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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欲医忏悔录|作者:90后Am|分类:综合类型|更新:2025-05-21 07:54:20|下载:欲医忏悔录TXT下载
  应该说,张雨涵的治疗是卓有成效的,虽然仍不时遇到闹心的事情,王雨头痛噩梦的症状却日见减轻,他那份家庭作业——欲医日记也越来越厚,将他毕业以后的经历和心理变化毫无保留地展现在张雨涵面前。王雨已经想通了,反正只要一催眠,自己有啥小想法都瞒不过张雨涵,还不如坦白从宽的好。但是他再三关照张雨涵,未经他允许的部分,不能给清影看。往往很多东西,是不能给最亲近和可信赖的人知道的,而外人,反而一清二楚。

  罗市长很守信诺,审计关一过,王雨就被调离房山,到六和市区走马上任——主持工作的第一副局长。虽然看起来要管理全市的卫生系统,应该很忙,实际上却比原先悠闲了一大段——具体工作不用做,喝茶看报唱高调。要不是开会应酬的时间明显增加,王雨几乎以为自己是在养老。

  房山距离六和市区很远,六和到宁城却近得很。加上近年来国家大力改善交通条件,公路等级越来越高,局里的小车也远比乡医院的高级,要回宁城那真是转眼就到,因此王雨回家的次数越加频繁,清影觉得自己沐浴在爱的海洋中,越发显得漂亮。

  其实王雨比一般人在家里的时间仍然少许多,但女人就是这样,不看绝对值,只看相对值——跟以前比,我家王雨越来越关心我了。

  上班、回家、治疗、写日记,日子开始变得平淡,莫非人生就是这样,平平淡淡才是真?王雨刚刚适应这种生活,准备就这样混下去的时候,媒介的强大力量却开始悄悄地向卫生系统侵袭,身处风口浪尖的王雨们敏锐地意识到:天,要变了。

  以前媒介也对卫生系统报道得不少,可这次,是真正地举国把矛头对准了卫生系统。医生们那些手段和收入,就象被剥光了衣服的犯人,赤裸在国人的面前。以往逆来顺受的病人们震惊了、愤怒了,他们开始怀疑一切,开始更起劲地送红包,还学会了研究医生给开出的处方,研究要花的钱里,有多少可能是冤枉钱。

  各医院都发现,事故处理难度明显增加。虽然还是堵门要钱的老一套,但以往一般哄骗吓诈一番就能解决,现在病人们根本不听医生的花言巧语,直截了当就是要钱,不见钱决不撤退。其中更有一些聪明人,发现医院宁可出钱息事宁人,也不愿意一直被堵着门的弱点后,竟然采用了绝妙的生财之道。

  这天王雨去后山检查工作,实际是好久没跟童诗诗联系,突然想看看她。正在院长办公室不咸不淡地说着话,就听远远一阵拖拉机轰鸣,渐渐接近医院,下面急救室一下热闹起来。

  四 第14章 死者的威胁

  拖拉机带来的热闹再正常不过,哪天能没有几个需要抢救的病人?王雨继续跟院长聊着,下面却有电话过来:“院长,你快来看看,这个人明明已经死了,家属却送来抢救。”

  还有这样的事?王雨也来了兴趣,跑到楼下一看,一群人气势汹汹地叫:“快快,耽误了事,你们赔得起吗?”“你们医生在干什么,快点抢救啊。”医生们则大眼瞪小眼手足无措,抢救过的病人千奇百怪,什么疑难杂症都有,可眼前明明是一个死人,叫人怎么救?这种事,他们还是第一次见到。

  见院长下来了,医生们如见救星,忙讨主意:“院长,您看这,明明已经死了,家属非让我们抢救。”

  院长俯身检查一遍,对家属道:“确实已经死亡,没有抢救意义了。我们医生不是神仙,不能真的起死回生。”家属喉咙却更高了:“谁说死了?刚刚在车上还动,一定要救。”“你们医生太不象话了,竟然见死不救。”更有女人号啕大哭:“娘亲啊,医生竟然不救您啊。”“娘亲,您一定要撑住啊。”“娘亲啊,您要记住,是医生不肯救您啊。”再加上围观者也在打抱不平,真是其声震震,其势汹汹,弄得院长也慌乱起来,拿不定主意是坚决不予理睬,还是象征性地抢救一番再宣告无效。

  王雨冷眼旁观,他觉得奇怪,这家属是真的一心想抢救亲人?看他们说话哭泣的样子透出一股做作,而且从说话里听得出,有一半不过是村上人,却比家属还急,倒象是事先安排好了在演戏,难道有什么别的目的?他心中一动,如果家属是明知死者早就死亡,却故意送来医院抢救,最后反诬赖医院治死了病人,那倒是说不清的麻烦事。看来眼下必须判明死亡时间,他招手叫过一名医生:“估计死者死亡时间什么时候?”

  “这个,应该有段时间了,瞳孔都到边了,不过光凭瞳孔也难说。”医生有点为难。

  王雨提醒他:“有没有尸僵?你看看下颌关节。”

  那医生醒悟过来,检查一番后又回到王雨这里,脸上透出一股喜色:“王局,有尸僵。”

  他这一查,家属已经注意到这边,有好几个人认识王雨,当即叫了起来:“王院长,你来看看,你们医院怎么能见死不救?”

  王雨心中恼火,想冷笑一声,又觉得不符合现在的身份,只好拿出沉稳的派头问道:“你们刚才说在车上还能动?”

  “是啊,进了医院大门还看见她手动。”

  “那这之前一直都能动了?”

  “嗯……,对,一直都能动,在车上她还抓紧我的手。”家属急于证明死者进医院前并没死。

  “没看错?”王雨敲钉转角。

  “没看错。”家属斩钉截铁。

  王雨突然提高了喉咙,虽然还是四平八稳,却是整个病区都能听得清楚:“说谎!死者已经死亡一个小时以上,起码也有大半个小时。”

  家属傻了眼,兀自不甘心地争辩:“你们怎么能这样,你们怎么知道她死了多少时间?”

  “没想到死人也会说话吧?她现在有明显的尸僵,出现尸僵就说明死亡已经超过一个小时,即使因为特殊原因,也在半小时以上。”

  哭闹声一下停止,女人们无措地抬头,一会看看男人们,希望他们能拿出办法;一会看看王雨,心里直叫苦。男人们仍在低低地分辨,但心虚已经写在了脸上。

  王雨再给一击:“刚好今天有法医跟我一起下乡,我请他来看看。”

  为首的家属连忙推辞:“啊,既然医生都说没法抢救了,那就算了。”

  一众家属村人同声附和:“算了算了,反正没用了,就不要麻烦医生了,回家吧。”

  一干人等急急忙忙地抬起死者,刚出得病区大门,又是哭声大作,不过这次是正规的“哭丧”了,再没有“娘亲啊,您要记住,是医生不肯救您啊。”之类的恐怖威胁。

  院长和医生们早已明白家属们的醉翁之意,只是情急之下暂无对策,现在见王局出手不凡,几句话解决了麻烦,自然不肯放过拍马屁的大好机会,一时间谀词潮涌,或含蓄或直白,却都是“真心实意”,饶是王雨近几年久经马屁之考验,却也禁不住飘飘然、醺醺然。

  遗憾的是此行的主要目标童诗诗,却不给他好脸色,连说话的机会都没给,王雨刚进外科护士办公室,她就起身到操作间做事,给了王雨一个冰冷的后背。

  小妮子对我意见不小啊,难怪电话里透着敷衍。不过以王雨这些年的经验,女人心思往往跟行为是反的,她要真不愿意看到自己,就不会表现出这么故意的冷淡。可惜今天借了检查之名,排场太大,不能象以前那样悄悄溜到她闺房里,否则估计赔上几分小心也就没事了。王雨带着遗憾回局里,暗自盘算:小妮子跟我拿俏,下次一定要把你压在床上好好打几个屁股。

  接下来的日子里,明明死在医院外,却硬送到医院要求医生抢救的事情又出现几次。一段时间后,甚至在部分人群里形成了共识:只要发现亲属不对劲,不管人死没死,先送到医院再说,假如医生没能救活,那就要医院赔钱。为了增加声势,农民们多半拉上一大堆村上人助威,城里人没这么多免费帮衬者,甚至有掏钱雇人帮忙的——反正只要闹得有水平,就不会亏。

  别说年轻医生,就是看了几十年病的老医生们,也从没有见识过如此怪事,一时间都不知如何应对。如果按照家属的要求勉强挂上水,就会被指医生用错药治死了人——当然得赔钱;如果坚决不抢救,又会被骂见死不救。白天人多时还好,晚上值班医生人少势孤,甚至还有被家属殴打的,连警察来了都没辙——虽然违法,但医生见死不救,揍也白揍。

  王雨自后山回来后,就在会议上跟院长们简单讨论了一番,大伙也没当回事,都认为这种事肯定是极罕见的个例,毕竟没多少人会昧着良心干这事,即使有那么几个,反正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直到有医生被殴打,大家才觉得情况严重,紧急商议后,出台了几条措施:第一.严格值班制度,急救室至少有两名以上医生值班,保证及时确立死亡诊断;第二.确定到院时已经死亡的病人,一概不予抢救;第三.通过报纸电视等渠道,普及相关知识,指出这种做法对正常医疗秩序的冲击和对社会资源的浪费,并请警方出面,警示这种做法的违法性。第四.各院加强保安工作,加强与警方的联系,避免恶性事件发生。经过媒介一番轰炸,果然这样的事情少了许多,就象暴风雨,来得凶猛,去得倒也快捷。

  但是王雨却越来越忙,送死人要求抢救的事虽然明显少了,找医院要赔偿的事却越来越多。而且随着舆论压力愈来愈大,国家相关政策接二连三出台,这些政策除了要使他这个局长跟着忙外,还无一例外地要对他的药品销售造成影响,影响最大的,就数招标了。

  招标的目的很明确,要通过竞争使价格降下来。王雨郁闷啊,作为要考虑职工吃饭问题的领导,他害怕降了价使医院收入减少;作为药商,他更害怕竞争使得利润减少。可是他也明白,绝对不能抵制招标,难道靠药赚钱的春天已经过去了吗?

  他一边郁闷,一边召集相关人员,研究招标的具体操作措施。外面舆论则早已热了。记者们连篇累牍地报道着这个大动作,一致指出:招标能有效遏制一对一采购过程中的不正之风;能减少流通环节,降低药品流通成本;能方便政府对药品价格的监控,利于降低虚高药品价格……。总而言之,招标肯定会让药品价格降下来,而最大的受益者将是广大的老百姓。广大的老百姓们看了报道一想,对啊,招标程序完全是透明的,还有物价、药监部门监督,最后能招标成功的,必定是价格最低的,那我们不是能得到实惠了吗?

  一时间街头巷尾议论纷纷,医院里那些长住院的慢性病人们更是伸长了脖子,就等药品价格往下滑了。

  招标办法还没出台,潘书记先来了电话:“小王,今天晚上有没有时间一起吃饭?”

  四 第15章 招标

  潘书记刚调任外市市长,他的宴请,那自然是要去的。席间潘书记介绍了一位肖姓药商给王雨。潘书记特意介绍的,王雨岂敢怠慢。两人干了几杯酒,又一块洗了澡,已经熟络得象认识了几十年。眼见时机成熟,光溜溜的肖老板躺到王雨身侧,说出了来意。

  原来肖老板是来献计的——帮王雨的药品销售献计。不是要投标吗?他准备注册n个公司搞围标——所有投标公司都是他的,这样自然可以用满意的价格中标。但这显然需要卫生局的支持,所以他慷慨地奉上可观的钞票。王雨已经习惯各色人等的钞票攻势,毫不客气地笑纳了,心里乐得开了花。能不乐吗?这点钞票小意思,但这肖老板的法子还真tm地厉害,自己依样葫芦就行,根本不怕不中标。

  肖老板见王雨高兴,又献一计,这次是针对招标的。他建议成立专门的中介公司,必须通过该公司才能投标。王雨一听就明白了,真是好办法,有这样一个公司存在,操作就方便太多了,可以搞很多卫生局不能直接搞的名堂,可以摆平一大堆关系,这根本就是卫生局的一个金库啊。

  王雨暗自思忖,按有关规定和别的地方经验,还得再弄个招标办专门管这事,专家评审团也必不可少,这样一来,招标的一套流程已经基本上出来了。不过要是从药商的角度一想,原先需要打点的环节一分不能少,还平空多了很多环节:卫生局、招标办、中介公司、专家评审团、药监局、中药管理局、纠风办、计委……。尤其是前面几家,以前根本不用管,现在却肯定是大头,看来以后做药更难了。当然,王雨丝毫也不觉得药价会下降——成本上升明显,商人比鬼还精,会吃这亏吗?一准得把成本转嫁到药品上,价格不升高才怪呢。

  于是轰轰烈烈的药品招标开始了,肖老板和王雨分别以围标手法连续中标,赚得盆满钵满。王雨成功地把街头药店零售价5元的某胶囊,通过围标让医院以30元的高价买进后,正自得意,肖老板却告诉他,他手上某注射液,准备下次围标时炒到350元,饶是王雨“艺高人胆大”,也吓得差点从椅子上摔下来:那注射液出厂价顶多10元。

  不管他如何惊讶,反正肖老板这350元是卖定了,当然王雨也再次得到了不菲的“上供”。可是这样美妙的事情也不是能一直做的,大堆的药商虎视眈眈盯着招标这块肥肉,个个都有一点门道,梦想靠围标一手遮天发大财,恐怕会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因此王雨又开始想更好的办法。

  不得不承认,药品市场真是锻炼人的好地方,小娟经过几年的摸爬滚打,已经成功地把聪明转化成为智慧,她提出一个办法,制定新规则:为保证评标的公平性,防止恶性竞争,药品投标价乘以2。5后,其值仍低于该品种均价,则作为废标处理。

  妙啊!这不就是变相围标吗?规则是王局我说了算,这样一来,完全可以放开招标,只要操作时注意一点,让“马甲”公司报出几个天价,把均价拉高,那些企图通过低价竞争的药商,肯定会被踢出局,其效果跟围标一般无二。王雨惊喜之余,禁不住握住小娟的手连连摇晃,小娟却用力抽了出来:“干什么?我有男朋友了,请自重。”

  王雨晕了,什么意思嘛,就算是有男朋友了,至于这样说话吗?还自重,小丫头什么时候学得这样文绉绉的?他讪讪地笑了笑,在梦洁丰富的眼神里缩回手来。

  不过梦洁倒也不是光看笑话,她也出了个主意:即使还有竞争者实在甩不开,特别是那些有关系的,可以通过加强医院工作解决——同一种药,同时允许几家公司中标,然后让医院只选我们的,假如被询问,医院可以说:每个医院都有不同的临床用药习惯,如果用别的便宜药,万一出了问题怎么办。这样一来,谁也没办法说什么。

  王雨再次惊喜。看似简单,却有新意,这是釜底抽薪的好办法——我不跟你在招标层面拼老命,就跟招生投档一样,只要能把俺这档案投进去就成。然后我在医院那里下死工夫,送钱送小姐送旅游,让他们的“临床用药习惯”围着我转,还怕药会进不了医院?

  对付梦洁王雨可不会客气,觑个无人的空挡,王雨密密地吻了她好久,差点没把梦洁吻背气。她想起王雨这混蛋已经好久没陪自己,不由狠狠地咬了他一口,咬得王雨哀叹不已:清影倒是变温柔了,原先温柔的女人们怎么个个都变得泼辣起来。

  于是大批有门路又舍得花钱还比较“聪明”的人们,不但没有被招标挡住财路,反倒借招标成功地挡住了不少竞争者,尤其是挡住了那些企图降低价格的家伙,成功地把药价拉上一个又一个新台阶。唯一的代价就是需要应酬的对象大大增加,不过跟发财大计比起来,些须应酬的辛苦又算得了什么呢?

  而且王雨跟一般人又不同,跟以前一样,除非特别的大事,公司的事他基本不管,典型的甩手掌柜,乐得多陪清影,多做治疗。在清影和张雨涵不懈的督促下,他的欲医日记越来越厚,颇有成册的趋势。令他自己也奇怪的是:日记里不断地忏悔,生活里却继续拼命拉高药价,收受各关系户的“孝敬”。张雨涵嘲笑道:“看到你,看到各大医院的领导、医生,我就明白了啥叫善良的豺狼。”王雨回敬道:“豺狼也是生活所迫,医生要是不拿回扣,光靠工资,养得活老婆孩子吗?再说了,我们医生可是社会的精英,你看我们为了国家做了多少贡献,为人民牺牲了多少青春,我们工作多累啊,才拿这么点工资,合理吗?所以回扣该拿。”

  张雨涵如听天方夜谭:“光靠工资老婆会饿死?别忘记光论合法收入,医生已经是比较高的工资水平,如果你们尚且要饿死,那中国还有多少人能活着?社会的精英?这话我怎么咋听咋象那谁说的呢,哦,对了,是前天刚枪毙的大贪官,你们的口气一模一样。”

  王雨现在最怕的字眼中,有一个就是贪官二字,他登时保持不住风度,大声说道:“你自己不也是医生?好吧,你清高,你无私,你做圣人去吧——你知不知道你这样的圣人很讨人嫌?”

  张雨涵却一贯痛恨那些回扣第一病人健康第二的医生,虽然王雨实在也属于这一类医生,但她因为清影的面子,还有某种说不清的原因,一直有意回避,不往这上面想。可是今天王雨竟然近似无耻地叫嚣回扣有理,她也忍不住了,骂道:“无耻。”

  王雨楞了一楞,被第一次用在自己身上的形容词激起了更大的怒气,想回骂,又觉得无话可骂,干脆摔门而去。背后张雨涵的泪珠在眼眶里打转,她不明白,自己这是怎么了,竟然跟自己的病人作意气的争吵,难道是自己的心理治疗技术下降了?

  这样一闹,治疗自然是中断了。王雨却写日记上了瘾,坚持不辍地写着,直到有一天,刚考上师范学校不久的小芳突然倒在操场上。

  据她的同学说,小芳经常喊肚子痛,看过一次医生,说是十二指肠溃疡,西药中药开了一大堆。小芳还没舍得配洛赛克,结果胃镜的花费不算,仍然足足花了小芳两个月的生活费,把她心疼得吃药象吃珍珠,不舍得放到嘴里。所以后来肚子再痛,也不再去医院,自己到药店买点药对付着了事。药店指导她配的那些药倒是挺管用,一吃就不痛,谁知上体育课时她竟会突然晕倒。

  王雨把她吃过的药盒子拿过来,越看,眼睛就瞪得越大,渐渐地脸也越来越烫。

  四 第16章 下有对策我改政策

  小芳从药店里买的药,净是些能暂时缓解,却不能系统治疗溃疡的药物,自然不能根治。这倒罢了,可是医院那些贵得出奇以致小芳不敢往嘴里放的玩意,其中倒有四分之一是王雨公司的品种——吃不坏更治不好病的安慰剂——跟保健品没啥区别。

  小芳是因为消化性溃疡出血导致的休克。她解黑便已经有一段时间,却没想到黑便就是上消化道出血的表现,所以根本没当回事。以致终于大出血休克。其实去医院看病时,医生给出的治疗方案倒是很严谨,制酸杀菌保护胃黏膜……,如果严格按照医生的要求治疗和复查,不但不会出现这种情况,说不定溃疡都已经愈合了。可是这次医院之行,花的钱实在是太多,没有医学知识的小芳最后还是选择了危险的自购药物治疗。

  小芳又怎么知道,她在医院花的四百多元里,真正有作用的药物只需要几十元钱,另外那些身价挺高的玩意,均跟王雨公司那几个品种一般,属于吃不死更治不好病的“保健品”。

  可是这些“保健品”,挂的都是药准字,其说明书上大都列有一大堆的中药成分。别说小芳,就是博士们来了,也未必看得出它们的实际作用。既然医生开了,那只好照方抓药掏腰包。

  小芳又怎么知道,她之所以要花这个冤枉钱,是因为药商、卫生局、招标办、招标中介机构、药监局……院长、药库领导、医院各科室领导、医生、护士……,不知有多少环节上的多少“人物”——日理万机的领导、时代精英的老板、忘我奉献的天使们,需要象她这样的病人来奉献钞票。

  小芳又怎么知道,给她看病的这位医生,已经是自认为很有良心的医生了。起码该用的药都给用了,其他的药也不会对病人造成什么明显的不利,花的钱也“不算太多”。相比那些不顾药物会对病人产生什么不利作用,只要回扣力度大,就用上去再说的医生;相比那些动辄让病人花上数万甚至数十万、数百万的医生;相比那些恶意谎报病情、修改病历来迫使病人多送钱的医生,已经不知“高尚”了多少。这样高尚的医生,在目前的国内占了绝大多数,而且他们多半认为:工资太少,如果不拿回扣,我靠什么来养活老婆儿子。

  王雨却知道:这些医生的灰色收入不论,光是合法的工资奖金保险福利,已经明显高于社会平均收入。遗憾的是,那些合法的收入,确实不够养活老婆儿子——都不够给老婆买瓶上好的法国香水,更不够给儿子出国留学——对于一个不知花了多少心血才取得执业资格的社会精英来说,对于一个救死扶伤付出无数,远比一般公民对社会做出了更大贡献的白衣天使来说,这种遗憾简直是社会的退步,完全是不可饶恕的。

  更何况,现在这样的新时代,一个成功男人、社会精英的身后,怎么能没有二奶或者三奶、四奶……怎么能没有小车、豪宅?——这种没用的男人,根本就不是真正的男人,不算真正的精英,起码也是白到这世上走了一遭。所以,医生们收收回扣,也实在是无奈之举,是找回身为男人兼精英的尊严的无奈之举,值得同情,应该谅解。

  王雨也知道,现在舆论对卫生系统越来越不利。象林云英和她的保镖那样,说什么“山大王要钱不要命,医生可是要钱也要命”,那是无知加嫉妒;象报纸网络那样,则是企图妖魔化医生,掩盖某些阶层的黑暗与过错;而象江湖乱那样的“揭黑幕”,就根本是污蔑,是疯狂,是背叛了。可是你们骂好了,把医生都骂跑了,看谁来给你们看病。(某医生读者暗自呸了一口:贱民,非典的时候都忘记了?骂得再凶,到你自己生病了,还不得乖乖地来求医生。)

  王雨想通了这个道理,觉得自己应该轻松许多,可是却发现心里有种莫名的沉重,又说不上来是什么,随即头又开始痛起来,是那种久违了的痛。王雨呻吟一声——为自己心头的沉重而呻吟,陪同他的清影吓了一跳,不顾他的极力反对,再次把他拉到了张雨涵面前。

  在清影面前,两个人的火气都没了,一如既往地心理辅导、催眠、评点作业。张雨涵果然厉害,又一次把王雨的头痛失眠扼杀在摇篮之中。

  可是更大的危机来了。

  不断出新的政策使王雨忙于应变,迟迟都没能察觉。先是在舆论的压力下,主管部门介入到药品定价当中,挥舞着政策的大棒,强行压下了部分常用药品的价格,前后十余次的降价,几乎涵盖了所有常用的临床药物。就在老百姓一片欢呼声中,医生们自动停开了降价药物,专开尚未降价的品种。而药厂面对压力,自动停产了降价品种,将原有成分换个名字,重新申请。各厂毫不心痛地大花血本,把新药申请的相关环节打点一番后,老药摇身变作新药,顺理成章地卖出了更高的价格。某些品种降价多次后,价格足足比降价前高上了几十倍。而老百姓们怎么想得到,手里那包装迥异、名字花哨、价格吓人、“效果非同一般”的“新药”,就是还在自家抽屉里躺着的,一块钱一版的玩意。

  这些改头换面的,多是一般病都可以使用的“万用药”,比如抗生素。而一些不能作万用药用的,因为没了利润,尽管是临床必须,甚至是必备的救命药如肾上腺素,也越来越少,小一些的医院甚至断了库存。(绝大多数心跳骤停抢救时,都必须使用肾上腺素,倘若没了……)

  可是主管部门也不是吃素的,俗话说:下有对策我改政策。新政策规定:必须保证降价药的用量不低于降价前。

  这一招tm地毒啊,靠药养车养二奶的人们全傻了眼。王雨不得不召开会议,要求各医院严格执行。可是医院靠什么吃饭?还不是药?就跟饭店一样,同样招待一桌客人,二百一桌肯定没有二千一桌赚钱多。用药那也是越贵越好,最好每支药水每颗药片都再涨它几倍才好。可是上头吃错了药,偏偏严令降价,用降价药多了,医院收入必定会大降,这职工福利、院长的小金库……岂非全要缩水?院长们个个愁眉苦脸,看得王雨也皱起了眉头。

  但院长们明明是愁眉苦脸地回去传达,再来开会居然就喜笑颜开了。

  原来人民的力量果然是无穷的,广大的医生们立刻有了对策:你们不是想保证降价药的用量吗?可以,在用我想用的药的同时,再带上一种降价药不就行了吗;既然每一种药回扣少了,我就多用几种药,反正那些不痛不痒的万用药有的是。于是医院药品销量不降反升,药品利润也随着降价的命令节节上涨。

  王雨大为叹服,心里暗自高兴——自己虽然在跟两位处长合作卖假药,利润不菲,但毕竟正常的药物利润还是很大的。看来政策再怎么变,也不会威胁到自己的收入了。于是他安心地围着不断出新的政策转悠,忙碌着将它们顺利推行,直到有一天,罗市长突然被逮捕。

  罗市长出事很突然。有风声说他收了贿却没帮对方办好事,对方一气之下,狠狠捅了他一刀,结果顺带把挪用医保款的事情给查了出来,家里还查出大量不明财产。

  当时为了填医保款的窟窿,卫生局成立了经营药品的公司,几乎六和的所有医院都给公司注入了资金。王雨时任房山医院院长,也出了一份。正为调查组在各医院的调查担心,又听说因为罗案渐渐牵扯到省里高层,调查组已经是走过场,心下大安。谁知别人都没事了,上头却专门对他展开了调查。

  而由头,居然是作风问题。

  王雨肚内大声叫屈,老天,什么年代了,还因为作风问题查我,这不明摆着醉翁之意不在酒么?

  四 第17章 冰与火

  但是调查组的人好象并不这样看,他们如临大敌般,严肃地要求王雨交代作风问题。折腾了几个回合,王雨从调查组那闪烁的话语中猜出来了:是童诗诗。

  王雨一阵无力,这女人,心也太狠了吧。可是仔细想想,又怎么能怪她。她是在自己一无所有的时候跟自己上了床,其后更是对自己死心塌地,最后自己跟清影结婚了,就几乎彻底跟她断绝了来往。对清影来说,自己是力图改邪归正,对她来说,却是太狠心了。

  不过举报作风问题,几乎是在开玩笑,现在哪有因为这个下台的。童诗诗肯定不会真的想靠这个报复自己,以她的性格,很可能是为了出出气。想明白这些,王雨如释重负,跟调查组打太极拳的功力一下大增。

  可是出乎他的意料,调查组并没有走过场,反倒煞有介事地大张旗鼓,搞得风声鹤唳。人们纷纷传言王雨要陪罗市长去了。直到张处给王雨通了气,他这才醒悟过来:童诗诗倒确实象是为了出气,没什么真正的动作,却被有心人抓住机会,借罗市长下台的东风,想把王雨也弄下去。所幸的是到现在为止还没抓住什么有力把柄,查出来的不过是挪用公款帮罗市长填补亏空的事。而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也可以让王雨下台,不过看来由于牵涉面太广,不会拿这事做大文章。

  王雨头大如斗,敢情这做官还真麻烦。好在自己也算发了点财,即使做不成官,做个小富翁倒也不错。对了,得赶紧转移财产去,现在已经实行实名制,自己的财产几乎全在银行,瞒是瞒不掉的。虽说自己确实没啥大问题,但万一被查出大量个人财产,即使能解释得清,也总是件大麻烦,到时候再被有心人搅一下,那日子可就更难过了。

  转移到谁名下呢?老爸老妈都是年老糊涂,不行。清影的妈妈也好不了多少,别人又不能放心,看来只有转到自己妹妹名下了。想起妹妹,王雨心田一阵温暖,又有些愧疚:光是寄钱,

  好久没关心她了,也不知道小丫头学习怎么样,找了男朋友没。想到男朋友,王雨嘴角浮起笑容,在自己记忆里,妹妹还是个黄毛丫头,也不知这黄毛丫头谈恋爱,又是怎样一幅画面?

  好在张处等人为了保住王雨这个赚钱机器,设法进行了某种关照,调查组又一直没抓到大毛病,并没有限制王雨的行动。王雨自己不宜离开太远,就让清影飞到学校,拿来妹妹的身份证,先把家里的大部分存款转了进去,又去公司提款。说实话现在王雨自己都不知道公司发展到了什么程度,需要用钱时都是让分管财务的小娟给打到帐上。不过按这几年的势头看,总资产起码也在千万以上吧。

  总经理梦洁不在,副总经理小娟热情地接待了王董。公司员工个个认真工作,人人尊敬老板,王雨大感满意。然而当王雨提出查帐,他就感觉到气氛不大对劲。虽然众人都恭谨地执行他的命令,可是小娟和财务主管的眼神都显得有些畏缩。王雨还以为是自己的错觉,一天帐查下来,也确实没什么问题。王雨松了一口气,请全体员工吃饭,席间却有一名财务人员在洗手间悄悄告诉王雨:财务上有问题,很大的问题。

  王雨回到席上,以比原先计划中更高的热情赞扬了众员工,又跟大家痛饮狂欢,好象一切都没发生,小娟和财务主管的眼神也再没有畏缩,她们却不知道,王雨的心中正在翻江倒海。

  自己生性疏懒,一直信任小娟和梦洁,没想到这种信任却被当作了机会。梦洁不知如何,小娟是肯定有份的。原先她做按摩时是那么单纯,没想到在生意场上混了几年后,说起来身份远比按摩女高,思想却比那时肮脏了许多。

  可是这又怪谁呢?起码的防范都没有,只能怪自己。王雨满脑子各种念头飞速转过,嘴里却一刻不停地说笑喝酒,灌倒了好几个人,自己也“酩酊大醉”,大着舌头大叫:“跳舞去。”

  有老板请客,那当然不跳白不跳。众人安顿好醉翁,争相冲入迪吧。dj声嘶力竭的鼓动中,王雨半强迫地搂抱着小娟下池。

  小娟自打进了公司,就没和王雨有如此亲密接触过,偏偏心里有愧,不敢推开王雨,只是无力地申明:“我有男朋友了,别这样。”

  小娟虽然做过按摩女,但在王雨心中一直是纯洁无瑕,本不敢如此对她。可是今天发现她极有可能利用自己的信任,利用自己对她那怜惜愧疚的感情捣鬼后,看法一下发生了大逆转。心里产生了邪恶的想法:好啊,你竟然这样对我,看我怎么玩你。

  于是王雨完全无视小娟的抵抗,把她拉入舞池,借着疯狂的旋转把她搂得紧偎在胸前。贴着小娟已经完全发育成熟的胸部,听着尖嚣的打击乐,王雨发现自己下身起了反应,而且仿佛是那邪恶心理的缘故,反应特别强烈。王雨将小娟搂得更紧,几乎将娇小的小娟抱离了地面,更有意让她去体会那反应,在这近乎野蛮的举动中,王雨竟然觉得自己反应得更厉害。

  朦胧的灯光遮不住黑暗,周围的员工看得目瞪口呆。他们心底同时升起一个想法:难怪小娟年纪轻轻,又没有学历,却能做副总经理,原来果然与老板有一腿。

  小娟却如堕冰窟。她确实谈了男朋友,男朋友对她也是爱得死去活来。可是在男朋友身上总找不到激情的感觉,有的只是完成恋爱任务的平淡。她总觉得心底有个模糊的影子,这个影子给了她太多的激情、渴望、痛苦……,可是不管给的是什么,只要有关这人的一切,总让人觉得那么甜蜜。在商场磨练了几年,她明白自己已经不可能拥有梦中的人,只求一辈子拥有这个甜蜜的影子。可是今天,这个人竟然把自己搂在了怀里,搂得这么紧,搂得自己喘不过气来。一切都跟做梦一般,却没有梦境的温馨甜蜜,只有从内心深处蔓延出来的寒冷,那种莫名的,却又透彻骨髓的寒冷。

  从王雨肩上看去,那些同事讥讽鄙夷的面容,在朦胧灯光中仿佛带了森森的寒意,更让小娟浑身颤抖。她不明白为什么这样冷。她想挣扎,可是心底无比地虚弱。是因为自己跟姐姐林云英合作,几乎掏空了公司?还是因为自己仍对王雨有着深深的眷恋?小娟不知道,但她又觉得,寒冷之外,更有火热的激情从小腹、从全身蓬勃开来。尤其王雨那火一样的坚挺,更是热力的源泉,一如当年自己中了迷yao,把王雨压在床上时的感觉。冰与火,互不相容,却又如此奇妙地共存在身上,刺激得小娟几乎要融化。她微微呻吟一声,闭上双眼,彻底放弃了抵抗。

  舞厅真是一个奇妙的地方,灯光织就了斑驳的光明,在黑暗中穿梭来去,却全无力气,根本刺不破黑暗,反倒成了黑暗的卫兵。无数的人们在黑暗中发泄着疯狂——舞池里大堆的少男少女拼命摇着头,用药物刺激着自己的青春,让它急速地释放生命;角落里不知有多少对人手足相缠,互相慰籍着对方的寂寞;更深处的黑暗,仿佛没有尽头,显得那么安静。但是王雨知道,里面充溢着呻吟、毒品……,充溢着在光明里无法释放的激情,充溢着在光明里无法释放的罪恶。

  王雨已经忍耐不住,他也极想释放,释放自己已经压抑许久的欲望,释放自己深藏的恶念。他抱起小娟,走向那黑暗。随手摔出一沓钞票,两个黄发披肩的男服务员赶紧打开黑暗的门,又小心翼翼地关上。两人贪婪地攥紧钞票,往口袋里仔细地塞着,偶尔四目对视,一起流出淫亵会意的笑意。

  四 第18章 小娟

  王雨头脑里已经满是疯狂。他现在只想征服,只想践踏,只想冲破这无边的黑暗——用自己澎湃的激情。怀里是清香可人的女孩,是让人欲望无限极欲冲击而后快的女孩。可又仿佛不是女孩,倒更象这花花世界——这让人又爱又恨的花花世界——这养育着所有人,又蹂躏着所有人的花花世界——这让人膜拜,又让人渴望蹂躏她的花花世界——这光明的、黑暗的花花世界。

  不管是什么,王雨现在只想蹂躏她,只想在她身上发泄自己欲望,只想把她当作祭品,来供奉自己的心魔。王雨狠命地撕扯着她的衣衫,他要毁掉这该死的伪装,让这世界裸露出本来面目。小娟在他手底挣扎扭动着。她想反抗,想给王雨一个耳光。她又渴望,渴望梦中情人的占有,渴望与他一起沦落。王雨经验丰富的手在她全身游走,将小娟全部的心神都吸引在手上,又迷失在无尽的虚空。沉重的喘息声中,连撕扯衣衫的声音都显得那么美妙。

  小娟没有犹豫,自然地张开了双腿,发出少女最热烈的邀请。王雨感觉到了异样的阻力,却来不及思考。他忙乱地驰骋,任由小娟在身下呻吟,直到最后终于拉亮灯光,床单上的一点殷红刺入眼帘,王雨才知道:麻烦了。

  小娟没有管那殷红,她鼻息咻咻,兀自沉浸在欢愉之中。不,与其说是欢愉,不如说是走上祭坛后的迷乱——少女之梦的祭坛。当她终于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