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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作品:非常年代的非常爱情|作者:铲除不公|分类:精品小说|更新:2025-05-22 06:39:12|下载:非常年代的非常爱情TXT下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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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福田听到“小情人”三个字,想起秀秀和吴希声不明不白的关系,一时醋意大发,咬得牙根格格响。嘿,嘿,太巧了!太巧了!我要抓的就是它!

  蔡桂花问道,刘主任,你准备怎么处置这只猴哥?这家伙能卖大价钱呢!

  要钱做嘛咯?烧水!烧一大锅水!先宰了再说。拐子牛大声吩咐婆娘子。这么肥敦敦一只猴哥,红烧,清炖,爆炒,杂烩,熬汤,怎么做都好吃透顶,够我们打三天牙祭。

  慢!刘福田说,我们来个新鲜玩意儿!

  拐子牛问,怎么个新鲜法?

  刘福田说,生吃猴脑。

  生吃猴脑?拐子牛把目珠瞪得跟牛卵泡一样大。听倒是听说过,可是我还真没吃过。

  刘福田说,我也是前些年闹“武斗”,被对立派逼到一个小山村里,几个战友逮了只猴哥。不过,那不是金丝猴,是只短尾猴,挺壮实挺高大,我们准备宰了吃。

  一个拳头师傅说,闲着没事,我来教你们活吃猴脑。嘿,真刺激!真过瘾!时至今日,我一想起来还会流口水哩!

  我的天!蔡桂花尖声惊叫起来,一个活蹦乱跳的头牲也能生吃?你莫非是头豺狼虎豹!

  拐子牛也有些生疑,怕是膻得不行吧?

  刘福田说,不,只要你敢吃,一点也不腥不膻!跟吃水豆腐一样,又嫩又鲜!最大的好处,是吃过猴脑,再宰猴哥,猴肉、猴血、猴下水,照吃不误,一丁半点也不糟蹋。要是先把猴哥宰了,猴脑浆结成了块,再下锅一煮,就成了豆腐渣渣,没一点味道了。

  第十六章 群猴大闹枫树坪(6)

  不行,不行!蔡桂花以手掩鼻,双眉紧蹙,一副又慈悲又惊吓的样子。我可不敢吃,恶心死了!

  你就傻了吧!刘福田开导说,自古至今,人都讲山兽四大补:虎鞭、鹿茸、熊掌、猴脑壳。特别是这猴脑,跟冬笋、白菜、豆腐、香菇烩成一锅汤,慢慢地品酒,真是好吃无比。更难得的是补脑。天上飞的,地上走的,水里游的,除了人,第一聪明就数猴哥。吃了猴脑,不止我们聪明,生了子,育了孙,世世代代子子孙孙都会聪明过人哩!

  蔡桂花仍是忸怩作态。不!我不敢吃!恶心死了!

  桂花,你就听我这一回吧!刘福田挽起袖子,胳膊上露出块铜钱大的伤疤。你们瞧,前年夏天,就是这只狗猴哥咬伤我的手,这里还留着一块大伤疤;这个狗畜生还是个现行反革命,杀死我的崽,害我家破人亡。这笔血海深仇,我今日不报,更待何时啊!

  蔡桂花说,一命还一命,你把它杀了吃也算报了仇了,做嘛咯要慢慢腾腾折磨它?

  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刘福田冲着铁笼里的孙卫红大吼大叫。我就是要先活生生地取了猴脑来下酒!慢慢吃死了它,再要怎么吃,都由你们了!

  刘福田像疯子一样嚎叫的时候,又想起他的悍妇阿婶的名言:“羊食草,狼食肉,牛牯耕田到死饥辘辘。”这个世界,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人吃猴哥,天经地义,何况孙卫红是他不共戴天的仇敌!

  见刘福田对孙卫红恨得咬牙切齿,蔡桂花不再阻拦了,就去烧火,备菜,温酒,洗刷碗筷。拐子牛听从刘福田的吩咐,拉锯动斧的,做了一张稀里古怪的饭桌。其实,说穿了,那饭桌就是一件特制的大枷。大枷是由两块长方形木板拼成的,正中挖空了两个半圆,合起来是个碗口大小的圆窟窿。刘福田把孙卫红的四肢都用棕索捆绑结实,再把它的脖子套在饭桌的圆窟窿里。完成这些程序之后,孙卫红只剩下个孤零零的脑壳露在桌面上。孙卫红金灼灼的猴眼左看看,右瞧瞧,肯定早已认出了刘福田,眼里就闪着仇恨的光;但它听不懂刘福田跟拐子牛、蔡桂花的对话,不知道比自己进化得多的灵长目朋友到底要玩嘛咯把戏。

  蔡桂花把水烧滚了,拐子牛端来一盆热水,让刘福田给孙卫红洗头。这母猴有一头毛毵毵的头毛,像真丝一样光滑,柔软,发亮。刘福田抚摸一下,手感极好,犹豫了一两秒钟,不知怎么下手。但是,刘福田忽然看到孙卫红不屈不挠地盯着他,眼里没有丝毫求饶的意思,不由怒火中烧。他咬咬牙,把一盆烫手的热水浇在孙卫红的猴头上。孙卫红受了突然一烫,唧唧狂叫。随即,刘福田给孙卫红的头毛抹上香皂,搓揉一阵,孙卫红头上就堆满了像雪花一样膨胀起来的肥皂泡。有那么一霎间,孙卫红感到很舒泰,很过瘾,想起吴希声常常给它洗头洗澡的情景,竟然稍稍安静下来。刘福田从拐子牛手中接过一把锋利的剃头刀,像个理发师傅一样,一丝不苟地给孙卫红剃头刮脸。孙卫红感到一阵阵凉风从头上刮过,看见金丝般的头毛纷纷飘落,也许是对一头秀发的无比惋惜,或者对刘福田手中凉飕飕的利器的恐惧,它叫不出声了,浑浊的泪珠沿着皱巴巴的脸颊叭嗒叭嗒掉下来。

  拐子牛在一旁看着刘福田极其认真地给孙卫红剃光了头,不禁厌恶地皱了皱眉。嘿,没了头发,连猴哥也难看了,像前些年剃了阴阳头拉去游街的大破鞋。

  蔡桂花听到“大破鞋”三字就有些不高兴,撇嘴啐道,呸,破鞋?破你妈的骨头!你放个狗屁也能臭遍十座山!

  拐子牛这才知道犯了忌,连忙改口说,不,不!我看是像剃了阴阳头拉去游街的地主婆!

  蔡桂花转嗔为笑,哼,这还差不多!

  莫耍贫嘴了!快给我端盆凉水来。刘福田干起操刀杀生的活儿真像个刽子手,兢兢业业,严肃认真,不容有人在一旁聒噪。刘福田又给孙卫红的光脑壳浇凉水,洗了一遍又一遍,直至不见一丝毛茬儿。孙卫红的光脑壳白里透青,闪闪发亮,像个双目仍会转动仍会眨巴的活骷髅头,把蔡桂花吓得一声尖叫,连忙掉转头去,却又舍不得走开。那个封闭的年代,可供人们散心解闷的活动实在太少,有些人难免把杀戮生灵当作一出好戏来看。面对孙卫红经受破脑开瓢的凌迟酷刑,蔡桂花也有一种既想看又怕看的好奇心。

  刘福田又大声吩咐拐子牛,快,阿牛哥啊,把炉子火锅搬上来!

  拐子牛把小炭炉端上桌,再坐上个大铜锅。炉里炭火熊熊,锅里煲满了豆腐、香菇、粉丝、芋卵、笋尖和金针菜,早开锅了,热气腾腾,香飘盈屋。这时刘福田拿起一把小锥锤,在孙卫红光溜溜的脑壳上比比画画。看来刘福田对这道工序不甚老到。他只听说过猴脑壳正中偏右有一小块薄薄的软骨,只要小锥子轻轻一敲,就像打开个小瓶盖,大滋大补的东西就全在里头了。

  唧唧!唧唧!唧唧唧!

  孙卫红一声接一声惨叫着,翻起目珠皮瞅着刘福田。它知道大难即将临头,出于求生的本能,它发出告饶的哀号。蔡桂花看见刘福田手中的小锥锤指向猴脑壳,更是心惊肉跳,就用双手掩了脸,而一丝怯怯的目光,仍由指缝中飘泄而出。

  刘福田也觉得屋里的气氛太紧张了,就收起小锥锤,大声响气说,喂,阿牛哥啊,把酒筛上,把酒筛上!大家都先喝两口酒,压压惊,壮壮胆,就不害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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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六章 群猴大闹枫树坪(7)

  拐子牛给三个酒盅筛满了酒。刘福田领头举起酒盅,三人都一饮而尽,果然胆子壮多了。蔡桂花不再以手障目,看见刘福田手中的小锥锤在孙卫红的天灵盖上比比画画,突然手起锤落,只听橐的一声脆响,唧的一声惨叫,猴脑壳就开了个小口。里头盛满了液浆,呈灰白色,随着孙卫红的垂死挣扎,还微波荡漾,飘起一股白色的热气,那就是被刘福田奉为山珍极品的猴脑。蔡桂花再细看一眼,见那猴脑有点像雪白的奶酪,但没有奶酪的油光闪亮,上头还牵扯着几丝淡青色的脉络和撒着些许猩红色的斑点。不由干呕两下,掉头奔出门去,心里一阵翻江倒海,却吐不出东西。

  来,开动呀!刘福田已经满脸涨红,精神亢奋了,用一把小勺子,一小勺一小勺地舀起白花花的猴脑,放在火锅里一烫,立即凝结成块,像豆腐花似的,飘散着奇异的香气。

  吃呀,吃呀!刘福田先尝了一口,抿着嘴细细品味,禁不住连声赞叹,好吃,好吃,太好吃了!嘿,猴脑真是个好东西!啧啧,鸡鸭鱼肉都比不上的!

  拐子牛尝了一口,也叫好不迭,嗯,好吃,好吃,桂花,你也尝尝吧!

  蔡桂花用筷子掐了一粒,慢慢送进嘴里,目光直直地品味着,一边口齿不清地嘟哝道,跟吃豆腐脑差不多,没多大意思!呸,呸,还膻臊得恶心!

  孙卫红耷拉下脑壳,目珠骨碌碌地转动着,无限悲哀地瞅瞅刘福田,又瞧瞧拐子牛。孙卫红在荒山野林里生活过一辈子,见过多少山兽啊!豺、狼、虎、豹、熊,还有大象、山獐与麋鹿,有食肉与食草之分,可是眼前这三只两脚兽该属于哪一类?就是食肉的豺狼虎豹,也是把对手弄死了才当作食物来充饥的,哪有把个活物生吞活剥凌迟折磨一丁点一丁点活活吃死了的呢?他们还能称之为高等动物吗?这些个疑问,孙卫红至死也想不明白。

  刘福田吃得有滋有味,嘴里咂出响声,脸上泛着红光,频频劝酒。牛哥,桂花,喝酒,喝酒!有老酒压一压,一点膻味也没有!

  脑壳开了瓢的孙卫红,开头还哼哼唧唧地叫,很快,大概是发音神经受了损伤,它一点声音也发不出了。但目珠一直是圆睁睁、滴溜溜的,蔡桂花就看见那桂圆核般的金色晶体里,有痛苦,有哀怨,有困惑,有火焰。蔡桂花又撇过脸去,说,你们吃吧,我恶心,我要吐!她说着真的呕了两声,连忙奔到门外,吐出一大摊乱七八糟的秽物。而后她就再也不敢上桌,只坐在一旁看着两个饕餮之徒从容不迫地折磨孙卫红。

  刘福田像在溪圳里戽水捉鱼似的,不断地用勺子舀着猴脑浆,在火锅里烫成洁白的豆腐花,呷一口酒,啖一块猴脑,额上脸上早挂满了汗珠。他一边狼吞虎咽,一边侃侃而谈,像发表演说一样发表人生感慨。刘福田说,吃了猴脑,人准定会变得更聪明!哎,这个社会,这个年头,斗争太复杂,太残酷,光靠人脑已经忙不过来呀!就说走路吧,人人都有一双眼,两条腿,谁还不会走呀?可是你走着走着,就走错路线,嘛咯时候栽个大跟斗把小命也赔进去都不晓得的……

  刘福田的话戛然而止。他想到江青、张春桥等几员大将无缘无故地突然从报纸和广播上消失了,一颗心便空落落虚缈缈地悬了起来。

  火锅在桌上热烘烘烤着,老酒在肚里火辣辣烧着,猴脑在嘴里热乎乎烫着,刘福田却是感慨欷殻В劾镟呗恐窍绿首疟撬涞钠站陀行┯裘贫烁辛恕?br/>

  拐子牛给刘福田添满酒,劝说道,刘主任,喝酒喝酒,想那些恼人烦心的事做嘛咯?

  刘福田一仰脖子又干了一杯。阿牛哥啊,桂花啊,我和你们家的交情也不算浅了,如果有朝一日,我刘福田栽了跟斗倒了霉,你们不会看着不管吧?

  刘主任,你这是说嘛咯话呀?蔡桂花给刘福田添满了酒。好端端的嘛,会栽嘛咯跟斗?当年汀江县跟你一块贴大字报造反起家的,有多少人呀!能混到你这个份上的,还有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