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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作品:起风了|作者:淘气|分类:精品小说|更新:2025-05-10 02:55:31|下载:起风了TXT下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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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终于开灯了。随后我们面对面地吃起护士送来的晚饭。那是第一次在仅有我们两人的情况下用餐,稍稍显得冷清。吃饭过程中,由于外面已完全漆黑,所以并未特别留心,只是觉得周围突然变得安静了,不知何时已是雪花纷飞。

  我站起身,将半开的窗户使劲关到仅剩一线,把脸靠近玻璃,一动不动地凝视着纷纷扬扬的雪花,直到玻璃因我的鼻息而起雾。而后我离开窗户,把头转向节子说:“喂,你为什么会……”

  她仍然那样躺在床上,欲言又止地仰头瞧着我的脸,又将手指竖在唇上,似乎要阻止自己向我说出什么话。

  坐落于八岳山麓那宽广绵延、深褐色的、由陡至缓处的疗养院,与数个附属楼一起并列着,面南而立。山麓倾斜着一直向前延伸,上面的两三个小山村也倾斜着,最后都被难以计数的黑松树完全包围,消失在目力难及的溪谷间。

  从疗养院朝向南面的阳台上眺望,可一眼望尽那些倾斜的山村以及褐色的耕作地带。在紧密包围住村庄的无边的松林之上,倘若是大晴天,还能望见从南向西横亘的南阿尔卑斯山脉及其两三条支脉,在涌动的云海中时隐时现。

  抵达疗养院的次日清晨,我在分配给我的侧室里睡醒。从小窗框中望出去,碧空蔚蓝,数座雪白似鸡冠的山峰,就像突然自大气中跃生而出,出其不意,看上去似乎就在眼前。躺在床上时无法瞧见的阳台和屋顶上的积雪,沐浴在突至的春日阳光下,化作了绵绵不绝的水蒸气。

  可能稍微睡过了头,我赶忙起身,进入隔壁的病房。节子此时已醒,用毛毯裹着身子,脸上带着羞涩的微赧。

  “早上好。”我的脸也有些发烫,舒缓地说,“睡得好么?”

  “嗯。”她向我点点头,“昨晚服过安眠药,总觉得头有点痛。”

  我尽量做出令她不再介意那些事的模样,精神饱满地将窗户还有与阳台相通的玻璃门,全部打开。刺眼的阳光使得眼睛霎时间看不见任何事物。等到眼睛渐渐地适应光亮后,我看到了积雪的阳台、屋顶、原野,甚至还有树木上冒着的轻飘飘的水蒸气。

  “我还做了个挺可笑的梦呢。那个梦……”她在我背后开口说。

  我立即意识到她正尽力要说出无法阐明的事情。每到这种场合,她的声音都稍显嘶哑。

  这回轮到我转过身,将手指竖在唇上,示意她不必出声……

  不久护士长带着亲切的笑容、步履匆匆地走了进来。这位护士长每天清晨都要如此这般地逐一巡视病房,挨个探视患者。

  “昨晚休息得还好么?”护士长和颜悦色地问。

  节子一言不发,诚实地点了点头。

  此类山中疗养院的生活,自然而然地带有一种普通人看来是绝处逢生的、特殊的人性——我开始隐隐约约地意识到自己也拥有这并不熟悉的人性,是在入院后不久,院长让我去诊察室,把节子疾患部的x光片给我看时的事。

  为了让我看得清楚,院长带我到窗边,使阳光能够透过x光片的底板。他一一进行说明:右胸几根白色肋骨已清晰可见,左胸却形成了一个大到无法看清的肋骨,就像是不可思议的黑色花朵一样的病灶。

  “病灶意想不到的大……没料到竟已变得如此严重……这样的话,很可能是疗养院里现在排在第二位的重症……”

  院长的那些话在我耳中只留下嗡嗡声,我就像一个丧失思考能力的人,仅仅将刚才所见的不可思议的黑色花朵的影像,明晰地送达到意识领域之上,似乎它和那些话全无关系般,随后便离开了诊察室。与我擦肩而过的白衣护士、在四周的阳台上晒日光浴的裸体患者们、病房的嚷闹,以及小鸟的鸣啭,都从面前毫无关联地掠过。

  我终于踏进了最里边的病房楼,当登上楼梯,前往我们病房所在的二楼时,机械性的步伐松弛下来的瞬间,由楼梯前的一间病房内,传出了持续不断的干咳声。这声音传入耳中,听起来如此异样,使人顿时怫然不悦。

  “哎,这里也有患者?”我一边这么想着,一边木然地望着那门上的数字:no。17。

  我们就这样开始了异乎寻常的爱情生活。

  节子入院以来即被要求必须安静,所以一直躺在床上。如此一来,与住院前只要身体还行,就尽量起床相比,现在的她,看上去反而更像一个病患。不过病情本身并未见有何恶化,医生们好像也将她当成可以快治速愈的病人来看待。“这样子便能生擒病魔了。”院长还开玩笑地说。

  季节在这一时期,忽然急速地向前推进,似乎要弥补此前时光的缓慢流逝。春天和夏天几乎在同时扑面涌到。每日清晨,唤醒我们的,是黄莺和杜鹃鸟的鸣啭。之后的几乎一整天,周围森林的新绿由四面八方袭来,病房中完全染上了这般清爽的颜色。那些日子,就连清晨从群山中涌出飘散的白云、黄昏时重返群山的景致,都能望见。

  我回忆起我们最初共处时的日子,它们和我于节子枕边几乎寸步不离的这些日子,因为时光互相间的相似、因为不失魅力的单纯,我发现它们已变得将近于难以分辨谁先谁后。

  尽管如此,却还不如说,我们在反复地过着那些相似日子的过程中,不知不觉地,已完全从时间里抽身而出。于是,在摆脱了时间的每一天里,我们日常生活中无论多么细小的琐事,一件件都带上了与到目前为止全然迥异的魅力。我身畔存在着散发出微温、芬芳香气的人儿,那稍觉急促的呼吸、那握住我手的轻柔、那微笑,还有那时常进行的平凡对话——如果将上述事物全部去除的话,那么日子便会单调得空空如也。但是——我们所谓的人生,在要素上的实质,也不过如此。我确信这一切仅仅这样简单,却能使我们如此满足,是因我和这名女子在共度的缘故。

  说到这些日子里唯一的事件,便是她有时会发烧。这的的确确会使她的身体走向衰弱。但我们也将那样的日子过得更细心、更缓慢,就像偷尝禁果之味般,去品味那些一成不变、每日重复所做之事的魅力。所以我们那略带着死之况味的生之幸福,在彼时得到了完全的保障。

  某日薄暮,我从阳台上、节子从床上,出神地眺望着即将没入山阴的夕阳,余晖没有差别地洒向我们。这一带的山峰、丘陵、松林、山田,在半带着鲜艳红色的同时,另一半则慢慢地被不确定的灰色侵蚀着。像是偶然想起森林般,小鸟们会忽然向着那片森林的上方做抛物线轨迹的飞行。——我对于初夏傍晚能在一瞬间产生出的那一带景色,早已有着习以为常的心理准备。我们自己都不敢企望,除此刻之外,还能有如此充盈的幸福感。我想象着,在很久很久以后,无论何时再度看见这样美丽的暮色而使得此时的记忆复苏的话,我一定会发现这就是我们幸福的完整画面。

  “想什么呢?”我背后的节子,终于开口说话。

  “我在想,等到了很远以后的将来,要是回忆起我们如今的生活,该有多美好呀。”

  “也许真是这样!”她同意我的看法,非常愉悦地回应道。

  随后我们又再度无言,再一次望向相同的风景。就在这时,我突然觉得,如此出神地眺望着景色的自己,却似己非己。一种奇怪的漫无边际的迷茫,简直无法遏制,同时更不知到底为何而痛楚。这时我又感到从背后传来了好像是深切叹息的声音,但这叹息又似乎是我自己发出的。为了确定,我将身子转向了她。

  “那么现在……”她目光笔直地回视我,用稍稍嘶哑的声音说。

  可是她刚说出这话,又有点踌躇了。接着,她忽然用与直至目前为止都不同的、斩钉截铁般的语气,补充说:“如果永远都这么活着,那就太好了!”

  “你又说这种话!”我小声而焦虑地喊道。

  “对不起。”她一面简短地回答,一面将脸背向了我。

  直到刚才为止都不明缘由的情绪,似乎正渐渐地演变为一种苛难。我再度将视线投向山的方向,然而那一瞬间产生于风景之上的别样的美,此际已消失了。

  这天晚上,当我要去隔壁的侧室就寝时,她把我叫住了。

  “方才真是抱歉。”

  “已经不要紧啦。”

  “我啊,那个时候是打算讲其他事情的,不过……不留神,却说出了那样的话。”

  “那么,那个时候你要说的是什么话呢?”

  “……你曾经说过唯有在将死者眼中,才会真正感受到自然的美……我,那个时候,想起了这句话。那时的美景,令我有了那样的想法……”她一边说着,一边注视着我的面庞,仿佛要诉说什么。

  可能是这句话刺痛了我的心,我不由得闭上了双眼。一个念头突然从我的头脑中涌现。紧接着,从刚才开始就让我焦虑、难以确定的那种感觉,终于在我内心明晰地浮现而出……

  “对呀,我为何就没注意到呢?那个时候的确说过自然的美这种话,可那是‘我们’说的啊。哦,正确地说,仅仅是节子的灵魂经由我的眼睛,然后以我的作风所看到的幻境而已……如此一来,节子并不知晓所幻想的是自己生命的最后瞬间,我则自以为是地梦想着我们都会长生不死……”

  不知不觉地,我为这念头而犹疑,当我抬眼时,她仍然如刚才那样注视着我。我回避开那眼神,于她上方俯身,在她的额头上轻轻地吻了吻。我的羞惭之心由衷而发。

  终于盛夏降临。在平地上似乎更加炎热。后方的杂树林中就像有什么在燃烧一般,蝉鸣声终日不息。树脂的气味从敞开的窗户飘进来。黄昏时,为了能在户外轻松地呼吸,把床拉到阳台的患者相当多。见到他们,我们才初次察觉最近疗养院的患者骤增了不少。但我们对此并不关心,仍旧不顾他人,继续过着仅有二人的世界的生活。

  这阵子,由于热不可耐的缘故,节子的食欲已完全丧失,晚间也是睡不安枕。我为了能让她好好午睡,比先前任何时候都更留意走廊的脚步声,以及从窗外飞来的蜂、虻等。而且我也留意到自己因为酷热而无意识变粗的呼吸声,并为此而烦恼担忧。

  就这样在病人的枕畔屏息静气,守护着她安寝,对我来说,也可算是与睡眠相近的状态。我清晰地感受到她在睡梦中因为呼吸时而急促时而缓慢所造成的不适。我的、她的心脏一同跳动着,轻微的呼吸困难,似乎有时还会袭扰她。那种时候,她的手有点痉挛地抬起,伸到自己的咽喉部位,做出好像要掐住喉咙的动作——我猜想,她会不会是发生了梦魇?当我迟疑着是否需要唤醒她时,她那痛苦的状况又立即消失了,整个神情都轻松了下来。这样一来,我也禁不住松了一口气,以至于对她此刻的平静呼吸,感觉到一种快感。——待她醒来后,我轻柔地吻着她的秀发,她则用仍带有倦意的眼神,望着我。

  “你一直都在这里?”

  “啊,我也在这里眯了一阵子。”

  那样的夜晚中,每当自己无论如何也无法入眠时,我就像变成了积习一样,总是在无意识的状态下,将手伸近咽喉,模仿着那种企图掐住它的动作。在我猛然察觉后,终于真正地感到了呼吸困难。不过那对我来说,反倒是蛮愉快的体验。

  “最近怎么总觉得你的脸色挺难看?”某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