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都出不来了。贾界抚摸着她的脑袋,叹息一声,说美月,以后——我再也不跟你动手了。
以后,这成了贾界使用频率最高的一句话。
只是,使用归使用,说归说。这是两码事。
1996年情人节,贾界再次彻夜未归。房美月真想也找朋友散散心。但,她没有出去。夜幕尚未降临,霓虹灯还在休眠,贾界就打来电话了,说他“晚些回去”。
好的,回来就好。房美月说。
去年的此时仿佛就在昨天,就在眼前。唉,无论如何,要用二百万换他“自由身”的情景剧,不能再重演了。最伤心的时候,房美月也想过离开他。如果跟了佟大志该多好?脆炸鲜奶,那是她今生今世最好的菜肴!房美月甚至想,哪怕再退一步,跟了柳明名,也不会这样受气,这样没有尊严。可最让房美月下不了决心的是,不知什么时候,贾界的“对不起”后边,还跟着“你是我最快乐的小尾巴”,一听这句话,房美月心中的阴霾立刻烟消云散!世上有太多的东西共有,但,只属于他们俩的,却是这句话!
一旦错过第三章(4)
房美月也曾宽慰自己,他爱干什么干什么吧,风风雨雨这么多年,一个连筛沙子的活都干过的人,也不容易呀!
恨吗?有过。可是,房美月却恨不起来。明明气得不行,咬牙切齿的,可一发狠,一恨起来,却有想笑的感觉。难道,这就是爱么?
午夜了,房美月忍不住打了贾界的手机。响了半天后,突然一阵乱哄哄的女人笑声传了过来。
哟,真敢接呀?算了吧!
在我们跟前拉硬,回家得跪搓衣板吧?
你敢让我说句话吗?
别胡闹了!一个女人突然厉声喝道,然后,手机关了。几分钟后,贾界重新开了手机:美月,你别多想,这些客户个个能闹。
房美月没好气地说,我没多想,你也不用多说了。
放下电话,房美月静静地流泪。对着镜子里的自己,房美月不认识那样盯着看,脸上细密的皱纹多多了。鱼尾纹倒不是太深,可是,肤色太憔悴了。唉,房美月用的都是高档的法国护肤品呀!正看呢,贾界又打来电话,让房美月睡吧,他还要逗留一会儿。
房美月这样宽慰自己:这已经很不错了。情人节么,在家里呆着应该算跑题跑调吧?
最后一句话,房美月问贾界,哪里还有安眠药?
好久了。房美月的睡眠不好。一宿只睡两个小时,已经是家常便饭了。离开安眠药,她就睡不着觉。最多时,她一次吃了八片安定片,还是不管用。后来她才知道,失眠不光是精神不振、皮肤不好,还能坏肚子呢。坏肚子说明胃肠功能乱了。其实,医生说,胃肠功能能感觉出来,长期睡不好,不乱是正常的。而且,要乱的怎么只是胃肠呢?
越睡不着越瞎想,挡也挡不住。数数?都数到好几万了,还是没用。该用的方子都用了,没一个见效的。
1995年夏天,房妈妈见女儿老成这样,惊讶地问,怎么累成这样?
房美月轻描淡写地说,没事。
没事?这能唬得了我?
晚上贾界下班后,房妈妈说了这事。房妈妈武断地表态:要么是太累了,要么,就是你姓贾的给我姑娘气受了!
贾界还算不错,没记房妈妈惊扰他“子弹烂在膛里”的仇,一个劲说小话,再三讨好,最后说,“要不信问问你姑娘,她只是得了轻微的妇科病”。
妇科病?房美月自己都不知道,可从贾界求救式的眼神中,领会了意图,顺杆爬柳地道:妈,没事的。贾界领我看好几回了,吃点药就好的。
妈,本地中医的老专家看的,没什么大病,就是气血要调理一下的。贾界边编边向房美月挤眼儿呢!
贾界这小子也太能编了,弄得房美月都信以为真了。
房妈妈当然要刨根问底,问什么病,抓了什么药,忌口不。房美月听了,鼻根一酸,嘴一扁,就哇哇大哭起来。贾界一看,毛了。以为房美月要揭他的老底呢。不料,房美月一头扑在房妈妈怀里,妈,我想你!
房美月这个“想”字,主要包含想亲妈的成分。但她说不出来。愁烦时,她不止一次地想,如果有亲妈在,她会更加肆无忌惮地诉说衷肠。当然,她绝对不会想到,此时,她的亲妈就在滨海,离她不远的地方。都在和平区。如果坐公交车,要十二站地。如果打车,才十多分钟。就在房美月想念她的时候,她正在床上跟柳明名鬼混。她的提兜里,装了不少安定片。计划在某个时候,在看到房美月后,无偿地把它们填进亲生女儿的胃里――治长期失眠,这辈子,再也不用醒来……华人站
一旦错过第三章(5)
贾界的“三锅撑”一支起来,很快就成为“当当响”的“铁三角”,在“液世界”异军突起。
万答拔得头筹。
万答一个劲儿地“甩籽”,瘪鼓的肚子不再像在国企时那样胀了,舒坦多了。你知道吃撑了打饱嗝的感觉吧?你知道怀胎十月突然卸去了负担的感觉吧?万答初期在绿野公司的感觉,就这样。可想而知,万答舒服了,舒服在为贾界创造财富的过程之中,贾界更舒服,舒服得无以表达。贾界见了万答,只想唱歌。当然唱歌是不行的,就嘿嘿地笑。有那么几次,贾界想请万答跳舞去。我在前边说过,贾界跳舞实在太糟,像痔疮犯了,屁股一撅一撅的,一哆嗦,再一哆嗦。“饺馅子步”、“仪仗队步”和“瘸子步”显然也不行,无一不影响市容。那就笑吧。笑也不够劲儿,就许愿。贾界再三许愿要给他加工资,万答摆摆手,“春天播种时期,籽下得多,结果也多。我现在划拉钱,不是釜底抽薪吗?”
贾界的“许愿”招术,早在拿着通知书上大学的路上就发明了,此后屡屡得手。走之前,佟大志送给房美月一对玉耳钉。这倒没什么威胁,佟大志因父亲突然栽进水库而断了大学梦,“远水解不了近渴”。
一路上,跟屁虫一样的柳明名烦人透了,抢着给房美月背包,买小吃,开矿泉水瓶盖,连瓜子皮都剥了,一堆瓜子瓤摆在火车茶几上,就差“父乳”喂养了!热了,柳明名赶紧用报纸给她扇风。凉了,柳明名把自己的衣服脱下来给她披上。再进一步,得把她护在自己的腋窝下了。且不说在市场,房美月吃十个尖辣椒眼都不眨,太厉害啦,致使柳明名感激涕零,没这个,柳明名也会照追不误。
贾界不来这个。趁柳明名上厕所“方便”的工夫,贾界说,出门在外,不容易,尤其是漂亮女孩子,更要小心。房美月,我现在正式跟你承诺,从现在起,我就是你的亲哥。作为亲哥,我要负责这三项事:第一,负责你的安全,不能让任何一个色鬼得逞;第二,负责解决你的突发性困难,无论什么时候什么困难,我都在第一时间“拿下”,责无旁贷;第三,爱妹妹胜于爱自己,遇上危险了,即使搭上我的命,也不让你伤一根毫毛!
清纯善感的房美月哪经得了这样的超级煽情,顿时热泪盈盈。柳明名“方便”回来,见房美月含泪欲滴,连忙递上手绢,房美月挡了回去。柳明名想替她擦拭,手刚升起来,房美月一把抢下,狠狠掷在地上……
报完到,各自去宿舍分手前,贾界小声跟房美月说,美月,你记住,我说话算话。不过,为了一个漂亮女大学生的影响,你可以面上不叫我哥。但是,这一点也不影响我履行哥哥的义务和职责。
房美月微笑一下,“不叫‘贾哥’啦?”
“当然,怎么会‘假’呢?”
不久之后,“假哥”后来居上,成了“头号”护花使者。一直护到大三刚开学,柳明名借夜色钻进假烟市场,以一闪一闪的打火机亮光为号跟烟贩子接头,筹措白金项链资金呢,贾界水到渠成地把房美月摁在床上,从此再也不提亲哥的事。
万金难买的是,万答把他在国企的管理经验,去粗取精,整个地移植过来,这可是一笔无形财富。这个趋势已时兴多年,国企因之失血,私企因之繁荣。另一个万金难买的,还有万答的点子库,给点阳光就灿烂。贾界当时提出“延生美体液”的思路,欲言又止,只迈个虚步,可进可退。万答一拍大腿,一个“金牌创意”呱呱坠地——“体之不美,健焉之附?”华人站
一旦错过第三章(6)
道理再简单不过,身体之美,才附着了健康、智慧、生机!如果身体的中枢部件短路,美得起来吗?啊,“美体春风,摇绿每一片叶子!”于是,电视上出现这样的画面,一棵葱茏的树,渐渐地黄叶,卷叶,败叶,叶子大举凋零,漫天飘飞,只剩光秃秃的枯枝。落叶的特写画面写着“岁月”两个字。随后,一个写有“延生美体液”的喷壶钮被一根指头点了一下,即刻雾浪高扬,播润在枯树上。顷刻间,枝条泛绿、打苞、发芽、伸叶,枯树随即春叶妩媚,柔枝轻舞,绿波荡漾……
比起只起局部作用的“护宝”液类,比起不得要领的xx“口服”液类,“美体”有统领全局的观念,有治本之功,甚至润物细无声,“起死回生”。
1995年夏天,就在“延生美体液”给“液世界”砸开一道缺口,钱从缺口呼呼进来的时候,不高兴的事也有,因为“眼白”。眼白竟闯了贾界的办公室两回。头一回来,房美月也在。房美月强忍着才没有乐出声来。她的眼睛看着左边,却在跟右边的人打听贾界的屋子(戏传她是考场的“中国第一监”)。一副声东击西的样子。房美月想都没想,这女人是来找贾界上床的。贾界单独接待眼白。眼白走的时候,贾界还破例地迁移了他那沉如灌铅的屁股,送她到电梯口。这可不多见。在此之前,贾界指责眼白做人“不讲究”,该做的他都做了,还找他干啥?眼白说,没做完。你不是已经怀孕了吗?流了。怎么流了呢?摔了一跤。眼白又说,你不用害怕,我还能讹你吗?你当初跟我好,只说有女朋友,没说要跟那女的结婚。后来你说你结婚了,我没招了,才跟你口头订了那个丧权辱国的不平等条约,要个孩子。见贾界没说话,这女人又扫了一梭子:我跟你相处一直是“一边倒”,什么都可着你。现在出差头了,你不至于袖手旁观吧?我毕竟帮了你那么大的忙,只求你帮我把孩子补上,不算过分吧?
“补吧。”贾界说。
只能这样。
贾界能有今天,多亏眼白帮他对个大缝。当年贾界跟眼白在“医大一院”的床上滚,因为有“对大缝”的强心剂顶着,再有“闭上眼睛女人都一样”的民谚支撑,眼白一贴上他就来电,啪啪直打火。现在不行了。现在贾界一挨眼白,立刻停电。也啪啪地打火,锈丝断了。从缓慢的“修复”时间上看,不像锈丝断,像出了大事故。贾界也着急。赶紧播上种子,他就解放了。铲趟收割脱粒不归他管。他只管种。眼白说,我只想有个伴,像收藏家那样珍藏你的一个作品,然后把孩子带国外去。贾界当初听了这话,激动得不行,立刻耕作起来,累得满身大汗,像个不惜力的农夫。贾界现在已没那个激情了。如同逃学生应付作业,糊弄。然而,贾界不知道,这个作业很难应付,有时候雨水太大,“粉籽”;有时候“沙化”严重,旱死了;有时候风太大,刮跑了。按着眼白提供的情报,躲过“前七后八”的不育季节,贾界趴在眼白身上闭了眼,意淫了无数*女影星后,总算艰难地完成了几次的灌溉,可还是白费,种了好多次,就是不出苗!
有一次房美月打电话,问贾界在哪,当时贾界刚从眼白身上下来,眼白正在洗澡,贾界正歪在床上擦汗。贾界说,刚做完爱。房美月咯咯咯乐了一气,说我知道了,跟那天上公司找你的那个“翻白眼”吧?贾界说,哎哟,比卫星定位都准啊,判断正确,加十分!贾界这时已能自如地应用“真话真说”学。这样做,像某个嫌疑人指路,指哪条偏不走哪条。房美月果然中计,说贾界你别跟我吹,你跟那个女人要是能做成爱,得先托生成公猪!
一旦错过第三章(7)
1995年冬天,房美月出差忘了带身份证,无意间杀个回马枪,竟抓了他们的“现行”!房美月尖叫一声“哎呀妈呀”,捂着脸跑了出去。她哭了。非常伤心。房美月不仅仅因为贾界“太骚”,而是不可理喻:“什么品位呀,丢死人了,这么丑的烂女人你也要!”
贾界死后,我跟佟大志陪房美月去过一次天福墓园。车到天福墓园山下,已临暮色,树丛中被暮色“圈点”的白色墓碑,像插在码排商品上的价签。看到它们,让人顿生苍凉:不管死者生前官大几品,财富几何,都在这里“格式化”后,平起平坐,无价而沽。喜剧和闹剧都结束了,有的,只是这些冷冰冰的石头。这就是一个人一生的价值。这些曾经威风八面的人,此时也是一片飘落的叶子。任人踩踏,任风吹雨淋日晒,无为而朽。他们的一切,除了在少许亲友的记忆中偶尔“闪一下”,谁还想起他们?
我们上山时,一阵“呱呱”的叫声掠过头顶,使凄迷的心更加凄迷。我抬头一看,几只黑布片一样的老鸹子栽歪着飞过去。“黑布片”的背景,衬着一片鲜淋淋的晚霞,像刚刚泼洒的血……令我们惊诧的是,贾界的墓碑前放着一束鲜花。花上有露珠样的水滴,看样子刚刚放上去不久。贾界后来几乎把朋友、同事都得罪光了,是谁送来了鲜花呢,在这迟暮之时,在“煳家雀”已不为人齿、走进天国之后?
我们把贾界的好友在脑子里过了几遍电影,猜了半天,也猜不出是谁送的花。
门璐的名字曾在房美月的脑子里闪了一下。须臾而逝。贾界一次次伤门璐的心,她会这样吗?
贾界的生意扶摇直上,门璐功不可没。
即让男人附首贴耳,指哪打哪,又不让男人近身,门璐是冲进男人阵营杀开一条血路后,又保持真身不破的一个特例。门璐说,“我喜欢这样,不是恪守传统,而是前卫。当大多数女人不拿贞节当回事的时候,我这样就是前卫,排尾变排头。”门璐曾这样教训她的部下:你们要有一颗爱国之心。在我眼里,一个女人就是一个王国。我希望你们保护这个王国,严防国有资产流失。为了推销产品而破了国门,得不偿失。新产品为什么价钱贵,因为贴着封条。女人一旦撕去了封条,立刻大打折扣。一个女人也像商品一样,只能撕一次封条,撕给谁,值不值得,要三思。因为买卖而破了国门,显然是下策。你们不是建立一个网点,而是很多;你们不是接触一个男人,而是很多。试想,开了封用旧了的产品,价位肯定一落千丈。即使女人把自己比作耐消费品的话,消费者也是你最喜欢的男人,心甘情愿与你厮守一生的男人,而不是你的客户。
话虽这样说,门璐本人也曾几次历险。1996年在深圳,“刀条脸”老板见了门璐后,“我的妈呀”一声,闭了眼睛。在场的人问他,刀条脸笑而不答。酒桌上,刀条脸吐了真言,门小姐,你可吓死我啦,哪有你这么漂亮的呀,太“*”啦!见了你,我一下噎住,差点一口气没上来憋死!大家都笑。只有刀条脸不笑。整个晚宴,刀条脸的眼珠子一直挂在门璐身上,没摘下来过。门璐知道遇上色魔了。趁上洗手间的工夫,门璐拿出一沓子钱,让保安“安排”一下。在门璐的房间,当刀条脸把一千万订金的支票递过来,一下子抱住了门璐……
一旦错过第三章(8)
门开了。
四个警察鱼贯而入。
刀条脸被警察架走了,门璐冲着他们喊:一定是误会了,他可是我亲表哥啊!
我们问询一下再说!警察回答。
门璐不时像个女将军那样站在地图前,用她那双弹“十级”钢琴的秀美而纤长的手指,指指点点,“这个地方,建总部。这个地方,建个分部”。起步于秋天。她们披着黄灿灿的落叶出发,翌年的枫叶还绿着呢,一年不到,她在该省的四十多个县市,处处都建了销售网点。东北两省,以及华北,华东,中南,西北,华南,总部的框架已搭成,消息有序地传开后,分部人抢购缺货一样报名,电话都打爆了!
公司筹建之初,门璐、万答跟贾界一样辛苦,钢材对缝的钱,买了办公楼和房子后,已所剩无几。一些能干的活,舍不得雇人。公司刚开张,租个民房。两个月后,便买了临街的门市房。门璐跟男人一样上楼梯搬原料进库,刮大白,刷油,洗玻璃。起早贪晚。饿了,就上门前的一个回民小吃部。早饭的“天天读”为果子油条,中午晚上羊汤、馅饼,千篇一律。贾界感动地说,等公司发了,一定好好补偿,天天上星级饭店。
公司发了后,贾界早把这话抛至脑后,当钱水一样流进来后,贾界就一摞摞往回起,然后放进秋比诗花园那个九把钥匙才能开开的屋子,砌成“掩体”。多少次,门璐出差回来掐一把票子报销,贾界说,等等吧,这两天钱占上了。房美月实在看不过去,跟出纳过了话,先给门璐付了钱。但,没有贾界签字,门璐的欠条不能抽……
公司刚开张时,贾界一句话留下门璐,但却在一个月后才见面。这一个月,贾界外出考察去了。后来,传说贾界跟门璐还有一腿,有人说大有可能,在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的年代,这件事为什么例外呢?更多的人却说没有此事,尤其是门璐身边的人。这是后话。
房美月跟门璐的第一次冲突是因为“眼白”。眼白找贾界那天,贾界没在。门璐告诉眼白手机号,眼白没打通。门璐突然想起贾界昨天又添个手机,遂如实相告。就是这天,房美月无意的一个“回马枪”,将丈夫跟眼白堵在床上……
跟门璐吵了几句,房美月说,你别忘了,是我把你从人才市场招来的!门璐友好地走过来,“大姐,相信我,我真的没想到……”
时隔多年,门璐那个富于新意的个人简介,仍深深地扎在房美月的记忆中:
产品名称:门璐。
产品设计人:门正高。
出品人:胡桂芳。
产地:大连。
产品属性:女。
产品资历:22岁。
产品晋级单位:辽宁大学。
产品性能:国际贸易。
主机规格:胸围89cm,腰围59cm,臀围90cm。
产品外延功能:管理、文书、钢琴。
夕阳西下,刚才泼血般的火烧云没了。不时传来几声老鸹劈了嗓子的沙哑叫声,闻声不见形。大煎饼一样的太阳挂在山丫口,橙中带黄,有种喷发着香味儿的质感。我想,这个“大煎饼”大概还有蛋黄吧?它上面还似乎泛一层油,亮晶晶的。我们一行四人从天福墓园下来,一路无话。走到车边时,房美月突然向树后的一个背影走过去,把一个老男人带过来,对我们说,“这是我男人”。我不知道房美月找个行将就木的老鳏夫,那个“第十一”,打开车门时说句不明不白的话:真能开玩笑。
我见过不少耿直的人,但,从未见过如佟大志那样耿直的。华人书香吧 想看书来华人书香吧
一旦错过第三章(9)
关键时刻,佟大志的耿直一进位,就升格为犟了。
当年被大扁头以产权过户的形式骗进看守所后,小号里一帮跳骚一样的老犯们整天作着“出去”的梦。头一个小号佟大志吃不少苦头,这个小号更乱。犯人们个个贼眉鼠眼,肿眼咣当,脑袋憋大了,一片类似于荒芜的盐碱地脸盘子突发奇想,逼迫胆小的狱友假装“吞牙刷”犯错,然后他们“揭发”立功。这样,逼几个新来的当垫背,他们就离走出监狱的门口近了。如果“新来的”反悔,出去的就拿他的家人开刀。这损招连环套,居然深受欢迎。如是一个逼一个的扯“拉拉狗”游戏做下去,“我们个个都能受益”。小号里的跳骚们一蹦八个高,嗷嗷叫,恨不能举起双脚赞扬。只有佟大志不干。几个人共同逼佟大志,说你敢不同意,我们就一块打你。佟大志说,你们打我行。但,让我同你们一道作假,不行。
有个秃头狱霸,见了新来的就欺负。可在他的心目中,除了三个人,都是新来的。这家伙有个爱好,每天早晨起来,都要用食指点别人的脑门,挨个点。于是,大家早晨起来的头一件事,就猫着腰,把自己的脑袋伸过去,任他游戏。这个变态家伙还特意留了指甲,于是,不少人脑门上都有梯队式接续不断的疤痕。只有佟大志不让。破了规矩,秃头哪里肯?秃头一挥手,喽罗们一起上,数十只拳脚一齐落下来,差点把佟大志打得背过气去。可是,佟大志起来后,指着秃头说:你记着,从现在起,“你的手指就是我的主食!”
秃头等人还不明白呢,佟大志又说,我叫你手欠,我要嚼烂你的凶器,叫你上厕所找你的手指节!
此后,只要佟大志见了秃头,就疯了一样冲上去,掰秃头的手指节。掰不着就咬。佟大志从小就在田野山坡劳动练腿力手力,到滨海后又以架子工工种上拧、掰、拉、别、揪练臂力腕力,只要被他抓上手,十有*凶多吉少。几经较量,秃头牺牲了两个手指肚后,害怕了。秃头还想玩臭疯狗咬傻子游戏,组织别人上。佟大志一瞪眼睛:好哇!一根指节吃不饱,来吧,残联有的是名额,我也过过牙瘾,就当啃狗爪子啦!来吧!你、你、你,还有你,都来吧!谁爱来谁来!
后来不光秃头,所有伤害过佟大志的人,谁见了他都背过手去,生怕自己的手指节被佟大志吞肚子里。
1993年,房美月找到佟大志后很兴奋,二人在“啊美丽烧烤店”共叙别后情形,被妒火中烧的柳明名充当业余间谍告密后,鼻子吃了贾界好几拳。贾界后来知道误会太大了,主动找佟大志治鼻子、道歉。佟大志说什么也不见他。贾界想起读高中的“电炉子事件”,更觉得自己不是东西,后来还多次试图用道歉信、钱来修复裂痕。找得紧了,佟大志捎过话来:当着房美月的面,把自己鼻子砸破了,这事才算一笔勾销。
贾界当然不会这样做。
贾界后来富甲一方,成了赫赫有名的人物,喊一嗓子半个城市都抖动,就连市长厅长见了他也要让三分,总之,在这个城市“上数”的人物,没有不给他面子的。但,唯独在佟大志面前什么都不是。如果贾界跟房美月在一起“狐假虎威”还好,看在房美月面子上,佟大志还跟从前一样,仿佛从未有过芥蒂,更无半点裂痕,该咋样还咋样。老乡啊同学啊,“电炉子事件”呀,一箱子香皂呀,什么账都认。嘻嘻哈哈,谈笑风生。可一离了房美月,佟大志立刻换了一副面孔,理都不理他。华人站
一旦错过第三章(10)
贾界的一个分公司开张,突然心血来潮,要请请佟大志。贾界的想法也不复杂,让他佟大刀见识见识贾老板的派头,敲山震虎,以后也“知道点好歹”。贾界甚至礼贤下士,亲自打了邀请电话,佟大志用“没空”轻而易举地就打发了他。贾界一副大人不见小人怪的样子,亲自写个请柬,让秘书庄重地呈上。佟大志还是没有答应。
那时,哪有人敢撅贾界的面子?
“我就不信,还有这么不识抬举的家伙?”贾界骂骂咧咧一阵,索性亲自驾驶“大奔”去了佟大志的工作现场。其实,他这样做,只是为了堵房美月的嘴。早上,贾界说,毕竟是老同学么,又是一个车道沟来的,这把开业剪彩的来宾,也算佟大志一个,抬举抬举他。那时,房美月刚刚抓了贾界跟“眼白”的现行,正生气呢,看他这样不可一世的样子气就不打一处来,哼了一声后,说贾界,“那样的烂女人你也要”,就凭你,能请得动佟大志?
贾界一听就火了,说房美月,你给我看着,请不来他一个小小的佟大志,我、我他妈的算你养的!
贾界的黑色奔驰车开进工地时,佟大志正在戴安全帽。看见贾界来了,佟大志向身后的几个工头挥挥手:走,干活去!
贾界的轿车停稳后,一看,佟大志上得最高,直剌云天地在建高楼巍然耸立,密如蛛网的脚手架上,阳光斜射过来,把缩小了很多的佟大志那黑色精灵一样的身影,勾勒了金边儿。乍一看,还以为是闪烁的霓虹管呢!
这还怎么找?
贾界索性在附近的饭店守株待兔。“我就不信,他还不下来了?”之后,贾界又感慨一句,“我就不信,还有跟钱有仇的?”两万块钱垫底,还有请不来的人?两万块钱,够小小的佟大志干一年了吧?
贾界知道佟大志的脾气,当面给他肯定不会要的。贾界把钱夹在几本书里,捆成捆,用胶带封严实了,冒充安全“材料”,责成别人代交。想着佟大志还在东北大学学习,一副知识分子未遂的样子,“噗哧”一下,乐了。想想都好笑。呆子,十足的呆子!
中午,贾界终于堵着佟大志了。可任他说得天花乱坠,佟大志只用鼻子“哼”他。哼了几声后,佟大志甩下一句“我还有事”,竟然拂袖而去!
看着佟大志的背影,贾界“呸”地吐一声,狠狠地骂了一句,差点来个“速成肝硬化”。
可是,剪彩那天,佟大志居然来了!
贾界表面上很热情,骨子里却更加瞧不起他。装什么呀?两万块钱就砸住了吧?贾界倒不是想治佟大志,但,他不可想象,这世上还有人镪他的脸!
中午宴,贾界大老板派头很足,一直坐在主宾位置不动窝儿。西服革履,一尘不染的白衬衫上,还扎个蝴蝶展翅的黑领结,一副绅士派头。贾界不时内敛而富于内涵地笑笑,拿捏着尺度与风度。一一看着所有来宾,等他们一个个都向他敬酒了,他才礼节性地向各位“表示表示”。但,唯独不见佟大志“表示”。
每当有人来敬酒,贾界就指指对面桌上的佟大志,说看见没?那小子,我老乡,也是我高中同学。快要混不下去了,地地道道的民工。这个架子工把命别裤腰带上,整天跟死神打交道,太不容易啦!最近,我准备把他弄我公司来,月薪一万块。
敬酒之人听了,或向贾界举起大拇指,或赞不绝口,或一连灌自己一大杯,表示对贾界人格的钦佩。讨好、兴奋、攀附之气溢于言表。贾界因此获得心理和精神上的极大满足,杯子频频碰,很快就绅士与匪气杂交,大口大口喝酒……
一旦错过第三章(11)
月薪一万,什么概念?那时,工头在鲁园市场上喊一嗓子,干最累的活,一个月给五百块钱,民工们就拿出百米冲刺的劲头,呼呼抢;本科生毕业一个月只能挣四百多块,老牌没头衔的公务员不到一千;中型国企老总也就四五千块;效益好的企业月月都发几百块奖金,足以让职工津津乐道、容光焕发、扬眉吐气……
贾界计划把这个广告打一圈儿,弘扬气派,拢络人心。可是,当贾界碰完第三个人的杯时,扭头一看,佟大志的座位空了……
当贾界打问时,秘书告诉他,“那个人买完单”走了?
他买的单?
对。
多少钱?
两万二。
贾界一拍大腿,脸色立刻变了。
秘书安慰说,贾总,你的朋友多够意思呀!
你懂个屁!贾界不耐烦地挥挥手,轰走了秘书。
贾界当然不知道,佟大志去赶个场,完全是看房美月面子。佟大志怎么眼瞅着让死要面子的贾界,成了“房美月养的?”
贾界临死之前,除了钱什么都不认了。胆小如鼠。开车怕翻。坐电梯怕掉下去。走路怕楼倒。有病怕医生害他——所有人都像敌人和对手。所有人都在暗中打谋杀他的主意。只有垒成高高的钱垛,才是最好的掩体。只有一头拱在房美月的怀里,才是最安全的。但,脑袋一旦清醒了,就叨叨起佟大志来。每当这时,贾界就长长地叹口气,说房美月,我这辈子最服的就是佟大志。哪怕他身无分文,我在他面前也只有一个字――俗!
如果佟大志的耿直升级为“犟”了,除了姚千,十头牛也拉不回来的。其实,这也只是表面的。如果佟大志要真想那样干,美丽的姚千,当年给他弄干柴烧饭,一起逗鸟玩的小姑娘,也无济于事的。
跟大扁头吃“锅烙”,吃了好一阵子带眼窝窝头,弄了可身伤,小命都差点“扔了”。大扁头有难一求,佟大志还是答应了。以佟大志的名义成立个公司,在银行运作资金后“东山再起”。
当时横巴掌竖拦着的人不少,拦得最“用力”的却是姚千。姚千拦不住后,竟哭得涕泪横流,说佟大志,“我宁肯得罪我舅都向着你,你还不信我?”
这世上,我最信任的就是你,可是,“我不能因这个就见死不救!”楼建不起来,动迁户搬不进来,不是又捅娄子了么?难道,还让老百姓堵公路、卧轨、上楼讨债、闹市政府?
可这娄子也不是你捅的呀?
谁捅是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要把这娄子平了!
可是,我舅他……
你舅起码还想把楼鼓捣起来,你舅在我最困难的时候,帮过我……我知道你舅的信誉太差了,谁都信不过他……佟大志摆摆手道,好了好了,我不想再说了。现在,我要行动,赶紧把公司鼓捣起来,赶紧把大楼鼓捣起来!
大扁头这小子也能鼓捣,以佟大志的名义成立个公司,又五马倒六羊,划拉不少“资产”,那个半截子工程都算上了,评估后再抵押给银行,套来了贷款。走到这一步,大楼就可以开工了。这一切都办完了,佟大志提议跟大扁头签个协议。大扁头以为佟大志要分他的资产呢,火了,不同意。
佟大志一亮出拟好的协议,大扁头感动得一拍大腿:佟大志呀,你真是太善良了!大扁头啪啪啪拍了几下胸脯子,说,我要是再打你的歪歪心眼,我、我他妈的就不是人啦!
原来,佟大志的协议,只是跟大扁头“资产剥离”协议。协议重点承认他只是在新公司“代个名”,他名下所有资产都是大扁头的。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华人书香吧
一旦错过第三章(12)
当时,大扁头正跟几个最要好的公司要员喝酒。大扁头一把卷起袖子,举起一把水果刀,要跟佟大志歃血为盟。佟大志说,你要是这样干,我就跟你绝交?
为什么?
实实在在处人,实实在在干事。这就够了,少整那没用的。
1997年秋天,当鸣叫的警车带走佟大志后,姚千拼命在后头追了好远,拼命地喊着一句话“别带走好人啊,我来作证人”;贾界在海南跟大学生“大波”在五星级宾馆里的双人床上滚,突然问,我觉得你不像是处女;柳明名刚刚甩了几个追他要账的“二手女人”,把刚凑够的十万块注册资金送进工商局“注册新公司”的窗口;房美月正急急地钻进出租车,向据说有“像她亲生母亲”的那个饭店追去;我好歹摆脱了上级的账目追查,正挣扎在被我招来的“工作人员”行骗东窗事发即将负连带责任的泥沼里难以自拔……
那是个星光灿烂的夜晚,倡导“亮化”的滨海楼群灯火明亮,霓虹五光十色——频频眨动着欢快的眼波。主干道上仍然车水马龙,一派繁荣。大街小巷情侣对对,广场上歌声飞扬。多少渴望的心、激情的眼,钻出沉闷的屋子,翅膀一样飞进这个普通而充满向往的夜晚……
然而,佟大志却相反,再次被迫关闭了自由,钻进小号……
当四名警察严肃地把带着手铐子的佟大志推进预审室,预审科长说了声“开始”后,没等人家问询自然情况呢,佟大志就说,这件事与别人无关……
“白条鸡”不敢轻易再找房美月了。
那晚,在“联合国楼”不远的胡同边,看见贾界酒气醺醺地回来,把白条鸡当成什么了?贾界的表情可怕极了——脸紧得要炸裂,眼睛瞪得要炸裂,头发立得要炸裂,腾腾腾跺几下脚,地也要炸裂……
白条鸡也明白,房美月也不太敢见她了。好几次,如果白条鸡迎面过来,明明跟房美月走个对面,房美月很可能一下子拐个弯,钻进小商店,或者菜市场。
用得着吗?
我现在不拍墙了,不找野男人了,不挣不干净的钱了,不……好多原来最愿意干的事,都不干了。我操,不就是哄几个幼儿园孩子的破老师么?有什么了不起?白条鸡看着房美月的屋门,跺几下脚,“哼”了一声,心里说,够不上就不够,上竿子不是买卖,我、我再也不找你了!
扭头就走。
就在白条鸡腾腾腾下楼不远,另一串脚步声,也腾腾腾追了上来。两组声音像两股前后脚的浪涛一样飞流直下,比学赶帮,急着“冲线”呢!楼道光线不好,每个缓步台都有破东烂西,快速中还要躲闪。弯拐急了,身体重心一偏,就可能被某个守株待兔的物件拦截。房美月的高跟鞋栽栽歪歪,不断扭动的脚踝,在摇摆中经受一次又一次考验。经受考验的还有她的两个大大的*。每一个摇摆或栽歪,它们都狠狠甩一下,甩得衣扣都要炸开。下每个台阶,这对*都要近于夸张地坠落一下,步子狠了,感觉这两块肉太沉了,仿佛要脱离身体的引力——像两个就要瓜熟蒂落的大南瓜……
大三上学期,贾界以“你妈来信了”为由,把房美月骗到了一个公园。其实,来家信跟上公园又有什么联系?
热血男女在一起,就像汽油跟火的关系,它们很可能各自操守自己的使命,没有任何联系。又很可能有最紧密的联系。它们可以互为独立,也可以互为同谋、互为利益伙伴。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华人书香吧
一旦错过第三章(13)
敢去吗?贾界问。
去就去!去了又能怎样?房美月说。
虽然有柳明名捣乱,虽然有太多男同学积极参与并企图“策反“、拆台、篡位,两个人毕竟恋爱那么久了,连吃饭都共用一个汤匙、一双筷子……,总之贾界得手后总结道:我是占了得天独厚的便宜。
都熟成这样了,到底有没有家信,房美月也不再问了。
在公园僻静处的草地上,贾界一只手抱紧房美月,另一只手隔着衬衫轻抚房美月的乳房。房美月一抬手,啪,打开了侵略者。贾界嘿嘿嘿笑几声,冒火的眼睛直盯盯看着她的高高凸兀的*,说,我、我受不了啦!
房美月敏感地一下子挣脱他:老实点!
热血沸腾的贾界什么都不顾了,一下子扑倒房美月,猛地压住她,双手掀起衣襟,掀翻乳罩,两个大而尖挺的乳房豁然裸现!
当它们分别成了一只手、一个唇的俘虏,它的主人突然忘了恪守和反抗,猛然间合拢了开关,浑身电流腾跃,*得要死!刚才还恐惧的包装一下子被撕开,只剩下听之任之……哦,惊悸和颤栗怎么换成了旷世享受?清醒也没用了。电闸合拢后,清醒握着优犹寡断——怕触碰又希望触碰,怕着火又希望着火,怕开始更怕结束……
过后,贾界说,美月,你这两个*是世界上最美的乳房!那时,贾界还说不出“波霸”的流行词呢。
贾界又说,美月,什么都不用,你这对东西,就能拴住我一辈子……
如今,话犹在耳,现在他们即使同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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