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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作品:七寸|作者:开了|分类:精品小说|更新:2025-05-10 06:14:39|下载:七寸TXT下载
  她不知道,此时的张亦正在为回家过年的事挠头。

  04

  结婚后,许静媛跟朱凯文暂时住在了婆婆家。春节在即,朱伟国一再叮嘱柳一萍要保持住安定和谐的大局。柳一仲心里再怎么纠结不舒服,也还是要努力劝服自己:木已成舟,她肚子里还怀着孙子,能怎么样呢?

  第一天吃晚饭时,柳一萍还是吃得—肚子气。做饭时,从不进厨房的凯文破例跟了进来帮厨。帮什么厨?还不是怕老妈使唤他媳妇?

  柳一萍本就不怎么会做饭,静媛显然也是个门外汉。三个人笨手笨脚地挤在厨房里,朱伟国看不下眼,说:“还是我来吧!”从老伴身上解下围裙,凯文倒很自觉地拉着老婆回屋去了。

  柳一萍瞪朱伟国:“你还真的要把这饭锅背在身上啊?让他们衣来伸手,饭来张口?”

  朱伟国倒安之若素:“那咋办?总不能扎脖不吃饭吧?孩子们上班,路又远,你跳你的舞,我做伙头军!”

  从前儿子不在家,饭也都是朱伟国做。不过那时,两个人的饭,有时对付一下就可以了。现在多了儿子、媳妇,柳一萍看老公竟然有大显身手的意思。她说:“你就能吧,到时别腰疼屁股疼的跟我说!”

  朱伟国还真不含糊,一个小时左右四菜一汤上桌。柳一萍敲门叫静媛跟凯文出来吃饭,凯文头发乱蓬蓬地冲老妈傻笑。柳一萍说:“少爷,摆碗筷!”

  静媛吐了下舌头,赶紧去盛饭。

  一家四口坐在饭桌上,朱伟国说:“静媛,以后就是一家人了,爱吃啥,啥忌口,跟爸说。别不好意思!”

  柳一萍觉得老头子表现得太过殷勤了,但也只好接口说:“就是,若不好意思,就跟凯文说!”

  “爸、妈,我吃东西不挑的。我也想说的是,以后我有什么做得不周到的地方,你们跟我直说就行!”

  凯文指着那盘清蒸多宝鱼说:“媛儿,你尝尝爸做的这鱼,好吃!”说着夹了剔了刺的鱼肉直接放到静媛的嘴里。柳一萍心里翻腾一下,假装没看见,指着紫菜冬瓜汤说这汤做得有点咸了。

  到底妈和媳妇还是不同的,一顿饭,凯文给静媛搛菜,剥虾,朱伟国看出老伴的脸色不太对劲,赶紧剥虾给柳一萍,还打哈哈说:“咱们朱家的男人都是‘五好’男人,男人疼老婆才叫好男人!”

  柳一萍并不领这份情。从前都是她给儿子剥虾吃的,敢情儿子会剥,剥得还又快又好,只是,他没剥给老妈,剥给了媳妇。她只能冲朱伟国发火:“能不能说点有用的?”

  静媛也看出了婆婆的不开心,她说:“妈,我来给你剥!”

  “不用,我不爱吃那个!”静媛碰了软钉子,凯文还没看出眉眼高低说:“是啊,我妈不爱吃,从前都是她剥给我吃!”

  “你还知道都是你妈剥给你吃!”柳一萍不咸不淡地补了句,“都说养儿子,都说养儿子,这儿子娶广了媳妇就忘了娘啊!”

  气氛有些冷,朱伟国赶忙打圆场:“这眼瞅着就过年了,咱们家明年就热闹了,多了个小宝贝,这一家过日子过啥呢,还不就过个孩子嘛!”

  静媛在厨房洗碗时,柳一萍警告凯文:“以后咱家吃饭,自己吃自己的,又不是缺了少了,哪那么多臭毛病,还搛菜!还有,关上房门,你们俩怎么亲热我不管,在我和你爸面前,别整那黏黏糊糊的事!”

  凯文撇了撇嘴:“瞅瞅你这个事儿啊!”

  收拾完,静媛回到房间,对凯文说:“以后在妈面前,别对我那么好,你要记住,你的态度会直接影响婆媳关系的!”

  凯文长长地叹了口气,静嫒问他怎么了,他说:“我想问问,是不是我的双面胶生活从此开始了?”

  静媛笑着凑到他跟前,捏他的鼻子问:“怎么啦?后悔了?”

  凯文闪身躲开,说:“美女,离我远点,这样诱惑我,我又不能军事演习,哦,不,是实战,可不想憋死我吗?”

  静媛不管,偏贴着凯文,嘴在他耳边吹气,凯文假装气恼,“我儿子生出来,我非踢他几脚不可,害得他老爹蜜月里不能实战……”

  “他是我的,我要!”静媛媚眼如丝。凯文翻身把静媛压在身下,含混不清地说:“我要犯错误了,我真要犯错误了!”

  “我查过,可以的!”

  灯光下,静媛的脸绯红,凯文的唇落上去……

  洛小杉不肯跟张亦回家过年。理由是张亦家没网络,没网她一天都活不下去。张亦几乎被她气笑了,这算是什么理由。他说:“这好解决,我给你弄个无线网卡,带笔记本回去,不耽误你种菜偷菜!”

  “那我也不回去!”洛小杉的目光还盯在电脑的开心网上面。

  张亦走过去,拔掉了电源插头。他说:“这由不得你回不回去,你跟了我,就必须回明月镇过年,这是规矩!”

  张亦没说“你嫁了我”,而是说“你跟了我”,他自己琢磨了一下,或者自己的潜意识里还是没把洛小杉当成自己的妻子吧!

  洛小杉咬着嘴唇,瞪着眼睛看着张亦不说话,眼泪却噼里啪啦往下掉。张亦走过去,拉住她的手,哄孩子一样说:“宝贝,你不是一直说我对你不诚心吗?我把你带到我父母面前,带到我哥我姐面前,告诉他们咱俩在一起了,这个诚心够不够呢?”

  洛小杉破涕为笑,她跳起来搂住张亦的脖子她说:“人家是害怕,我看电视里,这种场合,大家都会叫我狐狸精,你妈还会想念你的孩子和前妻,会对我横挑鼻子竖挑眼。还有,我又不会做饭,他们肯定讨厌死我了!”

  张亦的心里“咯噔” 了一下,自己光想着带小杉回家过年,倒忘了自己那个年年过年如过关一样的家了。许静好用了这么多年才适应了下来,洛小杉可以吗?看着父母兄嫂他们吵架,她若跟着闹起来怎么办呢?

  想一想,一个头两个大,后背发凉。他拍了拍洛小杉说:“没事,有我呢!”这是男人最有担当的一句话,放在此处,张亦却说得软弱无力。

  从家里出来,天上正飘着雪。张亦给家里打电话,他说他生意太忙了,这个年就不回来过了。

  老妈显然很失望,她说:“静好和我大孙女也不回来了吗?要不你把她俩送回来?老三啊,你该不是有啥事吧?你媳妇咋这么长时间都不给我打个电话呢?我看电视上说,现在城里人都兴离婚,都兴在外面包二奶三奶啥的……”

  老爸没这好耐性,接过电话,直接骂:“你个小犊子,人五人六地当老板了是不是?过年哪个王八羔子跟你谈买卖?吃几天饱饭,不认回家的路了是咋的?”

  张亦摞下电话,想了想,又打给姐姐。刚说了一句,姐姐就连珠炮似的说:“三弟啊,去年过年不乐呵,今年你姐夫特意买了头猪杀了,等你们回来吃杀猪菜呢!还有啊,爸这身体也不咋好,今年不知道咋整的,总嚷嚷着困……”

  天渐渐地黑了下去。张亦不知怎么把车子开到了云河小区。自己家窗口的灯光亮着,张亦掏出一根烟,一口—口抽着,烟雾把他包裹得严严实实的。有那么一刻,他有很强烈的愿望走进那个家门,静好弯着腰给自己递拖鞋,小翡翠娇滴滴地过来拉他陪她看《喜羊羊与灰太狼》,他去亲小翡翠,小翡翠笑着缩脖子,“妈妈,妈妈,你看爸爸呀,他扎我!”

  屋子里弥漫着厨房里饭菜的味道,家里暖暖的……

  大概是烟抽多了,嘴里又苦又涩。那个家自己回去又能怎么样呢?那次他做了畜生不如的事,静好的眼泪烫伤了他,她说他连她最后的尊严都剥了去。他也自责,自己怎么能那么无耻,背叛了婚姻,她放开了他,他又来纠缠……

  那之后,静好接他的电话,总是冷冷的,三言两语便挂了电话。他找她,她更是摞下狠话:“张亦,如果你还想再见到我跟女儿,你还想让我瞧得起你,你就尽量少出现在我面前为好!”

  张亦长长地叹了口气,准备发动车离开。

  却不想单元门开了,出来几个人。张亦定睛一看,有两个看样子是水暖工,另一个是静好,还有一个……张亦觉得眼熟悉,想了半天猛地想起,上次见过跟静好在一起的家伙就是他。

  家里的暖气跑水了吗?静好干吗找这个人?

  张亦有种老虎的领地被侵犯了的愤怒。他用手砸了一下方向盘。两个水暖工快速离开了。那个男人还在跟静好说着什么,静好轻轻地笑着。男人推了下静好,似乎是让她快点进去,张亦看到静好只穿着件紫色的羊毛衫。

  静好转身往楼里走,男人走向一辆陆虎,那车不便宜。

  张亦从车上走下来,三步两步走进楼里,他本想去问问静好跟这男人是啥关系,怎么能让陌生人出入家里。

  可临时改变了主意,静好没有坐电梯,而是爬楼梯上楼。从前她也爱这样,她把这当成是锻炼。张亦跟在了她后面。静好看来心情不错,轻声哼着《喜羊羊与灰太狼》里的插曲:别看我只是一只羊……

  到了家门口,对门的门先打开了,那个老女人走出来,静好叫了声“柯姐”,张亦也很讨厌那个女人,像特务似的,闲着没事吃饱了撑的,自己家有一点风吹草动都出来看。

  可是,这个晚上,张亦却对柯明的印象有了改观。

  柯明说:“静好,暖气弄好了吗?”静好大概是点了头,躲在楼梯拐角处的张亦看不见静好的表情。

  柯明继续说:“你跟张亦在闹分居吧?你别怪大姐多事,这女人最怕的就是流言飞语,张亦不在家,我看你跟那个纪先生走得挺近的,他是个大厨吗?”

  静好显然是不高兴了,她说:“柯姐,锅上煮着东西,不聊了!”说完,走了两步,又转过头来说了一句:“柯姐,我三十几岁的人了,日子应该怎么过,我自己心里有数,不劳您操心!”说完,“砰”地把门关上了。

  柯明不知道嘟囔了句什么,转身回到自己的房子里,把门关上。

  张亦在原地站了会儿,一步一步走下楼,腿竟然是千斤重。

  刚从楼里走出来,电话就响了。是老妈打来的。她说:“老三啊,我跟你爸商量了,今年你不回来,我跟你爸去城里你那过年!”

  电话再次转移到老爸手里:“三小子,你妈说了,她保证不作不闹,就咱们两家过年,叫你别准备太多东西,老牙老口的,吃不动!”

  张亦心里的沮丧升级,差点把手机扔掉。坐进车里,转念一想,心里竟然亮堂起来。他拨了电话给静好,他说:“小翡翠的爷爷奶奶要来城里过年,他们不知道咱俩离婚,静好,你看……”

  许静好的态度很冷:“你可以告诉他们咱俩离了。你要是说不出口,我来说!”

  “我爸有脑血栓的症状,医生说不能受刺激,所以……”张亦都奇怪自己怎么随口就扯了这样一个谎。果然,静好那边沉默了。

  张亦说:“帮忙演几天戏,钱不用担心,我拿给你!”

  “你是不是觉得钱能摆平一切?”电话挂斯了,“滴滴”声在无边无际的夜里格外刺耳。

  张亦的头俯在方向盘上,他觉得自己变成了一个没有方向感的人。他很想找人聊聊,却想来想去,想不到一个可以聊天说话的人。

  从前,生意场上有过不去的事,躺在床上搂着静好,跟静好说一说,天大的事,到了静好那里都不算事。静好说:“能怎么样呢?大不了我跟女儿去住出租屋,咱们家三口人都好好的,天就塌不下来!”

  张亦呜呜咽咽地哭了起来。

  夜的忧伤漫延在那个无边无际无比凄清的冬日夜晚。人总是像一个拥有一件玩具的孩子,总是想着拥有另一件,及至拿到另一件,觉得也并没有多少趣味,还不如之前的那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