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条我想送给我的孙子。”
任之夏恍然明白的点了点头。
尹柏琛凝视着手链上的十字架,心忽然惆怅起来,眼神也变得黯淡无光:
“我只有这么一个孙子,虽然平时我对他很严厉,但是我很爱他,我想如果哪天我就这样走了,希望这条十字架的手链能够保佑他。”
他的眼神此刻就像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这条手链上。
“呸、呸、呸……”
听到尹爷爷说出这样不吉利的话,任之夏想替他把刚才那些话都吐出去,她略微激动的安慰尹柏琛:
“爷爷,你胡说什么呢!你人这么好,上天一定不会这么快就把你的命拿走的,而且……而且,我送给你的手链会保佑你的!”
“是吗?”
半响后,尹柏琛看着神情激动的任之夏轻声而问。
“当然能!”
仿佛在一个瞬间里,任之夏的心骤然的往下一沉,过去的那些记忆又一次回到了她的心里,某个人的某句话从心底的最深处慢慢的浮现到了心尖上。她长长的睫毛无力的一眨,然后用力的抿紧了唇,将曾经的那句话重述了一遍,只希望能让尹爷爷开心起来:
“曾经有个人对我说过,一串有意义的珠宝能给人带来一辈子的幸福,即便它是廉价的,它也能给予人守护爱情的力量。”
“…………!”
尹柏琛忽然一怔!
这么熟悉的语句。
她叙述的竟然和自己当年所说的一字不差,而这句话,他只对自己的孙子尹彬说过!是巧合?还是………?
他吃惊的看着任之夏,全身的神经末梢都像被紧紧的绷住,血液被凝固住,他握着手链的双手死死的僵住,指尖在这一刻失去了动弹的能力。
“那个人……是你……男朋友?”
尹柏琛心里若有所思了一番后,口吻略带试探的问任之夏。
任之夏的心一紧,胸口中那种曾经的疼痛忽然开始作痛,她咬着唇,眼睛用力一闭,然后强忍着痛,笑着对尹柏琛摇头,说:
“不是。”
“只不过是一个,从我生命中经过的某个和我不属于同一个世界的过客而已,时候到了,他也就回到他的世界去了。”
尹柏琛虽然年岁已高,但是,任之夏低落的神情,让他毫不费力的就能看出她的心,她所谓的生命中的过客,应该是她曾经付出过感情的人。
“有没有想过会再次遇到?”
毕竟,他曾经也经历过分别的痛苦,经历过再也无法挽回的遗憾,所以他才会问她。
任之夏想了一会,然后微笑的对尹柏琛摇摇头。
“为什么?”
“是不想遇到,还是害怕遇到?”
尹柏琛疑惑的问。
过了半响,任之夏低头苦笑的回答,说:
“都不是。”
“…………?”
接着,她眼神冷静的如一潭深幽的死水,眼眸垂下,说:
“是没有必要遇到而已!既然多年前两人会分开,那就是天意,所以又何必需要多年后再重逢呢?…………重逢了又有什么意义?这么多年过去了,每个人都会变,再次相遇的时候,只不过是两个都不再了解彼此的陌生人而已!”
她冷冷的看着尹柏琛,说:
“这样的相遇毫无意义可言!”
……
…………
尹柏琛被她过分的冷静怔住!
可想而知,在她的心里一定有着一段和自己一样心痛的回忆,虽然他和她是隔代的朋友,但是在相处了这三年里,他甚至把她当做比自己亲身孙女还要亲的亲人,所以他才会这么的心疼她。
半响后。
尹柏琛握住了任之夏心疼而微颤的双手,紧紧地注视着她,眼神里是对她的疼爱,语重心长的嘱咐她:
“丫头!我一直把你当做我的亲生孙女看待,所以我希望你的每一天都能过的幸福和快乐,但是如果有一天你和那个人再次相遇了,请你一定要告诉他,你心里最真实的想法,好吗?”
“爷爷……”
任之夏惊疑的听着尹柏琛的嘱咐,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只能下意识的低唤他。
尹柏琛将任之夏的手握紧了一些,再次嘱咐她:
“丫头,答应我!”
“爷爷……您……”
任之夏不知所措的看着他。
“嗯?”
尹柏琛微笑的等待着任之夏的答复。
他们相处凝视着对方……
尹柏琛双手的温度慢慢的融进了任之夏的身体里,她心中某处最敏感的地方像被烧过般的疼痛,似乎那些对过去的遗憾被燃烧了起来。过了很长一段时间,任之夏终究还是点头答应了尹爷爷的嘱咐。
看到任之夏点头答应后,他的心终于踏实了。他会这样嘱咐她,或许是因为他不想让她像他一样,遗憾的失去最爱的人,又或许是,他有预感,她会和那个人再次相遇…………
*
从咖啡屋出去后,和以前一样,任之夏都要把尹柏琛送到了马路边的车站,然后看到他上了大巴后,她才会放心的离开。
大巴很空。
尹柏琛坐在靠窗的座位上,他微笑的看着窗外和自己挥手告别的任之夏,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夕阳里,他也才放下心来。
“老人家,您有这样一个贴心的孙女还真是幸福呢!”
司机边驾驶着大巴边对身后的尹柏琛展颜而笑的说。
这三年来,每一次都是这样,虽然司机并不认识这个女生和老人,但是他们诚挚的亲情却很让他感动,也让他替老人感到高兴。
尹柏琛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司机的背影轻轻的一笑,布满岁月皱纹的脸上是浓浓的幸福感。是啊,他是幸福的,雨儿是那么的单纯,那么的善解人意,那么的贴心,即便她不是自己亲生的孙女,但是在他心里,她的分量甚至超越了自己的亲人。
然后。
他闭上双眼靠在座位上静静的休息,嘴角一直保持着淡淡的微笑,而他手中紧握的手链,在夕阳里,十字架折射出柔和的白光。
……
………………
两个小时的车程。
大巴终于到站了。
尹柏琛在车上休息的很好,司机见他睡的很深,便轻轻的拍了拍他的肩,直到他醒来,司机才离开。
“老爷。”——
尹柏琛一下车,在车站等待了数个钟头的欧管家,便立即走过去扶住了老爷,然后把他带到了宾利房车里,见老爷有些困意,欧管家细心的将靠枕放在了老爷的背后,好让他坐的舒服点。
他的确是有点困了。
来回近五个小时的车程几乎耗费了他一个下午的精力,而他的逐渐恶化的病情是不容许他这么做的,可是每当他心烦的时候,他便又会不由自主的想去阳田镇缓解自己的压抑。
尹柏琛背靠着靠垫,闭目养神。
欧管家静静的坐在尹柏琛的身边,他担心了整整一个下午,本来他对老爷这次去阳田镇的行为感到有些生气,就算他知道老爷一直对玉宁念念不忘,但毕竟他重病在身,不易出远门。但是这些忠告的话在他见满脸疲倦的老爷,也就没有打扰。
看着老爷被岁月侵蚀的白发,和被病魔困扰而逐渐消瘦的脸庞时,他似乎深刻的明白了一件事,人到老年,到生命快要终了的那一刻,没有什么比开心,比幸福更重要的事了。然后当他看了看老爷手中紧握的十字架手链,再看了看老爷脸上那淡淡的幸福神情,这一刻他也由衷的感激,那个叫做任雨儿的小姐,给老爷带去了人生最后一程中似亲人般的温暖和幸福!
……
…………
忽然。
尹柏琛像想起了什么重要的事,他睁开双眼,表情略微严肃正经的对身边的欧管家说:
“你去查一下,当年我支助的那家高中里,有没有一个叫做任雨儿的学生。”
“…………”
欧管家疑惑的一惊,他不明白老爷为什么要这样做,但是即便如此,但他还是点头答应了老爷的命令。
“还有……”
尹柏琛又想到了什么,他略微停顿了一下,然后眉心微皱的继续说:
“顺便调查一下,七年前少爷迟迟不肯去美国念书的原因。”
“是!老爷!我会尽快调查给您答复。”
欧管家像对长官恭敬的点头而答。
说完。
尹柏琛又闭上了眼睛。或许有些想法只是他自己妄下的猜测而已,但是他心里却有着从来没有过的强烈预感,所以他才要在他生命还未结束的时候,把这些事情弄清楚。
尹家——
阔气豪华的前院里已经被漆黑的夜色笼罩,白色复古的路灯沿着前院沥青的道路整齐的排开,就像站姿挺拔的士兵,四层楼的气派欧式别墅就像一座古老华贵的城堡,即便里面很冷清,但是每晚都灯火通明。
黑色的宾利房车停在了别墅前。
欧管家小心的将老爷扶下了车,在大门等候老爷回来的佣人们,穿着整齐白色的制服成两排而站,恭敬的鞠躬迎接老爷的回来。
奢华的别墅。
佣人把别墅的每个角落都收拾打扫的干净而整齐,白色的地板和淡灰色的地毯被灯光晕成一圈圈,干净的看不出任何的灰尘,客厅中摆放的古典式的真皮沙发,繁复的花纹尽显典雅和华贵,棕色檀木茶几搁置在正中间,而茶几上只有一套简单的茶具。
欧管家将老爷扶到了沙发上。
尹柏琛似乎真的有些累了,病情让他的心跳和呼吸有些急促,坐在沙发上的他努力的缓了缓自己急促的呼吸,然后再向身边的欧管家示意了一眼。
“老爷,少爷来了!”
过了片刻。
欧管家按照吩咐,把刚刚从泳池里出来的少爷带到了客厅里。
刚刚在泳池里浸泡了近一个小时的尹彬,此时穿着一身深蓝色的浴袍,身材英挺。他将擦拭头发的白色毛巾递给了身边的佣人后,便才走到沙发前。
头发微湿的尹彬,那张俊美的脸庞似乎能够看的更加的清楚,线条利落如雕塑的轮廓,锋利的淡眉,高挺的鼻梁,漆黑有神的双眸,还有身上那股与生具来的贵族气质,一切都让他几乎到完美。
只是身上的气息同时也冰冷的令人畏惧。
“爷爷找我,有什么事吗?”
尹彬冷漠的看着尹柏琛,他看他的眼神早已经没有小时候那种亲切感了,有的只剩下同陌生人般的冷淡。
面对他的冷漠,尹柏琛已经慢慢的学会适应和忍让,毕竟他知道,是自己疏忽了对他的照顾才让他变成这样的,所以过了半响,他冷静的试探性的问尹彬:
“你认不认识一个叫做任雨儿的人?”
尹彬看着爷爷,没有半点思索的回答:
“不认识!”
“那你有没有去过阳田镇?”
尹柏琛迫切的想证明他的预感,所以他再次试探性的语气有些难掩的急切。
面对爷爷所问的两个莫名其妙的问题,尹彬开始有点不耐烦,他已经累了一天了,所以他才会微皱眉头,有些激动的回答爷爷的话:
“如果爷爷找我只是想问我这种无聊的问题,那么我现在很郑重的回答您,我既不认识一个叫做任雨儿的人,也从来没有去过阳田镇!”
然后他缓了缓波动的情绪,冷冷的说:
“我累了,我先上楼休息了。”
……
…………
怎么会?
难道是他的预感错了吗?
尹柏琛疑惑的怔住,头脑里忽然一片空白,他也似乎忘记了把尹彬叫过来的真正目的。
“少爷……”
欧管家慌张的看了看坐在沙发上,此时陷入沉思的老爷,他立刻急切替老爷的叫住了准备走上旋梯的少爷:
“其实老爷找你,并不是要问你这些,他是有一样重要的东西要给你!”
尹彬惊疑的转身。
“老爷……”
欧管家顺着老爷的方向低声呼唤了几声。
尹柏琛在欧管家的几声提醒后,迟疑的从刚才游离的神情中恍然来过来,看着正注视着自己的尹彬,他忽然记起了自己应该做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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