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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部分阅读

作品:军奴左三知|作者:遗矢嘚氺晶|分类:综合类型|更新:2025-05-21 10:21:46|下载:军奴左三知TXT下载
  这样左三知就可以摆脱曾是裴陵手下的阴影,免得日后别人因为自己跟他产生芥蒂。现在看来,自己还蛮成功的。

  裴陵笑笑,觉得打了左三知的那只手隐隐作痛,再摸摸自己的额头,上面也冒出薄汗——陈年好酒劲头足。

  在这里躺下去,可能会着凉生病吧,但还是不想回营盘啊。那些喧哗笑闹,那些所谓的军功战绩其实又能算是什么呢?无非是虚伪和虚名而已。

  人生在世,好比一张枯然自得地在那些摊子上挑挑拣拣,买些日常用的针线、布料。

  「娘,你看那个人好威风哦,长得真好看。」一个小姑娘拉着娘亲的手指了指不远处骑着高头大马在街上闲逛的男子。

  「别乱指。」那女子听到女儿的话朝那方向看了一眼,便立刻打了女儿的手一下。并在那人过来的时候低下头,往路边靠了靠。其它的百姓见到那个男子骑马过来,也跟那母女一样,小心谨慎地躲在一旁。

  「他们躲着我干什么?」骑在枣红马上,发现百姓对自己都是一副十分畏惧的神态,裴陵不解地看向身后跟随自己的家丁裴勇、裴义,低声问道。

  「二少爷难道忘了?你上次当街打运粮官。?」裴勇心中哀叹自己主子的脾气。

  「是啊,二少爷,他办事办错了,你可以军法处置,干嘛自己当街动手啊。」裴义附和着,他想到那日裴陵因为运粮官迟来半日而大发雷霆的事情,不由为那个被打得命去了半条的运粮官哀悼。

  「哼,若是路况不好,我倒也原谅他,但他却是因为私事而耽搁了。前方战事这么紧,粮草事关重大,岂能儿戏。要不是你们拦着,我就地宰了他。」裴陵冷笑,用脚后跟磕了下马肚子,催马快步往官衙跑去。

  裴勇、裴义对看彼此,无奈摇头;可能是这一年多的变故太大,才导致裴陵的性格更趋暴烈。两人瞧瞧周围人依然不敢抬头的模样,都叹了口气,催马跟着裴陵朝官衙过去了。

  望北城的官衙门口,守卫的兵士正在闲聊,他们听了不少前方大战的情形,胸中都热血沸腾,恨不得自己也能身在沙场,建功立业。

  「嘘,别说了,裴将军过来了。」兵士中一个眼尖的看到裴陵策马过来,慌忙招呼旁边几个人。那几个人听是裴陵来了,也都不敢说话,恢复成严肃模样伫立门前。

  裴陵到了衙门口拽缰绳下马,问道:「几位大人都到了吗?」

  「禀将军,半个时辰前就到了。」那兵士打了个千,接过裴陵手中的缰绳。

  裴陵听到这话便皱眉,心说自己来得就很早了,为何那些人却到得那般早呢?他回头看了眼远远跟过来的裴勇、裴义,又觉得可能是自己想多了,便迈步往里面走去。

  进了院子,议事的堂屋就在左首。

  裴陵走过去刚要推门,却听到里面在谈论什么,便屏住呼吸聆听片刻。

  不听则已,一听,脸部由发青,连屋子也没进,转身就离开了。裴勇、裴义刚栓好马,就看裴陵怒气冲冲地出来,两人是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只得跟着裴陵又一顿快马加鞭,回到了裴陵的府邸。

  「二少爷。」裴勇、裴义想问个究竟,但裴陵却一甩袖,头也没回地冲进了卧房,还把门摔上。两人不敢打扰,只好吩咐府里的下人谁也不要去打扰裴陵,免得被裴陵迁怒。

  屋里,裴陵端起茶杯,看都没看,顺手就砸了。刚才那几个官员的话就像梦靥一样跟着他,不停地重复,怎么驱敢也不消散……

  「王兄,你说这裴家也够倒霉的。裴老爷被皇上削了职位也就罢了,怎么大公子也因为贪墨的事情被砍头?裴大公子不该这么不谨慎啊。」

  「怎么会不谨慎?还不是裴老爷太过趋炎附势,投靠了大皇子,结果被二皇子的手下抓了裴大公子贪墨的证据,连裴大公子一起,灭了大皇子好几个手下。幸亏裴二公子还在边关,不然可算是彻底家败了。」

  「裴陵在又怎么样。还不是只能守在城里看管粮草。上头有兵不压着,加上李振中将军又不愿意卷入派系斗争,所以根本不会让裴陵出去立功。」

  「反正裴家已经没了气势,多个裴陵出头也不会怎么样。李将军到边关,也肯定是要先栽培他自己的势力,哪里会轮到裴陵呢。」

  「说到这个,我倒是听了不少传闻。你们听没听过李将军帐下有个叫左三知的?」

  「他不是李振中面前的红人吗?」

  「是啊,听说被李振中亲手提拔上去的,还屡立战功。」

  「不过我听说他是军奴出身,还伺候过裴陵。」

  「所以说,此一时,彼一时。不能用出身高低品评人。」张大人听到这个事情若有所思。

  「嘿嘿,话是这么说,只不过左三知现在可比他的主人裴陵有出息多了。」

  「是啊是啊。」

  「哈哈哈哈。」

  看着地上的茶碗碎片,裴陵百感交集:如果当时爹爹不倒向大皇子,是不是裴家就不会卷入夺位的派系之争,兄长是不是就不会被杀头,爹爹也不会被降职?

  如今可好,大哥没了不说,家里也门庭冷落了。家书一封封从京城送来,每封信里都是爹爹的嘱咐,让自己上阵杀敌,立功受赏,争取光耀门楣,让裴家重回往日的荣耀。

  光耀门楣,谈何容易。

  自己数度请求出征,却都被李振中以粮草事务重要为理由驳回。

  打仗打粮草,这点自己也懂,可现在不比往日,裴家需要自己立功,需要籍由自己的升迁重新带起裴家的声望,而自己打仗分明名声在外,当两军阵前的先锋也不逊色。

  「是不是因为你手下将多,所以不需要我?」

  裴陵颓然倒在床上,想着刚才听到关于左三知受重用的话,又想到一年多前大军开拔,自己率队前去给李振中将军的队伍送行。那天,左三知夹在众将士中间,和自己目光相撞,交织在一处,凝固片刻,却又分开——

  左三知扭转了头,便再也没有回头。

  那个曾伺候过自己、被自己压在身下的人就那样毅然决然地离去了,目光还同第一次见到他一样冷静,就像是草原夜里的星,闪动着孤寂的光,有些不合身份的傲气,也有些凌云般的渴望。

  「……左三知,想不到……想不到连你有变成我的障碍……围歼胡人大军在即,这是最后的大战,恐怕我连出战的机会都没有了……」

  裴陵双目无神地盯着地面,直到窗外透过的光线渐渐从明亮变得昏暗,最后悄然隐入夜色。

  打更的梆子声响起,更夫的脚步也由远及近。那破锣般的嗓音将裴陵从失神中惊醒,他数数梆子声,才明白自己脑中空白地躺了好几个时辰。

  对家里的事情无能为力,善于识人的得意跟对左三知受重用的嫉妒纠缠在一起,让裴陵头痛欲裂,头重脚轻。他的胸口也彷佛压了块沉甸甸的大石头,喘不过气。

  勉强从床上下来,在屋内来回踱步,又像是要把这嵌着铜的床打扁一样捶打床沿发泄,可裴陵最终却还是颓然坐在上面,瞪着两只眼睛,慢慢地对着没有光的房间轻轻问:「时英,我该怎么办?为什么,面对他,我的心胸却狭隘了起来?」

  从大军所在营盘到李振中,数百里的路变成夜幕下的马蹄声,由远而近传入手城门兵士的耳朵。

  他们揉揉惺忪的眼睛,保持清醒远眺着跟随日头一起从地平在线茂出来的滚滚尘烟,发现那服饰打扮都是自己人。

  「是办庆功会的大人。」

  城楼上值夜的兵士见下面挥舞的令旗,便跑去跟守城的门官回禀。这些日子,边关战事一直顺利,到了春夏交接的时候,李振中将军带领的几路人马如期包围了胡人的残余队伍,逼那些趾高气扬的部落首领们投降。

  除了少部分抱了战死的心态,其它部落首领早已怯懦了。便偷偷派了人跟李振中这方联系,商议向大周天朝投降的事宜。

  捷报从边关传入了京城,举朝欢庆,年事已高的皇帝也下旨,派了钦差大臣带了很多东西来犒劳边关将士,并命李振中呈上战役中功勋卓著者,准备按律嘉奖。各路将领也都陆续来到李振中,准备参加由钦差、李振中主持的庆功宴。

  接到值夜兵士的报告,守城的杨校尉马上命人开门,亲自迎了出去。

  这两天来的官员太多,他都疲于应付了。开了城门,他带着几个手下前去拿令牌,却见一队表情肃穆、气势雄壮的兵士站在面前,为首的男人更是高大威猛,骑在一批漆黑的骏马上微微颔首。

  那男人的身后,则是一轮缓缓升起的火红日头,染得草原大地一片壮丽景象。

  「前面来的是哪位大人。」杨校尉见此人气度非凡,便拱手询问。

  「李将军麾下千户左三知。」马上男人跳下马,恭敬回了一礼,「李将军命我回来筹备庆功宴是一,烦请大人引我去各个衙门。」

  「原来是左大人,久仰久仰。您一路风尘,先请到城中专门为大人们准备的府邸休息,小人马上命人通知各府衙的大人。」杨校尉听了不少战场逸事,也明白这左三知是当前炙手可热的红人,便很殷勤地给左三知和左三知的手下带路。

  「有劳杨大人了。还请先安排我这些手下休息,奔波一夜,他们都乏了。」左三知还礼。

  笑着跟杨校尉唱了个喏后,他一挥手,后面跟着的兵士就齐唰唰下马,毫不懈怠地跟在他身后──军纪严明,这就是他当了千户后统兵的结果。

  「应该的,应该的。左大人,请。」杨大人让手下带别的兵士去休息,而自己亲自陪着左三知去给官衔高的将官们准备的别馆。

  跟杨校尉寒喧中,左三知也用目光逡巡李振中中的景象。他上次进李振中,还是裴陵的亲兵,加上出身低微,也没什么人关注;此次进城,便有人前后殷勤,心中不免有些感慨。可看过城中繁忙景象,倒也觉得前方打仗的血没有白流,起码百姓的日子看上去很平静,还有些富足。

  「如果在望北城里庆功,这是最好不过的。城里地方足够钦差、将军和各位将官住行,至于大军,按老规矩扎营在城外,还可以派人快马送吃喝。」

  杨校尉讲完,又小心地补充了一句:「从前犒劳将士,这里也是这般布置的。」

  「谢杨大人指点。在下出身行伍,不懂太多规矩,一切都得劳动杨大人啊。」左三知也乐得说几句谦虚好话,做个平白的顺水人情。

  「左大人客气了,日后常在边关,还得提携在下才是。」见了炙手可热的红人,自然要巴结一下,杨校尉觉得自己的举动也算是人之常情,而且左三知比传说中平易近人许多,更让他心生好感。

  他想趁机再多说几句套套近乎,却发现左三知忽然勒住了缰绳,目光盯住不远处的几个人,一动不动。

  那几个人都是华服冠带,都意气风发地骑马过来,只有最后面的那个煞了风景,不仅衣着朴素,面上还总带着忧郁,但像是霜打的茄子一般,没多少生气。

  「左大人,那是城里官衙中的几位大人,正好是您要找的。最后面的那个,是卫指挥史裴陵裴大人……」杨校尉看双方快要碰上,便给左三知介绍,但说到后来,才想起自己听说过左三知曾经是裴陵的下属,于是慌忙收口。

  「各位大人好。」左三知过去,下马抱拳见礼道,「下官是李将军麾下的左三知,此番奉将军之命前来安排庆功宴一事,请各位大人不吝赐教,多多指点。」

  那几个人见是杨校尉陪着的,还猜左三知的来历,此刻听到介绍,才明白这是军中的红人,便都乐呵呵地打招呼,只有裴陵一个人,别开头去,看也不看左三知。

  「裴大人,别来无恙?」左三知看裴陵不里自己,便走道裴陵面前,轻轻一揖。

  别来无恙?

  裴陵狠狠瞪了左三知一眼,自己都快在望北城憋疯了,怎么会无恙?而且左三知好歹也是自己一手提拔起来的,虽然现在出头了,但看到自己怎么跟看到那几个人一样?

  「裴大人。」左三知见裴陵不理自己,只好又叫了一遍。旁边的几位官员知道裴陵原先是左三知的上司,也多少理解裴陵的心情,就没有插话。

  裴大人?你从前都是叫我大人,即便叫裴大人,也不会是这种语气。难道你知道我裴家不振,所以也像别人那样疏远我……自己在发什么昏?怎么还挑剔起来……的确很久没有听到他的声音了,似乎和记忆中有些出入。

  年逾不见,样子不变,不过脸上、手臂多了很多细细的疤痕,人也更壮实了,有些意气风发,和自己的颓唐倒是成了鲜明的对比。

  裴陵看着左三知一身戎装,又看了看自己糟糕的打扮,心中涌起莫名的烦燥,甚至还有些愤恨。

  「咳,左大人,你还没有吃饭吧。正好,我们几个人要去酒楼吃饭,咱们一道,也算是替你接风。」旁边的几位官员见裴陵面色不善,有心打破这尴尬局面。

  「呵呵,是啊,左大人,府邸就在不远处,咱们几个陪你去换了衣服,然后去酒楼。京城那有名的宇内楼再咱们这里有分号,那菜地道,跟京城的一丝不差。走吧,走吧,裴大人,如今大军告捷,粮草之事也不用担心。」另一位大人也跟旁边的人也趁机说了句话,不让气氛冷场。

  「嘿嘿。左大人是李将军面前的红人,自然应该好好招待,但在下还有事情,就不扫各位大人的兴了。」不提起自己留守之事还好,一听这话,裴陵气不打一处来。他很生硬地客套几句便拂袖离去,看也不看左三知一眼,让旁边几个官员非常地尴尬。

  「几位大人过奖,下官愧不敢当。既然几位大人盛情邀约,下官就叨扰了,这庆功宴的安排还请各位大人多多协助,下官感激不尽。」

  左三知看气氛冰冷,忙把话题转到吃饭上。那几个人见左三知不介意裴陵的态度,都松了口气,裴陵在望北城这段时间,根本冷若冰霜,反正没了裴陵在席更好,不然吃饭还要考虑裴陵的感受,岂不麻烦?

  看左三知很是知趣,几人便簇拥着左三知去府邸换衣。左三知跟众人走了几步,趁大家不注意便回头看了一眼,结果看到长街的那边,裴陵的身影越来越小,甚至寂寞孤单。

  说起庆功宴,参加的共三路人马:李振中亲率的中路军,负责西北防务的西路军和镇守东北关口的北路军。

  李振中算是三军统帅,因此,理所当然的,李振中算是庆功宴的半个主人,另半个是代表皇上的钦差。不过李振中掌管三军人员的评级、考核,所以每次大战结束后,谁升迁谁降等变成了关注的焦点,庆功宴的好坏反倒在其次。

  望北城几个官员在军中也有朋友,宴请左三知重要,想从ㄊ口中套出李振中要封赏谁就更重要了;就算跟他们没关系,先知先觉也是值得炫耀的事情。所以上了酒楼,他们便不停地灌左三知喝酒,话里话外不时刺探。

  左三知懂得分寸,便装胡涂,学平常武夫那样老实不言,最多称自己出身低微、不会讲话,几个人套了半天也没套出什么来;反倒从他门口中听到裴陵的一些事情,说裴陵在望北城中数次上书请站都被驳回,后来便意志消沉,常常一个人喝闷酒,连枪都不练了。

  怎会这样?难道自己听到的,官于裴家的一切都是真的?

  自己怎么忘了,离开裴陵的时候,裴家的失势就已经有了征兆?只是……只是没想到会变成这样。不说别的,就是刚才跟现在,这些官员跟自己,不就在裴陵的眼前又上演了一次世态炎凉吗?

  左三知把锁紧眉头的欲望压下,继续跟几个官员周旋。他不知道酒席结束后是否该去见见裴陵,更不确定,裴陵肯不肯见自己。

  「左大人,都亏了你们,这望北城才一片安宁。」几个官员没察觉左三知心中所想,径自高谈阔论,话语间吹捧着。左三知不便再想下去,就应付地跟那几个人又对饮了片刻,才一同出了酒楼。

  前脚踏出酒楼,跟几位官员一起来的杨校尉便拉起左三知的手,很亲密地指了指不远处一座豪华的楼阁道:「左大人有没有兴致去那里逛逛?杨某作东。」

  「呵呵,杨大人好爽快,可怎么只请左大人?索性连我们的一起请了罢。」旁边几位大人见杨校尉刻意讨好,便都善意地取笑他。

  「嘿嘿,自然都请。」杨校尉点头,看了眼左三知,等左三知回答。

  「那里是?」左三知从前没留意过那楼阁是什么地方。听杨大人这么一说,就往那边瞧了瞧。

  他见门口两个男子正殷勤往里拉客,而那些客人有的遮遮掩掩,有的猥琐油滑,而门上又是红红的灯笼,便明白那里是让男子寻欢的烟花之地。

  「左大人,我们知道军中也有营妓。可那些庸脂俗粉怎看得入眼?这家院子里的姑娘,虽然比不上京城那些的色艺双绝,但在这边陲之地,倒也很有名气呢。」杨校尉官职不高,但也自命风雅,常去那院里听花魁弹琴唱曲,偶尔还做个入幕之宾,因此对那地方很熟悉。

  「这个……」左三知忙于战事,哪里想过这层,别说营妓,就连某些将官要介绍自家妹妹给他,都被他拒绝了。因此,听到杨校尉怂恿自己去青楼,一时惊讶,倒不知道该怎么推脱了。

  那几个官员见左三知犹豫,还以为左三知是伪装老成持重,便簇拥着左三知往那地方走去。左三知不好拂了众人的面子,只能小心措辞拒绝着。那些人当他是摆姿态,就劝得越发勤快,还用力拉拽着他的手,把他往那门里拽去。

  不想进去,又不好折了几个官员的面子。左三知正伤脑筋的时候,却听不远处有人朗声道:「前面可是左三知左大人?」

  而随那声问句响起的则是一句不大不小,却偏偏能让众人听到的嘲讽:「原来威震边关的左大人也喜欢这地方啊,真看不出,下了战场还这么精力充沛。」

  裴陵?左三知一听那讥讽的声音无比耳熟,嘴角便漾起丝不被人察觉的笑容。他知道,这偶遇成了自己的救星,不然进了那种地方,可就尴尬了,毕竟不想碰那些女人,可不碰,谁知道这几个官员又会说什么。

  几个官员听到那冷言冷语也松开左三知,跟裴陵见礼。众人施礼完毕,看到裴陵身旁还有一个书生打扮的男子,眉眼含笑,十分儒雅,跟裴陵一起朝几人还礼。

  「刘大人,好久不见了。」左三知看到这人,眼前一亮,上前很恭敬地与之打招呼。

  他在大战中曾数次跟西路军的人马配合攻击,好几次当的还是前锋,而对方带队的便是面前这位素有白袍猛将之称的刘时英,两人虽甚少交谈,但彼此印象都还不错。

  「左大人,别来无恙。」刘时英点头,很含蓄地跟左三知打了招呼。自从被调往西路军,他一直在等待时机,后来李振中来了边关,这才赶上大战。

  数战下来,也立了不少功勋。在战场上,他见过左三知不少的手段和勇猛。因此看左三知被官员往青楼里拽却很无助的模样,心里着实好笑了一番,没料到左三知在这种事情上和自己一样「望而却步」。

  「呵呵,谢刘大人,上次大战,刘大人真是英勇啊。」左三知看到刘时英一身素袍,倒是想起了上次刘时英单枪匹马冲入敌阵,敌人的鲜血愣势将白衣染成了红色。骇得胡人四处奔逃不说,连己方的兵士也都傻看到挪不开眼睛。

  今天换了儒衫,却似换了个人,跟那铁血场景中的人完全不同了……如果裴陵也出战,一红一白,并肩作战,岂不更好?说不准会成为大周战场上的传说,只可惜,天不遂人愿。左三知想到裴陵的境遇,放松的心又绷了起来。

  「哎呀,原来是刘时英刘大人。」

  「久仰久仰。」

  旁边几位官员都有些醉意,因此方才没留意衣着朴素的刘时英。他们听到左三知跟刘时英打招呼,这才清醒了下头脑,也和刘时英郑重见礼,并邀刘时英、裴陵跟他们一起进这烟花之地。

  刘时英遇过不少这样的情形,便老练地找了借口,说刚到不久,人很疲惫,被裴陵拖出来闲逛已经累了,打算先回去,改日再和几个大人同来等等。

  「刘大人英雄年少,怎么推脱起来了?今天是杨校尉请客,来来来,刘大人、裴大人,咱们一起进去。」

  一个官员在官场里混得油滑,不听刘时英的解释,拽着刘时英的手和左三知的手就往里拉。旁边胆子大些的也想推裴陵进去,可见到裴陵眼里跟冒火了一样,伸出去的手又缩了回来。

  「时英,我们走。」裴陵本来不屑与这些官员为伍,加上见左三知好整以暇地瞧困窘转移到自己和刘时英身上,心里更气,不由分说,拉着刘时英就往外拽。

  「裴大人,何必呢,大家同朝为官,一起乐乐无妨嘛。何况您从前在京城里也是闻名的风流倜傥,怎么到了边关,到忸怩起来。」一个官员语气略带不善,似是嫌裴陵高傲,便讽刺起裴陵已经不比从前。

  此言一出,气氛倒是冷了下来。裴陵立刻了竖眉毛,刘时英也面带不悦。官阶最低的杨校未见势不好,便慌忙开口道:「几位大人,刘大人刚回来,很累了,左大人也是刚到,想回去休息也不防。我老杨做东,请几位大人进去,改天再请刘大人、裴大人跟左大人好了。」

  说罢,他挨个作揖,倒让那几个官员不好意思起来,他们不好拂了杨校尉的面子,便都进了那间青楼,而杨校尉目送他们进去后,才拱手跟左三知等告别,道了罪,就也进去了,剩左三知、裴陵、刘时英三个,不尴不尬地站在青楼门口,很是惹人注目。

  「裴大人的风雅之名竟然从京城传到了边关,真是让人佩服啊。」左三知本来笑呵呵的,可听到裴陵从前风流倜傥那句话,笑容便改变了些,掺了些嘲讽进去,语气也尖锐起来。

  「客气了,不说这个我倒还忘了,我身下的臣服的人倒真不少呢,其中不乏他人恭维、敬仰的。」裴陵一听左三知开口,便针锋相对出言讽刺,意有所指。

  他白日里见到左三知,心情复杂得很,连衙门都没去就直接回府了,结果一进府,就看到刘时英坐在椅子上冲他笑,乐得他上前就给了刘时英几拳。

  两个人高高兴兴地吃了饭,他便拽着刘时英到街上闲逛,顺便听刘时英讲讲战场上的腥风血雨,虽然自己不能去,但刘时英这有过命交情的兄弟去了,还立了功,自然值得高兴。

  两个人走着谈着,就从夜市一路逛到这望北城有名的烟花之地,而好死不死,又看到左三知被人往青楼拽去。

  「是啊,裴大人英武,下官自然比不上,日后还要学裴大人,多到这种地方学学才是。」左三知听出裴陵话中的火星子味,也不客气,起眼睛瞥了眼旁边的青楼,裴陵从前在京城室什么样子,自己竟然还真的不知道。

  「你们两个……来来来,我们换各地方聊天。」刘时英见两个人眼睛中都冒了点火,赶紧把两人拽离青楼门口,他可不想两人动起手来却被误认是在争夺青楼中的美貌女子。

  何况他也知道,左三知当年跟在裴陵身旁,裴陵本来是很赏识左三知的。下午听到裴陵言语中流露出对左三知的不满,他本想问个究竟,但谈笑闲扯间就没来得及问,谁料晚上这一碰面,却都一副要打起来的模样。

  用力拽住两个人往前,直到走出这青楼所在的街,拐入没什么人的暗巷,刘时英才松手。而他一松手,裴陵就跟出笼的猛虎一样从他身旁跃出去,迎面给了左三知一拳。左三知身手敏捷,堪堪躲过,没有还手。可裴陵又是一拳,力道颇大,夹风而去,看出是用了力气。

  「裴陵!」刘时英开始没反应过来,见裴陵再次出手,慌忙拦住,并转头对左三知说:「裴陵喝了点酒,你不要介意。」

  「时英,你别拦着我,这种望恩负义的王八蛋,竟然敢讽刺我?他自己又是什么好东西?还不是站在青楼门口,装模作样地推脱,说不定进去比那些人更兴奋,趴在女人身上便不肯下来了!」想要挣脱刘时英的阻拦,可又怕过大的举动误伤到刘时英,裴陵只能愤愤骂道。

  「我没有。」左三知用手背擦了擦嘴,刚才被裴陵的拳风扫到,那里还有些疼──裴陵的五功可不是摆设。

  「哼,心里想不也算嘛。当然,你现在不是军奴了,也不是普通的兵士了。你现在是左大人,哼哼,左大人,哼哼哼。」裴陵扭头,不屑地看着远处那些往青楼里走的男人。

  他努力平息着胸中的郁结之气,知道刚才的举动很失态,但不知怎地,就是控制不住。尤其看到左三知一如往日的冷静目光,总有着不甘心,不甘心左三知就这样到了今天的位置,而相反地,自己却慢慢落魄下去。

  「我也没想。」左三知看着裴陵竖起的眉毛,却忽然笑了下,嘴角扯出好看的纹路,目光也柔和起来:「而且我个性稳重,不会做那些借酒装疯的事情,虽然,那也算人之常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