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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我前两天就收到这样一封邮件，这位同学在邮件中写道：我是一名大二的学生，今年21岁，在我们寝室里一共有7个人，四个人都有过性经历，而我却因为来自西部农村，在性格、相貌、经济等方面都不够吸引女孩子，所以一直都没有谈过恋爱，更别说有性经历，在与同学们的交谈中，他们常笑话我说我一看就知道是个“老处男”！这句话真让我感到惭愧和自卑，而且我想同女人有亲密接触的想法也是十分强烈，所以我决定要找个女人进行自己的第一次。不知道从哪里可以找到一夜情，请你告诉我好吗？（曾经我晚上徘徊于那些粉红色的发廊之外，但理智和胆小又让我退却了）事实上，我接到类似的信件真还不少，其中有一些是已经跨出这一步，沉溺在欲望的漩涡里难以自拔而来求助的。
武：我真难以想象周围有一些同学的心里包藏着这种念头。可见在寝室的卧谈会上有些同学说话是很不负责任的，而且产生了很不好的影响。
魏：大学生的生活环境是群体性的，他们在性方面的想法很大程度上受周围同龄人的影响，如果旁边的人谈论性的态度是随意和娱乐的，他也会认为一夜情只是个“成人仪式”，跟哪个女人都没关系，而这个时候最需要的是有人告诉他，两性关系的真相到底是什么，并不只是简单的肉欲满足，那种因为爱情而结合的性更值得期待，而想要达成这一目标，他又必须去实现一个有魅力、有吸引力的自我。如果就此陷入到仅仅为了满足生理欲望的怪圈里，可能在更长的时间里，他会成为一个心理扭曲的，对两性关系仍然缺乏准确认识的“问题男人”；而且一定要把和性相关的所有的利害关系让他们知道。
主：归根到底，这还是个性教育薄弱和欠缺的问题。
魏：性教育已经呼唤了好多年，但在具体实施上还是存在很多问题，怎么说才是妥当的、适宜的，教育界本身还没有统一思想。在多次的抽样调查统计中我们发现，很多人的性知识来自朋友，就像刚才武同学说的，大学男生和女生之间会去进行这方面的交流，但有些人他们交流的信息出处就有问题，不少是在以讹传讹。从1984年最早的性读物出版到现在，有3000多种性知识书籍相继推出，不能说不多，可是许多性信息的质量是值得怀疑的，有些明显是过时的、不科学的，也被当作是正确的信息在传播着，这带来的负面影响是很大的。
主：我们节目在大学生群体中有比较高的收听率。其实最初我们节目播出时间在午夜零点，播出对象是针对已婚人士，可是很快我就发现来信咨询问题的却以大学生居多，后来改在23点播出也是应广大听众的强烈要求，由此可见，大学生对性知识的渴求是迫切的。
武：我们同学当中就有很多是你们节目的忠实听众，最初，是少数同学悄悄躲在被窝里听，第二天和要好的同学之间偷偷交流，后来就发展到一个收音机全寝室的人一起听，一起讨论，可以说您就好像是一个不见面的老师。
主：长期以来，我们对于性的问题始终处在自我摸索的阶段，要么胡思乱想，要么一知半解，不少人也因此走上歧途。比如手淫，处在性发育成熟阶段的青少年，尤其是男性，很容易在性冲动的驱使下出于好奇开始这种行为，但如果你认为这是有害的，对婚后性生活有不利影响的，那么就很容易导致精神困扰，产生一系列问题；还有些和异性交往中，因为冲动产生勃起现象，他们不了解这是正常的生理反应，反而以为是下流无耻的表现而进行自责。如果大学生们对这个阶段的性生理和心理有充分认识和了解的话，他们的许多烦恼是会迎刃而解的。
魏：弗洛伊德曾经说过，性压抑会导致性冷淡，是心理症的根源。他认为禁欲抑制了个性的发展以及创造力的开发，甚至影响到一个人积极进取的态度，当然，这有些泛性论，但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不是没道理。
主：日本著名作家渡边淳一曾在他的作品《男人这东西》当中写道，如果男性彻底抑制自己的性欲，只是一味地用心学习，那么他的欲望就会逐渐萎缩，最后很有可能变成一个对性极其幼稚的人，而且谈到少男能否通过复习迎考的关键，在于如何克制自己的性欲，由此看来，合理处理好性冲动和性满足之间的矛盾，对个体的成长是有着重要意义的。
魏：现在的男孩儿和十年前、二十年前的男性所处的环境已经大不相同了，外界环境中的各种性刺激因素空前繁荣，而男性对视觉刺激又非常敏感，所以他们感受到的性挫折也更多。
我看过一个调查数据，说男性大学生中有性压抑感的占60％多，而女生相对只占30％多，这其间还是有显著差异的。性心理卫生学的研究有这样的认识，生活压力与性驱力呈负相关，也就是说，生活压力越重，性欲望越低，所以给青少年适当的学习和工作压力，对避免性压抑带来的不良影响是有利的，当然，这只是解决问题的一种形式。
主：记得有一回在大学讲座时，学生们问我对大学生谈恋爱怎么看，我表示赞同和鼓励，不过马上有学生会的老师强调学校对这个问题是不鼓励不赞同的，让我有些尴尬。在我看来，两性交往也是满足性欲望的一种方式，彼此都能从中减缓性紧张，消除性神秘感，关键是如何正确引导和把握的问题。
武：尽管学校在这个问题上的态度是暧昧的，但一直以来，学校里谈恋爱的同学比比皆是。我想爱这种能力就跟我们学习其他知识一样，也是要去学习、去操练的吧。
魏：现在看起来学习性知识的途径很多，但是正规的学校教育在这方面还是大大落后的。在美国有五百多家大学开有家庭教育课，针对婚姻前后两性相处的生理、心理知识的普及教育，而我国目前还没有一家。我走上现在这条从事性教育工作的道路和我大学时的一些经历有很大关系。记得是我在读大一的时候去北京旅游，买到两本书，一本是《性医学》，另一本是马斯洛的《动机与人格》，这是最初的科学的性知识了，当然以后在这方面的了解也越来越多。95年美国性学研究所的所长威廉·哈特曼先生来中国讲学时介绍说，他们不是教条地上课，我说你听，而是让学生自己借录像带去看。他们有30多万盘录像带，然后一个月左右进行一次讨论和交流。如果今天讲到sm，就可能带学生到专门的俱乐部里去观察，到底什么是施虐和受虐，诸如此类，这样三年或是更长的时间，如果你能以自然的不带偏见的眼光来看待性了，你才能有资格获得临床性学博士学位。这种授课的方式对我很有启发，如果一个人处在完全不接触性的信息，处在一个超敏感状态下会怎么样呢？学医的都做过这个实验，当我们开始用针扎青蛙时，它会自然地被触动，可如果我们不停地扎，它的痛阀会慢慢提高，后来就没有反应了；同样我们处在对性的超敏感状态下，有些人就会做出在别人眼里不可思议的事，比如我在大学时就有一位五年级的同学因为爬女生浴室偷看女生洗澡被学校开除，还有些发展成为性心理的变态，如恋物癖、露阴癖等等。
一个人在成年时对性本质的看法就相对固定下来了，而且改变的可能性相当小，所以一个人要抓紧在长身体、学知识的阶段补上这一课，从多种渠道去学习。当然这里面除了生理的知识外还包括了心理、道德、法律、风俗、美学许多方面的内容，大学生们应该尽可能广博地学习，这对个人成长、今后的家庭幸福甚至是社会稳定都是很有帮助的。
主：我想，听了我们的交谈之后，这位来信的大学生会对所谓的“上帝对男人的不公平”有了更全面的认识。适当的性等待是合理的、必需的，你完全可以通过正常的异性交往、体育锻炼、学习生活或是在适度的自慰中获得心理和生理上的平衡与满足。
许多男性对他们听说“男人的性能力在18至30岁是一个高峰，过了这个阶段之后会慢慢衰退”的说法常深信不疑，因此对自己在这个年龄段居然还未能名正言顺开始性爱生活感到沮丧和压力，而事实上一个冲动频繁、欲望强烈的20岁的男性可能既缺乏耐心，又不了解男人心灵和肉体上的需要，对于两性的性生理知识也知之甚少，往往到30岁之后才更能够享受性爱，因为在不断的实践之后，他们开始更了解自己和伴侣的性能力，并在性的沟通方面更自在。因此有前述的担心和顾虑完全没有必要。
做完这期节目后不久，我与几个刚毕业的大学生一起谈天，他们告诉我某高校最近发生了一起集体嫖宿的事件，结果当事人全部被开除。其中一位曾就读于某艺术院校的女孩子说，在她们学校里，男生是被禁止去女生宿舍的，结果有一回夜半三更时，一位男生居然爬到女友所在的二楼寝室，睡进女友的蚊帐里，此事还被一些人当成为爱“奋不顾身”的范例。另一曾在校时担任过“学生治监委”的同学说起，那时每天的任务就是熄灯后拿了手电筒到学校绿化带和一些隐蔽的角落去“趋赶”夜不归巢的热恋中的男女同学，“耳鬓嘶磨已经算是比较文明的，有个别的甚至就在绿化丛或小树林里办事了，开始撞见的时候我自个儿倒难为情得要命，后来多了也就见怪不怪了。”而那些在电脑上曾通过黄色网站“学习性知识”的学生更是为数众多。
前段时间，西北师大一位老师写的《非常日记》一上被许多大学生传阅，内容就是关于一位来自农村的很保守的大学生在城市求学的过程中，陷入欲望巨大的漩涡中不能自拔，来自于周边方方面面的诱惑让他防不胜防，许多矛盾令他的性心理变得扭曲，自卑敏感压抑自闭，最终以自杀得以“解脱”，令人感慨唏嘘。在多所大学做讲座时，我常被问到学校为何要对男生出入女生宿舍禁止，而女生就可以自由出入男生宿舍这一问题，而当我分析校方是出于对女生安全的考虑时，常有男生在下面吹起嘘声表示不满，甚至有学生质问我，校方何以把男生都当成有攻击可能的嫌犯？我只能解嘲说，没见女生会去强暴男生的吧，所以女生更需要被保护。但我们不能不看到的是，整个社会的自由开放与学校教学体制的相对封闭间已经造成了大学生的心理落差，如果此时教育者没有从文化上加以引导，去帮助解读这些开放的现象，而任由学生自我去适应的话，适必容易在道德上走向两个极端：一是对行为未加控制的恣意放纵，一是过度压抑导致精神问题。事实证明任何以强制手段“堵”的方式都不能达到很好的效果，如何在性方面进行正确和有效的疏导是大学教育者应引起足够重视的事情。
段怀清点评：什么样的环境才是一个生命健康成长所必须和适宜的环境，以及社会和相应的机构应该为这样的环境承担怎样的责任，这是一个开放、自由和宽容的社会出现存在之前必须予以充分认识并能够给出确切答案的。而那些所谓生命成长中的失误乃至悔恨，除了个人应该承担的一部分责任外，相当部分发生在个人与群体、与未经个体自觉认同的社会准则之间的界面上。个体压抑，除了个人性的、生理性的因素外——当然这其中也有社会因素的折射，与个体生存环境是息息相关的。意识到这一点，或者说对于这一点意识得越充分，我们对于个体生命成长环境培育建设的自觉意识也就越强烈、越具体。而对于一个成长中的个体生命而言，充分地认识到个体自由的权力是绝对必要的，同时，如果能够在此过程中自觉意识到道德伦理或者行为准则对于保持维护自我在群体社会中的健康存在具有同样的意义而不仅只是约束，那么，个体生命就有可能在一个更高的层面上相对自由充分地发展成长。
享受自己的身体
二十四岁的孙小姐毕业于台湾的一所大学，学的是语言文学类专业。据相识的朋友介绍说，中学时代就独自一人从大陆赴台读书的她有过丰富、坎坷的经历，还曾当选过台湾的“十大杰出青年”。应了“腹有诗书气自华”的古话，眉清目秀的孙小姐自有一种特别的韵味，看上去也比同龄的女孩子要成熟许多。见面时她告诉我这段时间她正在构思一本小说，与自己的经历有关，我开玩笑说是不是与卫慧的《上海宝贝》差不多，她便立刻反驳：“这有什么不好吗？”（当时卫慧的那本书刚被禁，我的话显然在她看来有些“不怀好意”）如此一个个性分明的新女性，面对时我先就有了些忐忑，待会儿，她还会在节目里说些什么呢？
主：你好，欢迎来到我们的“性心情访谈”。我知道孙小姐是读初中一年级时离开内地去台湾的，而且当时父母亲并没有随你同去。这个年龄正是一个人进入青春期，心理和生理逐步走向成熟的关键时期，离开家人对你心理的发展是不是有很大影响？
孙：当然，这让我变得更早熟，看问题、理解问题的角度和方法也比同龄人要更全面，而且因为两地的教育机制不同，这也让我对两地的观念等各方面的区别有了进一步认识。另外，没有父母过多的约束，我或许更自由地选择了自己的生活方式，我是说现在。
主：对最初的性意识的萌动还有记忆吗？
孙：我认为对一个女孩子来说，很难找到一个确切的点，可是隐隐约约地你会知道，从某个时候起，你被触到了什么，这跟身处台湾与内地没有关系。我跟不少女孩子聊过这方面的话题，她们往往会告诉你，并不是看了哪本书或是交了男朋友了，才对性有了意识，而是很小的时候，可能是在公车上被骚扰时，也可能是在什么地方被哪个人摸了一下、抱了一下，突然有一种怪怪的感觉触及了你的神经，我觉得那种怪怪的滋味其实就是性意识的萌动。
主：我很赞同你用“怪怪的”这个词来形容那种猛然间被触动的感受。的确，很多时候，我们找不到一个准确的词来表明那一刻的滋味，我相信每个人被触动的感觉都是不一样的。
孙：而且当你有这样怪怪的感觉时，你还不能多想。我觉得在中国文化圈中成长起来的人，特别是女孩子，对性的想象力都是很有限的，你根本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你只觉得得把那种感觉压抑起来，等到二十几甚至是三十几岁时，回想起来，才意识到那一次不舒服、不自在的感觉其实就是最初的性的萌动。
主：你在台湾是几年级时接受了性启蒙教育的？
孙：我是在国中二年级，相当于内地的初二吧，上了这门健康教育课。我还记得很清楚，是第十三章和第十四章两个章节讨论性，不过纯粹是从生理的角度来讲男人和女人的性器官。
主：是生殖器官还是性器官？
孙：对，书里的叫法是生殖器官，有图谱表明各部位的结构，可就是没有第十五章来说明男人的生殖器官和女人的生殖器官有什么关系，老师说起来也不是很坦然，只说你们看仔细，到时看图填写时别搞错了，可是男人的阴茎和女人的阴道有什么关系呢？我一点不知道，这就是健康教育，可是和性有什么关系？我觉得性是一个接触的过程，直到我后来看到一个讲义，上面说男性的生殖器官会勃起，而且说阳具的勃起是为了深入女性的阴道，这时才悟到了一点。
主：你这么说倒让我想起一位年长的听众曾对我说过的故事。他说在他二十岁那年，他在一本《赤脚医生手册》上如获至宝般发现有关夫妻生活的内容，但是相关内容中只有一句话对他日后的婚姻帮助最大，那句话是这么说的：“男性的阴茎纳入到女性的阴道中，是为性交”。所以从严格的意义上来说，中学时代这种只谈生殖器官、月经和遗精的教育算不得是“性”的教育，而只是孤立的生殖教育，对于两性交往以及由此引发的生理和心理一系列的变化和应对方式，并没人告诉我们。不知道你在大学阶段有没有补上这一课？
孙：可以说是一路上蛮坎坷地过来的，如果有慧根的话，也许会快些，不过我不认为我是在这方面有慧根的人，好像都是不小心碰到，然后才恍然大悟，噢，是这样。记得第一次在一个同学家里看到a片时，真是紧张了一番，这才对男女之事有了最初比较感性的认识，后来在大学里有了男友，有了亲密的交往，就有了切身的感受。我觉得性是很复杂的，不是几句话能说明白的，它是一种人生体悟吧。
主：在你看来，性教育并不只是理论的，它需要理论联系实际，而且还要有很好的领悟能力，你才会对性有全方位的理解，是吗？
孙：我是说，应该有人先告诉你一些理论的东西，因为我看过太多人对性有错误的观念。男生的性启蒙比较早，这可能和他们小学时就在小便时比谁长谁短有关系，而女孩子就不同，在这方面很吃亏，因为没人和她们讲，就算交了男朋友，遇到第一个男人，学了这些东西后，她可能还不好意思讲，直到结婚好多年，有了孩子，她才发现原来自己的身体还可以这样去感觉的。女孩子之间这方面的交流实在不多，所以我认为女孩子更需要性教育。
主：你们同一个宿舍里的女孩子也不说吗？
孙：我先说说高中时吧，那时我们在一起只谈情不谈性的。就像《红楼梦》里的贾宝玉和林黛玉，纯情来纯情去。因为我读的是女校，所以几乎没有交男朋友的，大家在一起就只说说以后想找个什么样的男朋友，都不会说自己想要什么样的性。到了大学，情况就有了不同，好像分成两大类，有经验和没经验的。有经验的就不大会和没经验的聊，因为她会带着有色的眼光看我；她根本还没尝过那种滋味，可能还会给我宣扬出去，所以女孩子都避免说这种事情。而且这方面的信息获得还因人而异，如果你的胆量很小，可能这一辈子你都被别人安排着，被第一个男人或是父母的教育安排着，会醒悟得很迟。
主：你刚才说你高中时读的是女校，你认为读女校对你以后的性取向有什么影响吗？
孙：你这个问题很有意思。你知道为什么有女校吗？就是怕男孩子女孩子在一起弄出事来，可能这个年龄就是要好好读书吧，分男校和女校会让男生女生一心一意只顾读书。可据我所知，读女校的女孩子在男女关系的认识方面成熟得比较晚，而且晚婚和有同性恋倾向的比例较大，就像军队里男同性恋会比较多一样。在女校里，具阳刚气的和具阴柔气的就会彼此较有吸引力，成为一对形影不离的好朋友，一点都不奇怪。像我就很可怜，高中时就只认识一个男生，而且他并不只是我一个人的朋友，是我们女校和男校联欢时共同认识的，所以是很多女孩子共同的男性朋友。其实那时看到男生蛮饥渴的，当然不是那种性的饥渴，是情感上的，所以那时很喜欢看电影，对电影里男欢女爱的镜头羡慕得不得了，特别是当一些男性的社会名人来我们女校演讲时，场面都是可爱的不得了，女生们会把他们围得团团转，让他们感觉到受宠若惊的样子。
主：你刚才说到在还没读大学之前就看到过a片，目睹过a片使你对男女的性事有什么不同的认识吗？
孙：记得当时是同学家里的父母没有把那片子藏好，所以不小心放出来。当时有好几个人在，所以大家都有些不自在，可是都好奇嘛，所以还是看下去。记得是一部日本的有些虐恋味道的，所以不明白那里面的女人叫得很痛苦可是却又很享受的样子到底是怎么回事；其实那部片子的关键部位都还被打上马赛克，只看到男女之间的身体运动而已，不过在记忆中留下的印象是非常深刻的，毕竟，在这之前，我才刚明白阴茎和阴道之间的关系。这两年台湾就有专门放这些情色影片的电视频道，看两次，就没兴趣多看。不过说到a片，倒让我想起我的一个大学好友，她是台大女研社（注：女性主义研究社）的社长，她们曾经做过一件很轰动的事，你也可以认为是行为艺术的一种，她们拿了a片到女生宿舍看。你知道，女生宿舍是人很多的地方，而且大多都还是处女，从来没有看过这种东西的人大有人在，这么一来，她们的举动引起了广泛的关注，许多媒体作了报道，社会上也在讨论。这是前几年，现在可能不会太稀奇了，但在当时，她们的实践就是想要引发讨论和反思，为什么女生就不能看a片？为什么在宿舍的女大学生不能看a片？难道说这个年龄的女生看a片就是错的吗？而这时候，男生看过a片的已是很普遍了，她们想让更多的人来关注关于男人和女人享有不同权利的问题，所以她们还发起过抢占男生厕所的事情。因为男生小便都是在便池里，所以占地少，而且速度快，而女生厕所就不同，所以在她们看来，女生享有的厕所面积要比男生大才合理。
主：难怪叫“女研社”，她们对女性权益的维护的确是不遗余力，只是表现的手段和方法在内地的女性看来是有些激进的。不过说到这儿，我倒也想起有些类似的一件事，发生在浙江大学，是几个刚入校的一年级男生，他们在学校的机房里登录到黄色网站去浏览，结果被发现，给了他们很严重的校纪处分。那么当时你的这位大胆的社长朋友有没有受到处分呢？
孙：没有啊，还有教授出来帮她们讲话。这样的一个社团本身也有思想比较激进的老师参与，而且行动本身就是一种意识的尝试，像这样的行为一般是不会受到处分的，过去就过去了，只是留下一个比较有趣的话题而已。
主：孙小姐这两年经常往来于杭州和台湾之间吗？
孙：不多，不过回来后都会呆上一段时间，我觉得杭州的夜生活很丰富多彩的。
主：是吗？那要看什么样的人去体验，以哪种方式去感觉了吧。想把你体察到的精彩和我们分享吗？
孙：要听怎样尺度的？
主：有许多不同尺度吗？你愿意和我们分享哪个尺度的呢？
孙：一次艳遇，可以说吗？
主：no problem。孙：那是我两年前来杭州的时候，当时西湖边有一家很热闹的酒吧，晚上和一帮朋友去玩，认识了一个德国男人，很年轻也很帅，所谓的“女人杀手”，就是有一种难以抗拒的魅力。以前也常听说酒吧里的艳遇，不过在自己身上没有发生过。在我看来，男孩儿和女孩儿去酒吧过夜生活，内心里都期待着性方面的，不管是视觉的还是后续的一些刺激吧。
主：是你主动还是他主动呢？
孙：相互吧，都有一点。我不是说特别喜欢外国人，而是因为跟他们聊天比较不会有文化包袱，更轻松。当时，他就跟我说是不是可以接个吻，说实话，我在这方面没有经验，但很有尝试的勇气，我就讲待会儿再说吧，因为是中国人嘛，所以总还有点矜持。那就继续喝酒，后来答应他可以出去散步，也是中国人拐弯抹角的伎俩吧。你知道，西湖边的夜色实在是太美了，没感情都会走出感情来。那时已是午夜，我们漫步在苏堤边，月色撩人，只听得到湖水轻轻荡漾的声音，偶尔还有鱼跳出水面。他问我会不会游泳，我当即警告他，西湖里是不允许游泳的，可是他居然脱光了衣服就跳下去。看他在月色下的湖水里自在地畅游，曾经做过救生员的我当然心痒难忍，更何况他一直在怂恿我，那一刻，没有任何的羞耻心，我也脱光了跳进湖里。这一次，真地是很疯狂也很美好的记忆，我突然发现原来赤裸裸的自己做人是那么真实。我现在已经很难用语言来描绘当时的那些感触了。
主：当你跟这个德国人一起出去时，有没有担心自己会受到伤害？
孙：有，有想过。
主：曾有一位大学女生来信说她曾在小学低年级时，被成年的男性猥亵过，长大懂事后，她为此自责不已，而且认为自己已经不再纯洁，不敢面对未来，但当她交了男友之后，她却一次又一次轻易地和他们发生性关系，同时在内心里鄙弃地认为男人看中女人的仅只是肉体，所以她和他们的关系总是停留在简单的身体接触的阶段而无法深入，她很苦恼，她想知道如何在自在地享受身体快乐的同时，让自己不受伤害？你刚才的回答让我想到这个问题，为什么女人在这件事上总会想到自己可能会受到伤害？
孙：伤害并不都是自己的错，那种羞耻感是别人让你感觉到的，是我们从小被教到大的。记得我的第一次就让我感到羞耻，现在想来我觉得很不应该，我们恋爱，他不是陌生人，可我还会不自在，觉得有伤害。
主：那么你是不是认为，我们不应该对性有任何的羞耻心？
孙：我认为健康的、没有权利关系和买卖关系的性，这样的男人和女人的性交往，都不应该有羞耻感，但这点很难做到，要修行、修炼。
主：你所说的修行、修炼包括哪些方面的内容？
孙：一则是性教育，当然这远远不够，还要自我修炼，你得从社会、从反省中去学习、去体会，这样你才能活出自己的感觉来，才知道哪些羞耻感是应该有的哪些是不应有的。
主：当你享受了这样一个过程时，反省你自己的性经历，你认为你最大的收获是什么？
孙：我认识到人的潜力是无穷的。性这个东西，它没有固定框架、是无形的、流动的、是可阴可阳的，当然我不是鼓励大家都去搞同性恋或是双性恋，而是说它应该是自然的、是要有意识地学习的，就像炒股票也需要经验累积，不是看了一本书然后就可以一蹴而就，是要不断操练后才能去享受的，把文化中某些羞耻感的东西剥除后你才能更快乐地感受。
主：如何在两性交往中很好地把握自己，自如地去体验身体带给你的快乐，正如孙小姐所言，需要一个不断学习及反省的过程。可往往人的冲动和欲望常会和社会规范、伦理道德有冲突矛盾，孙小姐怎么看这个问题？
孙：所谓不违反伦理道德，那你首先要懂得什么是社会的伦理道德，这样你就可以去避开别人的眼光，你知道吗？只有这样，你才知道什么事是为自己做，什么事是为别人做，什么时候是让别人享受，什么时候是让自己享受，什么时候是最高境界，彼此享受。这并不是说不需要伦理道德，这是无可避免的，只有你清楚地去充实自己、去看透它，你才懂得绕开它，得到你要的身体快感。
主：一夜情是很大胆的行为，孙小姐能在我们的节目里面对众多的听众坦然地回顾这段艳遇，没有顾虑吗？是否在意别人看你的眼光？
孙：我知道有时说真话是件很困难的事，但我试着对自己说真话。因为你在别人面前难免去扮演各式各样的角色，特别是性这种很里面的东西，可如果有一天我在性方面都能诚实地对待自己，对自己的欲望都开始诚实起来，这才是我作为一个诚实的人的开端，但这对别人是不容易的，对自己也不容易。
主：生活中有不少自认为“正经”和“道貌岸然”的人，他们表面上表现得很严肃，很正统，他们谴责某些人的风流举止，可他们不敢面对自己的内心，因为事实上他们也渴望着生活中能有这样的激情发生，如果我们根本无力面对自己真实的情欲，那么，指望去自如地享受身体的快乐是难以实现的，对一个女人来说，应该学会对自己的情欲负责。谢谢孙小姐。
在直播开始之前，孙小姐还有些拘谨，她说能不能只讲别人的事而不要谈自己，所以我没有想到她会在节目里坦言自己的“艳遇”，并且回忆时还依然非常地兴奋。我相信，女人都是愿意被男人注目、关爱和追求的，因为这能使她们感觉到生活的美好、生命的价值以及自我的女性魅力，从而觉得兴奋和愉悦，甚至有时这种感觉带来的“悸动的甜蜜”比性关系本身带来的身体快乐更深刻和久远。但每个社会都会对人的性行为进行某种程度的管理和规范，比如在我们国家，我们通常会认为它只应在婚姻关系内，它应该是男女交往到一定程度后的产物，它不应该只是单纯的身体欲望的满足，这就是主流性道德所提倡的社会信条，否则就会遭致非议。可事实上，总有一些人超越了这样的道德规范，她们会偶尔地放纵自己出“轨”。这种凭着肉体需要发生的一夜情，在当下可能已经算不得是什么新鲜事，在一些女人身上，我们看到女人的性越来越多的属于了她们自己，她们经由“性”的自我建立起更加独立的自我意识。
游走在欲望和道德规范边缘的孙小姐自有自己对“伦理道德”的独到认识，这样的认识，我很难简单地用“好”或“不好”，“正确”或“不正确”，“可行”或“不可行”来加以评判。但在实际生活中那些声称已经能作自己身体主人的现代女性，仍旧难以摆脱双重标准，她们中的不少人对于自己的某些性满足行为其实并不能真正坦然；一些女性在理论上或许可以接受“享受纯粹的性”，但现实中对于对方接近自己的目的只是性时，仍然感到是一种“污辱”，与男性相比，女人显然难以完全自由和自在地享受性。
性学专家马斯特斯提出过：女人越早领悟到应该如何享受性爱，以后生活中的两性关系就会越美满。而我所接触到的许多女人对于性的感受，正如孙小姐在节目中提到的，“许许多多的女人直到结婚好多年，有了孩子，她才发现原来自己的身体还可以这样去感觉的。”这样的成长和晚熟是否留下了太多的遗憾呢？
孙小姐在对话过程中曾讲道“我觉得在中国文化圈中成长起来的人，特别是女孩子，对性的想象力都是很有限的。”虽然这只是孙小姐的一己之见，但也确实可以窥见在一个有着诸多性规范的传统文化背景下以及较为初级和不完善的性教育体制中，我们很难给性插上想象的翅膀，更多情况下是被动地感受，而不是主动地寻求。我在节目中曾访问过一位在中国读博士学位的英国女性，三十四岁，她说起在她11岁，读小学四年级时就开始接受性的教育，她还记得老师曾布置给女孩子们一道题：回去问母亲阴蒂的位置在哪里？结果她的母亲只是含糊地告诉她就在小便的地方，她说自己一直到中学时在学校的图书馆从一本图谱里才发现正确答案！她坦言在青春期发育前就开始进行的公开坦白的性教育令她面对自己的身体及两性的肉体接触时少了很多中国女人最初时的无措和慌乱。“这样，你才可能在身体之外明白自己想要的到底是什么，而不仅只是局限于身体。生命会更丰富。”
女人不是在任何时候都能自如地享受身体快乐的，孙小姐认为“你得从社会、从反省中去学习、体会，这样才能活出自己的感觉来，才知道哪些羞耻感是应该有的，哪些是不应该有的。”在情感依赖、身体欲望、道德压力等种种因素编织的网中，如何不去将就地生活，自主地找寻快乐，这时候，心灵的开放可能比身体的开放更重要。
段怀清点评：很多时候，我们关注或者被迫关注着所谓的“性爱道德”，特别需要指出的是，这样的道德又往往是伴随着所谓的“性教育”一起进入到我们的知识系统当中的，而在此过程中，被忽略或者被压抑的，又往往是我们身体生长的道德，以及我们从自己的身体的生长中所觉醒的、体验的和觉悟的一切。生命和身体有着它自己的道德，健康、快乐与和谐发展，这是身体道德的基本原则。在生命成长的每一个环节，倾听并满足来自身体的直接呼唤，这是我们感受自我、发现自我、尊重自我的必由之路，回避它，就是回避生命，就是回避健康、快乐与和谐发展。
无言的结局
请周先生来做嘉宾纯属偶然。那天他打进热线，高度评价我们的节目在进行性教育方面所起的作用，同时谈到一些电台的谈性节目老是在误导听众，说什么自慰会引起很多疾病，太不负责了。他以自己为例，说像他这样，现在都六十六岁了，可基本上每天都还有自慰，可以说自慰陪伴了他的一生，但也没有得什么病。当时我以为他是一个独居的老人，便冒昧地问他，没料想他告诉我妻子就在边上，正在听他这么说。这让我极为惊讶，这是个怎样的家庭呢？因为在电话里不便多问，节目结束后我根据来电显示的号码打过去，邀请他来参加我们的访谈节目，他极爽快就答应来节目里聊一聊。
节目开始前的一个小时，我按约定时间赶到电台的大厅里，周先生已在等候。他戴着幅眼镜，身材瘦削，看上去颇显年轻，只有五十多岁的样子，正如他在电话中所做的自我介绍，是一个读过不少书的高级知识分子，气质儒雅。对初次见面的人来说，长达十秒的握手时间似乎有些长，我有点不自在，心想，周先生大概属于那类“皮肤饥饿者”吧。
周先生告诉我他作了几十年的教师，我便说我还是称呼您“周老师”吧。
“有我这样的婚姻经历的人是不多见的，如果拿来做反面教材，一定会很有意义。”周老师开门见山以这样的方式说起自己的婚姻，语气里没有怨尤，只是苦涩而已。
主：周老师，您是我们的老听众了，您很清楚在“性心情访谈”的过程中，我们会涉及到一些个人的隐私，特别是有关性爱方面的内容，所以我联系到的听众绝大多数都不愿意上节目，毕竟这不是私下里两个人之间的对话，但当我邀请您来我们节目里聊聊时，您却没有丝毫的犹豫，为什么？
周：我想我的经历会带给很多人对性爱和婚姻的一些启发，我希望别人不要像我那样在痛苦中过一辈子。
主：您这句话让我想起一件事。我去一所学校做讲座时，问听众他们对自己在中学阶段的生理卫生课有何评价，感到满意的请举手，结果几百人中只有一位同学举手认同。这位同学说当时他的任课老师是一位六十多岁的男老师，那男老师在上这门课时由衷地对学生说“了解一些性常识对你们一生的成长都很有帮助，我自己就在这方面深有体会，如果不想让自己以后的生活有遗憾，那就好好地学好这门课。”周老师，是不是人到了这个年龄，能够更达观、更坦诚地来看待性的问题？
周：我认为是这样，这把年纪没太多顾忌了。
主：您刚才说您不希望别人像您一样在痛苦中度过一生，那么您所指的痛苦是哪方面的呢？
周：在说痛苦之前，我可以先说点快乐的事吗？在我看来，痛苦都是有它的根源的，很可能正来自于曾经的快乐。
主：我们很愿意分享您的快乐。
周：小时候很好奇，自己是从哪儿来的？母亲总是说我是她在马路上捡来的，我不信。当时家里养了几只狗，我看到过它们的交配，后来母狗生小狗时，我就在想，人是不是这样生出来的呢？但又觉得人是高级的动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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