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夜的秘密》
简介
四名同病相怜的大龄未婚女子绞尽脑汁要把自己体面地嫁出去。她们或美艳动人,或聪颖爽朗,或可爱伶俐,或善良羞涩,却屡屡在社交舞会上坐冷板凳,究其原因,只怪她们想驻足的上流社会,婚姻规则明白地写着“势利”二字。
女主角安娜贝尔自父亲去世后便家道中落,母亲为了维持生计,无奈接受丈夫生前的朋友霍奇汉姆的龌龊交易;霍奇汉姆得寸进尺,又打起了安娜贝尔的主意。忧心忡忡的安娜贝尔深知解救自己和家人的唯一办法就是嫁个好人家。可是贵族们对没有嫁妆的她敬而远之,清高的安娜贝尔又不乐意下嫁平民或做别人的情妇。英俊多金、桀骜不驯的单身汉西蒙对安娜贝尔一见钟情,安娜贝尔也被西蒙的男性魅力深深吸引。可因为他的平民身份和粗鲁举止,安娜贝尔一直对他冷若冰霜。
韶华易逝,四年的社交季节眼看就要结束,石字庄园的舞会将是她最后的机会。四位壁花一起为她策划了一个看似完美的猎夫方案,然而等待着她的却是重重障碍:她的头号目标——温文尔雅的肯达尔勋爵正被一大群恨嫁的女子围追堵截;她和壁花们偷偷去草地打球却衣衫不整地被男主人和西蒙撞见,安娜贝尔还被蝰蛇咬伤了下不了床;吝啬下流的霍奇汉姆不断对她威逼利诱,更妄图乘她病弱时对她下手;而西蒙更是位狩猎老手,一直耐心地守侯着她……
序
伦敦,1841
尽管安娜贝尔。佩顿已被警告过无数次,绝不要问陌生人借钱:一天她还是破了例……并且很快发现她本该听从母亲的这个忠告。
那是她弟弟杰里米难得从学校放假的日子。跟以往习惯一样样。他和安娜贝尔跑去莱斯特广场看最新的全景演出。他们好不容易才攒够买票的钱,那要省吃俭用两个礼拜。安娜贝尔和弟弟是佩顿家仅存的后代,尽管相差整整十岁,姐弟俩却格外亲密安娜贝尔后面出生的两个婴儿都因病夭折了,谁也没能活过一周岁。
“安娜贝尔,”杰里米从售票处回来问道,“你还有钱吗?”
她摇摇头,疑惑地瞥了他一眼,“恐怕没有,怎么了?”
杰里米叹了口气,把额前散下的一缕蜜色的头发往后捋了捋,
“演出的票价翻了个跟头一一显然比平时的剧目贵太多了。
“报纸上的广告可没提涨价的事,”安娜贝尔气呼呼地说道拉开钱包的束带,希望能找到一枚漏掉的硬币,一边小声嘀咕
“该死!”
十二岁的杰里米沮丧地看了看全景剧场门柱上拉着的巨大横幅。“罗马帝国的衰亡:最具诱惑力的透视画效果演出”。自两周前演出开幕时起。参观者就络绎不绝,迫不及待地想体验一下罗马帝国的壮景以及它悲剧性的灭亡一一“就好像回到过去一样”一人们看完后备加称赞。普通的全景演出通常是在一间圆形的屋子四周挂上画布。使观众置身于描摹细致的场景中,有时会用音乐和特殊灯光增强效果。同时。会有讲解员绕场一圈讲述那些遥远的地方或著名的战役。
然而据《泰晤士报》称,这次新的演出呈现的是“透视画’场景:画布采用透明的油布,并在前后都打上滤色镜滤过的灯光。屋子中央,三百五十名观众站在由两人操纵的旋转台上,演出时所有的观众都能缓缓转动。灯光、镀银的玻璃、滤色镜,以及扮演受围攻的罗马人的临时演员,一切都营造出一种所谓“动画演出”的效果。安娜贝尔谈到:最后模拟火山爆发的高潮部分太过逼真,以至于一些女观众叫起来并晕了过去。
杰里米从安娜贝尔忙碌的手里拿过钱包,拉上束带,又放回她手里。“我们的钱够买一张票了,“他平静地说“你进去吧。反正我不太想看这个演出。
安娜贝尔知道他在为了她撒谎,摇摇头说:“绝对不行。你进去把。我随便什么时候都能看全景演出一一而你老得呆在学校。反正演出只有一刻钟。我正好去边上的商店逛逛。”
“没钱逛什么商店?”杰里米问道。他那蓝色的眼睛显然透着怀疑。“噢,听起来真有趣。”
“逛街的乐趣在于看。而不是买。”
杰里米哼了一声。“那是穷人们走在邦德大街上时用来安慰自己的蠢话。何况我才不会让你独自溜达一一街上所有的男人都会向你扑过来的”
“别傻了。”安娜贝尔咕哝道。
她弟弟突然咧嘴笑了。他端详着她那线条优美的脸颊、蓝色的双眼、简洁的帽檐下束起的鬈发闪耀着的金褐色光泽。“别故做谦虚。你很明白你对男人的魅力。而且,据我所知。你也很乐意利用你的魅力。”
面对弟弟的嘲弄,安娜贝尔假装蹙起眉头,回道:“据你所知?哈!你大部分时间都在学校,对我和男人之间能知道什么呀?’
杰里米的表情变得认真起来。“很快就会有所改变了,’他说,这次我不回学校了一一我可以找份工作,这样总能哪怕稍微多帮你和妈妈一些。”
她睁大了双眼,“杰里米,你不能这么做。这会让妈妈伤心的。如果爸爸还在的话一一”
“安娜贝尔。”他低声打断了她。‘我们没有钱。我们甚至凑不出五先令来多买一张全景演出的票一一”
“那么你能找到什么好工作?”安娜贝尔讽刺地说:“没有教育背景、没有社会关系。除非你想扫大街,或给人跑腿。否则最好呆在学校直到能找到体面的工作。而我呢,要找个有钱的绅士结婚,然后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没有嫁妆,你能找到好丈夫?”杰里米反驳道。
他俩皱着眉头互相盯着,直到大门打升,一群人涌了过来,经过他们,走向圆形大厅。杰里米伸出手臂护着安娜贝尔,带她离开了人群。“忘了全景演出吧,”他无精打采地说,“我们可以做其他的事——好玩又不必花钱的事。”
“比如?”
思索了好一会儿,姐弟俩发现谁也想不出哪怕一个主意来,于是大笑了起来。
“杰里米少爷。后面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
杰里米一边笑着,一边向那个陌生人转过身去。
“亨特先生,”他高兴地说道,伸出了手,“没想到你还记得我”
“我也是——你比我上次看到时又高出一个头了。“男人跟他握着手,“学校放假,是吗?”
“是的,先生。”
杰里米见安娜贝尔面带疑间,便在她目边低语,这位高个的陌生人则挥手让他朋友自已进去。“亨特先生——屠夫的儿子,“杰里米悄悄说道,“妈妈让我取货的时候我在肉店里见过他一两次。对他好点——他可是个有钱人。”
安娜贝尔觉得好笑,忍不住想,对一个屠夫的儿子来说,亨特先生未免穿得太好了。他身着一件考究的黑外套,宽松裁剪的新款长裤掩藏不庄他瘦而结实的体形。和其他进百剧院的男人一样,他已经脱下帽子,露出十头深色的稍稍卷曲的头发。他个著很高,肩膀颇宽,看起来有三十岁了,五官分明;长鼻,阔嘴、眼睛是黑色的,黑得让人分不清哪是虹膜哪是瞳仁。这是一张非常男性的脸,嘴梢隐隐流露着嘲讽的神情,却绝不轻浮。再没眼力的人出能看个男人绝非游手好闲之辈,他的身休和性情都显露着努刀工作迹和勃勃雄心。
“我姐姐,安娜贝尔。佩顿小姐,杰里米说道,“这位是西蒙。亨特先生。”
“很高兴。”亨特轻声说着,弯了弯腰。
他的举止彬彬有礼,但他的眼里有一种光芒,让安娜贝尔奇特地一颤。不知何故,她一边朝他点头,一边缩回到弟弟臂膀保护下。令她不安的是,她凝视着他,似乎无法转移自已的视线,他们彼此仿佛有似曾相识的微妙感觉。并不是说好像在哪碰过面……而是他们似乎曾有几度非常靠近,直到现在命运终于缺乏耐心而让他们的道路出现交集。真是奇怪的念头,但却挥之不去有些心慌意乱,在他如炬的目光下,她仿佛无助的猎物,双颊发烫,泛起令她发窘的红色。
亨特的眼睛仍然盯着安娜贝尔,对杰里米说:“我可以陪你们进大厅吗?
一段尴尬的沉默后,杰里米故做无所谓跑回答说,“谢谢,我们已经决定不看了。”
亨特挑起了一边眉毛,“你肯定吗?演出应该会很精彩。”本能地注视着安娜贝尔的眼光移到了杰里米脸上,注意到上面写着不安的信号。接着对杰里米说话时,他声音柔和了许多:“毫无疑问,我们永远不该在女人面前讨论这种问题。但是,我还是忍不住问一句,“杰里米小伙子,是不是因为事先不知道票子涨了价?如果是这样的话,我很乐意借给你那额外的几个硬币——”
“不用,谢谢。”安娜贝尔赶紧说道,她使劲地用肘部顶顶她弟弟。杰里米疼得咧了咧嘴,抬头研究着这个男人捉摸不透的脸,“我很感激您的提议,亨特先生,可是我姐姐不想——”
“我不想看这个演出,”安娜贝尔淡淡地插嘴说道,“我听说演出的有些部分对女人来说太激烈,太令人难过了,我情愿去公园安静地散散步。”
亨特的视线又回到她身上,他深陷的眼睛里有一丝嘲讽。“你这么胆小吗,佩顿小姐?”安娜贝尔被这微妙的激将法惹恼了,不容反对地拉起杰里米的胳膊往外拖,“该走了,杰里米,我们别再耽搁亨特先生了,我肯定他很想看这个演出——”
“恐怕我会觉得很糟糯,”亨特认真地对他们说,“如果你们不一起看的话。”他鼓励地看了看杰里米,“我可不愿意让区区几个先令剥夺你和你姐姐下午的娱乐。”
安娜贝尔感觉到弟弟犹豫起来,她急促地在他日边悄声说道:“你敢让他帮我们付票子的钱,杰里米!”
杰里米没理她,老实的回答亨利说:“先生,如果我接受你借钱给我们,不知道什么时侯才能还给你。”
安娜贝尔闭上眼晴,发出一声微弱、难堪的呻吟。她是这么拼命地向任何人隐瞒他们经济上的窘迫。而让眼前这个人知道对他们来说每一权先令都如此宝贵更是让她难以忍受。”
“不用急,”她听到亨特轻松地说,“下次从学校回来时顺便到我父亲店里来,把钱留给他就行了。”
“那好吧,”杰里米满意地说,两人为借钱成交握超了手,“非常感谢,亨特先生。”
“杰里米——” 安娜贝尔轻声开口,语气几乎能杀得死人。
“在这等着。”亨特回头说道,他已经大步走向售票处了。
“杰里米,你知道向他借钱大错特错!”安娜贝尔怒气冲冲地瞪着他弟弟毫无悔意的脸,”懊,你怎么可以这样?这是不合适的,单是想想欠这种人的钱就叫人难以忍受”
“哪种人?”杰里米无辜地反驳,”我跟你说过了,他是个有钱的……噢,我猜你的意思是他是下等人。”他的嘴唇遗憾地往上翘翘,微笑着,”不过很难这么说他,尤其是对一个这么有钱的人。何况你我出并不真是什么贵族成员。我们只不过是挂在一棵树比较靠下面的树枝上而已,也就是说——”
“一个屠夫的儿子怎么可能那么富有?”安娜贝尔问道,”除非伦敦人消费的牛肉和咸肉要比我现在所知的多得多,一个屠夫能赚的钱是非常有限的。”
“我可没说过他在他父亲店里干活。杰里米用一种很了不起的语气告诉她我只说过我在那里碰到他。他是个企业家。”
“你是说金融投机商?”安娜贝尔皱起眉头。在一个把谈论甚至只是想想与商业有关之事都视为粗俗之举的社会里,没什么比通过投资而立业更显得缺乏教养了。
“比那更好一些,”她弟弟说,“不过我想他做什么、赚多少钱都不重要了,因为他只不过是农户出身。”
听出她弟弟口气里有批评之意,安娜贝尔眯起眼瞥了瞥他。“听起来你非常民主啊,杰里米。”她冷冷地说道;“你用不着说下去显得我有多势利似的——就算是一位公爵想借给我们买票的钱,我也会拒绝的,和拒绝一名职业人士一样。”
“不过不会拒绝得那么厉害。”杰里米接着说,看到她的表情大笑了起来。
西蒙亨特回来了,一切争吵到此为止。他用他那深褐色的眼睛机警地观察着他们,微微笑着,“一切都办妥了。我们现在进去吧!”
安娜贝尔被弟弟悄悄戳了一下,站立不稳地向前跨了一步。
“请不必费心陪伴我们了,亨特先生,”她知道这么说显得很不懂感恩,但是这个男人身上有什么东西令她神经紧张。她觉得他不是一个值得信赖的人……事实上,尽管他衣着忧雅,仪表堂堂,他看起来却不太有教养,他是那冲有教养的女人绝不愿与之单独共处的男人。而目她对他酌这些看法与他的社会地位无关——这是一种本能的感觉,她感到他强壮的体格和男子气概对她来说太陌生了。
“我肯定,。她不安地接着说道,”你想回去陪跟你一起来的朋友。”
听了她的活,他只是懒懒地耸了耸肩,“人这么多,我肯定找不到他们了。”
安娜贝尔本可以争辩说他是这里个子最高的一个,可以毫不费劲地找到他的朋友。然而,很显然跟他争论是没有意义的。她得和西蒙。亨特一起看这场全景演出——她别无选择,不过见杰里米这么兴奋,她因警惕而生的怨忿便减退7…些,与亨特说话时口气也柔和了许多。
“请原谅。其实我无意这么刻薄。我只是不太喜欢欠陌生人的情。”
亨特理解地看了她一眼,只是非常短暂的一眼,却明察秋毫。“这种感觉我很能理解,。他说道,一边引她穿过人群,”不过,这件事没有什么欠不欠的。而旦我们也不全是陌生人——你的家人多年来一直惠顾我家的生意。”
他们走进宽敞的圆形副院,踏上一个围着铸铁栏杆和铁门的巨大旋转台。…四周是刻画细致入微的百罗马帝国的景象。旋转台布画布之间相隔十二码远,装满了各冲复杂的机械,引得人们激动地议论纷纷。观众荫满旋转看台后,屋子突然暗了下采,能听到激动和期盼的喘息声。随着机器一声转动,画布的后面亮起了蓝光,画面的立休感和真实感让安娜贝尔惊讶不已。她几乎要让自已相信他们是站在正午的罗马。这时几个穿着托加袍和浅帮鞋的演员出场了,旁白开始讲述百罗马的历史。
透视画演出要比安娜贝尔想像的更让人着迷,但她却无法完全投入到眼前展现的景观中去——她强烈地感觉到身边这个男人的存在。他不时低头在她目边发表着不当的评论,嘲弄地责备她竟会对绅士们穿着枕套如此感兴趣。不管她怎么努力克制,她还是忍不住咯咯笑出声来,惹得周围的人不满地瞪了她几眼。接着,亨特居然要责备她居然在如此重要的演说中发笑,这反而令她更想发笑。杰里米没有注意到亨特的夸张动作,看得很投入,他急切地伸长脖子,想分辨是机器的哪些部件制造出这么神奇的效果。
亨特突然安静了下来,旋转台在转动中发生了意外敌障,使得看台轻轻摇晃起来。有几个人被颠得失去平衡,但很快被边上的人扶稳了。安娜贝尔被这突如其来的晃动吓了一跳,站立不稳,轻轻地倒在亨特安全的怀抱里。他一等她重新站稳就放开了她,低头柔声间她有没有事。
“哦,我没事,”安娜贝尔气喘叮叮地说,对不起,我完全没…”
她话没说完,声音就已渐渐低到听不阿了,她突然反应过来,她这辈子还从来没有对一个男人做出过这种举动。在这秤紧急状况下到底该怎么做,这已远远超出了她有限的知识范围。她只知道,她刚才很想继续靠着他,靠在他瘦削结实似乎坚不可摧的身体上,在脚下的地板晃动时那里是一个安全的港湾,他的气味:干净的男人肌肤的气息,上过光的皮革昧,还有浆过的亚麻清香,都绘她的感官一和愉悦的期待。他完全不同于她过去半年里一直设法捕获的那些喷着科隆香水抹着头油的贵族男人们。
安娜贝尔感到深深的迷惑,直楞楞地盯着画布,却什么也没看到,出没注意到灯光和色彩的变化营造出夜晚的降临…,罗马帝国的黄昏。亨特着起来也一样对演出开动于衷,他的头朝她斜着,眼光一直没离开她的脸庞。尽管他的呼吸仍保持着平和。她感觉那节奏却已经发生了细微的变化。
安娜贝尔舔了舔千干的嘴唇,,“你。。。。你不能这样盯着我看。”
尽管说得很轻,他还是听见了,“有你在这里,别的什么也不值一看了。”
她一动不动,没有说话,假装没有听到他温柔的魔鬼般的耳语,她的心却开始不规则地颤动,脚趾也在鞋子里蜷曲起来。这怎么可能发生在一个满座的剧院呢,还有她弟弟就在身旁?她感到了阵眩晕,闭了闭眼睛,这眩晕显然与看台的旋转无关。
“看!”杰里米急切地推着姆说,他们要演火山那幕了。”
剧院突然陷入一片黑暗,看台下传来一阵不祥的隆隆声。有一两声吃惊的尖叫、笑声,还有紧张等待的喘气声。安娜贝尔的脊背突然绷紧了,有一只手拂过她的背。是他的手,缓缓地滑过她的脊梁…,他的气息,那么清新迷人…他的嘴唇”还没等她发出任何声音,就温柔地吻住了她,温暖而使人沉醉。她吃惊得无法动弹,手像蝴蝶一样停顿在空中,摇摆的身体被他轻轻地在腰部稳稳扶着,他的另一只手托住了她的后颈。
安娜贝尔以前也曾被人吻过,在花园里,或是在不会被别人看到的客厅角落,鲁莽的年轻人乘她散步时会偷偷飞快地拥吻她一下。但这个吻完全不同千以往那些短暂的调情……它那么长久,使人眩晕、狂喜。她的感宫沸腾着,强烈得无法自持,她在他臂弯里无助地颤抖着。出于本能,她盲目地回应着他温柔无休止的吻。在她情不自禁的回应下,他吻得更重更深了,带她进入一场享受的探险令她仿佛着了火一般。
就在她几乎神志不清的时侯,他的嘴唇十分突然地离开了她,令她不知所措。他有力的手仍扶着她长着绒毛的后颈,低头在她耳边抱歉地说:“对不起,我实在克制不住自已。”他松开了手,就在红色滤色镜打出的灯光终干弥漫整个剧院时,他消失了。
“你着那边!”杰里米兴高采烈地指着他们面前的一座模拟火山,闪亮的岩浆似乎正沿着山坡流淌。“真不可思议!。”他发现亨特不在边上了,疑惑地皱皱眉,“亨特先生去哪?我猜他一定找到他的朋友了。”他耸耸肩,重又激动地观看着火山,与其他充满惊奇的观众一起惊叹着。
安娜贝尔的眼睛睁得大大的,完全说不出活来,疑心刚才的一切是不是真的发生过。当然她不会在剧院中央被一个陌生人亲吻。而且是那样的一个吻…
好吧,这就是让一位素不相识的男士替你付钱的后果——你给了他们占你便宜的通行证。不过至于她自已的行为。。。。安娜贝尔感到很难为情,意乱情迷。?她很想搞明白为什么她会允许亨特先生吻她。她本该提出抗议,把他推开。可她的反应却恰恰相反,她站在那儿不知所措,任他——噢,想到这里她畏缩起来。”其实西蒙。亨特究竟是怎么能够或为什么能够摧毁她所有坚强的防备已不重要了。事实是,他已经做到了……所以,无论如何必须全力避免和这个男人接触。
第一章
伦敦。 1843
季末
一名恨嫁的女子几乎可以克服任何障碍,除了缺少嫁妆。
安娜贝尔不耐烦地在她轻薄宽大的裙摆下晃着腿,脸上还得保持持着平静的表情。在过去三个失败的社交季节里,她已经毫惯了当壁花的滋味。习惯,但还是无法忍受。她不止一次地想,自已怎么不至于沦落到坐在屋子一角的革薄椅子上的地步,盼啊,盼啊,盼着一个永远不会到来的邀请,还得假装她一点出不在乎——假装她非常乐意看着别人跳舞求欢。
安娜贝尔长长地叹了口气,摆弄着手腕上用丝带系着的小巧的银质邀舞卡,它可以像把扇子一样打开,内页是用近乎透明的象牙做的。姑娘们到以把自己舞伴的名字写在那些精致的象牙内页上。安娜贝尔眼里,这把内页空白的扇子如同丁排牙齿一般,呲牙咧嘴地嘲笑着她。她啪地合上了银扇,斜眼瞧瞧坐在她边上的三个姑娘,个个都毫无二致地努力让自已显得对自已的遭遇毫不在乎。
她十分清楚她们为什么出坐在这里。伊万杰琳。詹纳小姐家的财富是靠赌博得来的,她的出身很普通。而目詹纳小姐非常害羞,还有点口吃,她和别人交谈对双方都不管是一种折磨。
另外两个女孩,莉莲。鲍曼小姐和她妹妹黛西对英国还不太适应——看起来这会需要很长时间。听说鲍曼姐妹的围亲把她们从纽约带来是因为她们在那边找不到任何合适的对象。她们被戏谑地称为肥皂泡继承人,或是美元公主。尽管她们颧骨的线条很优雅,深色的眼睛微微上扬,她们在这里的运气也好不到哪里去,除非她们能找到一应贵族保证人为她们担保;并教会她们怎样适应英国的社交圈。
安娜贝尔发现过去这难熬的几个日里,她们四个——她自已、詹纳小姐和鲍曼姐妹——经常在舞会或是社交晚会上一起坐着,通常是在角落或墙边。不过她们互相几乎没说过活,总是陷入沉默冗长的等待。这时,她的眼神碰到了莉莲鲍豪丝绒般的眼睛里面有一丝令人意外的幽默光彩。
“至少他们可以把椅子做得更舒服些,”莉莲咕噜着;“很显然我们整个晚上都要与它们为伴。”
“应该把我们的名字刻在上面。”安娜贝尔闷闷不乐地说;“我在上面都坐了那么久了,现在我是这把椅子的主人。”
伊万杰琳。詹纳忍不住咯咯笑了一声,她用戴着手套的手指拔了拔额前散落的红色卷发。笑容使她圆溜溜的蓝眼睛明亮起来;长着金色山雀斑的脸颊也变得粉粉的。似似突然有一种好姐妹的感觉让她暂时忘记了羞怯。“你做壁花是最——最没道理的,”她对安娜贝尔说,“你是这里最漂亮的姑娘——男人们应该抢——抢着和你跳舞才是。”
安娜贝尔优稚地抬了抬肩,”没人愿意娶一个没有嫁妆的姑娘。”只有在小说的梦幻世界里,公爵们才会娶穷姑娘。而现实是,公爵们肩负着沉重的经济负担,要维持庞大的家业,供养一大家子人,还要帮助佃户。一位富有的贵族和一个贫穷的贵族一样需结婚挣钱。
“也没人愿意娶一个美国暴发户家的姑娘,”莉莲鲍曼吐露心事。“我们在这里立足的惟一希望是嫁给一个有可靠头衔的英国。”
“但是我们没有担保人。”她妹妹黛西补充道。她简直是莉莲的迷你版,一样的白暂肤色、一样浓密的聚色头发和褐色眼睛。她露出一个顽皮的笑容,“如果你碰巧认识哪位好心的公爵夫人愿意把我们收到她羽翼下的话,我们会非常感激的。”
“我根本不想找丈夫。”伊万杰琳。詹纳老实说道,“我这个季节在遭——遭罪,因为没有其他事情可以做”我年纪太大,不能在学校了,我的父亲……,”她突然打住了,发出一声叹息,“唉,我只需要再忍受一年就满二十三岁啦,那时我就是名副其实的老姑娘了。我真盼望那么一天。”
“现在二十三岁就是老姑娘了吗?”安娜贝尔半做惊讶地问道。
她眼珠朝上转着,“老天,没想到我最好的年纪已经过了那么久。”
“你多大了?”莉莲鲍曼好奇地问。
安娜贝尔左石看看,确定没人能听到才说:“下个月就二十五了。”
这个真相赢来三个同情的眼神,莉莲安慰道:”你看上去顶多二十一岁。”
安娜贝尔紧紧抓住手里的邀舞卡,把它完金藏在戴着手套的手心里。时间飞快地滑过,她想着,这是她第四个季节,马上也要结束了。没有人会继续第五个季节,那太可笑了。她必须抓到一个丈夫,而且要尽快。不然,她们再也不能供杰里米继续上学了……还会被迫搬出不大的寓所,找个提供膳食的租屋寄宿。一旦开始走下下坡路,那就再出爬不上去了。
自从安娜贝尔的父亲六年前因心脏病过世后,家里就日渐捉襟见肘。他们设法对日渐窘迫的状况遮遮掩掩,假装家里还有半打仆人,不是只有一名劳累过度的厨女和一个年老的男仆……他们把褪色的长袍反过来穿,好让织物的颜色看着不那么旧…他们把首饰上的宝石卖掉,换成人造的。安娜贝尔实在对这冲徒劳的掩人耳目的做法厌倦透了,其实所有的人似乎都已经知道他们大难临头了。最近甚至有些已婚男人暗示安娜贝尔,别有意图地告诉她只要她提出清求,就会很快得到帮助。这种帮助。需要怎样的补偿自然不必描述了。安娜贝尔很清楚她的条件够做一个一流的情妇。
“佩顿小姐,”莉莲鲍曼问道,“你的理想丈夫是哪种男人?”
“噢!”安娜贝尔用不敬的口吻轻松地说道,”只要是贵族就行。”
“随便什么贵族?”莉莲怀疑地问道,“那么英俊的相貌呢?”
安娜贝尔耸耸肩,“很欢迎,但不是必要的。”
“那么激情?”黛西发问。
“绝对不欢迎。”
“智力呢?”伊万杰琳提议说。
安娜贝尔又耸耸肩,“可以商量。”
“魅力?”莉莲又问。
“也可以商量。”
“你的要求倒不高,”莉莲冷冷地评道,“至于我,我可要多加两个条件。我的那位贵族必须有深色的头发,相貌英俊,舞艺高超……还有,在吻我之前从不先征得同意。”
“我想嫁给一个读过莎士比亚全集的男人。”黛西说道,“他安静、浪漫,如果戴眼镜更好——还要喜欢诗歌和自然,我也不希望他是个情场老手。”
她的姐姐眼睛往上翻翻,”我们不会抢同一个男人,很显然。”
安娜贝尔看着伊万杰琳。詹纳。“什么样的丈夫适合你呢,詹小姐?”
“叫我伊薇好了,”她小声说道,脸上的红晕更深了,像她火红的一样红。她斟酌着该怎样回答,极度的害羞与倾诉秘密的强烈本能交战着。”我想……我希望他是一个善良而且……”她停住了,摇摇头,微笑着否定自己。”我不知道。一个爱——爱我的人。要的爱我。”
这话打动了安娜贝尔,也使她陷入忧郁之中。爱情是她从不允许自己奢望的奢侈晶——在连她的生存都很成问题的时候,爱情显得是一桩肤浅的事情。不过,她伸手拍拍詹纳的手,真诚地说:“希能找到他。也许你不用等太久。”
“我希望你先找到你的那位。”伊薇腼腆地微笑着说:“希望我能帮上你什么忙。”
“看来我们都需要帮助,不管是什么形式的。”莉莲发表评论说。
她善意地打量着安娜贝尔,“嗯…”我倒不介意为你牵线搭桥。”
“什么?”安娜贝尔挑起了眉,不知道自已该感到好笑还是气恼。
莉莲开始解释:“这个季节只剩几个礼拜了,我想这是你的最后一个季节。说得实际点,你想嫁个门当户对的男人的愿望这个六月底就要破灭了。”
安娜贝尔谨慎地点点头。
“所以我建议——”莉莲说到一半突然不出声了。
顺着她的眼光,安娜贝尔看见一个深色的身影走了过来,心里呻吟了一声。
这位闯入者是西蒙亨特先生——她们谁也不愿与之有任何爪葛的男人——即使有不错的理由。
“顺便插一句,”安娜贝尔低声说、“我的理想丈夫是和亨特先生完全相反的类型,”
“真令人惊讶。”莉莲嘲讽地嘀咕着,因为她们也都有同样的想法。
如果一个男人拥有足够的绅主风度,他作为一名汲汲钻营的野心家尚可原谅。然而,西蒙亨特不是。他不管自已的观点有多不讨好或令人讨厌,永远有什么说什么,和这样的人是不可能进行礼貌的交谈的。
亨特先生也许称得上英俊,安娜贝尔猜有些女人会为了他强壮得男子气概着迷——就连她自己也不得不承认他穿着一身挺括隆重的黑白礼服的样子很引人注目。不过。西蒙尚有争议的魅力完全被他粗鲁无礼的脾气破坏了。他的个性绝无感性的一面。
没有理想主义或者对优雅的欣赏他毫无情趣,自私而又工于心计,其他的男人若像他这样,会为自已的缺乏优雅而尴尬——但亨特显然以此为荣。他热衷于嘲讽贵族礼节的诸多规矩和做作,他黑眼睛总是闪着笑意一一好像在嘲笑他们所有的人。
令安娜贝尔欣慰的是,亨特从未提起或暗示过他还记得很久以前的那场全景演出,他在黑暗中偷了她的吻。随着时间流逝,她甚至在怀疑那大概金是自已的想像。回想起来,一切是这么不真实,尤其是她自已对一个大胆的陌生人的热烈回应。
无疑,许多人和安娜贝尔一样不喜欢西蒙亨特,但令伦敦上流社会苦恼的是;他就赖在那儿。过去几年里他通过投资农用设备、船舶和机车引擎的制造公司积累了不可比拟的财富。他尽管粗俗,却仍然被邀请参加上流社会的宴会,因为他实在太有钱了,不容小觑。亨特形象她代表了工业性企业对英国贵族数百年来在农耕业巩固地位的威胁。因此,贵族们在不情愿地允许他进入他们神圣社交圈时,对他仍难掩心中的敌意。更糟糕的是;亨特从不假装谦卑,相反,他很享受地硬挤迸他不受欢迎的地方。
自全景演出后,他们偶尔碰面的时候,安娜贝尔总是对西蒙冷冰冰的,对他交谈或共舞的邀请统统予以拒绝。他似乎对她轻蔑感到好笑,总是盯着她看,说上几句大胆的恭维活已令她后颈汗毛直竖。她真希望哪一天他能完全放弃对她的兴趣,然而眼下他还是执著得令人心烦。
当亨特忽略其他几位壁花,专注地朝向安娜贝时,她感到她们都松了口气“佩顿小姐,”他叫她,黑耀石般乌黑的双眼注视着她,什么也没漏掉,她的长袍袖子是精心补过的,她用一串粉色玫瑰花苞来遮住紧身胸衣磨旧的边,她耳环上的珍珠是假的。安娜贝尔带着冷冷的抗拒的表情面对着他。两人之间的空气剑拔弩张,充满了原始的冲撞。面对他的靠近,安娜贝尔感到自已的神经发出令人不快的嘈杂声。
“晚上好,亨特先生。”
“能赏脸和我跳个舞吗?”他开门见山地问她。
“不,谢谢。”
“为什么不?”
“我的脚很累。”
他一边眉毛耸了起来,“怎么会累?你整个晚一直都坐在这里。”
安娜贝尔眼睛一眨不眨地和他对视着,”我没有义务向你解释,亨特先生。”“
“一支华尔兹舞不会太为难你的。”
安娜贝尔努刀保持平静,但还是感到自己脸部表情开始不悦。
“亨特先生,”她讥笑道,“难道没人告诉过你,硬让一位女士做她显然不想做的事情是很不礼貌的吗?”
他微微一笑,“佩顿小姐,如果我总为礼貌操心的话,我永远也得不到我想要的。我只是在想,你壁花做了那么久,可能会希望稍事休息。如果这个舞会按你的规则进行的话;这恐怕会是你能得到的惟一的邀请。”
“这样的魅力,”安娜贝尔带着惊奇的口气讽刺地说,“这样巧妙的恭维,叫我怎么能拒绝呢?
他眼神警觉起来,”那么你会和我跳舞吗?”
“不,”她尖锐地小声说道:“请你走开,马上。”
“她的断然拒绝没能让亨特尴尬地溜走,相反,他咧嘴笑了,洁白的牙齿在他晒黑的脸上闪着光。这笑容让他看起来像个海盗。“跳支舞能有什么害处?我是一个很出色的赛伴——你可能会很享受。”
“亨特先生,”她低声说道,感到越来越恼怒,“不管出于什么目的,以什么形式和你相伴,都令我反感,我都毫无兴趣。”
亨特凑近身来,压低声音不让别人听到:“好吧、不过我会给你时间考虑的,佩顿小姐。可能有一天,拒绝像我这样恭敬的邀请,或甚至是不尊敬的邀请,对你都会变成一和无法再拥有的奢侈”
安娜贝尔睁大了眼睛,怒不可遏,从脖子往上全都涨得通红。
这实在是太过分了——已经在墙边坐了一晚,现在还要被一个她鄙视的男人羞辱,“亨特先生,你说起活来像极了低劣的戏里的恶棍。”
这又让他笑了起来,在大步离开前他假装有礼地鞠了一躬。
被这次冲突搞得神经紧张的安娜贝尔眯着眼盯着他的背影。
另外几位壁花着他离去后集体松了一口气。
菊莲鲍曼最先开口,“‘不’字对他好像不起什么作用,是不是?”
“他最后说了什么,安娜贝尔?”黛西好奇地问道,”说得你满脸通红。”
安娜贝尔低头盯着邀舞卡的银封套,用拇指抚摸着边角上一小块失去光泽的地方,“亨特先生暗示,我将来的处境可能会无望到要做他的情妇。”
要不是她这么忧虑,看到她们脸上猫头鹰般震惊的如出一辙的表情,安娜贝尔肯定会发笑的。莉莲没有愤怒地惊叫,也没有老练地而不谈,她问了一个安娜贝尔意料不到的间题:“他说得对吗?”
“关于我无望的处境他说得没错,”安娜贝尔承认。“但是我不会成为他的,——或任何人的——情妇。我情愿嫁给一个种甜菜的农夫出不会沦落到这一步。”
莉莲冲她笑笑,对安娜贝尔口气的坚决很认同,“我喜欢你。”
她宣布,往椅背上一靠,饶起了二郎腿,这种小节的疏忽对一名初入社交圈的女子来说是很不恰当的。
“我也喜欢你。”安娜贝尔出于礼貌不假思索地回答道——不过话刚离嘴,她就惊讶地发现她说的是真话。
莉莲用评判的眼光打量着她,接着说;“我可不愿看到你最后落得在甜菜地里跟在骡子和犁后面累死累活——你应该过更好的生活。”
“我同意,”安娜贝尔平静地说,“可我们能做些什么呢?”
安娜贝尔只是开个玩笑随口问问,可莉莲却很当真,“我正要说个呢。刚才我们被打断前,我就有个提议,我们应该订一个协定帮助彼此域到丈夫。如果合适的如意郎君不来找我们,那么我们就去找他们。如果我们齐心协力,会比我们孤军奋战有效得多。我们先从最大的开始——看来是你;安娜贝尔——最小的排在最后。”
“那样我最吃亏了。”黛西提出抗议。
“那样只有公平,”莉莲告诉她,”你比我们几个有更多的时间”
“你说的‘帮助’到底指什么呢?”安娜贝尔问道。
“需要的任何帮助。”莉莲开始在她的邀舞卡上飞快地写了起来,“我们要互相取长补短,在需要时提供建议和帮助。”她拾眼看看,兴高采烈地笑着说;“我们要像跑柱式棒球队一样。;
安娜贝尔疑惑地看着她,你是指男士们玩的那种运动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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