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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部分阅读

  风雨中的海,看寒带、温带、热带、各纬度的海,看海中的生物,特别想看海豚。我看过一本科幻小说《水陆两栖人》,常想象自己就是那个骑着海豚在浪花中飞腾的少年;第三,就是要读大学。学啥专业不重要,只要是大学,受高等教育。我知道自己学啥都是个材料,干啥都会有造就;第四就是,至少写一本书。不出也行,但必须至少写一本。写一本轰动世界,载入史册的书。”说着陷入了沉思冥想。

  聪聪注视着这个面色潮红,两眼放光,神思飞逸,不同寻常的童无逸。这个平时貌似消沉,心理阴暗,言语灰色的家伙,心灵深处有一股奔放、炽烈的潜流涌动。天空、海洋是他终生向往的自由空间;文艺、学术是他梦寐以求的神圣殿堂。他还想写书?写一本轰动世界的书?写一本载入史册的书?这不是太狂妄了吗?她知道,“穷愁著书”是自古文人的无奈。看来,他已经认定自己会穷苦一世、潦倒终生,惟有煎熬自己的灵肉,泼洒自己的血泪,写一本震惊世界的奇书,才不白活了这一回。他有这个能力吗?他将为这个愿望付出怎样的代价?他将面临怎样的未来呢?

  聪聪担忧着童童的未来,也为自己的命运感到不安。沉默了很久,好容易才摆脱烦人的思虑,她问:“你就没考虑过个人问题吗?”

  在当时,中国大陆人是耻于说“爱情、婚姻”这两个资产阶级词汇的。官方民间都慨莫能外地以“个人问题”来隐括“爱情、婚姻”。

  童童说:“想过,只是空想,没意思。”

  “想过啥样子的?咋个没意思?”

  “一句诗。”

  “哪一句?”

  “‘红袖添香夜读书’。”

  “沈复的陈词滥调!泛泛之谈。具体点,到底是啥样子的?”聪聪追问。

  “就是你这样子!”童童说:“一模一样,丝毫不差!”

  “讨好卖乖!”聪聪故意板着脸,却掩饰不住内心的喜悦,说:“扯谎,哄人的。”

  “不!是真的。”童童诚恳地说:“你真是我的梦中人”

  童童把他常梦见海涅《诗歌集》中砍槲树的小姑娘告诉聪聪。聪聪听了心里很不舒服。感觉怪怪的。“这个海涅!咋个要这样写嘛?砍槲树做棺材?不吉利!”

  童童说:“有啥不吉利?中国古人那么迷信,海誓山盟还说‘生同衾;死同穴。’文盲刘三姐还唱‘奈何桥上等三年’哩!”

  聪聪说:“你不来句海誓山盟表表决心?”

  童童说:“我也真想说,。只是。你看过鲁迅的《伤逝》吧?”

  “当然!”聪聪说:“啥子意思?你以为我是子君?”

  “不是!不是这个意思。别误会。”童童忙说:“你肯定不是子君!相反,我倒怕要反串子君这个角色了。”

  “你还叫童无逸吗?”聪聪说:“心高气傲的童无逸想当20年代的弱女子了?”

  童童说:“不是我想当,是社会把我们放到子君的位置上去了。”他把瑞琥和老九的事告诉了聪聪,说:“瑞琥还是工人,有几十元工资,在老九最需要关爱的时候,却束手无策,无能为力。我比瑞琥条件差得多。我连自己都养不活。我拿什么来养活你和我们的孩子?”

  聪聪刚要开口,童童挡住她说:“你听我说完。我看到老九憔悴可怜、惊惶失措的样子,我就发誓,决不能让你落到这步田地。如果我处境不改变,我能实现我的诺言吗?”

  聪聪说:“你不是在公社当秘书吗?”

  “公社贫下中农协会的秘书,不是公社贫下中农代表大会秘书,也不是公社秘书。没有工资,没有供应粮。报酬是每月300分,全公社各大队分摊我的口粮和工分钱,年终决算,自己到各大队去领。平时预支饭票在公社食堂吃饭。这个贫协会是过渡性组织,公社革委会一成立,就完成历史使命,寿终正寝了。”

  “你不可以争取参加革委会吗?”

  童童笑了,说:“凭我的政治条件,哪个傻瓜敢推举我?哪级领导敢批准我?”

  “革委会成立了总该给你安排个工作吧。”

  “但愿如此。”童童惟有听天由命。

  两人偎依着,沉默着,陷入对无法预知的未来深深地担忧中。

  五月中旬,岩口下,老林中,艳山红(杜鹃花)成片成林,丹朱红赤、粉白绛紫,如火如荼,灿若云霞。溪边、水旁,一串串蓝白色蝴蝶样的鸭儿花(鸢尾花)丛生密集。间或有一朵朵龙爪花(红石蒜花),在翠绿光滑,笔挺的花梗上,礼花一样绽放,赤焰熊熊地燃烧。

  这几天阳光明媚,暖风和煦。偶尔的薄雾浓云,一时的花愁月暗,总禁不住风荡云开,红日朗照,又见天地光明,山花烂漫了。

  聪聪天天瞒过四哥,瞒过众人,和童童钻老林,下溪沟,采野花,编花环,又刺激,又浪漫,又幸福,又开心,尽管每天每顿都是满口钻的包谷面面饭和臭哄哄的干菜汤。她越来越相信自己的眼力,越来越觉得自己的选择没错,越来越觉得童童是一个天资甚高,禀赋不凡,胸怀大志的好小伙。他不仅长相出众,风流倜傥,还有人所不及的责任心和难以置信的自制力。在兴盛煤矿,吸引她的是他的相貌和气质风度。最终让她下定决心爱他的是对党的政策的坚定信心。这样的好青年,尽管出身成分、政治条件不好,三年以后调工作,在哪儿都一定会前途无量的。根本不可能养不活自己。虽说不指望夫荣妻贵 ,相信他决不会让自己后悔的。

  几天来的亲密接触,让聪聪对他爱得如痴如狂。他越是强调自身条件不好,聪聪就越喜欢他的谨慎、理智;他越是强调他的诺言,她就越佩服他的自制力和责任心;他越是控制自己,她越想让他放纵一回;她越来越想和他合唱那“最后一只歌”。

  一天晚上,在场部后面的树林里,她甚至半开玩笑地怂恿他说:“你强奸我吧!”

  童童说:“好!”翻身把她压在地上。

  她幸福地闭上眼睛,惊喜地准备接受她自己安排的强奸。她感到他的搂抱、抚摩,感到他全身紧压着她的体重;感觉到他在她脸上、唇上的热吻;感觉到他那强硬粗大的勃起在自己腿根、小腹上的顶撞。他手在他胸前揉捏,却并不解开她的衣裤。她真迷惑不解:“这个傻瓜,他为啥就不做据说男人都要做的事呢?”

  她睁开眼睛,正想问他,听见洪玉山、杨忠贵、赵渝几个,喊着“洪玉聪!洪玉聪!”找来了。

  两人翻身坐起来,从林隙中,看见场部后面小路上,三个人提着马灯走来。三条狗跑前跑后,左嗅右闻,“汪汪”叫唤。一会儿就走到林子边上。

  福狼钻进来。童童忙招手,让它过来,然后指着外面,小声说:“去!去!回去!回去!”

  福狼站住,瞪着对聪明的眼睛,望望童童,又望望聪聪,好一会儿,才想明白,轻轻地叫了一声,调头跑开,追童童容容去了。

  两个等他们走远,赶忙出来,还比他们先回到寝室。

  第二天,洪玉山两兄妹洗了一大堆衣物。

  童童听说聪聪明天就要走了,顿时心慌意乱、坐立不安,下意识地也把自己的被子拆了,想拿去洗。在厨房后门,远远地看到兄妹俩在井边,不好过去。看见洪玉山提了一桶洗干净的衣服回来晾,他端着盆子就朝井边跑去。

  聪聪见他来了,说:“你不要在这里洗。今天晚上,仰天窝,不见不散!”

  童童忙把盆子又端回来,在厨房后石案板上刷洗,等聪聪和洪玉山洗完,拿到敞坝晾晒后,才到井边清洗干净,晾好,躲在床上,拿本书,却连一个字也没看进去。心中反复念着一句话:“才七天,就要走了!才七天,就要走了!”

  他昏昏噩噩、恍恍惚惚,好不容易才捱到晚饭煮好,不等出工的回来,先打饭吃了,向仰天窝跑去。

  横空兀立的青牛尾巴根上,面向西沐河谷,有一片洼地,像一个方圆上千米的大沙发。一马平川的大草坪像巨大的长毛绒地毯,从靠背、扶手、坐垫上直铺到岩口。场部在靠背后千米之外。赶场和砍柴的两条路一左一右,早已从两边扶手几百米外到岩下去了。这里大白天都人迹罕至,更不用说黄昏、夜晚了。人在这里,就像蚂蚁掉在沙发上那样微不足道,那样不起眼。除了像鸟儿飞上天空,青牛山上谁也看不见这沙发上的两只小蚂蚁。这里就是仰天窝。

  西天金红的晚霞,炫惑人眼,奇幻辉煌。一轮圆月黄灿灿地挂在湛蓝深邃的东方。脚下远山峰峦起伏,隐现在紫黛青灰的暮烟里,重重叠叠、渺渺茫茫。火烧云越来越暗淡,终归熄灭;银盘似的月亮越升越高,越发明亮;噪林的闹山雀渐渐平静;岩口的清风送来阵阵花香。

  他们仰卧在青草地上,静静地享受着这瑰丽的高山黄昏,分别前的宝贵时光。

  看着团圞皎洁的月亮,童童打破寂静,说:“你看月亮,真是‘不应有恨,何事偏向别时圆?’”

  聪聪说:“真是!冥冥中哪个在安排呀?原本说耍一个月的,昨天四哥到公社,就接到三哥的电话。偏偏在月亮圆的时候,就该分。”她本想说“分手”,觉不妥,改口说:“我就该走了。”

  离情别绪,万语千言,却无从谈起。两人又陷入沉默,只是紧紧地拥抱着,默默地感受着难舍难分的柔情蜜意。

  月色明亮,夜空深远。不知名的夜鸟“吱哩吱哩”地叫了几声,复又归于阒寂。

  聪聪说:“唱个歌吧。好久没听你唱歌了。”

  童童握着聪聪的手,小声唱起来:“

  深夜花园里显得更宁静

  只有风儿在轻轻响

  夜色多么好

  令我心神往

  多么幽静的晚上

  小河静静流微微泛波浪

  明月在水面镀银光

  一阵阵清风

  一阵阵歌声

  在这迷人的晚上

  我的心上人坐在我身旁

  为什么看着我不声响

  我想对你讲

  但又不敢讲

  多少话儿留在心上

  长夜将过去天已蒙蒙亮

  衷心祝福你好姑娘

  但愿从今后

  你我永不忘

  莫斯科郊外的晚上

  但愿从今后

  你我永不忘

  青牛山草坪的晚上”

  这是一首当时禁唱的苏联修正主义的黄色歌曲;是原苏联参加世界青年联欢节获金奖的歌曲。唱的人情真意切;听的人泪眼盈盈。两个紧紧地拥抱在一起。童童亲吻着聪聪的泪眼,吻去她脸上的泪珠。那咸咸的味儿激起他无限的伤感。他呼吸急促,眼眶发热,鼻子发酸,真想和聪聪相拥着痛痛快快地哭一场。

  聪聪要解小手。这青草地没半点遮拦。她在一旁蹲下,笑着说:“不许偷看。”

  童童掉过头,等她方便完走过来,笑着说:“我需要偷看吗?”他抱住聪聪说:“我给你说我想看,你不会不让我看吧?”

  听他这样一说,聪聪真楞住了,想:“他真要看,我给不给他看呢?”故意说:“有啥看头嘛?都是人!”

  说都是人,其实聪聪也想看:男女之间到底有哪些不同?为啥一接触到他,甚至一看到他,一想起他,自己就有那种强烈地爱的冲动,又舒服,又心慌;又害羞,又渴望;到底他们是啥样子啊?

  对童童来说,从医学书籍、文学艺术作品中,他得到了足够多的理性知识。他看过妈妈的《妇科学》、《产科学》。教科书上的女性外生殖器,童童形象地称之为“鸟瞰青草岸边的尖头小船”;换一个角度看去,是一句古诗:“野渡无人舟自横”;女性内生殖器的矢状剖面也就像一只梨、一粒枣放在一截香蕉上。

  作为与人类社会联系的枢纽,她们是女性躯体上最重要的器官。从母亲子宫里爬出来的男人,又把新生命返种在妻子的子宫里。人类所有的其他器官都只具有或兼具着延续个体生命的功能。只有女性的生殖器,就是那青草岸边的尖头小船和梨、枣、香蕉,才是专为延续人类种族的生命而存在的。这就是童童对女性生殖器的认识。

  他看过好多古罗马、古希腊和欧洲文艺复兴时期的各种美术作品。不光是《维纳斯》、《泉》等等,他还看过西班牙画家戈雅的《着衣的玛哈》和《裸体的玛哈》。那同一个艳丽妩媚的贵妇人;那同一个娇憨迷人的微笑;那同一个慵懒柔媚的卧姿。天才的画家把这个大眼美女的华服悉数剥去,将她的玉肤丰乳、蜂腰圆臀、肌理毛窍,纤毫不遗、栩栩如生地呈现在观者眼前,震撼着人的心魄。

  在科学和艺术的熏陶下,童童的原始冲动,被理性的思索和灵魂的陶醉所取代。他自己不知道他的观念,已超越20世纪中国大陆人很远很远。难怪当年在夏理诚家,他贸然宣称应该把女性人体当作艺术品来欣赏时,在座者会群起而攻之。有人以他是中国的“唐。璜”而名之为“童璜”;有人以他是今之“丹徒子”而名之为“童丹”;有人以为用古今中外好色之徒而名之有失迂腐,不如直呼其名为“童色哥”,并断定他今生必将沉溺女色而一事无成;甚至慨叹他终会死于女人之手。

  虽然这些雅号无一坐实;这些预言无以验证,但大家的反应出乎童童意料之外的强烈,实在让他沮丧了好几天。

  童童至今也没想到,之所以这些诨名没喊开,让他难堪,是因为他们的直觉告诉他们的良知:童童是对的!只是有悖于当时的无产阶级政治思想教育罢了。

  童童羞涩地说:“我想看。你是我心中的女神。我们只差唱‘最后一只歌’了。”

  聪聪红着脸想了想,含羞点头,轻轻放开童童,站起来,手摸着衣扣,定定地望着童童的眼睛。清澈的目光中有着少女的娇羞,也如女神般圣洁,还闪烁着黠慧顽皮的火花,又带着些微不安地期待。

  她慢慢地,庄严地解开衣扣,露出白色的胸衣,轻轻脱掉外衣,递给童童,又微侧身体,解开裤扣,略一迟疑,迅速脱掉长裤,转身正面向着童童。眼睛明亮,带着微笑,微偏着头,抿着嘴唇,不发一言,神情体态却明白无误地告诉童童:“看吧!我就有这么漂亮!”

  她穿着白色的胸衣,白色的内裤。高耸的乳房把胸衣撑开,像帷幕样垂在乳峰下,随她的呼吸微微摆动。

  童童指着胸衣说:“它破坏了曲线,干扰了和谐。不要!”

  聪聪慢慢松开扣襻,把胸衣褪掉,丢给童童。解放了的双乳翘然挺立。细小的乳头傲视夜空。

  童童指着内裤说:“这个,”

  聪聪双手拉开裤腰,蹬掉塑料凉鞋,将内裤褪到腿弯,蹲着,慢慢把内裤一点一点地脱下来,丢给童童。她蹲在地上,害羞地用双手把脸蒙起来。

  童童的心“砰砰”地跳着,耐心地等待着那撼人心魄的美的展现。

  聪聪把眼睛从手心里移出来。目光灼灼地望着他。童童说:“哪有蹲在地上不起来的女神啊?”

  聪聪猛地直起身来。洁白如玉的少女胴体,毫无保留地沐浴在清亮如水的银色月光中。这不是照片;不是电影;不是油画;不是雕塑。这不是科学技术的产物;也不是造型艺术的成果。这是有血、有肉、有呼吸、有心跳、有体温、有感情、有理想、有灵魂,纯洁无瑕、苗条秀美、冰肌玉骨、活色生香的,我的deanring!无论是天上神圣美丽优雅的维纳斯,还是人间富贵娇媚俗艳的玛莎,哪一个比得上我的聪聪!

  童童呆立在她的玉体前,惊艳无语。

  她月光下闪亮的明眸;她迷人潮红的笑靥;她的长颈削肩;圆润的双臂;起伏荡漾的双乳;傲视夜空的乳头;圆突的翘臀;修长的美腿;平坦光洁的小腹;无不令人心醉神迷。还有小腹下细细绒绒的丝丝黑影,那就是教科书上的青草岸了。

  童童远观近抚,从各个角度,各种距离,欣赏这世界上无与伦比的艺术品。他轻轻说:“跳个舞吧。”

  聪聪含羞点头。童童轻轻地唱起《荷花舞》来:“

  万里无云好晴天

  啊

  看那荷花在水面哪

  啊

  微风轻轻迎面吹来

  荷花朵朵笑开颜哪

  啊

  微风轻轻迎面吹来

  荷花朵朵笑开颜哪

  蓝天高 绿水长

  荷花向太阳

  风吹千里香

  青山含笑

  碧波荡漾

  看那荷花正开放

  荷花朵朵放光彩

  哎

  薄雾轻纱头上戴呀

  啊

  千万朵花儿数着她好

  人人见了人人爱呀

  啊

  千万朵花儿数着她好

  人人见了人人爱

  蓝天高 绿水长

  荷花向太阳

  风吹千里香

  青山含笑

  碧波荡漾

  看那荷花正开放”

  聪聪为童童虔诚、庄重、敬仰、挚爱的目光所感动,极其投入地跳起《荷花舞》来,摆出各个优美的舞蹈造型。淋漓尽致地展示着自己青春胴体动人心魄的魅力。

  洞明天地的银色月光,朗照着一碧千米的高山草坪。好风吹拂。白日里,阳光下,五颜六色的野花,幻化成明明灭灭、闪闪烁烁的遍地繁星。与天上的明月疏星,上下辉映,映衬着聪聪白嫩细腻的少女肌肤,婀娜曼妙的少女舞姿。这是一幅难描难绘的人与自然构成的艺术杰作;这是令人永生难忘的旷世奇观;这是凡夫俗子难觅难求的人间仙境。

  童童把自己和聪聪的外衣铺在草地上,扶聪聪躺下,摆出戈雅笔下的玛哈一样的卧姿。这是活生生有血有肉、青春魅力的美神;那是油画上艳若桃李、冷似冰霜的贵妇。

  童童端详再三,暗自慨叹:“小子何幸?小子何幸,得此天人!”

  童童让聪聪平躺着,轻轻分开她的双腿。聪聪闭着眼睛,心醉神迷,任童童摆布。童童平生第一次看见了人类生命诞生之门。他想仔细分辨出教科书上标示的各部位。银色的月光晶明亮澈。在细细绒绒的青草岸下,却只有微微隆起,紧闭着的一条细缝。根本没有那靠在青草岸边的尖头小船。他轻轻分开那微微隆起的细缝,露出丝绸样娇嫩而湿润的内层,也看不出和教科书上的小船有丝毫相似。他恍然大悟,原来教科书是为了展示###、尿道口、阴道口、处女膜、前庭而把大小###分开来画在两边成船样的模式图,和实体的外观是完全不同的。

  聪聪在童童抚弄###时想到:“这书呆子该要像个真正的男人了。”她渴望着他的爱,静静地等待着。

  没想到一会儿,他放手走到一边,陶醉地观望。聪聪躺了一会儿,坐起来,看见童童呆立一旁,说:“你在干啥?”

  “我在欣赏你。”

  “你只会欣赏!”

  童童说:“我不是楚襄王。”

  聪聪鄙夷地说:“虚伪!”

  童童说:“我真的!”想了想,走近她,小心地拉过她的手来,说:“你摸摸看。”

  聪聪捏着那软不拉叽的一团,说:“你有病?”

  童童笑了,说:“这几天你没感觉到?。我很正常。”又说:“我11岁就开始遗精了。 ”

  “是你不爱我?”聪聪幽怨地小声说:“我没有魅力?激发不了你?”

  “不!不!”童童急迫地申辩:“恰恰相反,你是活生生的女神,激发起了我心中最神圣、最纯洁、最真诚的爱。对你的爱强烈得压抑了我原始低级的欲望和冲动。我真的是把你当作圣洁的美神,天下最美的艺术品来欣赏的。我不能亵渎美神和艺术啊!”

  “会说,巧舌如簧!”聪聪笑了,依偎着童童,轻轻地揉捏着那软绵绵的肉团,感到他在一点点地膨胀、伸长、长粗、有了弹性,坚挺起来了。

  童童说:“还说我有病哩!”

  聪聪红着脸说:“让我看看。”

  童童听话地脱去内裤。聪聪小心地摸挲着,看着他一弹一弹地越发强硬粗大起来。害怕地缩回手说:“他要长好大哟?好吓人!”

  童童说:“只有这么大了。”

  聪聪扯着他的背心说:“也脱掉,站起来我看看。”

  童童站起来,摆出阿波罗、大卫、掷铁饼者、掷标枪者和各种舞蹈的造型;一身白肉,如汉白玉般,带着那直指苍天的勃起。聪聪坐在衣服上,一直专注地看着童童。双颊潮红,眼神迷离,曲起双腿,双臂抱头,俯身在膝盖上。

  童童停止了表演,走过来抱着她,温存地说:“冷吗?”

  聪聪摇摇头,说:“我心冷。你不是真心爱我。我感觉得到!”

  “那只有把我的心剜出来给你看了!”童童气急败坏地说。

  “剜心?假的!一切都是假的!”聪聪眼泪滚出来了。

  童童说:“我真的非常爱你。我从来没有像爱你这样爱过任何人!就是因为爱你,我才不愿意让你受到一丁点儿伤害呀!”见聪聪仍低头流泪不说话,童童说:“如果我不能调工作,要当一辈子农民,你咋个办 ?”

  “你当你的农民;我养活我自己和孩子!只要我不下乡,孩子都是跟妈的,还是城市户口。”

  “要是跟我结了婚就必须下乡呢?”

  “不可能!”聪聪流着泪说:“看到你们这样惨,我死也不会下乡的!”她哭着说:“一想到我要是下了乡,娃娃就成了农村户口,我的心子就痛!我死也不会下乡的!”她抽噎着说:“你放心,不管你今后出不出得了农村,调不调得成工作,我们都是一家人。再说一次:你挣工分养活你自己;我养活我和孩子!你放心了吧?”

  聪聪大睁泪眼,直直地盯着童童。童童百感交集,结舌无言,惟有含泪点头,紧紧地拥着这个比七仙姑更真实的人间女神。

  两个青春的肉体袒裎相拥;两个相爱的灵魂水乳交融;亲吻、抚弄,童童刚软下去的家伙又挺然勃起,蠢蠢欲动,在聪聪的大腿上强硬地挤擦。她感到阵阵电击般的酥麻。她轻轻的握住他,温软柔细的小手摸捏得他心痒难耐、血脉贲张、激情勃发。他声音颤抖地对她说:“我们,唱,最后,一只,歌吧!”

  聪聪已经情迷意乱,闭眼无语,红唇微开,轻轻点头。他轻柔地放她平卧,俯伏在她柔软的胸腹上,把热血充盈、阵阵搐动的坚硬勃起插进她两腿之间。那敏感的龟头感触到温热湿润、柔细嫩滑地挤压。他盲目地上下左右冲击顶撞,尽力要挺进她的身体深处。那温柔细嫩的摩擦;淋漓汪洋的滋润;丰腴绵软的包容;越来越强烈地快感刺激;他情难自禁。急迫中,一阵惊心动魄的电击雷暴,炸开了蓄势待发的铁闸精关。在疯狂地痉挛喷射中,他呼吸急促、浑身瘫软地熔融在他深爱的聪聪身上了。

  聪聪在迷离恍惚的极度兴奋中,清晰地感到小腹下畅意的分泌。在童童一次次令人心慌意乱的摩擦顶撞中,期待着那消魂荡魄的突破。她模模糊糊地觉得似乎童童的每一次冲击都深入了她的身体。一种酥麻快意的电流一阵强似一阵地震撼着她。她快要忍不住时,伏在她身上的童童突然一阵痉挛耸动,一股热滑粘稠的洪流淹没了她的大腿根;濡湿了她的身体;润泽了她的神经;她本能地夹紧双腿,一阵眩晕后,突然松弛下来,如释重负地舒了口气。她知道:这“最后一只歌”唱完了。

  她的双腿夹着童童,双手轻抚着童童大汗淋漓的腰背;童童的头俯伏在她的左肩。急促的喘息吹得她颈脖麻酥酥地痒痒起来。她说:“是一家人了。”

  童童惶惶不安地说:“是一家人了。要是有了咋办?”

  聪聪说:“咋办?妈妈就是妇产科医生!”轻轻推开他说:“下来,我擦一下。”

  童童忙起身,用自己的内裤擦干净那稀里糊涂、垂头丧气的家伙。聪聪从衣袋里摸出条花手绢,仔仔细细把她两腿间、小腹下擦得干干净净。拿到眼前细看,花手绢上有几块洇湿的斑迹,月光下分不清黑红。她把手绢递给童童,说:“你得到了我的处女宝!”

  童童把手绢叠好包在自己内裤里。童童心里疑惑,不敢肯定刚才是不是进入了聪聪的身体。他对聪聪说:“我再看看。”

  他分开大小###,在看似明亮的月光下,却只见朦胧模糊的轮廓,根本不能分辨出什么,只好作罢。他再三叮嘱聪聪:“如果下个月月经没来,一定要及时去找妈妈,千万不要影响了分配。这是一辈子的大事啊!”

  “我知道!”聪聪说。又好奇的问:“你说11岁就有了第一次遗精,那,你这十多年。”

  童童笑了,说:“精满自溢呀!做梦,就射了。”

  “梦到哪个?”

  “梦到你呀!”童童抱住她亲吻着说。

  两个缠绵到月过中天。露降风凉。听场部隐隐人声喧哗,犬声吠唁。怕四哥们找来撞见,各自穿衣收拾好。

  童童说:“明天我一定要送你!”

  聪聪含泪说:“四哥找了几个人送我。你去,给四哥咋说?现在就公开吗?”

  童童语塞。聪聪说:“你心里想着我就行了。”说着流下泪来。

  两人拥抱长吻,难舍难分。人声犬吠越来越近,只好狠心分手。又比四哥们先回场部。

  童童倒在床上,思绪万千,辗转反侧,夜不能寐。黎明方才合眼。沉沉睡梦中,听到那圆润柔美、清新明亮的歌声在空中回荡,忙翻身坐起,跳下楼去。歌声已渐行渐远,终于风息云渺、天地沉寂了。

  昙花果 (21)

  十四。幺晃晃见周恩来。

  1968年元旦,童童赶回兴盛。昆明的二哥无忧一家四口;银川的四姐无瑕一家四口,都回来了。老母亲在病房里安顿下这两家八口人。

  童童问妈妈:“不怕尚家泉闹吗?”

  妈妈说:“陈艳洁和惠世光同意了的。她屁都不敢放一个!”

  原来,医院三结合领导小组的造反派代表是陈艳洁。童童早就知道陈艳洁是尚家泉的克星。

  陈艳洁1963年毕业于宜宾卫校妇产专业,在丈夫驻地县医院当妇产科医生。1965年丈夫转业回兴盛,她安置在城关医院妇产科。人人都说她比尚家泉更胜任妇产科主任职位。尚家泉因此视她为眼中钉、肉中刺,处处拿夹脚鞋给她穿。

  陈艳洁漂亮开朗、气质高雅、理论扎实、技术全面、作风干练、人缘特好、众望所归,很快就成了“红旗卫生兵”的一号勤务员。近两百人的城关医院大半成了红旗战士。几个回合下来,石建华、萧克武、尚家泉们的“红卫战斗队”就土崩瓦解、销声匿迹了。“红旗卫生兵”在“一月风暴”中夺了医院领导权,结合了革命干部惠世光,成立了兴盛县第一个基层事业单位革命委员会。兴盛的“二月镇反”也是从尚家泉的丈夫带公安兵抓陈艳洁、砸红旗卫生兵开始的。陈艳洁成了兴盛第一个被抓的反革命,也是唯一的女反革命。当陈艳洁被剃了个阴阳头推出来游街示众,全县游斗时,所到之处,追堵围观,城乡轰动。平反后,陈艳洁剪了个寸发,像个俊小伙儿,当仁不让地和军代表、惠书记组成了兴盛县城关医院三结合领导小组。吴仁兴下了台;石建华、萧克武、尚家泉一伙失了势;童妈妈和一起被斗的老医生们也不用扫厕所、扫大街了。

  童童还是第一次见到二嫂和她们的一对乖儿女。二哥二嫂都是搞冶金研究的;儿子是童家的长孙,故名之曰一铖,今年8岁。女儿6岁,以春城为名,带上母姓,叫童宁春。二哥是童家首屈一指的美男子;二嫂是武汉大学教授的掌上明珠,研究院第一大美人。两个孩子比父母还漂亮。

  四姐的儿子5岁了。外甥像舅,肤色面容都有如童童,名曾璞。女儿3岁,名曾瑾。外婆说完全就是四姐小时的灵秀样。

  童童和侄儿女们玩得挺高兴,问四姐:“幺妹呢?”

  “在北京红卫医院进修一年,不回来了。”

  妈妈叫童童到文庙街市场买菜。四个小家伙要跟着去。怕市场人多出意外,被大人们好说歹说留在家里,童童才脱身。

  夏理诚家在文庙街市场边。门口就是鱼市,腥臭、潮湿。童童见大门开着,进去看见夏家弟兄正在收拾行装,说要到北京同仁医院看眼睛。自小妹出事后,夏理诚视力越来越差,千多度的近视片戴着,还看不清地面。看着他酒瓶底样起圈圈的镜片后茫然瞪着的眼睛,童童不加思索地说:“我妹妹在北京红卫医院进修。我给你写张条子带去。你到北京可以去找她,多少能帮点忙。”

  夏理瀚拿出纸笔,给童童写,突然灵机一动,说:“不要写了,干脆你陪他上北京。我就不去了。”

  童童没回答,心想:“我哪来那么多路费钱哪?”

  夏理瀚说:“我有张两个人到北京的免票,你陪大哥去不是更好吗?”

  原来,夏理瀚在铁二局干得挺不错的。当然,政治条件好是决定性的因素。两、三年就当上了工段党支部书记。这张到北京出差的免票,他和工段长已经去过了。他把票上“1967年10月25日——1968年元月1日”的有效期加了一个“3”字,变成“1967年10月25日——1968年元月31日”,就完全够两个人再跑一趟北京了。这票本来就是他自己填写的,无论墨水、笔迹都毫无破绽。再配上盖有铁二局大红印章的出差证明,夏理诚和童无逸冒名顶替,持免票坐火车上北京是轻易不会被人识破的。

  童童忙慌慌地买了菜回来,给妈妈和哥姐说他要陪夏理诚上北京看眼病。哥姐们都不好说什么。妈妈说:“二哥、四姐两家人,好不容易一齐回来。你就不帮我做饭,陪他们多耍几天?刚拢屋,板凳都没坐热,又要跑,还带人去给幺妹添麻烦!”

  童童把小妹惨死,夏理诚眼睛的情况讲了一遍,带着掩饰不住的伤感和同情。

  妈妈叹息道:“还说她条件好,这么小就工作!那么没福气。造孽啊,造孽啊!”

  二哥说:“元月份北京冷得很,多穿点衣服,不要冻病了。”

  四姐拿出姐夫的毛衣毛裤给他,又拿出口罩和绒线帽说:“都带上,鼻子、耳朵就不怕了。”

  童童戴上绒帽,在镜子里做了个怪象说:“像马戏小丑!”

  简单地收拾了个挎包,出门说:“一点过的火车,我走了。”

  几个侄儿女围上来,一一亲过,走到院子里。惠书记戴着顶厚绒军帽从办公室出来。童童急中生智,说:“惠书记,我要上北京,跟你换顶帽子!”

  惠书记还没反应过来,童童就取下惠书记的军帽,把绒线帽给他戴上。惠书记客气地说:“要得!”

  等童童说着“谢谢”跑远了,惠书记才取下头上的绒线帽说:“哪里来的老头帽呀?”

  当时街上流行抢军帽,叫“飞帽儿”。谁见谁都抢。

  陈艳洁在办公室里看到刚才那一幕,笑着喊:“童童!你飞起惠书记的帽儿来了!”

  童童笑着挥挥手,跑了。

  惠书记笑着问童妈妈:“卢老师,你们哪个还在戴这种帽子?”

  四姐指着姐夫说:“他嘛!下乡,跟农民同吃同住同劳动。人家是三同,他是四同,穿得同农民一模一样。有回戴着这顶帽子,穿着光板羊皮袄,赶着马车回来,医学院门卫都认不得他了,坚决不放他进来,还是我去把他领进门的!”

  大家笑了一场。

  惠书记说:“你们这么远回来,还只有住病房。请多多原谅。条件太差,条件太差!”

  妈妈陪笑道:“够好了。谢谢领导关心。”

  客套了一阵,惠书记才想起要上厕所,急急告辞去了。

  大哥、大嫂和一对千金快中午了才赶到,直埋怨交通车太挤。他们是走路回来的。

  两个千金累得进屋就找凳子坐。大千金童骅6岁,脸相像妈,眉宇间有童家人的大气象。二姑娘童骊4岁,像她大舅。

  看着从8岁的童一铖、6岁的童宁春、童骅、5岁的曾璞、4岁的童骊,到3岁的曾瑾,童妈妈爱得心尖尖都在抖。听着他们一递一声“婆婆”、“外婆”的叫唤,看着他们一张张稚嫩、天真的笑脸,童妈妈高兴地说:“等吃了饭,我们去逛街,让那些狗x的看看,老子们还是一大家人!”

  大哥说:“要得!妈走头,我走二,从大到小,排起队,喊口号:打倒那些狗x的!我们还是一大家人!”

  大人们都笑起来。娃娃们高兴得跟着大喊大叫。

  妈妈说:“笑啥子笑?是要让那些狗x的看看嘛!我们童家没遭整绝,又是一大家人了!”

  儿女们不笑了,娃娃们也安静下来。

  四姐说:“好,抓紧时间做饭吃。我来炒菜,吃了饭上街!”

  二哥认真地说:“妈,口号就不要喊了吧。”

  大家又笑起来。

  大哥说:“还是无忧实在!”笑着说:“哪里需要喊口号,我们这家人,只要一上街,有些人看到了,心里头就要跟猫儿抓一样!”问无忧:“你的《中国矿物气相光谱》出了没有?”

  无忧怒形于色,说:“横扫一切的时候,那些狗杂种来抄家,把手稿抢去了。”

  “原始资料还在吗?”

  “还好。所有资料都在办公室保险柜,没放在家里,不然,全完了!”

  大哥说:“资料保存好,总有一天会有用的。国内没人搞,就怕国外先搞出来,你再发表就没意义了。”

  无忧说:“你还幸运,你的‘6513型测井仪’总算部里批准推广了。”

  无晦笑笑说:“就只给我配了三台车,十来个人。要钱没钱;要器材没器材。当权派自身难保;造反派顾不上这些;都在削尖脑袋朝革委会里钻。有权的不懂行;懂行的没有权!‘抓革命,促生产’完全是空话!”

  四姐问:“‘32113英雄钻井队’是咋回事?”

  “咋回事?‘放卫星’!胡闹!乱干嘛!”大哥说:“把一个地质构造上所有的气井都关了,让‘32113’一口井产气,向中央报喜:单井日产天然气多少多少。放高产卫星,邀功请赏。整个构造的压力,集中在一口井上。压力过高,失去控制,造成井喷。一个小火花就引发一场大火,烧掉一个井队。为了掩饰错误,报喜不报忧,避开事故本身,动用一切手段宣传灭火抢险中的英雄,歌颂毛泽东思想的伟大胜利。其实,这些都是共产党官僚惯用的欺世盗名的伎俩!”

  看见妈妈、四妹,手忙脚乱地在两个炉子上做十多个人的饭菜,大哥说:“老母亲,我给你说过好多回,退了,不干了!到我那里去。我们烧天然气,又干净,又轻松,又方便。锅锅窑还没烧厌哪!不要再受这个罪了。”

  妈妈忙她的,不搭腔。

  四姐也说:“妈,退了吧!到哪家不比你一个人在这里烧炉子好?”

  二哥说:“昆明四季如春,气候好得很。我们也烧煤气,很方便!”

  老母亲依然不开腔。

  几兄妹你一言,我一语,越劝越起劲,非要逼妈马上答应申请退休到儿女家享福。

  妈妈说:“搞文化大革命,哪里有人管你退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