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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作品:且听风吟|作者:寻找山吹|分类:精品小说|更新:2025-05-09 20:31:14|下载:且听风吟TXT下载
  我点了下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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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这一来你就擦不成皮鞋了。”

  “偶尔自己擦也无妨。”

  “擦吗,自己?”

  “老实人嘛。”

  静谧的夜。

  她缓缓翻了个身,鼻头触在我右肩上。

  “冷啊。”

  “冷?30度咧!”

  “管它,反正冷。”

  我拉起蹬在脚下的毛巾被,一直拉到肩头,然后抱住她。

  她的身体瑟瑟颤抖不止。

  “不大舒服?”

  她轻轻摇头:

  “害怕。”

  “怕什么?”

  “什么都怕。你就不怕?”

  “有什么好怕!”

  她沉默,一种仿佛在手心上确认我答话分量的沉默。

  “想和我性交?”

  “嗯。”

  “原谅我,今天不成。”

  我依然抱着她,默默点头。

  “刚做过手术。”

  “孩子?”

  “是的。”她放松搂在我背上的手,用指尖在我肩后画了几个小圆圈。

  “也真是怪,什么都不记得了。”

  “真的?”

  “我是说那个男的。忘得一干二净,连长的模样都想不起了。”

  我用手心抚摸她的头发。

  “好像觉得可以喜欢他来着,尽管只是一瞬间……你可喜欢过谁?”

  “啊。”

  “记得她的长相?”

  我试图回想三个女孩的面庞,但不可思议的是,居然一个都记不清晰。

  “记不得。”我说。

  “怪事,为什么?”

  “因为或许这样才好受。”

  她把脸颊贴在我裸露的胸部,无声地点了几下头。

  “我说,要是十分想干的活,是不是用别的……”

  “不不,别多想。”

  “真的?”

  “嗯。”

  她手臂再次用力搂紧我的背,胸口处可以感觉出的她乳房。我想喝啤酒想得不行。

  “从好些好些年以前就有很多事不顺利。”

  “多少年前?”

  “12、13……父亲有病那年。再往前的事一件都不记得了。

  全都是顶顶讨厌的事。恶风一直在头上吹个不停。”

  “风向是会变的嘛。”

  “真那么想?”

  “总有一天。”

  她默然良久。沙漠一般干涸的沉默,把我的话语倏地吞吸进去,口中只剩下一丝苦涩。

  “好几次我都尽可能那么想,但总是不成。也想喜欢上一个人,也想坚强一些来着。可

  就是……”

  我们往下再没开口,相互抱在一起。她把头放在我胸上,嘴唇轻轻吻着我的乳头,就那

  样像睡熟了一样久久未动。

  她久久、久久地一声不响。我迷迷糊糊地望着幽暗的天花板。

  “妈妈……”

  她做梦似地悄然低语。她睡过去了。

  37

  噢,还好吗?neb广播电台,现在是通俗音乐电话点播节目时间。又迎来了周末夜晚。

  往下两个小时,只管尽情欣赏精彩的音乐。对了,今年夏天即将过去,怎么样,这个夏天不

  错吧?

  今天放唱片之前,介绍一封你们大家的来信。我来读一下。信是这样的:

  您好!

  每个星期都绕有兴味地收听这个节目.转瞬之间,到今年秋天便是住院生活的第三年

  了。时间过得真快。诚然,对于从有良好空调设备病房的窗口观望外面景色的我来说,季节

  的更迭并无任何意义。尽管如此,每当一个季节离去,而新的季节降临之时,我心里毕竟有

  一种跃动之感。

  我17岁。三年来,不能看书,不能看电视,不能散步……不仅如此,连起床、翻身都

  不可能。这封信是求一直陪伴我的姐姐代写的。她为了看护我而中断了大学学业。我当然真

  诚地感谢她。三年时间里,我在床上懂得的事情,无论多么令人不忍,但毕竟懂得了一些事

  理,正因如此,我才得以一点一点生存下来。

  我的病听说叫脊椎神经疾患,是一种十分棘手的病,当然康复的可能性也是有的,尽管

  只有3%……这是医生(一个极好的人)告诉我的同类病症康复的比例。按他的说法,较之

  新投手面对高手而击球得分,这个数字是够乐观,但较之完全根除则难度大些。

  有时想到要是长此以往,心里就怕得不行,真想大声喊叫。就这样像块石头一样终生躺

  在床上眼望天花板,不看书,不能在风中行走,也得不到任何人的爱。几十年后在此衰老,

  并且悄悄死去——每当想到这里,我就悲哀得难以自已。半夜3点睁眼醒来,时常觉得好像

  听见自己的脊梁骨一点点溶化的声音,说不定实际也是如此。

  算了,不说这些不快的事了。我要按照姐姐一天几百回向我说的那样,尽可能只往好的

  方面想,晚上好好睡觉,因为不快的事情大半是在夜晚想到的。

  从医院的窗口可以望见港口。我不禁想象:假如每天清晨我能从床上起来步行到港口,

  满满地吸一口海水的清香……

  倘能如愿以偿——哪怕只有一次——我也当会理解世界何以这般模样,我觉得。而且,

  如果真能多少理解这点,那么纵使在床上终老此生,恐怕我也能忍耐。

  再见,祝您愉快!

  没有署名。

  收到这封信是昨天3点多钟。我走进台里的咖啡室,边喝咖啡边看信。傍晚下班,我走

  到港口,朝山那边望去。既然从你病房可以望见港口,那么港口也应该可以望见你的病房,

  是吧?山那边的灯光真够多的。当然我不晓得哪点灯光属于你的病房。有的属于贫家寒舍,

  有的属于深宅大院,有的属于宾馆酒搂,有的属于校舍或公司。我想,世上的的确确有多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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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多样的人以各种各样的方式而活着。产生这样的感觉还是第一次;想到这里,眼泪不由夺眶

  而出,我实在好久没曾哭过了。不过,好么,我并非为同情你而哭。我想说的只是这样一句

  话——只说一次,希望你听真切才好:

  我爱你们!

  10年过后,如果还能记得这个节目.记得我放的唱片和我这个人,那么也请想起我此

  时说的这句话。

  下面我放她点播的歌曲,普雷斯利的《好运在招唤》。曲终之后,还有1小时50分,

  再回到平时的狗相声演员上来。

  谢谢收听。

  38

  准备回东京这天傍晚,我抱着小旅行箱直接赶到爵士酒吧.还没有开始营业,杰把我让

  到里边,拿出啤酒。

  “今晚坐汽车回去。”

  杰一边给用来做炸马铃薯片的马铃薯削皮,一边连连点头。

  “你这一走,还真够寂寞的。猴子的搭挡也散伙了。”杰指着柜台上挂的版画说道。

  “鼠也肯定觉得孤单的。”

  “呃。”

  “东京有意思?”

  “哪儿都一个德性。”

  “怕也是。东京奥林匹克以来,我还一步都没离开过这座城市呢。”

  “喜欢这城市?”

  “你也说了,哪儿都一个德性。

  “嗯。”

  “不过过几年想同一次中国,还一次都没回过……每次去港口看见船只我就这样想。”

  “我叔叔是在中国死的。”

  “噢……很多人都死了。”

  杰招待了我几瓶啤酒,还把刚炸好的马铃薯片装进塑料袋叫我带着。

  “谢谢。”

  “不用谢,一点心意……说起来,一转眼都长大了。刚见到你时,还是个高中生哩。”

  我笑着点头,道声再见。

  “多保重!”杰说。

  咖啡馆8月26日这天的日历纸下面,写有这样一句格言:

  “慷慨付出的,便是经常得到的。”

  我买了张夜行汽车的票,坐在候车室凳子上,专心望着街上的灯火。随着夜迟更深,灯

  火渐次稀落,最后只剩下路灯和霓虹灯。汽笛挟带着习习的海风由远而近。

  汽车门口,两个乘务员站在两边检查车票和座号。我递出车票,他说道:“21号中

  国。”

  “中国?”

  “是的。21号c席,c是第一个字母。a是美国,b是巴西,c是中国,d是丹麦。听错

  了可不好办。”

  说着,用手指了一下正在确认座位表的同伴。我点头上车,坐在21号c席上,开始吃

  还热乎乎的炸马铃薯片。

  一切都将一去杳然,任何人都无法将其捕获。

  我们便是这样活着。

  39

  我的故事到这里结束了。自然有段尾声。

  我长到29岁,鼠30岁。都已是不大不小的年纪。爵士酒吧在公路扩建时改造了一番,

  成了面目一新的漂亮酒吧。但杰仍一如往日,每天削满一桶桶马铃薯;常客们一边嘟嘟囔囔

  地说还是从前好,一边不停地喝啤酒。

  我结了婚,在东京过活。

  每当有萨姆.佩金帕的电影上映,我和妻子便到电影院去,回来路上在日比谷公园喝两

  瓶啤酒,给鸽子撒些爆玉米花。萨姆.佩金帕的影片中,我中意的是《加尔西亚之首》,妻

  子则说《护航队》最好:佩金帕以外的影片,我喜欢《灰与宝石》,她欣赏《修女约安

  娜》.生活时间一长,连趣味恐怕都将变得相似。

  如果有人问:幸福吗?我只能回答:或许。因为所谓理想到头来就是这么回事。

  鼠仍在继续写他的小说。每年圣诞节都寄来几份复印本。

  去年写的是精神病院食堂里的一个厨师,前年以《卡拉马佐夫兄弟》为基础写了滑稽乐

  队的故事。他的小说始终没有性场面,出场人物没有一个死去。

  其原稿纸的第一页上经常写着:

  “生日快乐并圣诞幸福”因为我的生日是12月24日。

  (bsp;那位左手只有4个手指的女孩,我再也未曾见过。冬天我回来时,她已辞去唱片店的工

  作,宿舍也退了,在人的洪流与时间的长河中消失得无影无踪。

  等到夏天回去,我便经常走那条同她一起走过的路,坐在仓库石阶上一个人眼望大海。

  想哭的时候却偏偏出不来眼泪,每每如此。

  《加利福尼亚少女》那张唱片,依然呆在我唱片架的尽头。

  每当夏日来临我都抽出倾听几次。而后一面想加利福尼亚一面喝啤酒。

  唱片架旁边是一张桌子,上方悬挂着干得如木乃伊的草块——从牛胃里取出的草。

  死去的法文专业女孩的照片,在搬家中丢失了。

  比齐.鲍易兹时隔好久后推出了新唱片。

  假如出色的少女全都是

  加利福尼亚州的……

  40

  最后再谈一下哈特费尔德。

  哈特费尔德1909年生于俄亥俄州一个小镇,并在那里长大。父亲是位沉默寡言的电信

  技师,母亲是善于占卜和烧制甜饼的身体微胖的妇女。哈特费尔德生性抑郁,少年时代没有

  一个朋友,每有时间就流览内容滑稽的书刊和大众性杂志,吃母亲做的甜饼,如此从高中毕

  业。毕业后他在镇上的邮局工作,但时间不长。从这时开始,他确信只有当小说家才是自己

  的唯一出路。

  他的第五个短篇《瓦安德.泰而兹》的印行是在1930年,稿费20美元。第二年整一年

  时间里,他每月平均写7万字,转年达10万字以上,去世前一年已是15万字。据说他每半

  年便要更换一部莱米顿打字机。

  他的小说几乎全是冒险和妖怪精灵方面的,二者融为一炉的有《冒险儿华尔德》系列小

  说。这是他最受欢迎的作品,共有42部。在那里边,华尔德死了3次,杀了5000个敌人,

  同包括火星女人在内的375个女子发生了性关系。其中几部我们可以读到译作。

  哈特费尔德憎恶的对象委实相当之多:邮局、高中、出版社、胡萝卜、女人、狗……,

  数不胜数。而合他心意的则只有三样:枪、猫和母亲烧制的甜饼。除去派拉蒙电影公司和

  fbi研究所,他所收藏的枪支恐怕是全美国最齐全的,除高射炮和装甲炮以外无所不有。其

  中他最珍爱的是一把枪柄镶有珍珠的38口径连发式手枪,里面只装一发子弹,他经常挂在

  嘴上的话是:“我迟早用它来给自己一发。”

  然而,当1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