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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寂寞倾斜之都市稻草人|作者:kyzym18|分类:综合类型|更新:2025-05-21 02:39:27|下载:寂寞倾斜之都市稻草人TXT下载
  品书之一,独品

  “人都是很复杂的”这是一个长期关注《寂寞倾斜之都市稻草》的朋友给的一句话。很实在很普通的一句话。首先我拿它开引,就是想告诉所有的朋友,这部小说也是很实在很普通的。

  一个人成长中的经历可能带来怎杨的人生结局,我猜,是很不好预料的。现实中大部分人都是普通人,经历过的历程也所差无几,所以大起大落的故事很少。笔者只不过是沙硕一个,微不足道,他的人生平凡得近乎平乏,所以,他想借助一支并不出色的笔,写一写生活和爱情,写一写这个社会的美好和繁杂。

  由于一段少年的旧事,两个女孩子的成长发生了分歧。成长只是契机,最主要的矛盾在逐渐展开后慢慢暴露出来。一个是风情万种的梅里,在感情游戏里周旋的同时也深深伤害着自己,用孩子做要挟或一时冲动生下孩子,都是源于她性格中强悍桀骜的一面。她的柔情如此虚弱,很容易就被河西小葛打碎凌迟。梅里说,因为我不是同性恋者,所以我喜欢男人。尤其是像草原狼一样的男人,他们活着的时候尽情的活,死去的时候桀骜的死。你征服他们的手段只有一个,和他们同归于尽。拥有这样言论的女子该是怎麽的聪慧不羁,她明白自己的需要却甘愿沉沦。或许,笔者根本不能决定她的命运,她简直像一个夺命女巫,在我耳朵边巧笑嫣然:“缄缄樱,你决定不了我,你只能遵照我的意愿来构思你的小说。

  穆小葵是另一种类型的女子,懒散宽容,有才华有情意,但她有一个致命的心理疾病,不能被男人进入。她在爱情上的摇摆和她所坚持的生活是美好的观点有点冲突。在她的身上笔者希望能保留住人性中最善良最温情的元素,亦要体现出困惑与矛盾。因为人都是很复杂的。

  《寂寞倾斜之都市稻草》总体上属于都市生活小说,反映当前社会和人性的各种特性,有亲情的纠葛,爱情的角逐,婚姻生活内外的勾当,官场的交易;有沉沦,有希望,借助男主角之一的安源的手记反映当前社会上竞争,案件,网恋等等。做为一个记者,笔者希望可以透过安源的眼睛看到更多,也希望各位朋友能包含。

  小说框架比较繁杂,不同的人物上演不同的人生,有野心勃勃珍珠圆的美人穆小安;薄脆剔透的可怜女孩穆小娄;有狂野善于进取的樊攀;文雅睿智的丁卡;神秘传奇的河西小葛…每一个人都是笔者展示这个复杂社会的窗口,通过窗口,朋友们能看到哪怕一点点的风景,缄缄樱也是高兴的。

  笔者的故事讲述的舒缓散漫,他想尽量不给人咄咄逼人的感觉,至于当下流行小说里的高潮,追杀,穿越等元素笔者涉及不多,因为笔者认为,现实是一面镜子,照应着各个层面,那些流行的元素只是其中的一小部分,大部分的人生还是平实和温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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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品书之二,句读

  回顾发表的章节,节选一些书中的句子放这里请品:

  …天边的红霞卷了,又舒了,黑色的瓦愣上,有残余的夏日光线在上面滚来滚去,檐下的粉墙,墙下街面的石板,映衬着清灰白的光。这座城市真的很美好,有点像梅里画书上的中国画,柔而美。穿木屐的脚步踢踢哒哒的从窗下走过去,睬得街面一阵乱响,崆崆笼笼的,线条流畅朴拙,又像木质的版画了。

  …很多年之后,当梅里说出来的时候,我也只是看着她微微一笑,还是什么也没有说。梅里感叹,穆二,知道我为什么和你做了这么多年的朋友?就是因为你懂得控制,懂得保留彼此的距离。但现在的我也还是傻的,永远赶不上梅里的精明

  安城一中还在,校园内的那棵古老的榕树亦还在。校园是翻新扩建的,陌生的是昔年的风物,不变的是沉郁的书卷之气。榕树上的裂缝还在,我指着裂缝给梅里看,我说:“梅里,这里不光封存着一只绿色的镯子,还封存着我和你少年时期的一段绿色时光,不沉重不轻浮,这棵古树承受得起,再没有比它更好的藏身之所了。

  安源有点迫不及待,他想进一步。我感觉到了,但这种感觉很舒服,我在云端里飘不想动。安源脱下了我和他的衣服,他的身体有一个部分贴上来。我突然觉得不能控制的恶心,我的胃在翻江倒海,它被记忆里的一只硕大无比的白屁股和黑红的柱体折磨得死去活来。

  …缄说,别那么丧气安源。女人有两种,一种是结婚的,另一种是未婚的,只要对方没有结婚,我们就有希望。

  我说,女人有两种,一种是随着时间走的,光彩都在时间里,慢慢味道就熬出来了。另一种如火焰,燃烧之后就逐渐沉寂。我愿意相信穆小葵更接近后者。

  是网络改变了生活?还是生活成就了网络?或许,两者兼而有之。这种蜻蜓点水式新型社交的泛滥最终的走向会是什么呢?它所折射出的人性中的成分究竟是善大于恶?还是恶大于善?是男女在循规蹈矩的生活背景中的欲念的一次出轨还是人心中的一种隐秘妄想的反馈?

  ……“见过草原狼吗?那种嗜血成性的野生动物,在内蒙谷大草原我就遭遇过他们。我和他们搏斗,撕杀,最后都精皮力尽,没有一点力气。可是我和狼都没有放弃,因为我们都清楚,最后的胜利是属于意志里最坚韧的那一个。

  ……她照样吃吃喝喝,打扮得美里美气的。照样在性趣盎然的时候钻进村西头的那片密密的树林里,等待她的心上人。尽管她的心上人已经是别的女人的合法丈夫,是两个拖着鼻涕虫的小屁孩的父亲。

  …小姐’,本是上世纪最柔美最可怜爱的称呼,它的含义总能引起人们最美好的遐想,代表着清醇如水的女子。曾几何时连这个称呼也变了质,变成一种朦胧猥琐,彼此心照不宣的特指代名词。在社会不断进步不断前行的过程里,总要出现一些不调和的刺激人耳膜的元素,这虽然不可避免,但难道就真的是一种潜规则。就连“小姐”这个美好的名称也不能幸免与难。

  ……… 欲望是河流,流过身体,是一条虚伪的河流,沉浮和淹没都无所危惧。

  我看着这些孩子可爱的脸,看着他们在九月的阳光下自由奔跑的小小身体,看着他们渴望被拥抱被呵护被父母亲情宠爱的清亮的眼神。我感到羞愧。真的,那的确是一种沉重的羞愧。我感到我做的那么少,我们的人们做得那么少,我们的社会做得那么少。因为对于弱小无辜的孩子,我们永远做得不够多。

  女人是女孩变的(1)

  一,

  梅里是我的朋友。我们的关系可以追溯到十二岁。我那时是个小不点,一头单薄的黄发,几条清晰的肋骨。但是我已经开始懂得一些人事,喜欢在放学的路上边踢石子边走路,做出自以为很酷的表情。

  梅里就是那时认识我的。后来,她常常说:“穆二,你可真傻瓜啊,比我想的还要傻。我就是因为看你傻才出来帮你的”。这话我不大明白,可能我的确是傻的。就像一晃几十年过去了,我还是一事无成。

  我是个小镇女孩,我童年到少年的大部分时间都得待在小镇的。或许是有点闷的,我不知道。当时的我真的不过是个小女孩,时常处于胆战心惊的状态,一来是我的身体发生着变化,二来是觉得我是没人疼的。而偏偏我偷偷的以为,我应该是被谁疼爱的。梅里不一样,她是镇长的女儿,在气势上多少就压倒了我一点。我在这方面很敏感。

  我父母的父母各自生了三个小孩,所以我的父母也生出三个小孩。他们对我和谁交往不关系。其实根本用不着关心,一个十二岁的小女孩有什么可担心的,小镇那么小,东头能望见西头。但是后来他们听说我和梅里在一起,还去她家吃过几回晚饭,就有点疑虑的研究我。这是我后来自己琢磨出来的,因为他们开始问我一点点功课和学校的事情,而以往,这都是属于穆一的。我姐姐穆一很优秀。可是我并不喜欢她。我喜欢梅里。梅里已经十五了,懂的人事比我更多,但她从不告诉我,她的眼睛亮晶晶的,里面卧着一只漂亮的梅花鹿。

  “小丫头,缺筋少脑的,什么也不懂”。她总是高傲的抬起美丽的尖下巴,望到老远老远的地方去。远处有什么呢?我可不知道。我只能看到小镇周围环绕的雾青色的群山连绵不绝。我再掂起脚尖仔细看,还是连绵不决的群山。啊,我在心里叹息,真想知道梅里到底看见了什么。为什么,她眼睛里的梅花鹿总在一跳一跳的。所以,我也就不告诉她我的秘密。我怕她会说:“穆二,拉倒吧,你还能有秘密”。你知道我的敏感是很强烈的,尽管羞涩涩的,却不能容忍被梅里嘲笑。

  小镇的西山头有一个齐整的缺口,就像被我父亲的斧头砍出来的一样。我父亲是个铁匠,每天啃哧啃哧地打铁,说不定就是他把西山给啃哧坏了。缺口的外面是什么呢?我很想知道。

  老穆不让我去,说那里有狼。

  有……狼?啊…。。有狼!老穆吓唬小孩子的本领是比较强的。在我十二岁以前,我始终没敢翻过西山口去看看。可是梅里也许是去过的,要不,她的眼睛怎么能望到那么远。

  女人是女孩变的(2)

  二,

  “唉,小镇有点江南的味道”。下雨的时候,梅里老爱这么说,她说的时候挺自豪,还带着一点点矜持的富贵,好象还轻轻叹了口气。真莫名其妙,我顶不爱看梅里这个样子。我琢磨,一定是梅里觉得自己是镇长的女儿,又长得非常漂亮,所以才可以在我面前捏着四平八稳的架子。她清楚我不敢不同意她的观点,每次她这么感叹的时候,都要紧接着再问我一句:“穆二,你说,你说,是不是很江南。”

  我怎么知道,我的鼻子又不是狗鼻子,怎么能闻出小镇的味道。梅里太欺负人了,真是其有此理。其有此理是我新近学会的成语,用起来很顺手,我老是把它用来用去的。我对王蓝花说,你真苯,笨得其有此里;我对穆一说,你别再管我,其有此理;我还偷偷的在心里对樊攀说,凭什么他们都觉得你比丁卡帅,真是其有此理其有此理。

  多好的一颗词呀,可以解决我那么多问题。

  镇子的几条街在雨雾里很缥缈,时常有穿旗袍的漂亮女子从里面摇出来,很娉婷。她们画很浓的妆,嘴唇的轮廓鲜明红艳。我歪着头等她们从我身边走过去,一直走到那条神秘的小巷里。老穆非常严厉的恐吓我:“穆二,你要是敢靠近花袭里,看我不我砍断你的狗腿”。老穆边说边在打铁,他正在磨一把锋利的铁锹,眼睛斜的吓人。呸,我才不会去呢,梅里告诉过我,那里是那样的女人才去的地方。

  那样的女人是哪样的女人呢?我真好奇啊。可是我不能去问。但是她们身上好闻的香味是从哪来的?比我的汗吧吧的味道强多了。老穆真是折磨人,安家也不安个好地方,正在花袭里和沿桥路的接口,每天我都要遇见她们几次,这不是欺负人吗。

  我假装目不斜视地从她们身边走过,我的双肩书包有一个角破了,带子还掉了一只。我是故意弄坏的,太新的东西太僵硬正派,就像穆一。你简直找不出穆一的缺点,她是完美的好孩子。八月十五那天,老穆让我们三个姐妹坐在阳台上看月亮。他喝一口啤酒,口里念吧一句: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这首词我听穆一背过。穆一念的很优美的,眼泪汪汪的,像蓄着一丸月亮。我觉得我都快感动了。我是不大乐意感动的,这有点傻,给梅里知道又该笑话我了。

  可是老穆让我感动不起来,他敞胸露怀热腾腾的冒汗,粗俗的像他打铁的火炉。我觉得他应该这样念:“打铁打铁我打铁。”穆一看出我心不在焉,狠很地剜我一眼,杏眼滴溜溜地飞过来,我接住了,也狠狠地回她一眼。老穆让我们一人说一句关于月亮的诗歌,结果我说的是,小镇有点江南的味道。

  我很郁闷,这是怎么搞的,关月亮什么事。都是梅里害我。穆一乐得好象一朵大菊花,在夏天烟灰蓝的夜里左右摇摆。她的开满小雏菊的黄色连衣裙抖得要裂开了。

  女人是女孩变的(3)

  三,

  上溪河是穿过小镇的一条河水,在我十二岁的那年还是很干净的。从沿桥路到上溪河需要穿过花袭里。但我宁可绕远,我不愿意接近那些精致的女人。不,我不是害怕她们,我还没有害怕过谁。带着面具的女人我有点瞧不起,美是美的,总过于假装。虽然每次都对我微笑的那个金淑姐姐很喜欢捏着我的脸颊温柔的和我说话,可我还是不乐意遇见她。她身上的香味很清甜,与其他女人不大一样。

  可是我得去河里游泳,我游泳的姿态很漂亮,我的双臂伸的那么直,两条腿自如地在河水里划动,水纹向旁边散出优美的弧线。我比不上穆一优秀,也比不上梅里标致,但我总得炫耀点什么吧,那就只能去游泳了。

  我爬上城南的老城墙,在上面坐一小会。夏天傍晚的暖风不再激烈,逐渐柔和下来。不被关注的好处是行动可以比较自由,老穆这一向生意红火,脸上都开出红红的炉花。他没有时间管我。

  梅里通常来的比我晚一些,她家里开着一片酱园店,她得替她妈妈看店。河边没有换泳衣的地方,我们都事先将泳衣穿在里面。我的泳衣是那种抽褶的过时式样,难看得霉气。老穆不肯给我换新的。他说:“换新的也行,你也考个前三名”。穆一在旁边花姿乱颤。我是不想努力,我觉得除了学习,我还有更多的事情要办,我得翻过西山口,看一看那里的风景。我还得想办法让老穆同意我去学画,梅里已经画得不错了。我坐在她边上,看她矜持的半歪着脑袋,用右手的中间三个指头夹住铅笔,大拇指和小拇指娇媚地张开,测量物体的间距。她是故意娇媚给我看的。每当这时候我就想起穆一说过的话,她说:“梅里,是个妖精女人”。

  我没有见过妖精,但我见过梅里。

  梅里的身材也已经很女人了,她鲜艳的红泳衣亮闪闪的,一路摇晃着大小男人的眼。这其中也包括樊攀和丁卡。他们的眼光兜兜转转,迂回着弯过来,晃一晃就不见了,然后再弯过来。梅里才不理睬他们:“一群小青蛙”。梅里大声笑起来,笑声落在水里,在水面上击出一串鲜亮的水花。

  不过也有不一样的时候,这是我后来琢磨出来的。我很会琢磨秘密,我镇日的东摇西荡,把一些奇怪的现象记在心里,偷偷的反复筛选。譬如,梅里和河西小葛的关系就很微妙。河西小葛真是个人才,学问好长得也好,会吹一口美妙的口哨,还会弹两下吉他。他已经高三了,可是好象一点也不着急似的。听人说他是准备上军校的,他有个伯父在军队里当高官。梅里不笑了,她很正经的坐上岸,在屁股底下铺了一块孔雀蓝的大毛巾。蓝色和红色都很抢眼,老远就能被人瞧见。

  所以,我一点也不奇怪梅里总能被河西小葛一眼认出来。河西小葛并不是来游泳的,他命中犯水。这是他妈妈讲出来的:“那一年,还没有河西小葛的那一年,河西大葛和河西二葛在上溪河下游游泳,本来河水还流的好好,突然就涨的大水”。葛妈妈说到这里,很沉重的停顿了一下,只这一下,就揪住了好些人的心。“哪个惨啊,不能说不能说。”。葛妈妈又停顿了一下,开始拼命揉松弛的眼眶。祥林嫂又来了,梅里掐着三分轻蔑地说。葛妈妈受了巨大的打击,一口气就生下了河西小葛,河西大妹小妹。

  河西小葛绕了个大圈还是度了过来,手中准拿着两串糖葫芦,草莓做的,个顶个的饱满。有一串一定得是我的,梅里要表现自己的义气和傲气,必须找一个垫底,我正好是合适的人选。我把糖葫芦插在土里,很识趣的跑下河水,任梅里和河西小葛在河岸上胡闹。维持友谊就要适时的保持好距离,这个道理,我十二岁就已经懂得。

  女人是女孩变的(4)

  四,

  花袭里的年轻女人们也有常来游泳的,金淑姐就是其中的一个。她比梅里大胆,穿的是暗夜黑的比基尼。颜色更出挑,小蛮腰在众人的眼睛里烧。她一出现,梅里就走,河西小葛也要走。金淑姐口风凌厉,不容河西小葛转身,就笑起来:“小葛弟弟,你是在水里游呢还是在美女堆里游呢,当心我说给葛妈妈听”。

  黄昏的上溪河,河岸是重重的墨绿,河面是层层的青蓝。一抹红云已经蔓延开来。西边的天空太阳还没有落尽,东方,一轮圆月已经晕开。月亮极淡,像一张刚摊出来的柠檬黄的薄饼,中间汪着一滩油,四周倒乏力了,呈出一片清灰的白。有一条木板船在远远的上游河面的河边撑起,空落落的没有人影。在远处有一个叫桃花溪的村子,据说,里面的女人都很美。梅里的妈妈就是那里出来的。我妈妈不是,她是支边人员。

  我听人说金淑姐是花袭里名角。自己单独住着一套房间,她时常在那里招待一些客人,她是开发廊的。可我很少看她给客人们剪头发。她自己的头发大概也是不铰的,厚厚的盘上头顶,像一丛飞云。

  我还是继续绕道走。夏天快过完的时候,金淑姐突然拦下我,要我晚些时候到她家里去一趟。我真的不想去。但是我说不出口,金淑姐的神情那么疲倦,眼神里还含着可怜的祈求,她捏我脸颊的手发烫,抖得很厉害。“千万不要告诉别人啊,穆二,你是乖孩子。”我不要做乖孩子,可是我也不能不理金淑姐,她看起来真可怜。我急急地跑步回家,老穆还没有回来。我紧张的躲进房间里。穆一探究地看我一眼,很奇怪的没有开口教训。我怀疑穆一知道了金淑姐要我做的事了。房间的后窗户遥对着花袭里,我无端的也发起愁来。

  吃晚饭的时候,我没有觉出自己的异样。可是老穆还是很不高兴的骂了我:“跟根木头似的,谁欠了你的帐”。老穆仿佛总在不高兴,这段时间是农闲,很多农人都在准备下一季的农具,老穆的生意挺红火的,还接下了镇玉成竹材厂的一批定单。老穆不开心也不能对我妈妈和穆一发,我妈妈是我们学校的老师,细身细语的,很和祥温柔的一个女人。可是老穆就是不敢对她使性子。穆一是老穆的心头肉,当然更舍不得,我妹妹还小,不通人事的小小孩子。我想不明白的是,老穆怎么又生了妹妹呢?我都快怀疑穆小篓不是我亲妹妹了,她太娇气,动都动不得像个水晶玻璃人。穆一很肯定的对我讲,穆小篓病了,而且病得很厉害,她不能出血,一出血就止不住。“看过《红楼梦》吗?里面的林黛玉就是水晶玻璃人。你肯定没看过,哼。”瞎说,我怎么没有看过,我看得五迷三道的,还产生了丰富的联想。我想我应该是史厢云,都有点傻兮兮大咧咧的不着调。穆一才不配当林黛玉呢,那么刻薄,她只配做王熙凤。梅里比较像贾探春,妖娆得那么厉害。那谁来做贾宝玉呢?樊攀还是丁卡?要不河西小葛?可他只能属于梅里,真泄气。河西小葛已经考取军校了,大概也快走了吧。最近梅里情绪低落极了,都不愿意来找我玩,吃完饭我得去看看她。

  天边的红霞卷了,又舒了,黑色的瓦愣上,有残余的夏日光线在上面滚来滚去,檐下的粉墙,墙下街面的石板,映衬着清灰白的光。这座城市真的很美好,有点像梅里画书上的中国画,柔而美。穿木屐的脚步踢踢哒哒的从窗下走过去,睬得街面一阵乱响,崆崆笼笼的,线条流畅朴拙,又像木质的版画了。城市正在大力的发展中,横穿南北的主街道在翻新,要把原来的水泥路面扩展,两旁的店铺就显得很凌乱,在乱烘烘的的放着零散的歌曲。这时候机器的轰隆声虽然早停了,但空气里的余音似乎还在缭绕,穿堂弄户的依稀粘稠,扎在人声里,狗吠里,汽车的喇叭声里。各种声音卷在一处,像给吸在一块大黑布里,这会儿黑布散开了,所有的声音就又都跑了出来。风还是没有起,身上就亦发黏糊糊的,发痒。

  梅里正站在她家的店铺外晾头发,新洗出来的头发上有股飘柔洗发水的清香。身后她娘和弟弟梅宝儿还在吃晚饭,一人一只大海碗在手掌心里擎着,里面盛着上了卤的凉面。梅里的镇长爸爸是不大常在家里吃饭的,所以她娘就在店铺里重起了新炉灶。我跑过去,围着梅里转了个圆圈,梅里今天好象有点不一样。哪里不一样呢,我还说不大清楚。我非常敏感,能从空气,动作,味道,细小的眼神中扑捉到不一样的东西。梅里还是梅里,可是,我就是觉得今天的她有点怪怪的。她把头发撩起来又放下去,露出象牙白的脖后颈子。梅里今天特别的妩媚,脸下潜伏着一朵玫瑰花,眼睛里的梅花鹿伶伶俐俐的,锁都锁不住,几次想从眼睛里溜出来。梅里妈妈对梅里说:“别出去了,晚上给我看看店,我得到你外婆家去一趟。”我只得不说话。梅里不答应,她拉着我噔噔噔的走,走得远点了,方回头叫:“今天不行,我和穆二约好了去老城墙头。”梅宝儿的哭声传过来:“姐姐我也要去”。梅宝儿只有八岁,上身穿着洋葱绿的棉布小褂子,下面套着一条及小腿肚子蛋青白的绸裤,露出一截子白嫩嫩的肥腿,真根一段东北大胖葱似的。

  老城墙头是属于我和梅里的小天地,是明清时代遗留下来的一截青砖旧护城墙,墙外就是上溪河。老城墙已经很旧很旧,很多地段都倒塌了,一些青砖被后人怄下来拿去家用,更多也快风化了。霸王草长得很茂盛,白絮的苇花刺猎猎的响。墙头两丈宽,被我和梅里修茸得平平整整的,还铺垫上了一层柔软的娘娘草。躲在里面的人能清楚地看见外面的情形,外面的人却根本看不到我们。

  离开梅里妈妈老远了,梅里站住脚不走了。“你别去了,穆二,我想一个人去”。梅里冷淡的说,我能怎么办呢,我能说我非要去不可吗,那可是我的好朋友梅里啊。我只得慢吞吞的转身,垂头丧气的往回走。可我也不想回家,老穆一点也不喜欢我,穆一也看不起我,妈妈随时都在照顾穆小篓。只有我最可怜,是没人理的傻孩子。我想起金淑姐白天的叮嘱,没办法啊,我都答应她了,我得做一个守信用的小孩子。

  女人是女孩变的(5)

  五,

  我走得不情不愿,绕过窄小的巷道,专拣主街道走。在镇中心的照相馆的橱窗里,我迎面撞上金淑姐套在一身白衣白裤里朝我天真的笑。是天真的笑容,有点僵的那种,甜腻腻的媚笑。金淑姐本人比照片漂亮得多,照片里的她是呆的,一点也不活泛,让我看了想哭。金淑姐很爱穿旗袍,特点是有一件瓦蓝灰的缎旗袍,从肩头到裙角一路落着粉粉的桃花,花瓣都会飞似的,透出轻逸的灵气,灵气养着金淑姐,越发的标致了。金淑姐在玻璃窗里定定的望牢我,把我看得心里发毛。我明明看见她的轮廓秀美的嘴巴突然会动了,在喃喃的贴着我耳朵边说话呢。她说的是,穆二,你来啊,来啊,你快来啊。我吓坏了,飞快的跑。

  我跑得上气不接下气,靠在一根路灯竿下大口大口喘着粗气。我捂着小胸口,紧张的左顾右盼,希望可以碰到一个熟悉的人,哪怕是樊攀也行。虽然我很讨厌他的自以为是,我的功课已经够烂了,可他的还不如我呢。我讨厌他老是要围着我转,翁嗡乱叫的,简直比厕所里的绿头苍蝇还烦人。他家里有钱有什么了不起,老穆也不穷嘛。陶为为干吗要喜欢他呢,干嘛不再和我要好了呢,我真不明白。不过还是被我瞧见了一个人,河西小葛。我差点叫出声来。河西小葛走得挺急的,大热的天,居然带着一顶灰色的遮檐帽。我是一下子就认出他来的,他的个子已经很高大,走路的气势虽然还够不上威武,眉眼之间却已经冷峻出了山高水低的姿态,面部轮廓也已开始明朗刚硬。特别是河西小葛的鼻子让人过目难忘,挺而直,又有点女人的媚,啊,梅里的河西小葛啊,就要长成真正的男人了。想到以后恐怕再也看不到他了,就让我难过。

  我爱研究人的脾气又范了,我猫在路灯柱子后面,一直盯着河西小葛,直到他拐过前面的弯,向右边走去了。我敢保证河西小葛是去和梅里约会去的。但我绝对不会向任何人提起,每个人都得自己的秘密,只能由一个人藏在心里。

  很多年之后,当梅里说出来的时候,我也只是看着她微微一笑,还是什么也没有说。梅里感叹,穆二,知道我为什么和你做了这么多年的朋友?就是因为你懂得控制,懂得保留彼此的距离。但现在的我也还是傻的,永远赶不上梅里的精明。

  现在,梅里就爬在我的身边,细声的和我说话,她说:“穆二,你知道吗?我那时就知道自己沦陷了,一辈子也不能走出小葛的影子。啊,河西小葛真棒啊,他的身体那么年轻饱满,溢着男人的生命活力。每次和他做爱,我都忍不住想哭,他让我想到一些很灿烂很美好的事情,让我心里还保留着爱的能力。我同意梅里的话,我亦了解河西小葛的身体,我亦抚摩过它亲吻过它,在它的勇敢面前深深地颤栗过。

  天色已经不早,灰黑色的夜幕就要压下来。风吹起来,路面的灰尘到处疾飞,远山的轮廓更深暗了,莽莽迢迢。路上像我这么大的孩子已经不多。虽然很不情愿,必须还要去金淑姐那里。幸亏老穆是不爱我的,换了穆一,早满大街帖告示去了。穆小蒌又住院了,妈妈像穆小篓一个人的妈妈。穆一只和老穆亲。我怕老穆看见我,就从微雨巷里直穿出去。巷子里有两个六七岁大的小家伙在煞有介事的踢踺子,毽子上的白羽毛此时特别亮眼,一下子落到这里,一下子又落到那里。我看着脚痒,也踢了几个。出路口的时候,斜刺里猛窜出一个男孩子,向另一个方向飞快的跑远了。看身行极像丁卡。我是有一点点喜欢丁卡的,可他怎么毛毛躁躁的,把我刚刚才起的好感赶跑了。

  在一个小镇女孩子的眼里,花袭里真是个挺神秘的地方,一条街巷里全是发廊和美容院。里面的女人个个年轻漂亮,一点不像我熟悉的妈妈和梅里妈妈之类的女人。她们披着长长的头发,涂着暗银色或黑紫色的口红,一双美目巧兮盼兮。浓重的眼影膏在灯光下晕开了,像从聊斋故事里跑出来的狐狸精,诡异潦倒得艳丽。女人们或风情万种的倚靠在门框上,或千娇百媚的卧在沙发里,正眼也不瞧我。我悄悄的打量了他们一下,立刻觉得他们都没有金淑姐漂亮,更也不如梅里风情。梅里是妖精变的,平平常常的动作和神态中都能带出款款风情,妙得很。

  花袭里不长,百来米。我来回走了一趟也没有看到金淑姐,正想回家去,听到金淑姐的声音从一栋二层小楼的窗口飘出来,“上来,把门锁上”。接着身影也出现了。我赶紧跑上去。卧室不大,里面空荡荡的,一张大床占据了很大的空间。窗帘非常华丽,芙蓉粉的闪光缎面料,洒满了拳头大小的浅蓝团花。一根铁丝从门口一直牵到窗边,挂着衣服。瓦蓝灰的缎旗袍也挂在里面。金淑姐仰面躺在床上,面色苍白,卷发铺了一枕头。我很紧张,胡乱的绞着双手,真害羞不知道能说什么。金淑姐也不说话,只望着墙壁上一个点发愣。我等了等,觉得自己不该到这里来,真是其有此理。我转身想走。金淑姐突然悠悠的开口,她说:穆小葵对不起我不该叫你这么小的孩子到我这里来可是我实在是找不到别的人了什么人都找不到穆小葵你知道吗找不到人的感觉太可怕了你看啊你的四周本来到处都是人的可是啊他们一个个都带着厚厚的面具教人不放心啊我不放心他们他们也不放心我啊你知道吗穆小葵,你真是一个好小孩呢你有爱心懂人事还能保守秘密这很难得啊穆小葵。

  啊,梅里说我还很傻呢。我喃喃的说。

  穆小葵你到楼下帮姐姐倒杯水来吧。金淑姐小心的半坐起来说。我飞快的跑下去又跑上来。

  金淑姐喝完水又躺下去,继续说,我为什么叫你到这里来呢穆小葵因为我就要走了回家去了我想最后和一个人告别但这个人能是谁呢我想啊想啊就只有请你来了啊穆小葵你别往后多躲啊姐姐没有力气了因为姐姐刚刚打掉了一个小小孩医生说姐姐的身体已经病了不知道以后还能不能养住小孩要是能有个你这样的小孩多好啊姐姐是真心喜欢穆小葵啊穆小葵我得告诉你可千万不能相信男人的话他们都是骗子他们说的和想的不一样他们猾溜得狠让你抓也抓不住穆小葵你长大了以后要小心点要小心男人要学会把自己保护得稳稳当当的你也是个聪明的小孩子呢比梅里聪明多了你瞧你能隐藏心里的想法能看明白很多事情又不张扬啊穆小葵你多么难得啊。

  那你的家在哪里。我问。

  在顶远的地方啊穆小葵。金淑姐更疲倦了,一动不动的躺着。眉头琐的很紧,还突然使劲地抓住了我。啊穆小葵姐姐真疼了好象全世界的疼都跑姐姐身上来了啊穆小葵真疼啊。金淑姐的身体里汩汩地流出一些血来,很快就染红了雪白的睡衣和身下的一大片床单。我吓得尖叫起来。金淑姐凄然的一笑,穆小葵啊你别害怕我们都是女人是女人就得流血啊啊穆小葵你还没有流过血吧,你才十二岁呢我十二岁就还没有流血呐……

  “穆二,穆二。死丫的,给我马上滚回家来”。老穆在阳台上大声的唤我,惊天动地的,像炸在头顶上的雷。我必须回去了,可是金淑姐怎么办呢,她还在流血啊。“啊,穆小葵,你是该回去了,记得把姐姐的门关上啊”。金淑姐费力的摆摆手说。我马上站起来,飞也似的逃出了花袭里。啊,我的两条腿抖得那么厉害,像风中的两片落叶。

  女人是女孩变的(6)

  六,

  老穆没有放过我,他让我跪在卫生间里反省,他冷着脸抱着胳膊,像对付一个造反派一样对付我。我恨老穆。恨穆一。恨穆小篓。现在还恨上了梅里和金淑姐。梅里不够朋友,利用我欺骗梅里妈妈。我真傻,还要死心塌地崇拜她。金淑姐跟我说的都是什么呀,我一点也不懂。

  老穆要去医院看穆小篓,他把我交代给穆一。穆一很尽职,端着一把椅子守在卫生间门口,一看我跪的有点偷懒,就提醒我:“暧暧,跪直点跪直点。”我满身都是汗,心还在扑通扑通乱跳。淋浴器就是我头顶挂着,穆一刚刚洗过澡,水龙头没有关严,水滴儿慢慢攒圆了,重了,肥胖的挂不住,啪的一下,正好落在我头上。啊,啊,我可真是太倒霉了,这是我最倒霉的一天。我想将搓衣板挪个地方接着跪,又懒得向穆一求情。我真看不惯穆一的假正经。我猛地站起来,一把拧开淋浴器的开关,千万条银色的水线立刻把我罩在里面,浑身上下一下子透湿。穆一跳起来,瞪了我半天,还是一声不啃的转身走了,我脱光衣服,快活的在她身后喊:“穆一,给我拿件睡衣,我要那件大红色的……还有短裤背心…。。”。穆一刚一走开,我抬脚就揣上卫生间的房门。然后,我觉得非常疲惫,将后背紧贴在冰冷的墙壁上。就在低头的刹那,我看见地面白色的瓷砖上开出第一朵烟绯色的桃花,被水一冲,花瓣淡了残了消失了。接着又是一朵,再一朵。花瓣越来越多,颜色逐渐加深,最后成了鲜艳的明亮红。我终于也来例假了,穆二她从现在起也要长大了;我忍不住小声的哭起来。而那天正好是我十二岁的生日。

  几天之后的一个中午,金淑姐神情自若地出现在学校门口。卷发剪掉了,头发削成俏丽时髦短碎发,有一缕很调皮的爬上左边的面颊。金淑姐戴着一幅很宽大的墨镜,也没有化装,样子好象河西小葛。我猜金淑姐此时的眼睛一定又红又肿,不过谁知道呢。金淑姐很慎重地从白嫩的胳膊上褪下一只翡翠绿的手镯交给我。穆小葵,我走了啊,你要一直好好的。这是她最后说给我听的话。金淑姐的镯子是个大麻烦,我可不敢拿回家,老穆一定会很严厉的审问我。我知道校园里那棵古老的百年榕树的树身上有道胳膊肘深的裂缝,正好能容许我的手伸进去。我跑过去,从作业本上撕下一张白纸,把金淑姐的翡翠绿手镯子包裹好,悄悄的塞进去。我还在裂缝里塞上树皮野草,外面糊上花坛里的湿泥。

  我很用力的拍紧湿泥,我知道我把一段往事也拍进去了,往事藏起来你看不见它,它化成了你的记忆,组合成你的命。那天,我和梅里从海南回来,我们在小镇上闲逛。不,安城已经不再是一座小镇,它大气俊美,到处都生机蓬勃,街道宽阔城市繁华,现代气息的高楼鳞次蓟比。安城和我们一样在不停地成长,也许它逐渐失掉了一些最原始最淳朴的品质,但是它的温情一直没有消失,它们一直还在。

  安城一中还在,校园内的那棵古老的榕树亦还在。校园是翻新扩建的,陌生的是昔年的风物,不变的是沉郁的书卷之气。榕树上的裂缝还在,我指着裂缝给梅里看,我说:“梅里,这里不光封存着一只绿色的镯子,还封存着我和你少年时期的一段绿色时光,不沉重不轻浮,这棵古树承受得起,再没有比它更好的藏身之所了。

  例假之后,我的少年时代似乎奔跑的更快了。它在我体内呼呼的疯长,简直像一匹不受控制的嗜血成性的狼,随时准备好了伺机而动。所以,梅里一刺激:“穆二,敢不敢跟我去翻西山口”。我想都没想,也可以说根本没好意思去想,拎起球鞋就跟梅里出了门。路过老穆的铁匠铺,老穆正在里面挥汗如雨,一眼打见我冷喝一声:“站住,干什么去”。梅里笑嘻嘻地回敬,穆二爸爸,恭喜发财,我们去买卫生巾,你老准不准假啊。梅里说的那么大声,牵出周围人暧昧的大笑,弄得老穆尴尬的立在那里,气得跟个大号的胡罗卜。

  西山是小孩子的禁山,镇上的家长一般都不让我们去。梅里不是小孩子了,可我是。翻过那道如斧削刀劈一般的山口,一片一眼望不到边的坟茔出现在眼前,鬼森森阴沉沉,张着巨大的眼睛瞪视着这两个大胆的创入者。这里是两山夹恃之间的一个狗骨头形状的山凹,东西长南北短,无数座坟墓顺着山势排列开去,营造出一种惊心动魄心灰意冷的慌乱悲剧气氛。正是盛夏,树木浓荫荒草繁盛。两山的巨幅阴影铺盖下来,无端的教人拘谨慌张。坟茔都是很随意的排布的,见缝插针的拥挤着,长久的沉睡着几乎小镇上所有的逝者,因为可以追索的年代太久,空气中都似有冰冷腐朽的水珠子在直往人心里落。梅里好象经常来,很轻松自在的坟墓之间来回穿梭。

  怕吗?梅里问我。

  我摇摇头。不是我矫性故意要在梅里面前假装勇敢,我的确是真的不害怕。我只是觉得静,一种无比沉默辽阔的大安静往下在压制我,我有点喘不上来气了,还有点惶惶的甜蜜和沉重。我觉得我突然想尿尿,我有点不好意思,提着裤子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