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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部分阅读

作品:鸩二|作者:踩着阳光去|分类:综合类型|更新:2025-05-21 13:24:50|下载:鸩二TXT下载
  一时间脑中一片空白。

  周围的所有人都把目光投了过来。

  在中在众目睽睽之下慢慢起身,过了好久好久,才用低不可闻的声音应道:

  “知道了。”

  “好的,那我们再来加练一次!”指挥马上转身对纷纷起身准备离开的乐团成员喊道。

  在中觉得两条腿沉的像灌了铅一般,僵硬地站在原位上发愣,眼前一片白雾。

  有个人走了过来,用手中的琴弓敲了敲在中面前的曲谱。

  在中抬眼看了过去,发现是刚换了服装的首席小提琴手。

  “这些天辛苦你了。可是现在,请你赶紧让开。”

  冰冷的话语轻易地从对方两齿之间流泻,字字如剑。

  在中机械地躬身行礼,茫然从曲谱前站离开来。

  然后便傻傻地站在刚刚坐过的座位旁边,不知该何去何从。

  一名大厅工作人员走过来拉着在中向后台走去。

  刚走下舞台台阶,指挥助理突然从后面追了过来。

  “喂,金在中,今晚的音乐会你还是要到场的,如果首席不行的话,你要随时顶上,知道了?”

  说完转身就走。

  那名工作人员也跟着离开了。

  留在中一个人站在原地,半晌才说了一个字:

  “好。”

  “在中。”

  不知道什么时候,左眼已经站在了在中眼前。

  在中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还好吗?”

  左眼保持着站在在中对面的姿势,没有靠近。

  “原本还以为,终于能将这把琴带到配得上它的舞台上去了呢……”

  在中垂下头,看着自己手中的小提琴。

  “在中……”左眼走近在中,抬起手轻轻将他揽入怀中,“如果只是觉得对不起这把琴的话,那就大可不必这么难受了。”

  “左眼……”在中本想推开左眼环在自己肩头的手臂的,但抚上那有力的曲线时,隐藏的很好的心情却猛的溃败了,与左眼的距离感被巨大的失落瞬间吞噬,令在中觉得好奢求那份安慰,念头一转,便再也忍不住,“我还以为…不会错过这次机会…”手也颓然垂在身侧,使不上力气了。

  “在中,我明白……”左眼把在中的肩膀按进自己的胸膛,让他依偎着自己,手臂一用力便引着在中向外走去,“不管怎么样,日子还是要过的不是吗?所以,现在去吃饭,我陪着你。”

  左眼的语气,是不容抗拒的爱护。

  在中感到身体被拢得好紧,紧的让他喘不过气。

  “在中啊,知道吗?如果是你的话,这把琴在哪里都可以光芒万丈。”边向外走着,在中边听到左眼低沉圆和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像一首歌,牵引着在中抬起头,迎进眼帘的,是左眼侧脸的完美线条,嘴角一抹微笑分分明明。

  真是不可思议,在中想,心里的阴霾因为这张脸和这个笑容变的模糊和透明,慢慢的淡化了。

  毫不拖泥带水的拥抱和寥寥数语,不是安慰,却比安慰来的更有效,更让人解脱,可以让人毫不尴尬的轻松起来。有时候刻意的安慰只会加重悲哀的创伤,但左眼的轻描淡写让在中觉得,过多的失落和痛苦倒有点像无病呻吟,多余起来了。

  可如果是允浩的话,会怎么样呢?依他的性子,会这样满不在乎的助我平静接受现状吗?会这样只用几句话就让我轻松吗?他的话,一定会比我还要激动吧?然后抱着我好好的安慰一场……那样…才是我的允浩吧……到头来还是没有办法参加,早知道是这样的话,为什么不放弃这里,到允浩身边去呢?那样的话,我会不会比现在更快乐?

  “我真傻……”在中说着,苦笑了。

  “想放弃吗?”进餐的时候,左眼问在中。

  “哎?就因为这件事吗?”在中把叉子送到嘴边,摇了摇头,“太小题大做了。”

  “那一会儿还去吗?”左眼微笑。

  “恩。”在中咀嚼着,咬动食物的“咯吱”声掩盖了心头的喧嚣。

  “那就按照原来说好的,一起守夜吧。”左眼点点头。

  一整场音乐会,左眼都陪伴在在中身边。

  首席毕竟是首席,所有的曲子轻车熟路,毫无差错。

  根本没有出现指挥助理所说的“如果不行”的状况。

  在中目不转睛地看着首席,轻声附在左眼耳边问:

  “你说,我会像他拉的一样好吗?”

  “会的。”

  就知道左眼会这么说,但是,却丝毫也不让人觉得是敷衍塞责。

  “我想让我的琴也发出那么美妙的声音。”

  当安可曲拉德斯基进行曲宏大的曲子伴随着零点的钟声奏起的时候,在中双手紧攥,像盟誓一般说着。

  左眼看着在中,奇妙的眼睛在那个瞬间,和在中一起闪着光。

  音乐会散场后,乐团要例行冬假会议。

  在中在会后很意外的得到了很多前辈的鼓励。

  在中明白,这是同情心作祟,如果今晚上了场,说不定得到的只有仇视,但现在……人们的心态,终于因着他的不幸平衡了。

  在中不停的鞠躬致谢,不停地说着“祝您新年快乐。”心里却期待着快点结束。

  左眼还在外面等着呢。这么冷的天。而且他说,要给我一个意外。

  在中突然好期待那个意外。

  会议厅的门一开,在中便迫不及待地疾步走了出去。

  人群已经散尽了。

  远处有烟花的响声和嘈杂的人群声。

  在一片遥远的灯火阑珊里,由平安夜正式进入圣诞了。

  真冷。

  在中把衣领竖起来走出回廊,一阵冷风吹来才发觉,有冰冷的东西飞进鼻腔。

  下雪了。

  四处张望着,找寻着左眼的车。

  眼前突然亮的刺眼。

  不适地眯起眼睛,再慢慢地睁开,看到前方的车灯笼罩下,左眼高大的身影默默地站立着,并不出声。

  在中有点迷惑,微微张开的口中呼出遮挡视线的白雾,他缓缓地朝左眼走过去。

  越走越近了才发现,左眼右手提了一支古老的煤油灯,温暖的火光晃动着。

  再近些才看清左眼,在中的眼里不由漾起了笑意。

  左眼一副《极地特快》里那位著名的特快列车列车员的打扮,长长的大衣,四五十年代欧洲军官帽,一副圆的不能再圆的老式眼镜,上唇与鼻子之间还煞有其事地粘了假胡子。静静的等着在中走近,左眼提起手中的煤油灯晃了晃,一个笑容有大半隐藏在假胡子后面。

  “on——board!”

  左眼学着那列车员的腔调,把“on”拖了好长,空着的手却将车门轻轻打开。

  在中好容易把视线从左眼身上移开,向车里看去的瞬间,所有的表情凝结在脸上,因为车门内柔软的后座和铺着毛皮的车底,全都摆满了漂亮的百合和天堂鸟。

  “在中啊,快乘上新年里幸福的第一班车吧。”

  恍惚间,左眼温暖性感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列车员在催促你上车了。”

  在中重新抬起眼睛,又是惊又是喜地看着左眼。

  这么一打扮面目全非的左眼除了那双奇特的迷人眼睛还照旧之外,精明城府的形象彻底的掩藏在稍嫌笨拙的服装之下,这么一来,倒把往常给在中带来的不可亲近之感一扫而空,在中看着看着,情不自禁地笑了起来。

  左眼也微微眯起眼睛笑着,将煤油灯轻放在车顶固定好,然后好象很满意的看着说:“幸福列车,马力全开,来吧!咱们去极地领取幸福的小铃铛吧?”

  这话说的如此可爱,和平时的左眼实在相差太多,以至于在中忍俊不禁的伸出手去,准备拉起左眼递过来的手。

  “金在中,你倒是挺逍遥快活。”

  一声冷洌的叫声在在中背后不远处响起,冰冷的让人难以承受。

  在中难以置信的手僵在半空中,转过了头。

  身着华贵西装和昂贵皮风衣的允浩站在暗处,脸上的表情看不清楚,但凛然的冷漠却在身周荡漾开来。番外

  我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觉悟的呢?

  就是在哥哥从舞台上下来的时候吧?

  其实那时候就懂了,只是倔强的让自己执迷不悔罢了。

  哥哥的脚还没踏稳下台的台阶,眼睛就已经凝固在允浩哥身上了。

  他看到了允浩哥痛苦的表情,看到了站在一旁惶惶然的我。

  他走过来,轻轻的贴上允浩哥的身体,一双手臂环绕上去,把比他高大、比他健壮、比他孔武的允浩哥拥进了怀里。

  我看到允浩哥颤抖了一下,潜意识里本想像推开我一般推开的,但当他侧过脸去看到是哥时,我在刹那间便又找到了那久违的美丽神情:忧郁,迷惘,思念,流连……还有喜悦和放心。

  那双眼睛里一闪即合的亮光虽然隐藏,但他身体肌肉的松弛还是灼痛了我的眼睛。

  对允浩哥来说,我哥决不是“别人”。因为他把自己精疲力竭的身体安心的交给了我哥。

  那之前在我眼前伪装的对哥稍许的冷漠和敌对,终于再也撑不住,爆裂了开来,露出了柔软的核心。

  允浩哥倚过去,靠在我哥并不宽厚的胸腔里。听到哥哥焦急的求援,我竟从允浩哥唇角看到了隐约的笑意。

  多么耀眼,多么幸福呢?又是多么患得患失呢?

  他的手也绕过哥哥的腰,纤长有力的手指微微张开着,拢成一个小小的半圆,在哥哥的背后一厘米处停滞了片刻,落也不是不落也不甘的迟疑了半晌,才终于疼惜的缓缓搭下,像怕碰碎了艺术品似的珍惜而怜爱的搭下,这还不算,还撒娇似的摩挲了一下,然后终于塌实的覆盖上去,最终死死的攥住哥哥的衣服。

  我没看哥哥,也没看允浩的脸孔。

  我的目光被这只手深深的摄住,怎么也逃不开。

  我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在那双手细微的动作里土崩瓦解,我发现了一个令我自己震惊的真相,马上明白了我最残忍的结局。

  我爱上了一个深爱着我哥的人。

  当时的我啊,心中竟开始对哥哥有了些许的恨了。

  感觉到是多么变态呢?

  两个男孩子,究竟是做了什么事才能溺爱对方到此呢?

  他们的关系,究竟进展到哪一步了呢?

  我的哥哥,竟然是同性恋么?

  我爱的人,竟是被我的哥哥抢走的。

  难道不是很讽刺吗?

  我输的如此无厘头。

  我输给我的亲人。

  我甚至输给了性别。

  可是,眼前这两个互相拥抱的人,都是我爱的人啊!

  允浩哥的话还在耳边逗留:

  “涩琪,你喜欢我吗?……如果你喜欢,就来找我,但是我,只给你一天的喜欢……”

  为什么?

  为什么这么残忍?

  你给我的这一天的喜欢,究竟是想要补偿我呢?还是想要让我死心的更彻底?!

  后来渐渐的,我发现自己卷入了一个难以脱逃的感情旋涡之中。分明是自己给自己制造的,却怎么挥动手脚也逃不出来。

  原本就看的出来,哥哥对允浩哥来说,是多么特别的朋友。允浩哥在意哥哥,在意到了甚至可以孤身一人把他从妈妈那儿带出来。

  当然了,像哥哥这样有着忍耐温和性子的人,竟然肯抛开一直以来背负在身上的沉重的责任枷锁而跟着允浩哥出走,也真的大出我的意料。他,想必是对允浩哥有着足够的信任和依赖吧。要是我的话,我想恐怕我也会的。只要允浩哥伸出手,要带我去哪里我都会跟着去的。

  其实我不大清楚到底妈妈和哥哥之间有着什么样的牵绊,只知道哥跟妈妈在一起,那么痛苦。他总像在艰辛地忍受着什么,忍到快要消弭,快要溃败。我一直想帮哥哥,想保护他,想照顾他,可是,我没有拯救他的魄力和办法,甚至我已经习惯于被他保护,被他照顾,根本不晓得要怎么样才能帮到他,才能抹去他多年来挂在脸上深深的疲态。

  然而允浩哥可以,他所向披靡地清扫去哥所有的阴霾,连我这个和哥最亲最近的人都浑然未觉的情况下轻而易举地夺去了哥哥。

  我的旋涡就这样来临了。

  看着哥哥和允浩哥站在一起,那画面多和谐。

  我竟然看着看着,看到很生气。

  我对哥哥,有独占欲。总觉得我应该是哥哥最心甘情愿疼惜着放在手心呵护的人,他也永远都会把我放在他心上最重最柔软的位置。哥那清潭一般的眼睛里,只容纳着我一个人。和哥哥在一起,好象永远也不用担心他会甩开我的手转向另一个人。不管那个人是男是女,是朋友还是恋人,我都是爸往生后,唯一能牵动他喜怒哀乐的人。

  可是,允浩哥出现了。

  那样令人喘不过气的霸道,强力的把独属于他的热烈的气息扣在哥哥身周。他不知用了什么样的手段,把哥哥的眼睛从我的身上抽离转而一刻不停地照看着他,投注以爱惜和关护,片刻也不敢离开的看着他。

  哥哥虽然个性坚忍善良,可绝不是那种对任何人任何事都可以抱以关怀和爱的人,他骨子里有种多年来形成的根深蒂固的躲避。不肯随便和人亲近,不愿意暴露自己在别人的视线里。所以这么多年来,我都觉得自己很安全,觉得谁也不可能发现哥哥的美好,只有我才可以得到哥哥的爱。

  可是,为什么允浩哥要出现?!为什么像他这样一个强悍激烈的人,竟会进入了哥哥的生命里?他又凭什么能让哥哥这样耐心的把手时时刻刻的伸出,等待在他的身侧呢?他们的性格,分明是磁铁的两极啊?!

  而允浩哥,我却也无法规避的爱着他。爱他爱得自己都觉得自己卑微了。

  不知道为什么会对一个我不大了解的人这么沉迷。

  纵使知道他是只危险的野兽。

  他能把纯情的女孩变成不知廉耻的荡妇,也能令荡妇变成为了得到他而伪装起明媚脸颊单纯双目战战兢兢等待他临幸的青涩小姑娘。

  我不知道我将会变成什么,我只知道他从身体最深处向外散发着勇敢炽烈野性迷人的气息。更重要的是,他带有与生俱来的黑暗的味道。看上去危机重重却又更加神秘诱人。我坚信他有着莫测的经历,只有不胜枚举的坎坷和生生死死才能让一个男孩儿早早的成熟,并在眉眼间荡涤着阴暗深刻却坚定特立的光芒。

  偏偏是他,挡在哥哥身边。

  我一边不想失去哥哥,一边又想靠近允浩哥。可是,他们当中,似乎已经没有缝隙了。他们站立的姿势,决不是朋友。而是比朋友亲近的多,柔情的多,密不可分的多的样子。

  我好想恨他们当中的一个,因为我恨了一个,就可以肆无忌惮的去爱另一个了。可是,我不知道究竟该恨哪一个又该爱哪一个。

  这个时候,我的旋涡里又卷入了另一个人:恩珠姐。

  恩珠姐喜欢我哥,从她第一次和我哥见面,我就看得出来。

  可是,那时候哥哥的目光根本无暇从允浩哥身上移开。

  恩珠姐是个聪明绝顶的人,她总是很理智的对自己面前的情况给予判断,然后依理智行事。

  恩珠姐得以进入哥的生命,就是因为那次哥的中毒事件。

  那天晚上接到允浩哥的电话,声音气急败坏而极度缺乏耐心。

  “快来医院。”

  简单的命令过后就挂掉了电话。

  我去的时候就看到允浩哥在急诊室外没头没脑地走来走去,满脸黑沉沉的怒气还有说不清道不明的愁绪夹杂着隐约的哀痛。

  他来回走动的那么焦急,以至于差点撞到站在他身后的我。

  “混蛋,你能不能发出点声音?!”

  他紧皱眉头恶狠狠地看着我,鼻尖几乎抵上我的额头,像要把我吃了一般把喘息喷在我额角。

  我想我当时肯定是要哭出来了。因为我完全搞不清楚状况,我只是接到了允浩哥的电话,而他说让我到医院,我就去了。究竟发生了什么,我根本就不知道。

  他就那么看着我,脸色阴沉的好可怕。过了好长时间,才终于眼望天用双手捂住整张脸,声音从覆盖在脸上的指缝间传出:

  “你哥在里面,他中毒了……对不起……我……”

  “我”字出口,再无下文。

  我突然就哭起来。

  哭不可遏。

  我怕哥哥出事,我更怕看到这样的允浩哥。

  很仓皇受伤,很手足无策。像是一脚踏在破坏的临界点上,只消急诊室里传出一个噩耗,他就要把这个世界毁灭一样。线内是彻底的无力感,线外是巨大的破坏欲。只在一线间悬着。哥哥就是操纵着那根线的人。

  我拼命的哭起来,我怕我不哭,允浩哥就要哭出来。

  拂晓天擦亮的时候,允浩哥才抚着疲惫的双眼从床边站了起来。眼看着他晃了晃,我急忙靠过去想扶他,他却鹰眼一扫,轻轻把我推开了。

  “你……照顾好你哥就行了。”

  经过这么一夜,他的声音已是半点感情都无,平淡冷漠的腔调无形中把人隔开好远。

  “我走了。上午会差人把你哥的东西拿过来。”

  “那…那你…什么时候再来……?”我自己都觉得自己傻,可还是想听到侥幸的回答。

  “我?”允浩哥愣了一下,好象没听明白我的话,但只那么一下,便冷了一张脸,淡淡地说:“我不会再来了。”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我站在原地发呆,心想这是什么意思?暧昧不明的两个人,就算到此结束了吗?

  脑子里突然一热,我跟着冲了出去。

  “允浩哥!!”我叫喊了一声。

  他在前方的走廊一角停下了。

  我有千言万语,我有肺腑感言,可是话到嘴边,问得却是:

  “要是哥哥醒来问我你去了哪里,我该怎么答?”

  他挺拔的身躯静立了片刻,头颅慢慢的倾斜过来,似要转向我,却在半途停下了。

  “你放心……他不会问的。”

  我的眼睛刹那被水雾遮住了,等那雾气散去的时候,允浩哥已经不知去向。

  说来也怪,我刚回到病床边,哥就醒过来了。

  哥的眼里,有和允浩哥一样的神情:绝望。

  从那时候起,允浩哥便走出了哥哥的生活,而恩珠姐,却悄悄地走了进来。

  哥哥果然一次都不曾问起允浩哥,时间长了,他们究竟为什么分开来,为什么不明不白的就停止了来往,我也不想再问了。事后想想,恐怕当时我是刻意不去问的,我不想面对现实,我始终不想承认哥哥和允浩哥是恋人的关系。

  恩珠姐的进入,我选择接纳。一方面因为我不讨厌恩珠姐,甚至很喜欢她,另一方面,很自私的觉得,这样不是很好吗?哥哥不再是允浩哥的牵绊,我……可能就有机会。有时候半夜里醒来,发觉自己一身冷汗。什么时候,我已经把哥哥当成我的假想敌了?我对哥哥的感情已经不纯粹,我加入了嫉妒和排斥,我嫉妒他可以得到允浩哥的青睐,我排斥他和一个同性之间不明不白。我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难道,爱真的会让人变的丑陋吗?

  哥不顾我们的劝告,又搬回去和妈一起住了。

  “我没有别的地方可以去,不是吗?”

  哥临走的时候,很平静的对我说。

  在那一刻,我突然想到了允浩哥。

  要是允浩哥在,他会说什么呢?

  哥搬回去了。

  我告诉自己,不能再等了。

  我找到允浩哥之前和哥一起住的房子。

  我想见允浩哥。

  哥哥住院这段时间,允浩哥真的再也没有来过。

  之前虽然也不常见到他,可是因为知道他和哥哥住在一起,所以觉得他就在咫尺之外,很亲,也很近。

  可是现在,觉得他走的好远好远,远的令人慌张。

  我在房子外面等他,从昼至夜。学生会的文娱干事裴涩琪,学习很好从美国归来的裴涩琪,各个老师都喜欢宠爱的裴涩琪,如今却不止一天的翘了课。口中说着无怨无悔,却因为等待的人迟迟不出现而惴惴不安。

  是不住这里了吗?还是干脆已经卖掉了?

  我偷偷去过哥哥学校,允浩哥不在那里。我找不到他,也等不到他。

  可是,我只能等在这里,因为他是雄鹰,我永远也猜不透他落脚的地方。

  这所房子,他曾经住过,是和我的哥哥一起住过的家,现在成了我唯一的希望。

  我不知疲倦地等待着。

  所以在他出现的那个晚上,我几乎已经忘了我为什么在那里无休止的等待了。

  他在夜色里神秘地出现,倚在门上看着我,晶亮的双眼在黑暗中闪闪发光。

  “……允浩…哥……”

  我又惊又喜,嘴唇颤抖。

  “你…怎么在这里……?”如果我没看错的话,他似乎吃惊了一下,但马上恢复了冷淡,甚至是阴郁的样子,不耐烦地问。

  “我……想见你……”我想你。

  “你在这里多久了?怎么这么晚还不回去?”他倒是一点没在意我的渴望,反而像审讯一样问我。

  “五天。你回来的,比我想象的早。”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很开心很放松,所以,我当时一定是笑了。

  这么晚,这么傻,这么等着,还笑起来,一定很怪异,所以允浩哥愣了一下。

  “你等我干什么?”允浩哥更不耐烦了。

  “允浩哥……你还记得你从前许了我一天的喜欢的吗?我……现在…想来兑现它……”我想要看看你的喜欢,即使只有一天。

  “这个年代……怎么谁都找我要求兑现啊……”允浩哥在暗影里冷笑了,接着,缓缓地倒向了我。

  传播见闻录之裴涩琪篇(4)

  我当时吓了一跳,潜意识却明白这不会是允浩哥主动的投怀送抱,于是手忙脚乱地拥着他、支撑好他沉重的身体后果然发现,他面色苍白双眉纠结,冷汗正慢慢从额角和脖颈处渗出。

  “哥…允浩哥…?”我惊诧地唤,一张口,气便懈了,允浩哥那对我来说有些偏沉的身体向下坠着我坐倒在铁门前。我抬起手抚摸他的脸颊试图把他唤醒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一抬手才发现,竟然满手都是血。

  慌了神的去扯开他外衣,便看到了他腹部的衬衣已被鲜血染红,衣料贴在身上,藏在未扣紧扣子的大衣下。

  “允浩哥…哥……”

  我庆幸在那一刻还没有丧失理智,我叫喊着他的名字缓解自己的恐惧情绪,在他周身上下翻找着大门的钥匙。

  “哥……”

  似乎在遇到了允浩哥以后,我流尽了一辈子所有积攒的泪水。在那天,也不例外。

  好在很快找到了钥匙,打开大门又打开玄关的门,连拖带拽地把不省人事的允浩哥弄进房间的床上后,早已累的神智错乱。

  说是神智错乱恐怕也不合适,因为我尽管又怕又疲惫,但是却很清楚的纵容着自己的感受,我根本不想把允浩哥送到医院去——他终于是属于我一个人的了——我当时是这样想的,即使是现在,我也会这样想,也会做和当时同样的事情——把他的房间翻得底朝天找出急救箱,脱掉他的衣服,清洗他血肉模糊的伤口,为他细心地上药然后包扎,为他换上干净柔软的衣服,把他包裹进温柔的被料里,为他熬了汤,彻夜守在他的床边——他是我一个人的,即使他受了伤,或许会伤到死去,我也不想放开他——我当时就是从头至尾持着这样可怕的念头做每一件事的。

  我不后悔。从不曾后悔过我为他所做的每一件事,也没有时间后悔。

  允浩哥那天发了高烧,很脆弱很俊美的样子。

  他痛苦地蜷缩在床上,脸深深地陷进枕际,说着我听不懂的模模糊糊胡话,长而密的舒展睫毛微微颤动着,唇齿之间呼出炽热紊乱的气流。

  强悍的男人令人心动,强悍的男人脆弱的时候,让人深爱。

  我从没像那天那样疯狂而又矜持过。

  我疯狂地想拥抱他那呈现在我眼前的美好健壮紧凑的身体,当然,我更想让他紧紧地拥抱我;我疯狂的想把他据为己有,从此再也不放开,我想要融进他的骨血,成为他唯一珍爱和依靠的人,让他那一刻的脆弱,永远只给我自己一个人看。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但我却知道我事实上应该做些什么。正因为我清楚自己那些奢望只是可笑的幻想,所以才越发的矜持,像个洁身自爱的传统女子,循规蹈矩的守护着他,为他一相情愿地扮演着尽职尽责的妻子和爱人。我平静的躯壳下,是躁动如怒涛一般的爱,然而,躺在床上倍受病痛折磨的允浩哥,却什么都不知道。

  我坐在床边的地板上观察这栋房子,边看边哭。

  这房间的每一个角落,竟都还保留着哥哥的痕迹。

  大至家具摆放的位置,窗帘的颜色,搭配的地毯的色泽,小到床头盏灯和闹钟的距离,都是哥哥的习惯。仿佛哥哥昨天还在这里,今天也马上就要回来似的。

  都是哥哥在的时候的样子。都是。

  可是哥哥走了这么久,这里为什么还这么鲜明的具备着哥哥的特点?是它们的主人还在思念和眷恋着已经离去的人吗?这么固执的听任它们以原来那个人在的时候的形态存在着,是为了一回来就感受到那个人还在吗?

  桌子上的灰尘积了一层,轻轻拿起那盏灯,清楚地看到灯座下的桌面,洁净如镜。

  这个房间里,除了床是干净的,其余的地方,为了保持原样,什么都不曾移动过毫厘。

  还是说,根本没有精力和欲望去移动呢?

  允浩哥,你为什么画地为牢,把自己圈的死死的呢?

  既然如此,你为什么要和哥哥分开呢?

  你的心里,也和这房子一样,再也走不进第二个人了吗?

  第二天早晨,我是被允浩哥讲电话的声音吵醒的。

  眼皮颤动了一下,我却强迫自己不要睁开眼睛。

  因为我不想被他赶出去。

  我如果睡着,是不是他就不会残忍的将我扫地出门呢?

  “……跟灿宇说一下,今天‘发色’按惯例清场,晚上的交易还在那里进行……什么?我没关系…一点小伤而已……那个枭客来头很大…为了稳住他出点血,早晚要给我补回来的……这批货我要定了!!……到手后马上转手…对……。钱存到我瑞士的户头上……他手下的身体携毒专家很多…这条渠道说什么不能丢……还是走老头子那条海关……那个人吗?…等我把下一单生意做完了就要他的命……”

  允浩哥在电话里说的内容,是我的痛楚,也是我的甜蜜。

  我听得出那些话意味着什么,我也越来越懂得我喜欢的到底是怎样一个危险的人物,但随之而来的甜蜜,却覆盖了痛楚。因为我分享了他的秘密。我知道了许多人不知道的允浩哥。那是不是表明,我离他更近了呢?

  允浩哥离开之前走近了我身边。

  我感觉到他有力的长臂越过趴在床沿的我从床上拿起了什么东西,布料滑过身体的凉风让我浑身颤抖,但,仅此而已。允浩哥根本不曾停留,就像我不存在一般毫不停留的直接关门离去了,他甚至不愿意为我披一件衣服。

  我哭的好累,我不想再哭了。

  可是,我却觉得好难受。

  没有驱赶,没有粗暴,但也没有温存和些须的关怀。

  被忽视才是一个人最大的悲哀,不是吗?

  允浩哥他根本不在意我是否在他的房子里,我对他来说,就像空气一样。

  我不知道他下次回来会在什么时候,但我不想走。

  我好不容易进来了,我好不容易站得离他稍近了一些,我怎么能就这么走呢?

  我让好朋友帮我买来衣服和食物,还有必要的生活用品,像爸爸妈妈撒了个弥天大谎,然后就在允浩哥这房子里住下了。

  我每天都打扫,我把原先的家具都换了位置,我让每一个房间都焕然一新,我白天开着门,晚上开着灯,一天一天等待着允浩哥。

  我每天都做最拿手的饭菜,每天都在桌子对面摆上另一套餐具。我奢望着在吃饭的时候,允浩哥会突然从开着的门外进来,然后坐下来,和我一起吃饭。

  我把衣柜里所有的衣服都拿出来洗过,站在院子里扯起长长的绳子,把属于允浩哥身体曲线的厚薄衣服挂在绳子上,让它们迎风摇摆,我则坐在回廊里吃苹果。

  我常会无奈地想:哥哥以前是不是也总是在这房子里孤孤单单日复一日地等待允浩哥呢?然后我就回答自己:不会的,允浩哥不会让哥这么寂寞的等待他,他一定喜欢在哥哥身边厮摩,然后让时光等待。

  我像猫一样脱了鞋在地板上走路,我不看电视不说话,我怕允浩哥回来时候的脚步声,我听不到。

  那天晚上我把所有的餐具都拿出来放在客厅擦拭,顺便看着这几天在我的努力下变得干净整洁的房间,既欣慰又不安。

  突然,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玄关的门被猛的打开了。

  允浩哥出现在门口,表情在一刹那间千变万化,最后归结为愤怒。

  他像疯了一样把我从地板上拎起甩到一边,展开手臂从桌面大力拂过,一桌子的玻璃器皿随即打碎在地上,顷刻成为废品。他却并没有因此停下来,而是把家里能挪动的柜子桌子沙发和电器全部推倒,房间里瞬间如台风过境一片废墟。

  我惊呆了,看到允浩哥那一秒的喜出望外完全凝结在血管里,心脏也抽空了血液般冷凉下去。

  允浩哥终于停下来,站在房子中央剧烈喘息。

  我以为他会大发雷霆,但过了很久,他才用出乎意料的冰冷口吻说道:“你为什么还在这里?”

  “我……我……”几天没有说话,我都不会说话了。

  “从我这儿你得不到什么。”允浩哥打断我。

  “我……”我话已想好,却开不了口。

  “快点离开这里。我不需要你。”允浩哥还在说。

  我看着他的背影,觉得更加离不开他。

  你不要我。你颠覆了我所有的渴望。你毁掉了我所有的妄想。

  可是,我却丢不下你。

  我在这里一天一天等着你,等的不是这个。

  不是你推开门的瞬间带着惊喜的表情渐渐转为失望,不是你暴怒的破坏,不是你冷漠的驱逐。

  不是的。

  我等待的,不是更伤心。

  我站在那儿,慢慢动手解开了自己的衣服扣子。一粒一粒,身体颤动。

  “我不想要你的,我只想给你。”

  我听到一缕声音从我口中飘出。

  17

  就这样,允浩把从釜山回到首尔的最初两天时间完完整整地交给了在中,和他一刻不停的呆在一起,拥抱,接吻,身体相融,像是过了这两天就再也没有机会了一般,发疯似的死守着,饭也不想吃,手机也不打开的和在中搂抱着,不准他躲避自己纠缠热烈的眼神,不准他离开自己半步。

  在中觉得又幸福又害怕,即使是稳稳当当地躲在允浩双臂之中,也多次惊慌失措的觉得要失去了什么似的从睡梦中醒来,而几乎每次,都会看到允浩目光灼然地看着自己,若有所思,碰到自己的眼睛,便绽开温暖厚重的笑颜,很疼惜地笑了。

  就是这样的允浩,让在中爱的撕心裂肺。

  直到第三天早上在中醒来,看到允浩已经穿好衣服坐在沙发上,面朝窗子外沉思,才明白这次重聚是暂告一个段落了。

  看不到允浩的表情,但他的背影清晰而充满言语感,对在中来说,这样一个背影,带了太多悲怆和疲劳的色彩。

  “允浩……”在中揉着眼睛从床上坐起来,轻声唤着。

  允浩应声转过身来,看在中的半截身体裸露在毛毯外,便从沙发里站起,走到床边,习惯成自然般的拉起毯子包裹起在中,低声说:“……在中啊…我要回‘猎神’去了……”

  在中没作声,无奈的等待下文。

  “你……和我一起去吗?”谁知允浩却问。

  “?”在中抬起眼睛,疑惑地看着允浩双眼。

  “这次回首尔就不走了,我来接管‘猎神’总部……所以在中,想和我一起去吗?”允浩微笑着。

  “想的……可是,怕耽误了你的工作……”在中点点头。

  “在中作为一个局外人,去看看我工作的状态,兴许能提些中肯的意见呢?”允浩从毯子里摸出在中的手,拉住晃了两晃。

  在中回握住这只手,感觉它不复拥抱自己时的柔软。

  接连十几天,正在放大假的在中都陪允浩一起到“猎神”去。

  这代表着韩国经济制高点的高层建筑最奢华最权威的房间,曾经是韩国经济十大人物之首的郑秉宪的栖息地,如今被他刚过20岁的儿子入主了。

  在中以朋友的身份伴随在允浩身边,默默的看着“猎神”的现状。

  这个昔日庞大无比的机构如今虽身陷囹圄,但是凭着那冲天的气势和雄厚的实力,在外人眼里看起来,一切依然运行的井井有条,员工们始终保持高亢的工作热情,从表面看来,风平浪静。

  但是公司的高层却开始离心离德。这便是所谓“树倒猢狲散”。“猎神”的当下状况以及资金调控运转流程早已通过智囊团宣布——这是郑秉宪的授意:将拮据情况摊牌——很多“猎神”初期的元老股东们反而不好再有微词,用这种方法能将他们暂时稳住,只要他们人还在,“猎神”的对外面目就还是完整的。当然,这些导致“猎神”陷入绝境的罪魁祸首们,又有哪一个不是早早开始为自己谋划了呢,更有人开始私下抽走股份,投入其它公司,为自己下一步的出路做好了准备。

  另外一个致使他们这么明目张胆叛离集团的原因就是郑秉宪的突然重病转入釜山疗养,堂堂一个数亿美元资产的大型集团竟然由一个初出茅庐的孩子操控,任谁也觉得“猎神”是气数已尽,只在苟延残喘而已。

  现在的“猎神”最高管理层除了围绕允浩为中心智囊团外,就是俊秀和涟漪了。因此真正在发号施令的核心就是三个年龄加在一起还不到60岁的孩子。尽管对外宣布的是郑秉宪在远程操作“猎神”的一切运转,但在中知道,事实上很多决定和策略,都是允浩听过智囊团的意见,和俊秀商量之后直接做出的。

  毕竟郑秉宪身体每况日下,而且又远在釜山,怎么可能面面俱到的彻底掌握当下局势呢?

  允浩因此顶了巨大的压力,有内部前辈的非难和不认可,更有外界越来越紧迫的情势,内忧外患双重夹击之下的他,每天有办理不完的业务,签署不完的协议、文件,批示不完的条款和合约,开不完的高峰会议,进行不完的各式秘密会晤。这些不断出现在允浩私人会议室的神秘人物分辨不清来头,他们通常行色匆匆而来又急急忙忙离去,阵仗不大,可次次都让人感到很强的压迫感。

  到处都有散布的流言,到处都有无休止的指责和冷眼,到处都有恶意的攻击和编排,甚至允浩的到来,更加速了高级股东的离去。一封又一封的辞呈接连不断地通过秘书递到允浩手中要他签。

  在中参加不到那些大小会议当中去,他也不想说什么话。他只是默默地看着,默默的收紧心脏,替允浩担着心。

  压力实在太大了,大到超乎想象,大到出离极限。

  一直都自由奔放的允浩,现在却每天被关在庄重笔挺的西装里,被迫坐在那不知道曾经被多少人觊觎过的铺着昂贵皮草的大转椅里,接受着不可思议的酷刑的折磨,煎熬着自己,消磨掉自己。

  在中总算知道,允浩在釜山的时候,为什么总说自己很累。在釜山的时候,那怎么能叫累?和现在的景况比起来,恐怕那也多半算是疗养了吧?

  如果是自己,恐怕早已经撕扯掉外衣,疯癫的逃跑了吧?

  可是允浩,却每日静静地坐在皮椅里,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他变得很安静,常常一整天都不怎么说话,只偶尔简洁的发布一个命令,或者嘱咐俊秀和涟漪几句。如若没有会议或会晤,他一般不走出总裁室。在中眼睁睁看着他将压力熬成眼角冷冽的阴狠和沉稳的果断,以及始终冷漠的表情。看到坐在总裁位置上的允浩,谁能想象到他曾是打架不要命,冲动激烈的不顾一切的郑允浩呢?谁能想象得到,他也曾经在舞台上淋漓舒展,优美帅气的跳过迷倒众生的舞呢?谁能想象到,他也曾经为了他所爱的人流血流汗下跪哀求呢?谁能想象到,他也会疼的死去活来,苦苦忍耐呢?

  这样的允浩,也只是在大家都已经结束工作离开公司之后才得以向后靠着,深陷进皮椅里,闭目养神。这短暂的休憩,也通常都是在他倏忽间睁开眼睛看向在中时草草结束。

  “在中啊,累了吧?”

  每天在公司里顾得上跟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