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收集残兵，屯在土丘之上，略事喘息。
郭芙走到杨过身前，盈盈下拜，道：“杨大哥，我生对
你不住，但你大仁大义，以德报怨，救了”说到此处，声
音竟自哽咽了。其实过往杨过曾数次救她性命，但郭芙对他
终存嫌隙，明知他待自己有恩，可是厌恶之心总是难去，常
觉他自恃武功了得，有意示惠逞能，对己未必安着甚么好心。
直到此番救了她丈夫，郭芙才真正感激，悟到自己以往之非。
杨过急忙还礼，说道：“芙妹，咱俩从小起长大，虽然
常闹别扭，其实情若兄妹。只要你此后不再讨厌我恨我，我
就心满意足了。”
郭芙呆，儿时的种种往事，刹时之间如电光石火般在
心头闪而过：“我难道讨厌他么？当真恨他么？武氏兄弟
直拚命的想讨我欢喜，可是他却从来不理我。只要他稍为顺
着我点儿，我便为他死了，也所甘愿。我为甚么老是这般
没来由的恨他？只因为我暗暗想着他，念着他，但他竟没半
点将我放在心上？”
二十年来，她直不明白自己的心事，每念及杨过，总
是将他当作了对头，实则内心深处，对他的眷念关注，固非
言语所能形容，可是不但杨过丝毫没明白她的心事，连她自
己也不明白。
此刻障在心头的恨恶之意去，她才突然体会到，原来
自己对他的关心竟是如此深切。“他冲入敌阵去救齐哥时，我
到底是更为谁担心多些啊？我实在说不上来。”便在这千军
万马厮杀相扑的战阵之中，郭芙陡然间明白了自己的心事：
“他在襄妹生日那天送了她这三份大礼，我为甚么要恨之切
骨？他揭露霍都的阴谋毒计，使齐哥得任丐帮帮主，为甚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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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反而暗暗生气？郭芙啊郭芙，你是在妒忌自己的亲妹子！他
对襄妹这般温柔体贴，但从没半分如此待我。”
想到此处，不由得恚怒又生，愤愤的向杨过和郭襄各瞪
眼，但蓦地惊觉：“为甚么我还在乎这些？我是有夫之妇，
齐哥又待我如此恩爱！”不知不觉幽幽的叹了口长气。虽然她
这生甚么都不缺少了，但内心深处，实有股说不出的遗
憾。她从来要甚么便有甚么，但真正要得最热切的，却无法
得到。因此她这生之中，常常自己也不明白：为甚么脾气
这般暴躁？为甚么人人都高兴的时候，自己却会没来由的生
气着恼？
郭芙脸上阵红，阵白，想着自己奇异的心事。杨过
小龙女耶律齐郭襄等人却都在凝目遥望襄阳城前的剧战。
眼见蒙古军已蚁附登城，郭靖黄药师等所率领的兵马虽在
后攻击牵制，只是人数太少，动摇不了蒙古攻城大军的阵伍。
蒙古大汗的九旄大纛渐渐逼近城垣，城内守军似乎军心已乱，
无力将登城的敌军反击下来。郭襄急道：“大哥哥，怎么是好？
怎么是好？”
杨过心想：“此生得与龙儿重会，老天爷实在待我至厚，
今日便是死了，也已无憾。男儿汉大丈夫为国战死沙场，正
是最好的归宿。”言念及北，精神大振，叫道：“耶律兄，咱
们再去冲杀阵。”耶律齐道：“再好没有。”小龙女和郭襄齐
声道：“大伙儿齐去！”杨过道：“好！我当前锋，你们多捡
长矛，跟随在我身后。”耶律齐当下传令部属，在战场上捡拾
长矛，每人手中都抱了三五枝。
杨过执了枝长矛，跃马冲前，那神雕迈开大步，伴在
马旁，伸翅拨开射来的弩箭。小龙女耶律齐郭芙郭襄
四人紧随其后。杨过对着蒙古大汗的九旄大纛，疾驰而去。耶
律齐吃了惊，心想蒙古大汗亲临前敌，定然防卫极严，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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兵猛将，多在左右，自己这百余人冲了过去，岂非白白送死？
但想自己这条命是杨过救的，真所谓水里水里去，火里火里
去，他要到哪里，便跟到哪里，何必多言？
这行人去得好快，转眼间冲出数里，已到襄阳城下。蒙
哥的扈驾亲兵见杨过来得势头猛恶，早有两个百人队冲上阻
挡。杨过左臂挥，枝长矛飞掷出去，洞穿名百夫长的
铁甲，贯胸而过。他顺手从耶律齐手中接过枝长矛，掷死
了第二名百夫长。蒙古亲兵阵惊乱，杨过已突阵而过。众
亲兵大惊，挺刀举戟，纷纷上前截拦。杨过矛人，当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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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毙。他左臂的神功系从山洪海潮之中练成，这长矛飞掷之
势，便是岩石也能插入，何况常人血肉之躯？他每枝长矛
都对准了顶盔贯甲的将军发出，顷刻间掷出了十七枝长矛，
杀了十七名蒙古猛将。
这下突袭，当真如迅雷不及掩耳，蒙古大军在城下屯
军十万余众，但杨过奔马而前，便如摧枯拉朽般破坚直入，
口气冲到了大汗的马前。
蒙哥的扈驾亲兵舍命上前抵挡。执戟甲士横冲直撞的过
来，遮在大汗身前。杨过回臂要去耶律齐手中再拿长矛时，却
拿了个空，原来已给蒙古甲士隔断。眼见蒙古大汗脸有惊惶
之色，拉过马头正要退走，杨过声长啸，双脚踏上马鞍，跟
着在马鞍上点，和身跃起，直扑而前。十余名亲兵将校挺
枪急刺，杨过在半空中提口真气，个筋斗，从十余枝长
枪上翻了过去。
蒙古大汗见势头不好，提马缰，纵骑急驰。他胯下这
匹坐骑乃是蒙古万中选的良驹，龙背鸟颈骨挺筋健嘶
吼似雷，奔驰若风，名为“飞云骓”，和郭靖当年的“汗血宝
马”不相上下。此刻鞍上负了大汗，四蹄翻飞，径向空旷处
疾驰。杨过展开轻功，在后追去。蒙古军数百骑又在杨过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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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急赶。
两军见了这等情势，城上城下登时都忘了交战，万目齐
注，同声呐喊。
杨过见大汗单骑逃遁，心下大喜，暗想你跑得再快，也
要教我赶上了，哪知道这“飞云骓”实是非同小可，后蹄只
在地下微微撑，便窜出了数丈。杨过提气急追，反而和大
汗越来越远了。他弯腰在地下抬起根长矛，奋力往蒙哥背
心掷去。
眼见那长矛犹似流星赶月般飞去，两军瞧得亲切，人人
目瞪口呆，忘了呼吸。只见那飞云骓猛地里向前冲，长矛
距大汗背心约有尺许，力尽而堕。宋军大叫：“啊哟！”蒙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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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齐呼：“万岁！”
这时郭靖黄药师周伯通灯等相距均远，只有空
自焦急，却哪里使得出分力气去助杨过？蒙古兵将千千万
万，也只有呐喊助威，枉有尽忠效死之心，又怎赶得上飞云
骓的脚力？
蒙哥在马背上回头望，见将杨过越抛越远，心下放宽，
纵马向西首个万人队驰去。那万人队齐声发喊，迎了上来，
只要两下里凑合，杨过本领再高，也伤不着大汗了。
杨过眼见功败垂成，好生沮丧，突然间心念动：“长矛
太重，难以及远，何不用石子？”拾起两枚石子，运劲掷了出
去。但听得嗤嗤声响，两粒石子都击在飞云骓臀上。那马吃
痛，声长嘶，前足提起，人立起来。
蒙哥虽贵为有史以来最大帝国的大汗，但自幼弓马娴熟，
曾跟随祖父成吉思汗父亲拖雷数次出征，于拔都西征欧洲
之役中，他更建立殊勋，毕生长于马背之上刀枪之中，这
时变出非常，却并不慌乱，挽雕弓搭长箭，双腿紧紧挟住
马腹，回身向杨过便是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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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过低头避过，飞步抢上，左手中早已拾了块拳头大
小的石块，呼的声掷出，正中蒙哥后心。杨过这掷劲力
何等刚猛，蒙哥筋折骨断，倒撞下马，登时毙命。
蒙古兵将见大汗落马，无不惊惶，四面八方抢了过来。郭
靖大呼传令，乘势冲杀。城内宋军开城杀出。郭靖黄药师
黄蓉等发动二十八宿大阵，来回冲击。蒙古军军心已乱，自
相残杀，死者不计其数，路上抛旗投枪，溃不成军，纷纷
向北奔逃。
郭靖等正追之间，忽见西方路敌军开来，队伍甚是整
齐，军中竖起了四王子忽必烈的旗号。蒙古兵败如山倒，
时之间哪能收拾？忽必烈治军虽严，给如潮水般涌来的败兵
冲，部属也登时乱了。忽必烈见势头不妙，率领支亲兵
殿后，缓缓北退。郭靖等直追出三十余里，眼见蒙古兵退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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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止，而吕文德流水价的派出传令官召郭靖回军保城，宋军
这才凯旋而回。
自蒙古和宋军交锋以来，从未有如此大败，而国之主
丧于城下，更是军心大沮。蒙古大汗之位并非父死子袭，系
由皇族王公重臣大将会议拥立。蒙哥既死，其弟七王子阿
里不哥在北方蒙古老家得王公拥戴而为大汗。忽必烈得讯后
领军北归，与阿里不哥争位，兄弟各率精兵互斗。最后忽必
烈得胜，但蒙古军已然元气大伤，无力南攻，襄阳得保太平。
直至十三年后的宋度宗咸淳九年，蒙古军始再进攻襄阳。
郭靖领军回到襄阳城边，安抚使吕文德早已率领亲兵将
校，大吹大擂，列队在城外相迎。众百姓也拥在城外，陈列
酒浆香烛，罗拜慰劳。
郭靖携着杨过之手，拿起百姓呈上来的杯美酒，转敬
杨过，说道：“过儿，你今日立此大功，天下扬名固不待言，
合城军民，无不重感恩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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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过心中感动，有句话藏在心中二十余年始终未说，这
时再也忍不住了，朗声说道：“郭伯伯，小侄幼时若非蒙你抚
养教诲，焉能得有今日？”
他二人自来万事心照，不说铭恩感德之言，此时对饮三
杯，两位当世大侠倾吐肺腑，只觉人生而当此境，复有何求？
二人携手入城，但听得军民夹道欢呼，声若轰雷。杨过
忽然想起：“二十余年之前，郭伯伯也这般携着我的手，送我
上终南山重阳宫去投师学艺。他对我片至诚，从没半分差
异。可是我狂妄胡闹，叛师反教，闯下了多大的祸事！倘若
我终于误入歧路，哪有今天和他携手入城的日？”想到此处，
不由得汗流浃背，暗自心惊。
襄阳城中家家悬彩，户户腾欢。虽有父兄子弟在这役
中阵亡的，但军胜城完，悲戚之念也不免稍减。
这晚安抚使署中大张祝捷之宴，吕文德便要请杨过坐个
首席。杨过说甚么也不肯。众人推让良久，终于推灯大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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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尊，其次是周伯通黄药师郭靖黄蓉，这才是杨过小
龙女耶律齐。吕文德心下暗自不悦，心想：“黄岛主是郭大
侠的岳父，那也罢了。灯老和尚貌不惊人，周老头子疯疯
颠颠，怎能位居上座？”群雄纵谈日间战况，无不逸兴横飞，
吕文德却哪里插得下口去？
酒过数巡，城中官员大将士绅纷纷来向郭靖杨过
等敬酒，极口赞誉群侠功略丰伟，武艺过人。
郭靖想起师门重恩，说道：“当年若非全真教丘道长仗义
七位恩师远赴蒙古，又得洪老恩师栽育，我郭靖岂能立此微
功？但咱们今日在此欢呼畅饮，各位恩师除柯老恩师外，均
已长逝，思之令人神伤。”灯等尽皆黯然。郭靖又道：“此
间大事已了，明日我想启程赴华山祭扫恩师之墓。”杨过道：
“郭伯伯，我也正想说这句话，大伙儿齐都去如何？”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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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药师周伯通等都想念这位逝世的老友，齐声赞同。
是晚群雄直饮至深夜，大醉而散。
注：元史本纪卷三载：“宪宗讳蒙哥，睿宗拖雷之长
子也。九年二月丙子，悉率诸兵丁丑，督诸军战城
下攻镇西门攻东新门奇胜门攻护国门登外
城，杀宋兵甚众屡攻不克癸亥帝崩。帝刚明
雄毅，沉断而寡言御群臣甚严。”
续通鉴：“蒙古主屡督诸军攻之，不克蒙古主殂
史天泽与群臣奉丧北还，于是合州围解。”续通鉴考
异：“元宪宗自困顿兵日久，得疾而殂。重庆志谓其中飞
石今不取。”
依历史记载，宪宗系因攻四川重庆不克而死，是否为了
中飞石，史书亦记载各异。但蒙古军宋军激战最久战况最
烈者系在襄阳，蒙古军前后进攻数十年而不能下。为增加小
说之兴味起见，安排为宪宗攻襄阳不克，中飞石而死，城围
因而得解。
第四十回华山之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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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清晨，郭靖等行人生怕襄阳军民大举相送，早
便悄悄出了北门，径往华山而去。周伯通陆无双武氏兄
弟泗水渔隐等伤势未愈，众人骑在马上，缓缓而行。好在
也无要事，每日只行数十里即止。
不日来到华山，受伤众人在道上缓行养伤，这时也已
大都痊可。行人上得山来，杨过指点洪七公与欧阳锋埋骨
之处。黄蓉早在山下买鸡肉蔬菜，于是生火埋灶，作了几个
洪七公生前最喜欢的菜肴，供奉祭奠。群雄叩拜。
欧阳锋的坟墓便在洪七公的墓旁。郭靖与欧阳锋仇深似
海，想到他杀害恩师朱聪韩宝驹等五侠的狠毒，虽然事隔
数十年，仍是恨恨不已。只有杨过思念旧情，和小龙女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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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墓前跪拜。周伯通上前揖，说道：“老毒物啊老毒物，你
生前作恶多端，死后骸骨仍得与老叫化为邻，也可算是三生
有幸。今日人人都来拜祭老叫化，却只有两个娃娃向你叩头，
你地下有知，想来也要懊悔活着之时心狠手辣了罢？”这篇
祭文别出心裁，人人听着都觉好笑。
众人取过碗筷酒菜，便要在墓前饮食，忽然山后阵风
吹来，传到阵兵刃相交和呼喝叱骂之声，显是有人在动手
打斗。周伯通抢先便往喧哗声处奔去。余人随后跟去。转过
两个山坳，只见块石坪上聚了三四十个僧俗男女，手中都
拿着兵刃。
这群人自管吵得热闹，见周伯通郭靖等人到来，只道
是游山的客人，也不理会。名铁塔般的大汉朗声说道：“大
家且莫吵闹，乱打起也非了局，这‘武功天下第’的称
号，决不是叫叫嚷嚷便能得手的。今日各路好汉都已相聚于
此，大伙儿何不便凭兵刃拳脚上见个雌雄？只要谁能长胜不
败，大家便心悦诚服，公推他为‘武功天下第’。”个长
须道人挥剑说道：“不错。武林中相传有‘华山论剑’的韵事，
咱们今日便来论他论，且看当世英雄，到底是谁居首？”余
人轰然叫好，便有数人抢先站出，大叫：“谁敢上来？”
周伯通黄药师灯等人面面相觑，看这群人时，竟
无个识得。
第次华山论剑，郭靖尚未出世，那时东邪西毒南
帝北丐中神通五人，为争部九阴真经，约定在华山
绝顶比武较量，艺高者得，结果中神通王重阳独冠群雄，赢
得了“武功天下第”的尊号。二十五年后，王重阳逝世，黄
药师等第二次华山论剑，除东邪西毒南帝北丐四人外，
又有周伯通裘千仞郭靖三人参与。各人修为精湛，各有
所长，但真要说到“天下第”四字，实所难言，单以武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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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论，似乎倒以发了疯的欧阳锋最强。想不到事隔数十年，居
然又有群武林好手，相约作第三次华山论剑。这着使黄
药师等尽皆愕然。更奇的是，眼前这数十人并无个识得。难
道当真“长江后浪推前浪，辈新人胜旧人”？难道自己这
干人都作了井底之蛙，竟不知天外有天，人上有人？
只见人群中跃出六人，分作三对，各展兵刃，动起手来。
数招过，黄药师周伯通等无不哑然失笑，连灯大师如
此庄严慈祥的人物，也忍不住莞尔。又过片刻，黄药师周
伯通杨过黄蓉等或忍俊不禁，或捧腹大笑。原来动手的
这六人武功平庸之极，连与武氏兄弟郭家姊妹相比也是远
远不及，瞧来不过是江湖上的批妄人，不知从哪里听到
“华山论剑”四字，居然也来附庸风雅。
那六人听得周伯通等人嬉笑，登时罢斗，各自跃开，厉
声喝道：“不知死活的东西。老爷们在此比武论剑，争那‘武
功天下第’的名号。你们在这里嘻嘻哈哈的干甚么？快快
给我滚下山去，方饶了你们的性命。”
杨过哈哈笑，纵声长啸，四下里山谷鸣响，霎时之间，
便似长风动地，云气聚合。那干人初时惨然变色，跟着身
战手震，呛啷啷之声不绝，柄柄兵刃都抛在地下。杨过喝
道：“都给我请罢！”那数十人呆了半晌，突然声发喊，纷
纷拚命的奔下山去，跌跌撞撞，连兵刃也都不敢执拾，顷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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间走得干干净净，不见踪影。
瑛姑郭芙等都笑弯了腰，说不出话来。黄药师叹道：
“欺世盗名的妄人，所在多有，但想不到在这华山之巅，居然
也得见此辈。”
周伯通忽道：“昔日天下五绝，西毒北丐与中神通已然
逝世，今日当世高手，却有哪几个可以称得五绝？”黄蓉笑道：
“灯大师和我爹爹功力与日俱深，当年已居五绝，今日更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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疑义。你义弟郭靖深得北丐真传，当可算得个。过儿虽然
年轻，但武功卓绝，小辈英才中无人及得，何况他又是欧
阳锋的义子。东和南是旧人，西和北两位，须当由你义弟和
过儿承继了。”
周伯通摇头道：“不对，不对！”黄蓉道：“甚么不对？”周
伯通道：“欧阳锋是西毒，杨过这小子的手段和心肠可都不毒
啊，叫他小毒物，有点儿冤枉。”
黄蓉笑道：“靖哥哥也不做叫化子，何况灯大师现今也
不做皇爷了。我说几位的称号得改改。爹爹的‘东邪’是
老招牌老字号，那不用改。灯大师皇帝不做，做和尚，该
称‘南僧’。过儿呢，我赠他个‘狂’字，你们说贴切不贴
切？”
黄药师首先叫好，说道：“东邪西狂，老少，咱两个
正是对儿。”杨过道：“想小子年幼，岂敢和各位前辈比肩。”
黄药师道：“啊哈，小兄弟，这个你可就不对了。你既然
居了个‘狂’字，便狂下又有何妨？再说以你今日声名
之盛武功之强，难道还不胜过老顽童吗？”黄药师知道女儿
故意不提周伯通，是要使他心痒难搔，于是索性挤他挤。杨
过也明白他父女的心意，和小龙女相视笑，心想：“这个
‘狂’字，果然说得好。”
周伯通道：“南帝西毒都改了招牌，‘北丐’呢，那又
改作甚么？”朱子柳道：“当今天下豪杰，提到郭兄时都称
‘郭大侠’而不名。他数十年来苦守襄阳，保境安民，如此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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侠，决非古时朱家郭解辈逞时之勇所能及。我说称他为
‘北侠’，自当人人心服。”灯大师武三通等齐鼓掌称善。
黄药师道：“东邪西狂南僧北侠，四个人都有了，
中央那位，该当由谁居之？”说着向周伯通望了眼，续道：
“杨夫人小龙女是古墓派唯传人。想当年林朝英女侠武功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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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玉女素心剑法出神入化，纵然是重阳真人，见了她也忌
惮三分。当时林女侠若来参与华山绝顶论剑之会，别说五绝
之名定当改上改，便是重阳真人那‘武功天下第’的尊
号，也未必便能到手。杨过的武艺出自他夫人传授，弟子尚
且名列五绝，师父是更加不用说了。是以杨夫人可当中央之
位。”小龙女微微笑，道：“这个我是万万不敢当的。”黄药
师道：“要不然便是蓉儿。她武功虽非极强，但足智多谋，机
变百出，自来智胜于力，列她为五绝之，那也甚当。”
周伯通鼓掌笑道：“妙极，妙极！你甚么黄老邪郭大侠，
老实说我都不心服，只有黄蓉这女娃娃精灵古怪，老顽童见
了她便缚手缚脚，动弹不得。将她列为五绝之，真是再好
也没有了。”
各人听了，都是怔，说到武功之强，黄药师灯等
都自知尚逊周伯通三分，所以直不提他的名字，只是和他
开开玩笑，想逗得他发起急来，引为乐。哪知道周伯通天
真烂漫，胸中更无半点机心，虽然天性好武，却从无争雄扬
名的念头，决没想到自己是否该算五绝之。
黄药师笑道：“老顽童啊老顽童，你当真了不起。我黄老
邪对‘名’淡泊，灯大师视‘名’为虚幻，只有你，却是
心中空空荡荡，本来便不存‘名’之念，可又比我们高出
筹了。东邪西狂南僧北侠中顽童，五绝之中，以
你居首！”
众人听了“东邪西狂南僧北侠中顽童”这十
个字，齐喝彩，却又忍不住好笑。五绝之位已定，人人欢
喜，当下四散在华山各处寻幽探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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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过指着玉女峰对小龙女道：“咱们学的是玉女剑法，这
玉女峰不可不游。”小龙女道：“正是。”
两人携手同上峰顶，见有小小所庙宇，庙旁雕有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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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马。那庙便是玉女祠，祠中大石上有处深陷，凹处积水
清碧。杨过当年来过华山，虽未上过玉女峰，却曾听洪七公
说起山上各处胜迹，对小龙女道：“这是玉女的洗头盆，碧水
终年不干。”小龙女道：“咱们到殿上拜拜玉女去。”
走进殿中，只见玉女的神像容貌婉娈，风姿嫣然，依稀
和古墓中祖师林朝英的画像有些相似。两人都吃了惊。小
龙女道：“难道这位女神便是咱们的师祖婆婆么？”杨过说道：
“师祖婆婆当年行侠天下，有惠于人。有人念着她老人家的恩
德，在这里立祠供奉，说不定也是有的。”小龙女点头道：
“若是寻常仙姑，何以祠旁又有匹石马？看来那是纪念师祖
婆婆的那匹坐骑。”两人并肩在玉女像前拜倒，心意相通，
齐轻轻祷祝：“愿咱俩生生世世都结为夫妇。”
忽听得身后脚步之声轻响，有人走进殿来。两人站起身
来，见是郭襄。杨过喜道：“小妹子，你和咱们起玩罢！”郭
襄道：“好！”小龙女携着她手，三人走出殿来。
经过石梁，到了处高冈，见冈腰有个大潭。郭襄向潭
里望，只觉股寒气从潭中直冒上来，不禁打个寒颤。这
大潭望将下去深不见底，比之绝情谷中那深谷，却又截然不
同。绝情谷的深谷云封雾锁，从上面看来，令人神驰想像，不
知下面是何光景，这大潭却可极目纵视，只是越瞧越深，使
人不期然而生怖畏。小龙女拉住她手，说道：“小心！”
杨过道：“这个深潭据说直通黄河，是天下八大水府之。
唐时北方大旱，唐玄宗曾书下祷雨玉版，从这水府里投下去？”
郭襄道：“这里直通黄河？那可奇了。”杨过笑道：“这也是故
老相传而已，谁也没下去过，也不知真的通不通？”郭襄道：
“唐玄宗投玉版时，杨贵妇是不是在他身边？后来下雨了没
有？”杨过哈哈笑，说道：“这个你可问倒我啦。看来老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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爷爱下雨便下雨，不爱下便不下，未必便听皇帝老儿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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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襄凝望深潭，幽幽的道：“嗯，便是贵为帝王，也未必能事
事如意。”
杨过心中凛，暗道：“这孩子小小年纪，何以有这么多
感慨？须得怎生想个法儿教她欢悦喜乐。”正欲寻语劝慰，小
龙女突然“咦”的声，轻声道：“瞧是谁来了？”
杨过顺看她手指望去，只见山冈下有两人在长草丛中蛇
行鼠伏般上来。这两人轻功甚高，走得又极隐蔽，显是生怕
给人瞧见，但小龙女眼力异于常人，远远便已望见。杨过低
声道：“这两人鬼鬼祟祟，武功却大是不弱，这会儿到华山来
必有缘故，咱们且躲了起来，瞧他们作何勾当。”三人在大树
岩石间隐身而待。
过了好会功夫，听得践草步石之声轻轻传上。这时天
色渐晚，轮新月已挂在大树之巅。郭襄靠在小龙女身旁，她
对上来的两人全不关心，望着杨过的侧影，心中忽想：“若是
我终身得能如此和大哥哥龙姊姊相聚，此生再无他求。”但
觉此时此情，心满意足，只盼时光便此停住，永不再流，但
内心深处，却也知此事决不能够。
小龙女在暮霭苍茫中瞧得清楚，但见郭襄长长的睫毛下
泪光莹然，心想：“她神情有异，不知怀着甚么心事。我和过
儿总得设法帮她办到，好教她欢喜。”
只听得那两人上了峰顶，伏在块大岩石之后。过了半
晌，人悄声道：“潇湘兄，这华山林深山密，到处可以藏身。
咱们好好的躲上几日，算那秃驴神通如何广大，也未必能寻
得到。待他到别地寻找，咱们再往西去。”
杨过瞧不见二人身形，听口音是尹克西的说话，他口称
“潇湘兄”，那么另人便是潇湘子了，心想：“蒙古诸武士来
我中土为虐，其中金轮法王尼摩星霍都等已然伏诛，达
尔巴马光佐作恶不深，只剩下潇湘子和尹克西这两个家伙。
当日我饶了他们性命，但看来二人怙恶不悛，不知又在干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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么恶之事。”
只听潇湘子阴恻恻的道：“尹兄且莫喜欢，这秃驴倘若寻
咱们不着，定然守在山下孔道之处。咱们若是贸然下去，正
好撞在他的手里。”尹克西道：“潇湘兄深谋远虑，此言不差，
却不知有何高见。”潇湘子道：“我想这山上寺观甚多，咱们
便拣处荒僻的，不管住持是和尚还是道士，都下手宰了，占
了寺观，便这么住下去不走啦。那秃驴决计想不到咱们会在
山上穷年累月的停留。他再不死心，在山中搜寻数遍，在山
下守候数月，也该去了。”尹克西喜道：“潇湘兄此计大妙。”
他心中欢喜，说话声音便响了些。
潇湘子忙道：“禁声！”尹克西歉然道：“嗯，我竟然是乐
极忘形。”接着两人悄声低语。杨过再也听不清楚，暗暗奇怪：
“这两人怕极了个和尚，唯恐给他追上。这两个恶徒武功各
有独到之处，方今除了黄岛主灯大师郭伯伯等寥寥数
位，极少有人是他们之敌，何况他二恶联手，更是厉害，不
知那位高僧是谁，竟能令他们如此畏惧？又不知他何以苦苦
追踪，非擒到这二人不可？”又想：“那潇湘子说要杀人占寺，
打的尽是恶毒主意，这件事既然给我撞到了，怎能不管？”
只听得远处郭芙扬声叫道：“杨大哥杨大嫂二妹
杨大哥杨大嫂二妹吃饭啦吃饭啦！”杨过回过头
来，向小龙女和郭襄摇了摇手，叫她们别出声答应。过了半
晌，郭芙不再呼唤。
忽听得山腰里人喝道：“借书不还的两位朋友，请现身
相见！”这两句喝声只震得满山皆响，显是内力充沛之极，虽
不威猛高昂，但功力之淳，竟是不弱于杨过的长啸。
杨过惊，心想：“世上竟尚有这样位高手，我却不知！”
他略略探身，往呼喝声传来处瞧去，月光下只见道灰影迅
捷无伦的奔上山来。过了会，看清楚灰影中共有两人，
个灰袍僧，携着个少年。潇尹二人缩身在长草丛中，连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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气也不敢透口杨过见了那僧人的身形步法，暗暗称奇：
“这人的轻功未必在龙儿和我之上，但手上拉了少年，在这
陡山峭壁之间居然健步如飞，内力之深厚，竟可和灯大师
郭伯伯相匹敌。怎地江湖之上从未听人说起有这样位人
物？”
那僧人奔到高冈左近，四下张望，不见潇尹二人的踪迹，
当即向西峰疾奔而去。郭襄忍耐不住，大声叫道：“喂，和尚，
那两人便在此处！”她叫声刚出口，飕飕两响，便有两枚飞锥
枚丧门钉，向她藏身处急射过来。杨过袍袖拂，将三枚
暗器卷在衣袖之中。郭襄内功不深，叫声传送不远，那僧人
去得快了，竟没听见她呼叫。郭襄见他足不停步的越走越远，
急道：“大哥哥，你快叫他回来。”
杨过长吟道：“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对面不相逢！”这
两句话个个字远远的传送出去。那僧人正走在山腰之间，立
时停步，回头说道：“有劳高人指点迷津。”杨过吟道：“踏破
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那僧人大喜，携了那少年飞
步奔回。
潇湘子和尹克西听了杨过的长吟之声，这惊非同小可，
相互使个眼色，从草丛中窜了出来，向东便奔。杨过见那僧
人脚力虽快，相距尚远，这华山之中到处都是草丛石洞，若
是给这两个恶徒躲了起来，黑夜里却也未必便能找着，当下
伸指弹，呼的声急响，枚飞锥破空射去，正是潇湘子
袭击郭襄的暗器。杨过不知那僧人找这二人何事，不欲便伤
他们性命，这枚飞锥只在二人面前尺许之处掠过，激荡气流，
刮得二人颜面有如刀割。二人“啊”的声低呼，转头向北。
杨过又是枚丧门钉弹出，再将二人逼了转来。
便这么阻得两阻，那僧人已奔上高冈。潇湘子和尹克西
眼见难以脱身，各出兵刃，并肩而立，个手持哭丧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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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手持软鞭。尹克西那条珠光宏气的金龙鞭在重阳宫给杨过
震得寸寸断绝，现下这条软鞭上虽仍镶了些金珠宝石，却已
远不如当年金龙鞭的辉煌华丽。
那僧人四下望，见暗中相助自己之人并未现身，竟不
理睬潇尹二人，先向空旷处合十行礼，道：“少林寺小僧觉远，
敬谢居士高义。”
杨过看这僧人时，只见他长身玉立，恂恂儒雅，若非光
头僧服，宛然便是位书生相公。和他相比，黄药师多了三分
落拓放诞的山林逸气，朱子柳却又多了三分金马玉堂的朝廷
贵气。这觉远五十岁左右年纪，当真是腹有诗书气自华，俨
然宏然恢恢广广昭昭荡荡，便如是位鲍学宿儒经
术名家。杨过不敢怠慢，从隐身之处走了出来，奉揖还礼，说
道：“小子杨过，拜见大师。”心中却自寻思：“少林寺的方丈
达摩院首座等我均相识，他们的武功修为似乎还不及这位高
僧，何以从来不曾听他们说起？”
觉远恭恭敬敬的道：“小僧得识杨居士尊范，幸何如之。”
向身旁的少年道：“快向杨居士磕头。”那少年上前拜倒，杨
过还了半礼。这时小龙女和郭襄也均现身，觉远合十行礼，甚
是恭谨。
潇湘子和尹克西僵在旁，上前动手罢，自知万万不是
觉远杨过和小龙女的敌手，若要逃走，也是绝难脱身。两
人目光闪烁，只盼有甚机会，便施偷袭。
杨过道：“贵寺罗汉堂首座无色禅师豪爽豁达，与在下相
交已十余年，堪称莫逆。六年之前，在下蒙贵寺方丈天鸣禅
师之召，赴少室山宝刹礼佛，得与方丈及达摩院首座无相禅
师等各位高僧相晤，受益非浅。其时大师想是不在寺中，以
致无缘拜见。”
神雕大侠杨过名满天下，但觉远却不知他的名头，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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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杨居士和天鸣师叔无相师兄无色师兄均是素识。小
僧在藏经阁领份闲职，三十年来未曾出过山门步，只为
职位低微，自来不敢和来寺居士贵客交接。”杨过暗暗称奇：
“当真是天下之大，奇材异能之士所在都有，这位觉远大师身
负绝世武功，深藏不露，在少林寺中恐亦没没无闻，否则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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色和我如此交好，若知本寺有此等人物，定会和我说起。”
杨过和觉远呼叫相应，黄药师等均已听见，知道这边出
了事故，齐奔来。杨过和觉远说话之际，众人上得冈
来，当下杨过替各人逐引见。黄药师灯周伯通郭
靖黄蓉在武林中都已享名数十年，江湖上可说是谁人不知，
哪个不晓，但觉远全不知众人的名头，只是恭谨行礼，又命
那少年向各人下拜。众人见觉远威仪棣棣，端严肃穆，也不
由得油然起敬。
觉远见礼已毕，合十向潇湘子和尹克西道：“小僧监管藏
经阁，阁中片纸之失，小僧须领罪责，两位借去的经书便请
赐还，实感大德。”杨过听，已知潇湘子和尹克西在少林寺
藏经阁中盗窃了甚么经书，因而觉远穷追不舍，但见他对这
两个盗贼如此彬彬有礼，倒是颇出意料之外。
尹克西笑嘻嘻的道：“大师此言差矣。我两人遭逢不幸，
得蒙大师施恩收留，图报尚自不及，怎会向大师借了甚么经
书不还，致劳跋涉追索？再说，我二人并非佛门弟子，借了
佛经又有何用？”
尹克西是珠宝商出身，口齿伶俐，这番话粗听之下原也
言之成理。但杨过等素知他和潇湘子并非良善之辈，而他们
所盗的经书自也不会是寻常佛经，必是少林派的拳经剑谱。若
依杨过的心性，只须纵身上前，掌个打倒，在他们身上
搜出经书，立时了事，又何必多费唇舌？但觉远是个儒雅之
士，却向众人说道：“小僧且说此事经过，请各位评评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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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理。”
郭襄忍不住说道：“大和尚，这两个人躲在这里鬼鬼祟祟
的商量，说要杀人占寺，好让你寻他们不着。若不是作贼心
虚，何以会起此恶心？”
觉远向潇尹二人道：“罪过罪过，两位居士起此孽心，须
得及早清心忏悔。”
众人见他说话行事都有点迂腐腾腾，似乎全然不明世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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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这两个恶徒竟来说甚么清心忏悔，都不禁暗暗好笑。
尹克西见觉远并不动武，却要和自己评理，登时多了三
分指望，说道：“大家原该讲道理啊！”觉远点头道：“众位，
那日小僧在藏经阁上翻阅经书，听得山后有叫喊殴斗之声，又
有人大叫救命。小僧出去看，只见这两位居士躺在地下，被
四个蒙古武官打得奄奄息。小僧心下不忍，上前劝开四位
官员，见两位居士身上受伤，于是扶他们进阁休息。请问两
位，小僧此言非虚罢？”尹克西道：“不错，原是这样。因此
我们二人对大师救命之恩感激不尽。”
杨过哼了声，说道：“以你两位功夫，别说四名蒙古武
士，便是四十名四百名，又怎能?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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