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疲惫的邱春澄没有回到租屋处,而是回了老家,对於自己为什麽要这麽做,他是有点疑惑,但就是,人在脆弱的时候,如果能够回到父母身边,就算不必说话也能得到部分的慰藉……他将钥匙插进钥匙孔,打开家里大门时,没有人来迎接。
和平时不同,他顿时有点失落,心想他「老妈」大概是出门去了,但他还是试探的说了声:「我回来了。」
然後他听见客房传来笑声,双数以上的笑声。
其中有一声笑,令他不由得认为自己现在是在作梦。
那声笑……那声笑让邱春澄失落的心顿时被光明充盈,他手上的提袋掉落,脚步极轻的往声源靠近。
在虚掩的门扉外,他目不转睛的盯着倚在床铺与枕头之间的陌生女人──不,他对那女人一点也不陌生!
「伶伶……她一点也没变。」莫名的,他竟然有种想哭冲动。
相较於邱春澄的情绪压抑,门内的袁伶正开怀的大笑中,正是她在和昙花讨论要给孩子取什麽名的时候,她笑到眼角都有泪,她说:「如果我父母在替我取名时也是取了一个怪名,那麽我就很容易改名了。」
「为什麽这麽说」昙花不遗漏任何能从袁伶口里听到自己原本就知道的资讯,因为昙花知道的很多,所以,如果袁伶能说出某些话,昙花「不能对袁伶说的秘密」就能减少了。「你这麽说,是因为你改过名吗」
「呃……」袁伶明显的愣了一下,那表情似乎在说,「啊,我怎麽一不小心就把话说得太快……」可是话既然是自己挑起的,袁伶闪避不及,对着向自己流露出关切的昙花,做了一个深呼吸後,收起笑容说道:「这是一个不怎麽有趣的过程……我改过名,最主要是改姓。」
「我能问为什麽吗」昙花问,可是她明明就知道为什麽的,看着袁伶难言的表情,昙huaxin里漫起无数的罪恶感,又有点哽咽的说:「如果你不想说,可以不说。」
袁伶感谢这句话的体谅,但因为昙花的哽咽,让她觉得自己备受关怀,所以,她将埋在心里深处的感觉说出来。
「如果是昙花阿姨要问的,我没有什麽不能说。」
「……你就这麽相信我啊」昙花打趣的说,眼泪却在打转,袁伶不会知道昙huaxin里正经历着怎样的汹涌,总之就是,受到郭俊醇的女儿信任,让她感动得快要无法承受了。
「如果我不相信你,怎麽能让你取小澈的名」
「袁澈,叫他袁澈。」昙花对「小澈」这昵称不满,「我可不希望袁澈的成长路上会遇到蜡笔小新。」
「噗!」笑点低的袁伶喷笑出来。想到被野原新之助缠上的风间彻,袁伶正色的说:「好,我也不叫他小澈了。」
门外的邱春澄对什麽蜡笔小新和小澈感到莫名。
「是啊,名字是很重要的,是父母给予孩子的第一个礼物。」昙花遥想起当年,邱春澄出生的时候,为什麽会取那个名字呢……想想,还真的有点给他忘了。
「第一个礼物……是啊,所以我只改了姓,变了名的第一个字。」袁伶垂下眼眸,哀伤垄罩她的面容。「为了改名我真是煞费苦心,法律规定的从父姓或从母姓让我烦恼了好一阵子,我甚至为了不要和他们两人有所关联而花钱请人领养我一天,就领养十九岁的最後一天,为了那最後一天,我还大费周章的找了一对姓袁的夫妇来领养我,可是最後,我却保留着父母给我名字读音。很蠢吧,我都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想挥别过去,还是把名字当作最後的纪念……呜……我一点也不想这样啊,我真是个不孝女……!」想到自己没有去参加父母的丧礼,又想到自己从来没去上过香,再想到……如果袁澈长大以後遗传到她的心狠,她会难过得死掉的……。
昙花叹了一口气,眼眶也略微湿润的说:「不论你承不承认,那或许是你想留下的羁绊吧。」
「……羁绊」为了不影响肚子里的袁澈,袁伶努力靠着话题的转移来收回悲伤的情绪,但这个话题转移得不太好。「对啊……因为我其实很爱他们,但是我却从来不承认,现在承认、现在认清却也已经太晚了……。」转移不了的悲伤持续在袁伶的眼里涌现,「妈妈!爸爸……你们会原谅我这个笨蛋吗」她嚎啕大哭的伏在棉被之上,昙花只是安静的拍抚袁伶一耸一耸的背部,直到泪人儿袁伶哭累了为止。
「不管孩子做了什麽,为人父母的,不会真的计较的。」昙花轻轻的在哭得倦了的袁伶耳边轻轻的说了这句,「如果做错事的人是袁澈,你一定也会原谅他的,不是吗」
「如果做错事的是袁澈……」袁伶想着,就算再怎麽计较但终究自己的孩子,自己的孩子做错了事……「那应该是我没有教好他,我又怎麽能怪罪!」
「看,父母无条件的为孩子开脱,所以他们──你的父母也会无条件的原谅你,因为你是他们的孩子。」
「可是、可是……」袁伶心里的道德不愿把自己的错,往父母身上归咎。
「嘘,没有可是不可是,」昙花伸手制住袁伶的唇,「既然已经不能挽回,你就更应该让他们知道,你很努力的在做补偿──就是,你只要过得很幸福、很幸福,不会再让他们担心,知道吗」
「……嗯,我知道了。」袁伶含着眼泪看着昙花感慨的表情,知晓昙花也是曾经迷失过的吧。一个曾经迷失过的人有过的心路历程,适时的为自己开导,袁伶心中暖暖,觉得昙花是父母派来照顾她的天使。
袁伶因为这几句话得到了解脱,却也感到後悔,但是对於要好好教育袁澈的心,没有任何疑惑,因为自己是反面教材,她才知道要怎麽做,才能让肚子里的孩子成为一个懂得爱的孩子。
在睡着之前,她笑了,因为她不用到四十岁就破除迷惑,她不惑了,这样的冷笑话让笑点低到不行的她破涕为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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