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氏顿时气不打一出来,蓬头散发的怒吼道:“我教你在各种宴会上找机会表现,没叫你平白无故和路上遇到的男人勾搭!”
“宴会?谁还会邀请我去参加宴会?母亲,你可记得从来没被你带出门的崔婉如是怎么找到如意郎君的?”婉兰哭中带笑,凄厉的笑声中却又透着浓浓的苦,而后没等张氏回答,她就扬声道,“崔家三郎是在大街上看到了骑马的我,而后才有求亲与代嫁!”
正因为亲眼见证过此事,崔婉兰才觉得有路可寻,陈玉郎与她在路途中相处片刻似乎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的事情。
她甚至想当然的认为隐居山林的清风陈氏人脉不广,所以玉郎遇不到自幼情投意合又门户相当的娘子,也没人能为他说亲这才入世寻找契机,而自己年龄、容貌与之相当,家世也算不错,恰好是个合适对象。
如此机遇为何不能主动一些抓住他?谁曾想,一开始就是个骗局……那一刻真是魔怔了,事后没多久就能清醒意识到自己错了,可当时却偏偏因对方的衣着打扮、言行举止而入了迷。
谁会知道,穿着月华裙的陈三娘竟然只是个婢女!谁能想到,那一封封自己认为颇具风骨的书信原本就是男子所作?谁会料到,谈吐不俗常常说到自己心坎中的陈玉郎是刻意磨练了追求世家女子的技巧?
“这骗子能和家世显赫的肖三郎相比么?”张氏几乎要气得胸口发痛了,为何事到如今女儿还在执迷不悟?
崔婉兰原就是个被张氏宠溺坏了的孩子,骨子里只有唯我独尊的劲儿,哪怕是犯了如此大错她也不认为该死的是自己。
“母亲你这会儿却说他家世显赫了?”崔婉兰阴恻恻的一笑,质问道,“当初肖家求亲的时候为什么你要把这好机会让给婉如?三郎看上的明明是我!”
这会儿她连“姐夫”两字也不想喊了,脑海中反复浮现了一幅幅画面,有风度翩翩的陈玉郎、俊朗刚毅的肖三郎、一身火红华服戴着耀眼珠翠的崔婉如……
“三郎看上的明明是我!都怪你,都怪你说他粗鄙要我和婉如换亲,不然今天有了五品诰命的就是我!”
“明明是你哭求说不想嫁他!不孝女,我怎么生了你这样的不孝女?!”被倒打一耙的张氏郁闷得差点吐出一口热血来,缓缓滑坐在地,一下又一下用力拍着胸脯哭道,“作孽啊,作孽!你可叫文远怎么活?”
此时此刻张氏才不得不承认自己对之女的教导出了很大的问题。
为了压制崔文康,制造出一个聪慧一个憨笨,一个礼貌一个纨绔的表象,文远在学业上被刻意吹捧得太过,人人都说他是神童他便真当自己是万中无一的神童了,心高气傲受不得一点挫折。
以至于,为考得出彩盗用了别人的诗词。
而崔婉如与崔婉兰都是被娇养长大的,张氏刻意将前者养得娇憨无比,万事不懂,却又私下给亲身女儿开了不少小灶,逼她琴棋书画、女红、厨艺样样精通。
却偏偏忘了教她做人的道理。
张氏自己小时候吃过苦,便舍不得拘了女儿,总觉得她还小,性子可以慢慢磨,以至于,崔婉兰自幼骄傲而刁蛮,遇事我行我素很少费心思考,这才酿成大祸。
崔婉兰听母亲口口声声提到弟弟却丝毫没安慰自己,不由冷笑道:“他怎么活?你怎么不问问我该怎么活?还是说母亲您觉得我真该血溅大理寺当场寻死留个清白名声好为他铺路?那当初,你为什么要苟活于世?”
这句话,活脱脱就是做女儿的在问母亲犯事被揭穿后为什么不去寻死!正在絮絮叨叨哭诉的张氏不由停下了动作,愣神的望向窗外。
“不外乎,我已经是再也不能翻身的女儿,他却是还能科考为官做宰的儿子,”崔婉兰用不高不低的声音笑道,“只有弟弟会为你挣前程,才能救你出苦海,是吧?说起来,咱们都是自私自利的人呢,真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一脉相承如薪传火,不容作假,哈哈哈……”
在那说男i校攀闲乜谝幻疲谷滩蛔 盎├病币豢谕鲁隽讼恃矗躲兜目醋拍桃陆笊系南恃笞於济荒n团淖琶虐蹇薜溃骸澳闶窍胍牢颐矗糠判模揖退闶撬懒艘惨阋黄鹕下罚 ?br/>
来探望张氏和崔婉兰的崔氏大房夫妇,站在院门口瞠目结舌的听着这母女俩的争执,惊叹于她们的没脸没皮,而后双双庆幸着这是崔家最偏僻的一处院落,平日里没人驻足,伺候的婢女也是嘴很严的心腹。
不然,她俩的这丑态若传了出去,不知有多少人又会幸灾乐祸的拿来说嘴。
大伯母拉着夫君退出院落,急切的低语道:“三房嫡女崔婉清的议亲正进行了一大半,庶女崔芳才十四岁没说人家,还有二房崔文康差不到三个月就迎亲了,那可是家风最严谨的余尚书家的孙女——可不能因为她们再出乱子!得拿出个章程来吧?”
“章程,什么章程?”崔承祖苦笑,叹息道,“有些主意父亲可以做决定,我却不能率先提议,毕竟是……弟妹和侄女。”
作者有话要说:嗯嗯,崔承祖心中所想的,是很可怕的建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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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7祸乱满门
“你是说;想让她们像那郡主一样寻个清净庵堂真正的落发为尼?”大伯母卢氏迟疑着如此询问;说话的同时却又听到小院中传来隐约骂声。
“出家?出家堵不住她们的嘴;也掩不了众人之口!”崔承祖面带厌恶之色的说着;略作停顿后不由忧心道,“我家两个女儿虽已经嫁了,却叫她们怎么在婆家过活?”
不光是女儿,崔家男子这段日子也甚为难熬;谁不曾在官场、书院受人讥讽嘲笑?连他自己都羞于出门,每每见了同僚都觉得对方在暗地嘲笑。
娶妻不贤;教子不严;崔氏一族百年名声毁于一旦;崔承祖年初祭祖时已经接过族长一职;此刻倍感压力,竟觉得自己纵使死了都没脸去见祖宗。
“唉,这可真是……但愿别把二房的事情牵扯到她们身上去,”卢氏想到自己亲女不由揪心,稍后又叹息道,“还有文康那孩子,他才是最难熬的吧?即使是继母继妹也算最亲的家人,前阵子常见他出门应酬参与新科进士的各种游宴,这几日都不曾外出过。”
“你去探探母亲口风,我见父亲去。此事涉及弟妹,二弟又远在边陲,我们可做不了主。还有,叫人严加看守别让她们出来丢人现眼!”崔承祖说罢便快步往外院书房走去。
卢氏进了正院内室见到袁老夫人,只见她穿着半旧的家居服斜倚在榻上假寐,看着气色不佳,芸娘在其身边服侍着瞧见她进屋不由苦笑。
她心知卢氏一定是来问袁老夫人该如何处理张氏和崔婉兰的,可主子毕竟上了年纪,这段日子气得狠了一直觉得身上有些不适,再多想那事儿岂不又将恼怒上火?
卢氏心中也有如此忌惮,因而犹豫半晌只问婆母身体不曾说及正题,兜了不少圈子后反倒是袁氏率先问道:“去见她回来了?”
“是,在院中远远看了看,不曾交谈。”卢氏垂手立在婆母身前,面有难色。
“怎的,为何没进去?”袁老夫人手微微一颤,心想大儿媳这是要放弃她们了?这些日子她虽生气,却又时常想起婉兰幼时的活泼可人模样,想起那日她抱膝大哭跪求原谅的可怜情形,不由心软。好歹也是亲孙女,还是一直很是疼爱的后辈,又怎么舍得放弃她。
如此一想,袁老夫人没等儿媳回答就率先发了话。
略略抬高声调叹道:“咱们大齐民风开放,才子佳人以诗通情之事挺常见,婚前失贞又另嫁人的例子在世家大族中也有……你们啊,别太苛刻了婉兰。”
听到她说这种软话,卢氏面色一阵青一阵白的,这都说了些什么啊?!
是,咱们大齐确实民风开放,特别是早年战事频繁时,人员四处奔逃流动,谁知道新嫁娘之前有没有过丈夫、情人或者也不知晓她是否被歹人奸*污,这“女笄上车,夫人不保其贞污”之事确实常见。
可如今已经是太平盛世了,各种规矩早就兴了起来,这两者能相提并论么?!
还指望婆母拿主意,可别是老得糊涂了。门当户对的才子佳人在父母亲长的默许下通信与崔婉兰这莽撞的和采花贼通信,这能混为一谈么?
重点不是她和男子搭了话,而是那男人是出了名的采花大盗!是大家都知道她上了采花贼的破船!
这能算是才子佳人的美谈?那才子佳人以诗通情之后也得经由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结为夫妻呐。
卢氏强忍着胸口的一股郁气低声道:“今日夫君与我本打算探望侄女与弟妹,而后与之交谈商议的,谁知,走到院落还在远处便听到她们母女口出污浊之言,实在不忍直视,这才没进去。”
污浊之言?袁老夫人神色一变,却也没继续追问她们说了些什么,想来一定很是气人,大儿媳说这话的重点只在于张氏与婉兰这两人丝毫没悔过之心!
“你们打算怎样?”袁氏突然觉得很是心灰意冷,她最喜欢的孙儿科考舞弊,最疼爱的孙女儿贪慕虚荣受了贼人的骗,而当初为他俩苛待了的文康与婉如却一个成了武探花,一个因沙场义举得了朝廷嘉奖。
对了,还有那个心心念念的外孙谢俊逸竟犯在女色上,在关试时被判处不合格剥夺了授官的资格,虽然后面又经过权贵举荐得了官职,却毕竟是落了下乘。
袁老夫人又想起在自己二郎的原配郑莹与继妻张氏之间,她喜爱的一直都是最甜做事又殷勤的后者……
回忆往昔不由长叹,这一桩桩事情足以见得自己从始至终都识人不清,爱那花团锦簇的表面功夫,却不深究人品禀性。
卢氏瞧着婆母的脸色,当见到她回神之后,这才直言道:“儿觉得,不能留她们在崔家了……阿家意下如何?”
“罢了罢了,你们决定吧,事情了后再来回我一声便是。”袁老夫人摆摆手让大儿媳退下了,就在这呼吸间,她眼神更为黯淡又短了精神,似乎瞬间苍老了三五年……
得了婆母的允诺卢氏终于松了一口气,她就怕老人家心软非得保她不可。
先前借着袁氏走神的空茬,她左思右想之后依旧觉得崔婉兰还是以死证清白最为妥当,最好是死在大理寺庭审时,并且在临终前高呼一声“我是冤枉的”,这才能挽回崔氏名声。
虽然看那婉兰的执拗劲儿这设想实现的可能性不大,但家里也能伪造她自裁的假象吧?却不知公公会做出怎样的决定?
崔修德既然能做到尚书省的左仆射之职,他就不是个蠢人,虽表面上看着和蔼可亲甚至有些软弱,骨子里却不乏果敢刚毅的性子,遇事能具有壮士断腕的决心。
当长子崔承祖一脸为难的告知他张氏和崔婉兰目前正在小院中对骂时,崔修德便明白此次不能再保这两人了。
上一会崔相以卸任保了崔文远的前程,没让他被永久革除参与春闱的资格,其实最根本的缘由是他打算急流勇退,不愿在这众皇子争锋的朝堂上选派系站位。
至于保下张氏则是希望文远别有背着污名的母亲,不然将来他没法在仕途中立足。
如今崔家却是临渊之境顾不了她们了,崔修德端坐书桌前捋了捋银白胡须,而后缓缓从书册中取出了一页纸递给长子。
“教女不严母之过,上次官衙去人押解张氏进京时,我就另派人找你弟弟写了休书备用,上次是文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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