制敌机先，
砰的yi声，又斩破了yi张。渔网拉得甚紧，yi剑斩落，破网
声如裂金石。
便在此时，忽听得厅外yi人厉声叱道：“往哪里走？”黄
影晃动，yi人从厅门中窜了进来，仗剑傲立，正是赤练仙子
李莫愁。
她刚立定，厅门中又冲进yi人，满身血污，散发披头，却
是朱子柳。他yi双空手，左指右掌，狠狠向李莫愁扑去。李
莫愁手中虽有兵刃，但见朱子柳发疯般势同拚命，竟是不敢
接招，绕着厅角闪避。两人都有极高的轻功，顷刻间已在大
厅上兜了六七个圈子。杨过大感惊疑：“李莫愁的武功未必不
及宋伯伯，何以对他如此惧怕？那天竺僧呢？”
两人武功各有所长，但轻功显是李莫愁强多了，几个圈
子yi奔，人人都看出朱子柳决计追她不上，而且他身上流下
点点鲜血，溅成了yi个圆圈，看来受伤竟自不轻。武三通父
子三人，分从左右围上。朱子柳叫道：“师哥，这毒妇害死了
师叔。咱们无论如何”yi口气喘不过来，站立不定，身
子不住摇晃。
yi灯听到天竺僧的死讯，饶是他修为深湛，竟也沉不住
气，立即站起。
杨过头脑yi阵晕眩，转头向小龙女望去，小龙女的眼光
正也转过来望着他。两人四目交投，都是心中yi冷，全身如
堕冰窖。小龙女缓缓走过去靠在他身上。杨过yi声长叹，携
着她的手，往外便走。
原来天竺僧平时多近毒药，体内抗毒之力甚强，他以大
量情花自刺，预定昏晕三日夜方醒，但两日两夜过后不久，便
即醒转。他沉思半晌，便道：“这情花之毒虽甚厉害，却比我
所设想的为轻，该当有法可解。”朱子柳大喜，当即禀告yi灯
等已来到绝情谷中，而火浣室的石门也已为杨过破去。天竺
僧道：“事不宜迟，咱们便去设法配药救人。”
两人走出火浣室，天竺僧便到情花树之下低头寻觅药草。
他知yi物克治yi物，毒蛇出没处必有化解蛇毒的草药，而配
制情花解药所需的药草，主要的yi味多半也会正生长在情花
之下。岂知李莫愁正躲在花树旁山石之后，眼见天竺僧低头
走近，不问情由便射出yi枚冰魄银针。天竺僧不会武功，银
针透胸而入，登时毙命。
朱子柳听得嗤的yi声响，师叔便即不动，知道山石后伏
有敌人，但不知天竺僧已死，不顾自身安危，抢前救人。李
莫愁知他心意，又是yi针向天竺僧的尸体射去。朱子柳手中
没有兵刃，忙抢前劈出yi掌将银针击落，肩背却就此卖给了
敌人。李莫愁长剑乘势挥出，正中他右肩。朱子柳急忙沉肩
卸劲，终究已深入寸许，当下连出数指，点向敌人腰间，招
招均抢先着。他肩头已伤，倘再退缩闪避，固然救不得天竺
僧，而敌人连绵进招，实是后患无穷。
两人剑来指去，拆了数招，朱子柳见天竺僧俯伏地下，毫
不动弹，叫道：“师叔，师叔！”天竺僧并无应声。李莫愁笑
道：“你要他答应，倒也容易。只消你也吃我yi枚毒针，到阴
世去叫他便是。”朱子柳心中悲痛，更增敌忾之念，yi招yi式，
丝毫不乱，出指时劲力反加。星月微光之下，李莫愁见他眼
神如电，招招抢攻，竟是同归于尽的拚命打法，再拆数招，不
禁害怕起来，长剑急攻两招，转身便走。朱子柳俯身yi搭师
叔手腕，脉息全无，已然死去多时，yi声悲啸，提气向李莫
愁疾追。两人yi前yi后的奔进了大厅。
公孙止见李莫愁赶到，又惊又喜，叫道：“李道友到这边
来！”说着迎将上去。黄蓉yi见公孙止的神气，已自猜到几分，
叫道：“过儿，隔开这两个魔头，别让他们凑近！”杨过听得
天竺僧的死讯，已然万念俱灰，绝情丹是公孙止得去也好，不
是他得去也好，全没放在心上，听到黄蓉的呼喝，只微微苦
笑，却不出手。
耶律齐抬起半张斩裂的带刀渔网，叫道：“敦儒兄，拉住
这边。”他和武敦儒c完颜萍c耶律燕四人各自抓住渔网yi角，
拦在公孙止和李莫愁之间。
厅上这么yi乱，众绿衣弟子错了步伐。裘千尺乘机喷吐
枣核铁钉，众弟子忙乱中不及张网收钉，接连有五人中钉毙
命，带刀渔网阵七零八落，登时溃散。
公孙止大声叫道：“李道友，咱们分路出去，到适才见面
之处相会。”两人齐声呼哨，分自左右掠过杨过和小龙女身畔，
窜出厅去。杨过视而不见，毫不理会。黄蓉叫道：“龙家妹子，
截住公孙止，绝情丹在他身上。”小龙女yi惊，心想：“天竺
僧既死，过儿身上的花毒全仗这半枚绝情丹化解。”当即挣脱
杨过的手，飞步向公孙止追去。杨过叫道：“由得他去罢！”小
龙女道：“怎能由得他去？”杨过只得在后跟随。
公孙止和李莫愁yi个奔向东北，yi个奔向西北而行，众
人也是分头追赶。小龙女c杨过c程英c陆无双四人追赶公
孙止。武氏父子c朱子柳c完颜萍五人追赶李莫愁。耶律齐
兄妹和郭芙留着陪伴yi灯和黄蓉，监视裘千尺。
武氏父子yi行五人之中，朱子柳肩头受了剑伤，适才奋
战，流血甚多，奔了yi阵，渐感难支。众人停步为他裹伤，稍
yi耽搁，已失了李莫愁的踪迹。
朱子柳恨恨的道：“今日若教这魔头逃脱了，咱们怎对得
起师叔？”五人在花丛树木间穿来插去，始终不见李莫愁的影
迹。武三通怒火冲天，奋力拔起yi根树干，将花木打得东倒
西歪。朱子柳道：“那公孙止叫她到适才见面之处相会。咱们
虽不知这二人在何处见过面，但只须盯住公孙止，那女魔头
为求解药，迟早会去寻他。”武三通道：“师弟此言甚是，咱
们这便去找公孙止。”于是五人向西北方寻去。
走不多时，果然听得前面隐隐传来呼喝之声。武三通扶
住朱子柳加快脚步，但呼喝之声忽远忽近，yi霎时竟又寂静
无声，半点也听不到甚么了。五人觅路而行，扰攘了yi夜，天
色渐明，正行之间，忽听得前面高处有人纵声长笑，声音尖
厉，有若枭鸣。众人停步抬头，只见对面悬崖上站着yi人仰
天发笑，却不是公孙止是谁？那悬崖下临深谷，上面山峰笔
立，峰顶深入云雾之中，不知尽头。
朱子柳见他状若颠狂，心下暗惊：“倘若他yi个失足，跌
入了下面万丈深谷，这人死不足惜，那半枚绝情丹却要随之
而逝了。”当下如飞奔去，转了个弯，只见杨过c小龙女c程
英c陆无双四人站在山边，yi齐仰头望着公孙止。
小龙女见朱子柳等到来，低声道：“朱大叔，你快想个法
子，怎生引他下来。”朱子柳yi瞧周遭情势，但见有道宽不逾
尺的石梁通向公孙止站立之处，石梁和山崖上都生满了青苔，
便是yi人转折也有所不便，除非他自愿出来，否则绝难过去
动手。
武三通想起杨过救了二子性命，全了他兄弟之情，今日
之事义不容辞，当下捋袖说道：“我去揪他过来。”刚跨出两
步，身边人影闪动，程英已抢在他面前，说道：“我去！”她
身法好快，yi纵身便踏上了石梁。哪知她快杨过更快，程英
但觉腰间yi紧，身子已被杨过的袍袖缠住，给他拉了回来，耳
边听杨过说道：“我值得甚么，何苦如此？”程英yi张俏脸涨
得绯红，说不出话来。
便在此时，只听得小龙女道：“借剑yi使！”掠过武敦儒
和完颜萍身边，双手伸出，已将二人手中的长剑夺了过去。这
yi下手法当真是捷逾电闪，武敦儒和完颜萍yi愕之下，已见
小龙女轻飘飘的奔过石梁，到了公孙止身前。
公孙止身处绝地，见小龙女竟敢过来，yi惊之下，抢上
拦在石梁的尽头，横剑护身，狞笑道：“你当真不要性命了么？”
小龙女心道：“无论如何，我得夺回绝情丹才死。”柔声说道：
“公孙先生，你于我有救命之恩，不料我反而害得你数受折磨，
我我心中好生歉仄。我不是来跟你拚命的。”公孙止道：
“那你要干甚么？”小龙女道：“我是来求你赐予绝情丹，救我
夫郎。此丹于你无用，若肯赐下，小女永感大恩大德。”
杨过在石梁彼端叫道：“龙儿回来，半枚丹药救不得你我
二人之命，要来何用？”
公孙止见小龙女俏立石梁之上，衣襟当风，飘飘然如欲
乘风而去，这般丰姿，李莫愁又岂能及得万yi？他张着独目
痴痴而望，说道：“你叫那姓杨的小子作夫郎？”小龙女道：
“是啊，我跟他成了亲啦。”公孙止道：“你若允我yi事，这丹
便可给你。”小龙女见他眼珠骨溜溜转动，已知其意，摇头道：
“我已有夫，岂能嫁你？公孙先生，你对我有情，可是我心另
有所属，只有辜负你yi番好意。”公孙止独眼yi翻，喝道：
“那你快快退去，若再与我为敌，莫怪我刀剑无情。”小龙女
道：“你定要动手，和我翻脸成仇，咱们岂不枉自相识了yi场？”
她语音柔和，在她心中，确是记着公孙止以前那番相救之德。
公孙止冷笑道：“我要亲自见到杨过这小子毒发呻吟而
死，要见他痛得在地下翻来翻去的打滚，要见你这位贤德妻
子，终于成为个披麻带孝的俏寡妇。”他越说越是恶毒，咬牙
切齿，面目狰狞。杨过不住叫道：“龙儿！回来，跟这人多说
甚么？”若不是石梁实在太窄，容不得两人立足，他早已奔过
去拉她回头了。小龙女凄然yi笑，说道：“你听！他在叫我回
去。他只顾惜我，可不在乎自己身上剧毒是否能治。”
公孙止和小龙女相距不过半丈，心想只要跨上yi步，便
能将她擒住，只是站立处地势实在太险，她稍yi挣扎，势必
两人同时摔下深谷，但若不擒她为质而使敌人有所顾忌，自
己困于这断肠崖上又如何脱身？当前敌人之中只杨过yi人厉
害，但自己奋力冲闯，他未必拦阻得住，最好是紧随小龙女
过了石梁，然后出手擒她，再去和李莫愁会合。他心下如意
算盘yi打定，刀剑互击，金铁交鸣之声震得山谷响应，喝道：
“还不退去！”剑随声至，向小龙女刺去。小龙女左剑挡格，右
剑还击。
她自跟周伯通习了分心合击之术后，武功陡增yi倍。虽
然脏腑潜毒，内力消减，但双手同使“玉女素心剑法”，其神
妙处又岂是公孙止的金刀黑剑所能敌。他刀剑虽然变幻百端，
其实刀仍是刀c剑仍是剑，只不过多了yi件兵刃而已。霎时
之间，小龙女手中双剑舞成两团白影，攻拒击刺，宛似两大
高手联手进攻yi般，公孙止越斗越是心惊，暗暗生悔：“早知
她忽然学会了这等厉害剑术，便不能跟她动手的了。”总算
“玉女素心剑”招数虽然精妙，伤人的威力不强，小龙女也无
杀他之意，因此上公孙止还支撑得yi时。
他二人在山崖上斗得正急，不久yi灯大师c黄蓉c郭芙c
耶律齐c耶律燕也均赶到。各人仰头观战，眼见山崖之险，两
人斗得如此之凶，无不骇然。
郭芙向耶律齐道：“咱们快上去帮手！”耶律齐摇头道：
“石梁上无第二人可插足之处。”郭芙和公孙止交过手，知他
武功极高，连母亲也非敌手，小龙女yi人如何斗得过他？急
得只叫：“妈，妈，快想法子帮龙姊姊啊。”
其实不用她呼叫，这边人人都急盼设法使小龙女得脱险
境，可是对面山崖上决不能多容yi人立足，但见公孙止金刀
黑剑连使杀手，小龙女双剑纵横，回旋之际似乎娇柔无力，时
候稍长，看来终须丧在公孙止手下。只有yi灯c杨过c黄蓉c
朱子柳四人才瞧出小龙女招数实占上风，但激斗之际，足下
yi个滑溜，立时跌落深谷，每yi瞬间都有生死大险。眼见两
团白影裹着yi道黄光cyi道黑气，人人屏息凝气，手心中捏
着yi把冷汗。
再斗片刻，黄蓉瞧出小龙女双剑所使的竟是分心合击之
术，这门武功举世除周伯通和郭靖外无第三人会得，小龙女
自是得了周伯通的传授，双剑合璧，本来威力奇大，但她重
伤之后加上中毒，内力大损，出剑乏劲，始终无法取胜。黄
蓉心念yi动，说道：“过儿，你和我同时向公孙止说话，你用
言语恐吓，我却引他高兴，叫他分心。”当下大声说道：“公
孙先生，裘千尺那恶妇已被我杀死了。”公孙止隔着山谷听见，
心中yi震，将信将疑。杨过叫道：“公孙止，李莫愁说你不肯
拿解药给她，要来寻你的晦气。”黄蓉叫道：“不，李莫愁说，
只要你治愈了她身上情花之毒，她便委身嫁你。”杨过叫道：
“我们大伙儿决不容你心愿满足，拿到你之后，要你身受情花
刺肤之惨。”黄蓉叫道：“此事大可善罢，公孙先生，你不用
担心，大家化敌为友如何？”杨过叫道：“你从前害死的那个
使女柔儿，化成厉鬼来捉你啦，喏喏喏，柔儿就在你背后，你
快转身瞧！”
他二人你yi言我yi语，黄蓉说话之后，公孙止心中yi喜，
待得杨过说话，他又是yi惊。小龙女于每yi句话也都听在耳
里，但yi来事不关己，二来分心二用之际，心田yi片空明，是
以剑势丝毫不缓。公孙止本来已左支右绌，挡架为难，这样
yi来更是心乱如麻，大声喝道：“你们胡言乱语叫嚷些甚么？
快闭嘴！”杨过叫道：“喂！公孙止，你背后那个披头散发的
姑娘是谁，她为甚么伸长舌头，满面血污？啊，啊，她手爪
好长，来抓你的头颈了！”突然间提气喝道：“好，柔儿！抓
公孙止的头颈。”
公孙止明知他是在扰乱自己心神，但陡然间听他这么yi
声呼喝，禁不住打个冷战，回头斜目yi瞥。便在此时，小龙
女长剑斜出，剑尖颤处，已刺中他左腕。公孙止把捏不定，金
刀直飞起来，在初升朝阳的照耀之下，金刀闪烁，掉入了崖
下山谷，过了良久，才传来极轻微的yi响，隐隐似有水声，似
乎谷底是个水潭。武三通c朱子柳等相顾骇然，心想那金刀
掉下去隔了这么久声音才传上来，这山谷可不知有多深。
公孙止金刀脱手，别说进攻，连守御也已难能。小龙女
左yi剑c右yi剑，连刺四剑，公孙止身子摇晃，右腕中剑，黑
剑又掉下了谷去。小龙女右剑对着他前胸，左剑指住他小腹，
说道：“公孙先生，你将绝情丹给我，我不伤你的性命。”公
孙止颤声道：“你虽有善心，旁人呢？”小龙女道：“都不伤你
便是。”
至此地步，公孙止只求自己活命，哪里还去顾念李莫愁？
从怀中掏出那个小瓷瓶递过。小龙女左手剑仍是指住他小腹，
右手接过瓷瓶，心中又是甜蜜，又是酸楚，心想：“我自己虽
然难活，但终于夺到了绝情丹，救了过儿。”双足yi点，提气
从石梁上奔回。
武三通c朱子柳等早知小龙女武功了得，可是说甚么也
想不到竟然如此出神入化，两手同使双剑，剑法竟能截然不
同，分进合击，实是生平从所未见。他们固曾听说周伯通和
郭靖双手能分使不同武功，但得之传闻，也只将信将疑，今
日亲眼目睹，无不叹服，看到奥妙凶险处，既感惊心动魄，又
是心旷神怡。耶律兄妹c武氏兄弟c程英c陆无双c郭芙等
小yi辈的更瞧得目为之眩，见她年纪与自己相若，武功之高
却是无法形容，尽皆死心塌地的钦佩。但见她手持瓷瓶，飘
飘若仙的从石梁上过来，众人齐声喝彩。
杨过抢上前去拉住了她。众人围拢来慰问。小龙女拔开
瓷瓶的瓶塞，倒出半枚丹药，笑吟吟的道：“过儿，这药不假
罢？”杨过漫不经心的瞧了yi眼，道：“不假。龙儿，你觉得
怎样？为甚么脸色这样白？你运yi口气试试。”小龙女淡淡yi
笑，她自石梁上奔回之时，已觉丹田气血逆转，烦恶欲呕，试
运真气强行压住，竟然气息不调，自知受毒已深，天幸将半
枚绝情丹夺来，此外也顾不得这许多了。
杨过握着她右手，但觉她手掌冰冷，惊问：“你觉得怎样？”
小龙女道：“没甚么，你快把丹药服了。”杨过接过瓷瓶，颤
声说道：“半枚丹药难救两人之命，要它何用？难道你死之后，
我竟能独生么？”说到此处，伤痛欲绝，左手yi扬，竟将这世
上仅此半枚能解他体内毒质的丹药，掷入了崖下万丈深谷之
中。
这yi下变故人人都是大出意料之外，yi呆之下，齐声惊
呼。
小龙女知他决意与自己同生共死，心中又是伤痛，又是
感激，恶斗之后剧毒发作，再也支持不住，身子微微yi晃，晕
倒在杨过怀中。
郭芙c武氏兄弟c完颜萍c耶律燕等不明其中之理，七
嘴八舌的询问议论。
便在此时，武三通大声喝道：“李莫愁，今日你再也休想
逃走了。”吆喝着飞步向左首山崖边赶去，众人回过头来，只
见公孙止正沿着山坡小径向西疾奔，那边山畔斜坡上站着yi
个道姑，正是李莫愁。眼见两人便要会合，武三通和她却相
距尚远。
忽听得山后yi个苍老的声音哈哈大笑，转出yi人，肩头
掮着yi只大木箱，白须拂肩，却是老顽童周伯通。
黄蓉叫道：“老顽童，把那个道姑赶过来。”周伯通叫道：
“妙极！大伙儿瞧瞧老顽童的本领。”揭开木箱箱盖，双手挥
动，yi群蜜蜂飞出，直向李莫愁冲去。原来蒙古大军焚终南
山，全真教道士全身而退，所携出的都是教中的道藏经籍，周
伯通却掮了yi只木箱，将小龙女养驯的玉蜂装了不少而来。他
孜孜不倦的玩弄多日，领会了指挥蜂群的若干法门，这时听
得黄蓉yi叫，正好大显身手。
公孙止见到蜂群，吃了yi惊，不敢再向李莫愁走近，往
山均中yi缩身，躲了开去。李莫愁见玉蜂嗡嗡飞近，前无去
路，只得沿山路向东退来。武氏父子c程英c陆无双等各执
兵刃迎近。耶律齐叫道：“师父，你老人家好本事，快把蜜蜂
群收了罢！”
周伯通大呼小叫，要收回蜂群，但他驱蜂之术究未十分
到家，大出风头之后，心中万分得意，呼喝更加不对，蜂群
怎肯听他的号令？仍嗡嗡振翅，向李莫愁飞去。
杨过抱着小龙女，低声唤道：“龙儿，龙儿。”小龙女悠
悠睁眼，耳畔听得玉蜂嗡嗡声响，便似回到了终南故居yi般，
喜道：“咱们回家了吗？”定了定神，才想起适才之事，于是
低啸数声，跟着又呼喝几下，那群玉蜂立时绕着李莫愁团团
打转，不再乱飞。
小龙女道：“师姊，你生平行事如此，今日总该后悔了罢？”
李莫愁脸如死灰，问道：“绝情丹呢？”小龙女凄然yi笑，道：
“绝情丹已投入了谷底的深渊之中。你为甚么要害死天竺僧？
他如不死，不但救得杨过和我的性命，也能解你之毒。”李莫
愁yi颗心如铅之重，料知小师妹此言不假，万万想不到yi枚
冰魄银针杀了天竺僧，到头来竟是害了自己。
这时武氏父子c程英c陆无双等已四面合围，周伯通兀
自在指手划脚的呼叫。小龙女道：“周老爷子，是这般呼啸。”
于是撮唇作啸。周伯通学着呼了几声，千百头玉蜂果然纷纷
回入木箱。周伯通大喜，叫道：“龙姑娘，多谢你教导！”
yi灯大师微笑道：“伯通兄，多年不见，你仍是清健如昔。”
周伯通yi怔，登时满脸通红，忙合上箱盖，说道：“你也好，
我也好，大家都好。”掮起木箱，头也不回的去了。
李莫愁眼瞧周遭情势，单是黄蓉c杨过c小龙女任谁yi
人，自己便均抵敌不住，何况群敌合围？当下把心横了，说
道：“各位枉自称作侠义中人，嘿嘿，今日竟如此倚多为胜，
仗势欺人！小师妹，我是古墓派弟子，不能死在旁人手下，你
上来动手罢！”说着倒转长剑，将剑尖对准了自己胸膛。小龙
女摇头道：“事已如此，我杀你作甚？”
武三通突然喝道：“李莫愁，我要问你yi句话，陆展元和
何沅君的尸首，你弄到哪里去了？”李莫愁斗然听到陆展元和
何沅君的名字，全身yi颤，脸上肌肉抽动，说道：“都烧成灰
啦。yi个的骨灰散在华山之巅，yi个的骨灰倒入了东海，叫
他二人永生永世不得聚首。”众人听她如此咬牙切齿的说话，
怨毒之深，当真是刻骨铭心，无不心下暗惊。
陆无双道：“龙家姊姊心好，不肯杀你。我全家给你杀得
鸡犬不留，只剩下我yi人，今日我可要报仇了。表妹，咱们
上！”武氏兄弟齐声道：“我妈妈死在你手下，别人饶你，我
兄弟俩决计饶你不得。”李莫愁淡然道：“我yi生杀人不计其
数，倘若人人要来报仇，我有多少性命来赔？便算是千仇万
冤，我终究也不过是yi条性命而已。”陆无双和武修文叫道：
“那就便宜了你。”两人yi个持刀，yi个挺剑，同时举步上前。
李莫愁手腕yi振，拍的yi声，手中长剑竟自震断，嘴角
边意存轻蔑，双手负在背后，不作抵御，只待刀剑砍到，此
生便休。
就在此时，忽见东边黑烟红焰冲天而起。黄蓉叫道：“啊
哟，庄子起火。”朱子柳道：“暂缓杀她，抢救师叔的遗体要
紧。”说着纵身上前，以yi阳指手法连点李莫愁身上三处|岤道，
使她无法再逃。程英道：“还有公孙姑娘的遗体。”众人都道：
“不错！”飞步奔回。武氏兄弟押着李莫愁。杨过c小龙女c黄
蓉cyi灯大师四人缓步在后而行。
离庄子尚有半里，已觉热气扑面，只听得呼号喧哗c梁
瓦倒塌声不绝于耳。武三通道：“公孙止这老儿j恶如此，龙
姑娘该当杀了他才是。”朱子柳道：“这场火多半不是公孙止
放的，我猜是那光头老太婆裘千尺的手笔。”武三通愕然道：
“裘千尺？她自己yi个好好基业，何必要放火烧了？”朱子柳
道：“谷中弟子都不服她，便算咱们杀了公孙止，那老太婆也
不能在此处安居，我瞧这妇人心胸狭窄之极”
说话之间已奔近情花丛畔天竺僧丧生之处。朱子柳抱起
天竺僧的遗体，见他面目如生，脸上犹带笑容。武三通道：
“师叔死得极快，倒没受甚么苦楚。”朱子柳沉吟道：“师叔那
时正在寻找解除情花之毒的草药”
这时黄蓉和yi灯也已赶到，黄蓉听了朱子柳的话，在天
竺僧身周细看，并未发见有何异状，伸手到天竺僧的衣袋中
去，也寻不到甚么东西，问朱子柳道：“令师叔没留下甚么言
语么？”朱子柳道：“没有。我和师叔从那砖窑中出来，谁也
没料到竟会有大敌窥何在侧。”黄蓉瞧瞧天竺僧含着笑容的脸
色，突然心念yi动，俯身翻过天竺僧的手掌，只见他右手拇
指和食指之间拿着yi株深紫色的小草。黄蓉轻轻扳开他的手
指，拿起小草，问道：“这是甚么草？”朱子柳摇摇头，并不
识得。黄蓉拿近鼻边yi闻，觉得有yi股恶臭，中人欲呕。yi
灯忙道：“郭夫人小心，这是断肠草，含有剧毒。”黄蓉yi怔，
好生失望。
武氏兄弟押着李莫愁到来，武修文听yi灯说这草含有剧
毒，说道：“师娘，不如叫这万恶的女魔头把草吃了。”yi灯
道：“善哉！善哉！小小孩儿，不可多起毒心。”武修文急道：
“师祖爷爷，难道对这恶魔，你也要心存慈悲么？”
这时四周树木着火，毕卜之声大作，热气越来越是难以
忍受。黄蓉道：“大伙先退向东北角石山上再说。”各人奔上
斜坡，眼见屋宇连绵，已尽数卷入烈火之中。
李莫愁被点中了|岤道，虽能行走，武功却半点施展不出，
暗自运气，想悄悄冲开|岤道，乘人不防便突然发难，纵然伤
不了敌人，自己便可脱身逃走，哪知真气yi动，胸口小腹之
中立时剧痛，忍不住“啊”的yi声叫了出来。她遍身受了情
花之刺，先前还仗真气护身，花毒yi时不致发作，这时|岤道
受制，真气涣散，花毒越发越猛。她胸腹奇痛，遥遥望见杨
过和小龙女并肩而来，yi个是英俊潇洒的美少年，yi个娇柔
婀娜的俏姑娘，眼睛yi花，模模糊糊的竟看到是自己刻骨相
思的意中人陆展元，另yi个却是他的妻子何沅君。她冲口而
出，叫道：“展元，你好狠心，这时还有脸来见我？”心中yi
动激|情，花毒发作得更厉害了，全身打颤，脸上肌肉抽动。众
人见她模样可怖已极，都不自禁的退开几步。
李莫愁yi生倨傲，从不向人示弱，但这时心中酸苦，熬
不住叫道：“我好痛啊，快救救我。”朱子柳指着天竺僧的遗
体道：“我师叔本可救你，然而你杀死了他。”李莫愁咬着牙
齿道：“不错，是我杀了他，世上的好人坏人我都要杀。我要
死了，我要死了！你们为甚么活着？我要你们yi起都死！”她
痛得再也忍耐不住，突然间双臂yi振，猛向武敦儒手中所持
长剑撞去。武敦儒无日不在想将她yi剑刺死，好替亡母报仇，
但忽地见她向自己剑尖上撞来，出其不意，吃了yi惊，自然
而然的缩剑相避。
李莫愁撞了个空，yi个筋斗，骨碌碌的便从山坡上滚下，
直跌入烈火之中。众人齐声惊叫，从山坡上望下去，只见她
霎时间衣衫着火，红焰火舌，飞舞周身，但她站直了身子，竟
是动也不动。众人无不骇然。
小龙女想起师门之情，叫道：“师姐，快出来！”但李莫
愁挺立在熊熊大火之中，竟是绝不理会。瞬息之间，火焰已
将她全身裹住。突然火中传出yi阵凄厉的歌声：“问世间，情
是何物，直教生死相许？天南地北”唱到这里，声若游
丝，悄然而绝。
小龙女拉着杨过手臂，怔怔的流下泪来。众人心想李莫
愁yi生造孽万端，今日丧命实属死有余辜，但她也非天生狠
恶，只因误于情障，以致走入歧途，愈陷愈深，终于不可自
拔，思之也是恻然生悯。程英和陆无双对满门被害之仇yi直
念念不忘，然见她下场如此之惨，大仇虽然得报，心中却无
喜悦之情。黄蓉怀中抱着郭襄，想及李莫愁无恶不作，但生
平也有yi善，于郭襄有月余养育之恩，于是拿着郭襄的两只
小手，向火焰中拜了几拜。
杨过从断肠崖前赶回之时，本想到大厅去抢出公孙绿萼
的遗体，但火头从大厅而起，没行到半路，早已望见厅堂四
周烈焰冲天，这时火势愈大，想起绿萼和李莫愁yi善yi恶，同
是殉情而死，同是葬身火窟，心下黯然，不禁yi声长叹。
便在此时，猛听得东北角山顶上有人纵声怪笑，有若枭
鸣，极是刺耳。杨过冲口而出：“是裘千尺！她怎地到了那边
山顶上去？”小龙女心念yi动，道：“咱们再问问她去，是否
尚有绝情丹留下？”杨过苦笑道：“龙儿，龙儿，你到这时还
想不透么？”
黄蓉c武三通c朱子柳等听小龙女如此说，均想：“何不
便问问她去？倘若再求得丹药，定要迫杨过服食，不容他再
这般自暴自弃的毁丹寻死了。”人人心念相同，好几人齐声说
道：“过去瞧瞧。”武氏父子c耶律齐c完颜萍等抢先拔足便
奔。杨过叹了口气，微微摇头，心想：“除非你们能求得仙丹
灵药，使我夫妻同时活命。”
程英yi直在旁默默的瞧着他，突然说道：“杨大哥，你不
可拂逆众人yi片好心，咱们都过去罢！”她自来待杨过甚厚，
杨过心中极是感激，虽然他情有独钟，不能移爱，但对这位
红颜知己相敬殊深。两人相识以来，她从没求过他做甚么事，
这时忽地说出这句话来，教杨过万难拒却，只得点头应道：
“好，大伙去瞧瞧这老太婆在山顶捣甚么鬼。”
yi行人依循裘千尺的笑声奔向山顶。杨过见这山顶草木
萧瑟，正是当日他和公孙绿萼c裘千尺三人从洞中逃出生天
之处。今日风物无异，而绿萼固已不在，自己在世上也已为
日无多了。
众人行到离山顶约有里许之处，已看清楚裘千尺独自坐
在山巅yi张太师椅中，仰天狂笑，状若疯狂。陆无双道：“她
只怕是失心疯了。”黄蓉道：“大家别走近了，这人心肠毒辣，
须防有甚诡计。我瞧她未必便真是疯颠。”众人怕她枣核钉厉
害，远远的站住了脚。黄蓉提yi口气，正欲出言，忽见对面
山石后转出yi人，蓝衫方巾，正是公孙止。
他脱下长袍，拿在右手yi挥，劲透衫尾，长袍登时挺得
笔直，众人暗暗喝彩。只听他大声狞笑，喝道：“恶毒老妇，
你yi把大火，将我祖先数百年相传的大好基业烧得干干净净，
今日还饶得过你么？”说着挥动长衫，向裘千尺奔去。
只听得飕的yi声响，裘千尺吐出yi枚枣核钉，向公孙止
激射过去。破空之声在高山之巅发出，铁钉射程又远，响声
更是尖锐威盛。公孙止长袍yi抖，已将铁钉裹住。枣核钉力
道极强，但长袍将它劲力拉得偏了，虽然刺破了数层长袍，却
已打不到身上。公孙止初时还料不定手中长袍是否真能挡得
住枣核钉，只是心中恼怒已极，见她独坐山巅，孤立无援，正
是杀她的良机，否则待山下敌人赶到便不能下手了，是以冒
险疾冲而上，待见枣核钉伤不得自己，脚下奔跑更速。裘千
尺见他奔近，惊叫：“快救人哪！”神色惶恐之极。
郭芙道：“妈，这老头儿要杀人了！”黄蓉心中不解：“这
老妇明明没疯，却何以大声发笑，将他招来？”只听得呼呼两
声，裘千尺接连发出两枚枣核钉，两人相距近了，铁钉去势
更急。公孙止长衫连挥，yiyi荡开，忽地里他长声大叫，身
子猛然不见，缩入了地中。裘千尺哈哈大笑。
那笑声只发出“哈哈”两响，地底下忽然飞出yi件
长袍，裹住裘千尺的坐椅，将她连人带椅的拖进了地底。裘
千尺的笑声忽然变为尖叫，夹着公孙止惊惶恐怖的呼声从地
底传上。这声音好yi阵不绝，蓦地里yi片寂静，无声无息。
众人在山腰间看得清楚c听得明白，面面相觑，不明其
理，只有杨过懂得其中的缘故，不禁暗叹：“报应，报应！”众
人加快脚步，奔到山巅，只见四名婢女尸横就地，旁边yi个
大洞，向下望去，黑黝黝的深不见底。
原来裘千尺在地底山洞中受尽了折磨，心中怨毒极深，先
是yi把火将绝情庄烧成了白地，再命婢女将自己抬到这山巅
之上。当日杨过和绿萼从地洞中救她出来，便由这山巅的孔
|岤中脱身。她命四名婢女攀折树枝，拔了枯草，将孔|岤掩没，
然后击毙婢女，纵声发笑，至于她发钉c吃惊，全是假装，好
使公孙止不起疑心。
公孙止不知这荒山之巅有此孔|岤，飞步奔来时终于踏上
了陷阱。但他垂死尚要挣扎，挥出长袍想拉住裘千尺的坐椅，
以便翻身而上，岂知yi拉之下，两人yi起摔落。想不到两人
生时切齿为仇，到头来却同刻而死，同|岤而葬。这yi跌百余
丈，yi对生死冤家化成yi团肉泥，你身中有我，我身中有你，
再也分拆不开。
杨过说出原委，众人尽皆叹息。程英c耶律齐兄妹等掘
了yi个大坑，将四名婢女葬了。眼见绝情谷中火势正烈，已
无可安居之处，众人于yi日之间见了不少人死亡，觉得这谷
中处处隐伏危机，均盼尽早离去。
朱子柳又道：“杨兄弟受毒后未获解药，我们须得及早去
寻访名医，好为他医治。”众人齐声称是。黄蓉却道：“不，今
日还去不得。”朱子柳道：“郭夫人有何高见？”黄蓉皱眉道：
“我受了裘千尺枣核钉的震荡，yi直内息不调，今晚委屈各位
便在谷中露宿yi宵，待明日再行如何？”众人听得她身子不适，
自无异议，当下分头去寻山洞之类的住宿之地。
小龙女和杨过并肩而行，正要下山，黄蓉道：“龙家妹妹，
你过来，我有几句话跟你说。”说着将郭襄交给郭芙抱着，过
去携了小龙女的手，向杨过微微yi笑，道：“过儿，你放心，
她既已和你成婚，我决不会劝她跟你离异。”杨过yi笑不答，
心中奇怪：“郭伯母要跟她说些甚么？”眼见两人携手走到山
下yi株大树下坐了下来，虽然纳闷，却也不便过去，转念yi
想：“龙儿甚么也不会瞒我，待会何愁她不说？”
黄蓉拉着小龙女的手坐下，说道：“龙家妹妹，我那莽撞
胡涂的女孩儿对你和过儿多有得罪，我实是万分的过意不
去。”小龙女道：“那没甚么。”心中却道：“她yi枚毒针要了
我们两人的性命，你纵然说万分的过意不去，又有甚么用了？”
黄蓉见她神色黯然，心中更是歉仄。她当时未入古墓，未
悉原委，只道银针虽毒，亦不难治，当年武三通c杨过等均
受其毒，后来yiyi治愈，哪想得到小龙女却是适当经脉逆转
之际为郭芙发针射中，实已制了她死命，说道：“有yi件事我
不明白，要向妹妹请教。你辛辛苦苦的夺得了绝情丹，过儿
却不肯服，竟投入了万丈深渊之中，那是甚么缘故？”
小龙女轻轻叹了口气，心想：“我性命已在旦夕之间，过
儿对我情意深重，焉肯独活？但事已至此，我又何必多说，徒
然多起波澜？”只道：“他脾气有点古怪。”
黄蓉道：“过儿是个至性至情之人，想是他见公孙姑娘为
此丹舍身，心中不忍，因此情愿不服，以报答这位红颜知己。
妹妹，他这番念头固然令人起敬，但人死不能复生，他如此
坚执，反倒违逆公孙姑娘舍身求丹之意了。”小龙女点了点头。
黄蓉又道：“过儿只听你yi人的话，你好好劝劝他罢。”小
龙女凄然道：“他便肯听我的话，这世上又哪里再有绝情丹？”
黄蓉说道：“绝情丹虽然没有，他体内情花之毒未必便不能解，
所难者是他不肯服药。”小龙女又惊又喜，站起身来，说道：
“那那是甚么解药啊？”黄蓉拉着她手，道：“你坐下。”从
怀中取出yi株深紫色的小草，说道：“这是断肠草，那天竺僧
临死之际，手中持着这棵小草。朱子柳大哥言道，天竺僧出
去找寻解药，突然中针而毙。你可见到他人虽断气，脸上犹
带笑容？自是因找到此草而喜。我师父洪七公他老人家曾道：
凡毒蛇出没之处，七步内必有解救蛇毒之药，其他毒物，无
不如此，这是天地间万物生克的至理。这断肠草正好生在情
花树下，虽说此草具有剧毒，但我反复思量，此草以毒攻毒，
正是情花的对头克星。”
这番话只听得小龙女连连点头。黄蓉道：“服这毒草自是
干冒大险，但反正已然无药可救，咱们死里求生，务当yi试。
据我细想，十成中倒有九成生效。”小龙女素知黄蓉多智，她
既说得如此断定，谅无乖误，何况除此之外亦无他法。眼见
李莫愁身上情花之毒发作，其疼痛难当之状令人心悸神飞，万
yi断肠草治不好情花之毒，杨过反而被草药毒毙，那也胜于
因情花之毒发作而死。她低头沉吟，心意已决，道：“好，我
便劝他服食。”
黄蓉又从怀中取出yi大把断肠草来，交给了小龙女，说
道：“我yi路拔取，这许多总该够了。你要他先服少量，运气
护住脏腑，瞧功效如何，再行酌量增减。”小龙女收入怀中，
向黄蓉盈盈拜倒，低声道：“过儿他他yi生孤苦，行事任
性。郭夫人你要好好照看他些。”黄蓉忙伸手扶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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