天地之化育,则可以与天地参矣”的境界。“与天地参”是天人合一。这才是《中庸》天人合一的真实含义,是真正意义上的天人合一。天人合一的天是善良美好的天,天人合一的人是像善良美好的天那样善良美好的人,天人合一就是人们自觉修养所达到像美好善良的天一样造福于人类和自然理想境界。中庸之道不仅是我国古代哲学家探讨的重要内容,也是国外哲学领域里的一个主要范畴,毕达歌拉斯学派把现存事物看作是对方之间的“恰如其分的均衡”,柏拉图开始把这种均衡概念移植到伦理学中,亚里士多德则把中庸和节制相联系,并制定了系统的理论。认为万物皆有其中庸之道,中庸有两种,自然界的中庸是绝对的,人事的中庸则是相对的;在伦理中观上,人的一切行为都有过度、不及和适度三种状态.过度和不及都是恶行的特征,只有中庸才是美德的特征和道德的标准,

  所谓的中庸通俗点说就是 “中庸就是在过与不及之间找到一个平衡点。举个数学的例子:在十位数中,九是最大,一是最小,而五就是中间数,如果9是过,1是不及,那么5就是平衡点。用朱熹的话说:不偏不倚,无过不及。在现实社会实践中,这样的例子就更多了, 对农民而言:按季节播种收获,既不能提前也不能拖后。我们养猪也是如此,在喂饲料时,即不能喂得多,也不能喂得少,喂得多了,猪吸收不了,消化不了,就造成了浪费,但要是喂得少了,营养成分不够,就胖不起来,所以要把握好合适的度,这就是中庸……小子,你听明白了吗?

  这一番话,当时让我如坠云里雾中,我根本就听不懂,稍能明白一点的就是喂猪时要注意把握好饲料,不能多也不能少,不过,这次我可真正的看清了面前这个黑瘦的小个子,怪不得他敢那么狂,原来肚子里有真东西呀!

  但不管怎么说,我还真的开始看起哲学书来,烟斗哲学家送给我一本“辩证唯物主义和历史唯物主义”,开始了我的哲学入门,看来人要想变成智慧是件不容易的事,我最初是采取了死记硬背的方法,尽管这是很让人感到枯躁的方法,但是我可以用来驱赶脑子里时不时的闪出的白屁股,所以也就不感觉太痛苦了,而对背下来的概念不明白就请教老师,老师的指导对我来说则是变得很生动有趣,比如,他用心良苦的给我抄来一首诗,那是当时在全国红极一时的河南某个村农民学哲学时的心得体会:

  学习哲学并不难,主观客观要记全

  唯物唯心是对头,物质精神两方面。

  遇事必须辩证看,矛盾统一就发展。

  正确思想哪里来,三大革命去实践。

  这首诗,当时他让我背得死死的,以至今天还能倒背如流。

  而对我的提问,他又极形象的给我讲解,又比如:

  老师,怎么来理解辩证法?

  记住,有食堂,就要有厕所。

  就这样简单?

  对,就这样简单,你好好悟吧……

  看看,我的哲学就是这样学来的。

  在那个年代,我学哲学就是这样的,它陪我渡过了那无聊痛苦的日日夜夜,我是不是变的聪明起来我倒不清楚,但我确实感到受益了,在恢复高考的第二年,我也壮着胆子参加了,头一关闯过去,但第二次的复考却仅以二十分之差落了榜,当时我的成绩是这样的,政治达到九十分,其中里面有关哲学方面的题,一分也没跑,全抓住了,但是我的数学失败的惨重,就做出一道因式分解而得了四分,一下子就全拖下去了。

  哲学真正让我得实惠是后来知青大返城,农场的机关文教卫生事业缺乏很多的人才,我就是那时考入农场机关党委宣传部的,在考试时,政治这一门,在当地的青年中,我以第一名的优势进入了宣传部,尽管我当时还不是一名党员,但宣传部一下就进了四名本地青年,而且全是非党,分别担负起宣传、理论、新闻几大干事。当时的我负责理论工作,要每周给党委成员上理论课,呵呵,一个非党分子给党委成员们上理论课,现在看来也真够有特色的了,为了解决我们几个人的入党问题,机关党委专门研究决定,把每年机关只能发展一名党员的指标全部给了宣传部,就这样还要四年才解决完这个问题,这段历史不知道这能不能载入党的史册,但当时情况就是这样的。

  我的老师,烟斗哲学家半年后就重返机关,当时在兵团,甚至在全国发生一件很有影响的事,就在我们师,一下子枪毙了两名现役军人,一个是团长,一个是参谋长,而犯罪的原因全是生活作风问题,据说是周总理亲###板命令的。这一下,当时的军人全焉了,而没过多久,柴团长也脱下军装转业了,这样,烟斗哲学家是眉头舒展的平了反而返回机关的。

  烟斗哲学家后来在恢复高考的头一年就参加了考试,结果以政治一百,数学一百、语文九十的如此高分而进入了北大学府,毕业后被分在了文化部一家很有影响的刊物任理论编辑。

  九十年代初,我给当地报社买电脑来到北京,住在北新桥华侨饭店对面的一家旅馆里,一天,我忽然在路边看到一个方向牌,上面标着xx刊物的地址,就在华侨饭店后面,我想起,我的哲学老师就是在这刊物当编辑的呀,于是我便前去打探,真巧,他正在那里,但此时的烟斗哲学家有了很大的变化,他的手上看不到烟斗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大罐头瓶,里面是冒着香味的茉莉花茶,他的另一只手挥动着一个芭蕉扇,(那个屋里没有装空调)面前是一叠手稿,他和我聊的再也不是哲学上的事了,而是让我回去后,想法写些纪实东西,特别是企业家的报告文学,在他们编的刊物上发表,当然了,要发表是要付费的,但是你会得到回扣,很有实惠,他特意加重语气说,这可是国家级的刊物,影响力很大的,出名很容易……

  看到老师这样子,我便说道,老师不搞哲学改成出书了,真是变了呀。

  听到我这话,烟斗哲学家呷了一口茶,又给我讲了一段当时感觉很新鲜而现在也是被人用滥了的传说。

  他是这样说的:

  据说,有一次乾隆黄帝下江南南巡,在镇江金山寺与方丈在寺前闲眺,遥望长江上风帆点点,乾隆问方丈,江中有船几许?方丈答,只有两艘,一艘为名,一艘为利。

  其实,名与利怎么能分得清呢?老师接着侃道:后来就有个红顶商人叫胡雪岩,他对此另有新义,他说,那位老和尚的话也不一定对,长江上的船实在是只有一艘,即为名,亦为利。说到这里,老师手摇蒲扇,摇头晃脑吟道:

  天下熙熙

  皆为利来

  天下攮攮

  皆为利往

  呵呵…

  听了他上述这番话,我不禁的笑着说,老师真是变了呀

  他猛一下拍着我的肩头:这就对了,不变是相对的,变才是绝对的,小子你悟到了哲学的真谛呀!

  一

  如果有人问我,你这一生中最值得回忆的是哪一阶段?我会毫不犹豫的告诉你,那就是我被发配到畜牧的那段时间,那是我人生中最快乐的时光,是我的黄金时代。

  当我写到这一章时,我手头放有一本当时我所在农场的一本农场史志,上面有这样的记载:在现役军人掌管的兵团时期,农场的粮食生产下降了,全团出现了亏损,但是兵团的养殖业和林业却上去了。对这段历史我不知道在今天应该怎么看,但我想说的是,在我被发配到畜牧的那年,正是我们团养殖业红火的时期,当初我们团的养猪,不仅在兵团里扬名,而且也是国家里树起一面旗,当时的国务院副总理,后来的国家副主席李先念就曾为此做过批示,号召全国各地学习我团的养猪经验,那几年,全国各地一批批取经者走马灯似的来我团参观,而来我团则必到我连来,我连当时又是团里的养猪先进典型。

  当时我们连的养猪就已是初步实现规模化,机械化了。光后备母猪就达200多头,一年可出育肥猪一千五百多头,走进猪场那叫气派,一栋栋的红砖红瓦房舍,那时人们还大部分住在土坯房里呢,猪舍地面全是水泥地面,每天都用水冲得发亮,而当时最先进的饲养经验叫做“平面干料饲养方法”这种方法很简单,就是每天早中晚喂三遍,喂时将玉米粒及少许粉碎的豆饼混在一起,洒在地面上,让猪干吃,吃完后,打开水闸,将围在舍内一圈的水槽灌满让猪来喝,其实那时的猪吃食和我们集体吃食堂一样,大家围在一起,彼此都很客气,用不着你抢我夺,因为吃的喝的管你够,就是这种方法,从乳猪断奶到出栏,只用三个月时间就达到了一百八十斤,个个好像是一个模子扣出来的一样,时至今天,已三十多年了,虽然现在养猪已是变成家庭养殖场,成为个人的了,但在喂养方法上,依然和原先大同小异,还是原先那种平面干料饲养方法,就是这种经验,当时让全国各地前来参观的人个个眼神里流露出羡慕的神情,但也个个摇头,这经验,学不了……

  当时我并不理解,后来才知道,当时全国很多地区的农村还处在人都吃不饱饭的阶段,猪当然更无法吃饱了,就在我写这段的时候,恰缝中央台播放“红旗渠的故事,”里面其中有段情节是这样的,县委书记去粮食局借粮,对粮食局长说出下面一番话:咱们现在上渠的人每天每人才七两粮,而且还是糠呀……。我算了一下,他们修渠的时间,正是我们出经验的时间。

  我来到畜牧,说实在的,心里是背了很大包袱的,很压抑的,因为连长送我来时,口口声声说是为了改造我的思想,所以当时我并没有对能置身在这个典型集体里感觉到有什么荣誉自豪感,而在这里,我又恰巧遇到了从团部下放来被改造的那个烟斗哲学家,于是在我的内心里,更有了一种想法,认为畜牧这种地方就是用来改造那些思想不怎么样的人的。

  但是时间一长,我才发现,这里的环境对我来说是太好了,这里竟然能给我带来最大限度的放松,还能带来快乐,我开始喜欢上这儿了。

  这里就是个小小的独立王国,离连队虽然只有二里远,但是如果你愿意的话,你可以一个月都不用回连队,在这里,每人各干一摊活,门类还真不少,划分得也很细,有烧酒的,有喂猪的,喂猪的又分种公猪,种母猪,仔猪群,育肥猪群,还有放羊的,饲料室的,兽医打更的,在这里,饲养员每天的活就是放牧、喂食、排便三大项,活不累,但却很拴人,所以连里一般的晚上开大会也就可以不用去,只需排长去领精神就可以了,这样也就免去了每晚上“磨屁股”之苦。

  小小的畜牧又是个大家庭,这里住宿舍的青年一共是十一个,五男六女,就这十一人,却是来自北京,上海,天津、杭州、哈尔滨的青年,这里除了排长哥萨克和一个上海男知青副排长是党员外,其余的都是共青团员,看来到畜牧来的人,也不是什么人都可以的,这里要的是政治坚定可靠,责任心强的人。呵呵,除我之外了,我是当时畜牧排里的另类人物。在生活上,由于大家住的是宿舍门挨门,又在一个小食堂一起吃饭,所以大家的关系处得相当融洽,相互之间都以兄妹姐弟相称,谁要是有了什么事,大家都出头相帮,要是谁有了病,每人恨不能都把箱底翻开,好吃的东西全奉献出来。

  当我来到畜牧时,我是住在宿舍里的第十三名,也是唯一的一个本地青年,最初我来时,成日和烟斗哲学家住在一起,连吃饭都在一块,和其他人没有来往,有点走独木桥的样子,用他们说的专业术语,叫做“不合群”,但是随着时间的流逝,我也渐渐的和这帮大哥大姐们混成了一片。

  也只有这时我才知道,原来畜牧是这样的好,比连里那边不知要好上多少倍,首先是活比连里要轻多了,不,简直是没法比,这里没有扛麻袋上囤,也没有顶着烈日在地里铲地一干就是一天,更没有什么挖水利一天定额二十四方的纪录,在这里,每人有自己的一摊活,独立性强,如果说放猪就是劳动,但是这样的劳动你完全可以把它当成是散步,如果说是喂猪就是劳动,你完全可以把推饲料的小车当成是在练平衡的一种技术。在畜牧,可能就数我们烧酒班的活算是累一些的了,是出大力流大汗的行业,可是这活也只是半天的活,当你流半天的汗,然后换上干干净净的衣服,可以躺在床上看 想看书来第二华人书香吧

  二

  畜牧的另一大好处就是伙食要比连里好上多少倍。

  当时在畜牧,暗中流传这样一句话,叫做“夏吃鱼,冬吃肉”,这话当时我不太理解,后来和大家融在一起了,才渐渐理解这里的奥秘。

  在夏日的中午,人们相聚在小食堂里吃饭,有时吃着吃着,就有人开始用筷子敲打起饭碗来,一边敲着一边嘴里念叨着:“没意思,食无鱼,没意思,食无鱼”……。

  通常念叨这个的都是大姐姐们,特别是北京的那个胖胖的崔大姐叫的次数最多,每逢这时候,大家便不约而同的在吃完饭后,省略掉了以往必睡的午觉,而是说说笑笑的走出畜牧,来到畜牧东三里远的一条小河边,这条河叫七星河,不太宽,也很浅,、每当黑龙江汛期到来时,它便河床里涨满了水,而当汛期一过,它便两头干涸,只是在中段里面有水,这时的河水,一般最深的也没不了大腿根,而这里尽管水不太多,但每次汛期后,这里都要留下好多的鲫鱼、鲶鱼等杂鱼。

  来摸鱼是畜牧排住宿舍人的集体行动,每逢这时,家里除了留一名看家的之外,其余的人全来了,到了这里,下水摸鱼就全是男人的事了,这时的男知青全都穿个大裤衩子下水,有的在水中爬,用肚皮来压鱼,也有的弯腰将胳膊插进水里用手摸,而女知青们则站在岸边当啦啦队,每当谁摸上一条鱼来时,便大声的叫着,某某摸了一条大鲫鱼,某某摸了一个鲇鱼球子,哈哈……别看这一声声的叫喊,这里面有一个名堂呢,实际上是那些女知青们在心里记数呢,谁在这次摸鱼多,谁就是功臣,到了晚上,当鱼炖好后,由挑饭的黄姐一碗碗的盛好,但是,这时的碗里鱼是绝对不一样的,有的多,有的少,而最多的就是摸鱼最多的人,这里面绝对有论功行赏的意味,就好像是梁山好汉排座次一样。

  每次的摸鱼,效果并不是太理想,大家嘻嘻哈哈的乐上一阵,像一家人外出野游一样的气氛,鱼摸的多少无所谓,多了晚上就能多吃点,少了就少吃,当然,也有个别时摸个把的鱼,那样连往回带都不带了,这种状况当我加入到摸鱼队伍后,就完全的改变了。

  我在前边说过,当年我们家从山东来到这里时,是住在黑龙江边的一个村屯里,而那里的孩子,天生就是与水一起长大的,那时吃过饭后,把碗一推,就跑到河汊子里,脱的光光的,一泡就是一天,所以说,游泳,摸鱼,那就是一天的课程,一个个小身子让太阳晒的黑黑的,但是游泳摸鱼的水平可是够高的了,那时的我,在游泳特长中,最擅长的就是扎猛子,三四十米宽的河,我一个猛子从这头扎到那头,而摸鱼,咳,不想说了,说出来怕这个年代的人不信,有一次,我和四个伙伴在一个只有现在三室一厅楼房那么大面积的水泡子里,不到一个时辰竟然摸出三大麻袋鲫瓜子来。那时的鱼真多,人们现在形容过去的北大荒是“棒打狍子瓢舀鱼”,这里说的瓢舀是形容那时的鱼特别多,但是要细推起来,这个词就有些用得不当了,你们谁看过当年的北大荒人用过瓢舀鱼?反正我是在这里长大的,就从来没有看过,为什么呢,因为能用瓢舀起来的鱼,只能称为小鱼苗,这样的小鱼,当时人们是不屑一顾的,那时的鱼,刚出水活鲜鲜的,可是价格却是稀烂贱,半斤以上的大鲫鱼才两毛二一斤,现在被人们捧为宝一样的鲇鱼、嘎牙子,根本就是杂鱼堆里的,才一毛二分钱一斤,而现在在国际上几千美元一斤的大鳇鱼籽,和上百元的鳇鱼肉,人们干脆就拿来喂猪,说句不好听的,猪都不太爱吃,人们根本不稀罕这些,得意的是黑龙江里特有的“三花五罗”等名鱼,还有那金鳞鳞的大鲤鱼,说到大鲤鱼,我们当时就是用棒子打的,那是每年六月下旬,当黑龙江里涨水时,这时的涨水被称为“草芽”水,意思是说这时的大地上的草已是嫩绿一片了,这时也是鲤鱼产卵期,鲤鱼甩籽有一个特点,那就是跟水进,水流到哪儿,它就游到哪儿,它要找成片的水草才能甩籽,这样也就出现一个有意思的事,当河水涨到开始向河沟里漫流的时候,这鲤鱼也迫不及待的向里游去,有时水太浅,鱼都立不起身来,便扁着身子向里游,这时,我们就手拎着一个木棒在河沟里的塔头墩上等候着,每当扁着身子挤进一条鲤鱼时,手中的棒子便一挥而下,那鱼挨了这一棒子,蹦跳几下,便扁在那里不再动了。这情景就和电视中播放的动物世界里熊在水上头等大马哈鱼一样,当大马哈鱼从水中向上跃起时,它便以逸待劳的一口叨住。那时赶上时辰,堵住一个鱼群,我们便要分几次的用麻袋朝家里扛鱼了……

  所以,当我参与摸鱼活动时,马上就成为大姐们眼中的亮点,她们的视线也就随我转了。

  我说过,摸鱼对我来说是小菜一碟,我的眼睛一看就知道这水里有没有鱼,有什么样的鱼,大致能有多少鱼,于是,我根据这个,便在水中开始了布局,而不像那些人一样的在水中盲人摸象。

  我在下水前,在岸上草丛中先揪一把青卢苇,然后在水中用脚踩出一圈较深的脚窝,每个脚窝上面插上一根卢苇,然后我便在水中间来回不停的趟着,把水搅混,这样,时间不长,我便开始了“收网”,我依次的来到每个卢苇前,用双手慢慢的向那里的脚窝盖去,结果是,每个脚窝里都有鱼,有的里面甚至有两条,呵呵,不用说,我的一圈就够晚饭大家吃的了,我再趟会水,再来捂一圈,就够两顿吃的了,这时你听上面大姐姐们在惊呼吧:呀,大帅你真棒呀!丫的,大帅一人顶你们这一帮大傻老爷们了,哈哈!

  这摸鱼的事,让我很是出风头,让我很得意,但是过了很久后,当秀女姐对我说出摸鱼的真实意义时,我不禁:“汗”!

  那是哥萨克已办回城后,有一次我和秀女姐闲聊天,不知道怎么就说起摸鱼之事,我脸上当时不禁露出了得意之神情,看到这种情形后,秀女姐捂着嘴吃吃的笑了半天,后来才对我说:大帅,你知道当时摸鱼真实的内幕吗“

  什么?内幕?

  我不懂了。

  是啊,为什么摸鱼呀,还要全体行动?

  为什么,不是改善生活吗?

  咳,那都是表面的,而真正的目的是我们这些女人,每次都是借着摸鱼的机会,看看你们那东西有多大,嘻嘻……

  啥东西呀?我的心忽然跳了起来。

  啥东西?哈哈,就是你们裤衩里面的那东西呀,比一比看你们谁的大,说实在的,在你没有来以前,排在一号的是我们家的老公,可是你一来呀,哈哈,把他们全盖了!

  我的天呀,原来是这样,我的脸红了起来,秀女姐还对我说,那时,每当摸鱼的晚上,姑娘们都在被窝里对这些男人进行点评呢,哈哈,每评一个,就笑得不得了呀,你知道当时我们宿舍里的人叫你什么吗?叫你“帅驴”呀……哈哈,

  这件事让我感到很难为情,原来几个大小伙子,穿个大裤衩子,站在水里做着各种动作,是为了让岸上姑娘们欣赏的呀,而且欣赏的部位是那样的直接感官,简直快要零接触了,可是,这种暗藏的“杀机”当时竟没有人知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