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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5章

  地裂,宛若末日降临,令得众军无不惊讶。

  靳紫衣提醒道:「大帅,那是云海山!」

  仇白飞愕然道:「云海山,岂不是佛门总坛圣山?怎会从天而降?」

  尹方犀道:「尹某感觉到波旬的气息,想来此山便是他以大神通搬运过来,拦截我方义军的伎俩!」

  一声冷笑从山上传来:「仇白飞、尹方犀、靳紫衣尔等不思皇恩,听信逆贼妖言,背骨反叛,实在罪无可赦!」

  靳紫衣对仇、尹二人道:「如今真相已经大白天下,这秃驴竟然还要维护沧释天,想来两人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

  尹方犀道:「波旬老贼着实可恨,便由尹某斗他一斗!」

  波旬冷笑道:「就凭你还不足以跟本座为敌!」

  说话间,云海山中一道虹光绽放,只看三千武僧驾云而下,为首佛者外裹锦绣袈裟,内着梵文铠甲,手持金墨法杵,正是修成六界神通的空藏。

  空藏扬声道:「小僧在此代师出战,领教儒门绝学!」

  尹方犀眉头一蹙,甚是不悦,抬掌便发紫阳怒掌,强势推向三千武僧,要一掌将其打散,藉此立威并逼出波旬。

  空藏法杵一横,施展六界禅通,浩元佛气凝成磅礴巨山,正是「圣地禅」。

  空藏化出的山脉虚像与云海山遥相呼应,沉雄稳重,竟架住破虚紫阳掌力,不退半步。

  尹方犀咦了一声,竟纵身抢攻,翻掌扫来,紫火炎气烧毁地脉禅化出的山势。

  山脉守招被破,空藏再祭「覆水禅」,柔韧水劲卷洗紫阳炎气,竟令得尹方犀再度无功而返。

  连出两招也没将空藏怎么样,尹方犀不禁大为恼怒,便要提起更强功力,压倒对手,谁料却感感到真气莫名一泄,难以聚元发功。

  就在此时,空藏法杵一点,烈风气劲聚集一点,宛若锐利鹰嘴,狠狠地啄向尹方犀的面门,正是一招风鹰啄。

  这一下不但来得急,而且气劲螺旋钻出,尹方犀不敢大意,急忙侧头避开,虽然没被正面击中,但也被气劲划掉几根鬓发。

  真元莫名流失,尹方犀不敢大意,采取稳妥做法先行后退,撤出云海山范围之外。

  靳紫衣迎了上去,问道:「尹师兄,发生何事?」

  尹方犀道:「吾一进入云海山范围,真元便会莫名丢失,功力受限,反观那小和尚功体大增,越战越勇!」

  靳紫衣道:「观其架势波旬老贼是用了一个防御阵法,限制和压制入阵者的功体。」

  仇白飞道:「既是阵法,便可有阵眼,亦有破法,不知二位可有破阵良策?」

  尹方犀道:「方才牛刀小试,暂未见阵中诀窍。」

  仇白飞道:「待仇某派军打阵,二位便藉此一观阵法虚实!」

  尹靳二人也无异议。

  仇白飞点来三百兵马,精兵快骑,迅速朝云海山奔去。

  仇白飞令旗一摆,军阵生变,先是三花破敌阵的三角阵势,随后化作六梅开阖势,便在三与六之间变化,轮番交替,攻守一体,再者这三百人虽然只是后天之力,但胜在气息互通,相互刺激,竟能发挥不逊天人的力量,只看兵马所过之处宛若狂风暴雨,拔地碎土,甚是骇人。

  三百军马刚踏入云海山范围,立即人倦马乏,气力顿失,未战先败。

  倒地的士兵和军马躯体开始枯萎,竟是全身精血被抽吸一干的征象,看得后方大军是又惊又怒。

  仇白飞见势头不对,立即下令全军止步:「敌阵诡异,全军防守,按兵不动,静观其变。」

  就在全军后退防守之时,云海山四周的云雾再度生变,化作无数血色梵文,弥天盖下,一些士兵躲闪不及,被砸死砸伤,顷刻间又损失了千余人。

  幸亏尹方犀跟靳紫衣携手挡招,双儒联袂,护全身后诸军。

  抵挡血色梵文之时,两人察觉一丝怪异,这些梵文内竟有几分熟悉。

  「是八大金刚的真元!」

  靳紫衣识破玄机,开口提醒道。

  尹方犀也回过神来,补充道:「还有十八罗汉!」

  话音方毕,云海四周再现恢弘佛光,佛光照耀之中但见万千武僧从天而降,朝着仇白飞的部众杀来,或持棍,或奉刀,或举钵,或舞剑……各种神兵法器层出不穷。

  仇白飞惊骇不已,严令全军,结阵以待,谁料一个照面就被这些似真似幻的武僧冲散阵型。

  靳紫衣袖袍一抖,大喝一声破!紫火炎气朝着四面八方散去,犹如火星飞落,覆盖整个战场,将佛耀化出的武僧尽数击毁,避免了更大的伤亡。

  尹方犀也同时出手,他双掌在胸前一抱,逼出一团紫色火球,随后双掌往外一推,火球立即朝着云海山打去。

  这团火球虽然不是纯阳霹雳掌所发,但威力也不容小视,换做平时这一掌推下,莫说是千里山脉,甚至是连天际繁星也能打碎。

  然而火球刚飞入云海山附近,山顶立即绽放血色佛光,近乎妖异的光芒形成一尊巨佛,巨硕的佛掌一张,立即将火球牢牢握住,然后五指紧握,紫阳烈火顿时熄灭。

  再看那尊巨佛,竟生有千面恶相,手臂万以数计,凶神暴戾,毫无佛者慈悲,倒像是修罗魔神。

  尹方犀讶声道:「好一尊千面万手的恶佛!」

  恶佛现千面怒相,摆动万般魔掌,霎时风沙掩日月,恶灵动山河。

  靳紫衣道:「那是波旬元功所化之恶佛法身,尹师兄,千万小心!」

  尹方犀沉稳以对,精神抖擞,再提一身神级修为,指掌聚紫阳,儒袍凝浩气。

  恶佛万手铺天盖下,尽掩日月光华,方圆千百里一片灰暗。

  倏然一阵璀璨紫光升腾而起,驱散末法殃云,逐离恶佛气焰,只看尹方犀拔地而起,身化紫光掠影,迎着万掌奔去,穿梭自如,每过一处便烧毁一只魔手,顷刻间便将千面恶佛的手臂摧灭过半,破碎的手臂变成消散四周的气流。

  倏然,那些气流加速运转,映照出一股妖异的血雾,血雾猛地朝尹方犀压来,同一时分,恶佛法相残余的手臂也对尹方犀扯拽拖拉,这一压一拖,令得尹方犀身形暂失,被卷入云海山范围内。

  甫一入阵,尹方犀顿觉真元虚耗,气力为之一泄,额头冷汗直冒。

  诡异梵文邪呗响起,血色云雾紧紧缠绕,迅速地蚕食儒者元功。

  尹方犀急忙收敛心神,将精元内敛,减缓内元虚耗。

  此刻空藏挥棍打来,这一棍空灵而又飘渺,看似毫无气力但却是杀意内敛,虚实莫变,只要敌人误以为是虚招不予理会,那么劲力便会吐实,将敌人一举击毙。

  空无藏实,正是来自空尊者的武决变化,亦是六界禅通中的明空禅。

  明而不暗,暗蕴空无,正是禅法空相修为,空藏这一击可谓将空明境界阐释得淋漓尽致。

  尹方犀真元虚耗,只得以招式相斗,施展一招如意幻影手跟空藏周旋,这套武决乃小巧擒拿之术,巧妙绝伦,最适合已弱斗强的战局。

  空藏连攻十招,尹方犀便化他十招,维持不败不胜之局。

  波旬见弟子久战不下,心生不耐,立即催动云海秘法,口诵邪异经文,云海四周涌出禅门历代诸佛的法相,其中有怒目金刚,有慈眉菩萨,有庄严罗汉,有威武僧将……但这些法相皆是透着一股赤色暗红,好似血气所成一般,着实诡异。

  尹方犀立即陷入困杀危局,再者还得对抗诡阵吸元,情况不容乐观。

  危难关头,一股磅礴巨力凌空降下,荡开围杀困局,拍灭了数百个血色佛相,同时巨掌探入,握住尹方犀将其带出血雾殃云。

  出了怪阵后,尹方犀气力才微微恢复,定神一看竟是儒武巨神。

  「尹师叔,无恙否?」

  儒武之内传来孔丘的声音。

  再看儒武左右肩头上各自立着一道俊飒身影,正是宗逸逍和孟轲。

  尹方犀叹道:「真是惭愧,想我一心将功赎罪,却是碰了个钉子,劳烦二位师侄和宗师兄相救!」

  孔丘道:「师叔客气了,儒门三脉自是一家,便该相互扶持,团结一致,方能重现天地正气。」

  尹方犀道:「仲尼,波旬老贼摆了这么一个怪阵,可以吸纳入阵者真元,就连我也不能避免,你需得小心。」

  孔丘嗯了一声,运转一身儒家真元,纯正的紫阳真气汇入儒武周身,顿时神器呼应,阳息奔腾,威势犹在高鸿驾驭之上。

  先代儒圣人乃孔姓先祖,亦是孔岫孔丘父子的先祖,如今祖先遗物重归子孙掌握,儒武巨神立即发挥真正的神效,而非一味地斗狠争雄。

  但看巨神开眼,紫气环绕双目,一窥血雾虚实,云海真相。

  透过儒武双目,孔丘立即看见山顶上血气弥漫,群僧盘膝而坐,动弹不得,一身血气被抽离肉体,相互缠绕,形成一个循环,僧众肉身也因此不朽不灭,但元神却被那阵阵邪异经文给束缚,受尽肉体和精神的折磨,苦不堪言。

  僧众之中有十八罗汉和八大金刚,风地尊者则站在一侧冷眼旁观,而波旬便高坐在莲花台上,双掌合十,念诵经文,将众僧的功血气强行抽出,化作无穷阵元,形成一个万僧血阵。

  孔丘将所见以神念传出,接收到的人皆是又惊又怒,破口大骂波旬不仁不义,丧尽天良。

  孟轲传音道:「诸位,吾曾接引和提准说过,渡劫佛元乃是佛圣人遗留对抗末法之圣物,此物便是集合佛门所有力量抗衡未知的灾厄,想来便是将众僧血气抽离结阵,护全佛界生机。」

  孔丘道:「佛圣人的初衷不过留下一条后路,当后世弟子无路可走之时,便以自愿牺牲的前提来护全佛法,但这波旬倒行逆施,逼害众僧,助邪为虐。」

  宗逸逍道:「仲尼,你驾驭儒武巨神可否攻破此阵?」

  孔丘摇头道:「方才我借儒武神眼一观血阵虚实,发觉内中限敌的功效犹在十二地支阵之上,只怕儒武进入也讨不了好!」

  孟轲叹道:「万僧血阵可谓是波旬最后底牌,必定是难缠无比,咱们还暂时稳守阵营,待寻觅到破阵良策再作打算吧!」

  众人点头称是,于是便由儒门三脉掌舵以及儒武断后,再由孟轲则率领六坛执事护航,让仇白飞众军马后退三十里,安营扎寨,休整兵马。

  安顿下来后,儒门众人跟仇白飞聚集在帅帐内共商对策,正是一筹莫展之际,忽闻鸿钧、净尘率道门精锐前来,仇白飞立即出门迎接,只看浩浩荡荡的道者乘风驾雾而来,仙骨飘渺,出尘若仙。

  一番简短交谈后,儒门众人得知事情原委——沧释天阴谋败露后,道门也随之倒戈,纷纷拥戴鸿钧为首,基本承认了他掌教的身份。

  孟轲道:「鸿钧道长,这波旬布下的恶阵,你可有对策?」

  鸿钧道:「贫道是一路追捕鸿鹄而来,但到了此地便失了他气息。」

  宗逸逍问道:「掌教不是协调元鼎、净尘二位仙长出战吗,何也不见元鼎道长?」

  鸿钧道:「哎,半途之中吾等遇上一名自称侯家长子的人,元鼎真人便随他离开了。」

  孟轲道:「侯家长子?晋王身边的谋士便是姓侯,难道是晋王的意思?」

  鸿钧道:「应该如此吧,毕竟元鼎真人曾是晋王上宾。」

  说到这里,鸿钧又道:「既然波旬摆出恶阵挡道,贫道也去瞧上一瞧,看看有无破阵之法。」

  说罢衣衫一摆,登云踏风,飘向天际观望万僧血阵。

  凝望片刻,鸿钧掐指推演,周天算卦,一窥恶阵诀窍。

  道者法眼倏开,竟见血云抽丝,万物皆化绛彩佛耀,不复昔日慈悲祥气,只余死灭邪氛。

  鸿钧腾云驾雾环绕了万僧血阵一圈,再次回到军营。

  孟轲上来问道:「道长可曾窥得破阵关键?」

  鸿钧道:「此阵以万僧气血为根本,以渡劫佛元为核心,非佛门中人进入,便会遭到阵法吞噬元功,而且佛门中人在阵中还能增添战力,甚至可以越级挑战。」

  尹方犀道:「我说那空藏小秃驴如何变得这般厉害,原来是这鬼阵法的缘故。」

  净尘道:「贫道方才也在查看了此阵,发觉此阵以云海山为核心,融合了四方地脉,延绵千里,上接天云,下引地气,若没猜错,此阵已经全方位地护住玉京。」

  靳紫衣道:「天下皆被沧释天愚弄,唯有波旬是跟他利益结合,唇亡齿寒,也难怪这伪佛这般维护沧释天。」

  万僧血阵笼罩玉京四周,已然惊动八方,无论是屯军河东的杨烨,还是盘旋云端的天蟒星宫皆感觉到了波旬最终实力。

  螣姬令星宫先停在万僧血阵外十里处,洛清妍、鹭眀鸾和玉无痕三人一同眺望阵势,连叹难缠,洛清妍决定先回江南跟龙辉回合,再谋后续。

  当夜,龙辉便召集营中高手,赶到前线跟仇白飞等人回合,短暂交谈后,龙辉决定道:「既然无法入阵,那吾等便在外围以元功遥击,结合各方高手实力,一举强破此阵。」

  众人点头称是。

  龙辉展天龙元功,洛清妍祭凤凰极火、楚婉冰演玄凰武典,于秀婷剑走九宫龙腾,魏雪芯意发归宗剑,鹭眀鸾凝八翼鸾雀,白翎羽枪动七星麒麟,林碧柔招合九霄雄力,玉无痕施法助攻,龙门上下齐心连武,气合无间,威势足可撼天动地,灭绝寰宇。

  另一侧儒道众精锐也同施绝学,孟、宗、尹、靳四人同燃紫阳真火,孔丘驾驭儒武攻击,鸿钧劲运八卦,净尘形合八门。

  各方雄力轰然击落,万僧血阵顿时遭受剧烈冲击,弥散四周的气血也有湮灭之征,也就在此时,撕心裂肺的哀嚎接连响起,不绝于耳。

  山顶传来波旬的冷笑道:「好强的力量,妙哉,妙哉啊!诸位不要客气,继续,只要再来一招,就可以破阵了!」

  于秀婷用剑心一观,顿见山顶之上的万千僧众面露死气,已然奄奄一息,立即跟传音龙辉道:「辉儿,不可再强攻了,否则山顶的僧人性命难保!」

  净尘道:「这万僧血气为阵元,血气若散,僧众也难逃一死,这伪佛简直就是是以佛门众僧为人质!」

  龙辉脑海中不由得浮现那抹月白僧袍,叹道:「我今世多受佛门恩惠,岂可鲁莽而让众僧深陷险地,罢了,还诸位请暂且停手吧!」

  眼见龙辉等人停手,波旬发出一声得意冷笑,这万僧血阵在无外力连续强攻的情况下瞬间又恢复如初,僧众的气息也因此得以复原,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只是要继续收邪佛折磨。

  义军步伐被万僧血阵阻挡,这次期间,龙辉等人苦思了多种破阵方法,但却都无法奏效,要是力量太弱而被血阵吸收,壮大阵元,可力量过强便会危及僧众性命,端的是进退两难。

  帅营内龙辉等人继续商讨破阵之法,净尘道:「依贫道拙见,要想破阵而不损僧众性命,唯有擒贼先擒王一途。只消击败波旬,渡劫佛元便无法控制僧众,血阵便可迎刃而解。」

  玉无痕叹道:「妾身也是这般看来,但此举就必须入阵挑战波旬,问题是非佛门中人入阵功体必然削弱,倒是别说击败波旬,恐怕就连他的弟子也不见得能打赢。」

  楚婉冰道:「不如让度红尘试一试,她也是佛门修者。」

  大庭广众她也不便以红奴称呼,便呼其名号。

  洛清妍摇头笑道:「冰儿,就算度红尘能稳胜空藏,但也不是波旬对手,再说那伪佛修成圣佛法身,一切佛门武功法术对他皆是无用,度红尘进去等同于送羊入虎口。」

  龙辉沉吟道:「我可以用无相篇模拟佛门功体,就由我去吧!」

  楚婉冰跺足道:「不行,你模拟佛门功体也是一样的,同样奈何不了波旬,我不许你去冒险!」

  龙辉笑道:「我也并非一直使用佛门武功,我可以再出招的时候切换真气属性。」

  于秀婷反对道:「你一旦切换其他元功,便会受到法阵影响,同样不是波旬对手。」

  鹭眀鸾苦笑道:「如今我们已经走近死胡同,能安然入阵者无法战胜波旬,能战胜波旬者又无法安然入阵。」

  净尘想了想,说道:「既然如此,那咱们就试一下切断地脉,看看能不能打开一个缺口。」

  龙辉道:「这云海山延绵千里,跟地脉接连,若是破坏地脉,恐怕会影响日后百姓的生计。」

  净尘道:「唯今之计也只能如此了,待破阵后,贫道再布阵修复地脉,虽耗费时日也总好过让这伪佛继续作恶!」

  净尘查看地脉走势后,伸手拔出真武剑,反转倒插入土,念咒施功:「坤元地气,艮走山脉,离蕴火精,乾天无极,震穹雷霆,坎灵降水!」

  道者化先天卦象入法,只看地火奔腾,雨水倾盆,山抖崩动,雷鸣电闪,地摇千里,天变异象,此举名为先是以水灭火,破解阵法中的热力动能,随即以雷劈山,削去阵法的外表威力,毕竟此阵的核心是云海山;最后便是引天撞地。

  顿时天崩地裂,惊雷破山,水火不容,万僧血阵竟被这相克之力崩碎了一道缺口,净尘不由暗喜,谁料喜色还未挂在脸上半刻,立即又被愁容代替——原来这八卦相生相克的力量竟再度被万僧血阵吸收,转化为源源不绝的阵元,修补缺口。

  净尘长叹一声无奈,只得放弃折返。

  过了三日,始终无法想到有效的破阵之法,龙辉甚是恼火,一大早便独自坐在帅营内苦思。

  到了中午时分,忽见风望尘快步踏入,禀报道:「龙主,辕门外来了一个僧人,自称可破那波旬恶阵!」

  第十四回罪刑双刃

  龙辉与风望尘疾步走出辕门之外,果然见外边来了一僧人,头戴斗笠,身披一件破旧袈裟,颈挂一窜木佛珠,佛珠已经缺了不少,还有不少珠子表面是凹凸不平,他手中持着一根枯木为禅杖,脚底穿着一双草鞋,身旁跟着一只白毛小狗,俨然一副苦行僧的装束。

  龙辉望了僧者一眼,觉得有些眼熟,在细看之下不由惊道:「愆僧?不,是地藏!」

  僧人摘下斗笠,抬起头来,微笑地道:「正是区区,施主许久不见,一向可好?」

  地藏再现却是平静无波,昔日初成法相之时,他宝相庄严,衣衫华贵,举手投足间都透着凛然在上而普度众生的气质,但如今再见,其法相铅华尽洗,朴实的装束反倒增添了几分令人亲近的慈祥悲悯,更有一种返璞归真的沉稳。

  龙辉道:「地藏大师远道而来,请到内里说话。」

  地藏入营的那一刻,已经引来了儒道高手,孟轲、鸿钧等人见状皆是唏嘘不已。

  地藏双手合十,跟他们一一打过招呼。

  到了帅帐之内,龙辉命人奉上香茗蔬果,地藏只是微微一笑并未饮食。

  「波旬恶佛以万僧血气摆下恶阵,不知大师有何破解之法?」

  龙辉肃容问道。

  地藏道:「欲破此阵而不伤僧众性命,唯有闯阵击败罪魁,知晓渡劫佛元无法凝聚,血阵便会自行消散,僧众也得以解脱。」

  龙辉道:「难道大师要入阵去斗那波旬?」

  地藏点头道:「非佛修者入阵皆会被吸纳真元,贫僧虽不才但也愿一试!」

  龙辉问道:「不知吾等该如何配合大师?」

  地藏道:「贫僧入阵之后,还请诸位守住外围,一来可以避免血阵破解后溢散的气劲伤及无辜,二来可及时救走受困的僧人。」

  龙辉点头道:「这是自然。」

  地藏笑着点了点头,拿过枯木禅杖,起身出营,身旁的小白狗撒腿跟着他出去。

  出营之时,正好遇上收敛尸骨的队伍回来,望着那一车车的士兵遗体,地藏不由长叹一声,目露慈悲之色,默默念诵经文。

  他跟车队擦肩而过,车上的尸骸立即绽放柔和金光,金光结成莲花,升腾而起,正是尸骸净化,亡者安息。

  踏入血阵,地藏抬头眺望云海山,心中一片安详和平静,他轻抚小白狗的脑袋道:「你且听听看,吾等该往何处走?」

  小白狗呜呜一声,周身顿显璀璨佛耀,细小身躯顿化威猛神兽,但看此兽似龙非龙、似虎非虎、似狮非狮、似麒麟非麒麟、似犬非犬,合祥瑞、威武、勇猛、公正、忠诚等诸般美德于一体,正是由九不像蜕变而成的地藏圣兽——谛听。

  谛听现身,耳听八方,辨音寻位,既听有形之声,亦听心中之音,谛听八苦。

  不消片刻,谛听双目精芒一闪,竟是以神念沟通地藏,指明上山道路。

  地藏颔首点头,道:「谛听,你且守在此地,莫要让奸邪脱逃。」

  谛听点了点头,长啸一声以做助威。

  地藏足尖轻点,驾起佛耀祥云,拔地而起,直取佛山之巅。

  飞至半山腰,忽见一僧挥杵打来,杵凝烈火,正是焚火禅。

  地藏枯木禅杖一抖,借势转力,将火炎气劲荡开三丈方圆。

  空藏喝道:「叛徒界明,还不速速受死!」

  地藏淡然一笑,不予任何解说,将禅杖往前一点,被他荡开的火焰立即倒卷回来,反而击向空藏。

  空藏法杵一挥,施展覆水禅,招蕴水意,护全周身于烈火焚烧。

  地藏道:「年纪轻轻,根基不俗,为何还放不下执着?」

  空藏见他话中有话,便暂时止住攻势,喝问道:「你这佛门叛徒,有何资格在我面前谈执着二字!」

  只看空藏爆冲元功,施展灵风禅,身法快无可拟,瞬影化出无数风灵分身,从四面八方围剿地藏。

  佛门双藏,半山鏖战,地藏不躲不闪,掌举胸前,面色从容,只是默默诵经,却不见任何动作,既不抵挡也不闪避。

  只看佛光璀璨,任狂风如何肆虐,地藏皆是稳若磐石,不动如山,经声虽只是呢喃轻诵,却犹胜金刚怒吼,灵风禅之元气顿时消散虚无,飓风也归于平静。

  对方仅用轻微的经声便驱散了风劲,空藏又惊又怒,甩手丢出法杵,双掌并推,施展圣地禅中的地裂掌。

  空藏身处血阵,受到波旬密咒加持,在配合云海山地脉元气,这一招足可震绝苍天,破碎大地。

  地藏僧袍一卷,发出柔韧气劲,将地裂掌的威力消解无形。

  空藏冷笑一声,意随心走,原本离手的法杵嗖的一下砸向地藏背门。

  地藏将枯木禅杖往后一抛,枯萎的朽木顿生祥瑞佛光,禅杖蜕变,浮现出喜怒哀乐,生离死别……正是众生万相。

  众相禅杖宛若有生命般凌空飞舞,将金墨法杵打得节节败退。

  空藏双手一合,便要再催功法,只看他遁入空无状态,无招无式,正是明空禅法,谁料禅心尚未凝聚,空藏便觉气息莫名受阻,无法提气,细查之下竟然是全身气脉被莫名之力封锁,深厚内力无从施展。

  他心中骇然,惊怒无比,忖道:「吾之功体何时被锁住的?」

  「善哉善哉!」

  地藏轻叹一声,再伸出手来往空藏中丹气海轻轻一按,空藏顿时软绵绵地瘫在地上,全身受制。

  制住受到阵法加持的敌人,地藏也不进逼迫害,将空藏放在山道一侧,自己则继续赶路,飞快登上云海巅峰。

  再入雷峰禅寺,四周景色已然大变,佛塔禅楼虽然仍是昔日布置,但却已经丧失该有的光华和祥和,树木枯萎,楼塔阴沉,那还有佛山圣地的威严,比起那酆都阎罗门还要阴邪几分。

  地藏道:「祖师爷遗留之渡劫佛元便是为佛门在末法之时保存一丝希望,想不到竟被汝等糟蹋至此!」

  波旬的声音在四周响起:「你昔日以杀证道,手上沾染千万血腥,脚底践踏无数尸骸,还有何颜面在此夸夸其谈!」

  地藏叹道:「前愆扪心,吾从未忘却,誓要以此重生法相恕罪!」

  波旬哼道:「你之业报足以填满整个空明三千界,恕罪二字在你口中吐出倒是轻佻了许多!那本座便问你如何恕罪?」

  地藏道:「地狱不空,誓不成佛,众生度尽,方证菩提!」

  波旬哈哈笑道:「好个大愿地藏,可惜未必有命去实现了!」

  冷笑间,波旬再催秘法,渡劫佛元统合万僧血气,散血成雾,整个雷峰禅寺立即产生异变,地藏身边的一座佛塔化成怒目金刚,其身躯高达数十丈,手中法杵宛若耸天之山,劈头便朝地藏打下,欲碎圣者大愿。

  地藏万相禅杖朝上一架,筑起浑厚气墙,挡住佛塔金刚的怒击。

  随即地藏翻手转杖,气墙化作旋风,逆向席卷,法杵率先瓦解,然后就如同瘟疫般蔓延开来,手臂、身躯、头颅……巨型的金刚法相顿时碎成一块快的砖石。

  地藏再清声一喝,口吐梵音真言,碎石重新聚合成佛塔。

  见自己的密咒被对方轻描淡写地瓦解,波旬立即提升功力,邪唱梵音脱口而出:「无相劫难,无念色空,无心般若,无气释迷。」

  邪佛口诵异端梵音,音波所及之处地裂山崩,声声念诵隐然所生无边宏力,足以将敌人碎脑裂心,震散魂魄。

  面对邪佛催命梵音,地藏则口诵真言以抗:「唵,钵啰末邻陀宁,娑婆诃!」

  虽是怪异拗口的言辞,但却隐含难测禅机佛学,既有慈悲度世之意,亦有伏魔驱邪之能,既是恕罪之声,亦是大愿之音。

  末法梵音对上大愿真言,各自散出恢弘玄力,相互交碰,战得难解难分。

  自己藉借地势成阵,任不能取下对手,久战之下已然令得波旬心生不耐,大喝一声,祭出千面万手恶佛相,只看恶佛万手舞动,千面狞笑,将四方血气凝聚,摒万佛弘法,结成天地欲念,增强阵术极元。

  地藏法眼一睁,窥得变阵之虚实,暗忖道:「波旬以万僧血气为根本,在此基础上凝聚天地众生之欲念成阵。」

  随着阵法生变,波旬密咒更是响彻云霄:「众生在世便有欲望,本座以僧血为引,结集众生五欲而成阵,便是囊括大千,包含空明,地藏大愿不是要渡尽众生吗,那便来渡此这众生欲念,替众生舍弃欲望,修成无色境界!」

  众生欲念纵横交错,地藏所见竟是五毒劫数,罪愆污秽。

  欲念纵横,竟开始引诱地藏心魔,试图唤起昔日愆僧魔身,引其走火入魔,但地藏却是不动如山,心若止水,仅仅微叹一声道:「善恶并存乃是天道运数,众生之念岂会如此肮脏?波旬,你莫要以偏概全,忤逆天数!」

  波旬哈哈笑道:「众生在世,便存有五妙欲,亦称五妙色,是谓财、色、名、食、睡,以色、声、香、味、触等五境所引起的五种情欲,而五欲交缠,孕生诸般罪过业力,这也便是红尘烦恼根源,吾等佛修者便是要摒五欲,达至色界,甚至无色界,修成功德正果。但世间佛修者何止千万,千百年来能祛除五欲,修成无色功德者有何几人!」

  地藏道:「修业佛途,困苦重重,岂能一撮而就!」

  波旬笑道:「然也,就连一心证道的佛者也难以摒弃五欲,更勿论那些红尘翻滚的世人,你那度尽众生的愿望不过是个笑话!」

  波旬深谐佛法,以欲成阵,借题发挥,便是要在心神上打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