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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作品:鬼妻|作者:辩论|分类:精品小说|更新:2025-05-10 07:25:47|下载:鬼妻TXT下载
  “不要这样叫我啦!”佟抱恩又羞又恼地跺着脚。

  朝保生被她这十足小姑娘的举动吓到。

  打从她来到济室至今,总是世故老成,进退得宜,突然瞧她跺脚,一时之间有点难以适应。

  “摇光不是这般叫你的?”他勾笑,拉着她往前走。

  “只有摇光姊姊可以这样叫我。”

  “我不成?”

  “对!”不准再这样叫她,她会很难为情!

  “小恩儿。”

  “你!”

  舒仲尹放声大笑,这下子连欧阳璿都吓到了,用力地掏了掏耳朵。

  舒仲尹没回舒府,反而转向,来到昔日的鬼将军府。

  一进门,随即有人迎上前来。“舒爷。”

  他看了随侍一眼。欧阳璿立刻拉住守在此处的总管,吩咐琐事。

  “走吧。”他牵着佟抱恩往前走,穿过曲廊,来到后院的凉亭里。

  “我没想到你会带我来这里。”踏进鬼将军府,她所见之处林木扶疏、花香袭人。

  她望着石桌,探手轻抹,竟连半点灰尘都没有。

  “既然你这么喜欢摇光,就带你来走走。”舒仲尹喃着,看着故景,心里涌起无限感伤。

  三年前摇光失踪之后,女帝原本要将这里收回,但他高价买下,让这里保持着原貌,但他却不曾踏进过。

  怕触情伤情。

  如果今天不是有她陪伴,也许这一辈子,他都不可能再踏进这里。

  “这里保存得很好。”她知道是他买下鬼将军府,但她以为他会避免睹物恩人而放任这里荒废。

  “嗯,摇光很喜欢这里。”

  “所以你让人住在这里打理?”看着他,她发现自从踏进鬼将军府,他的视线不再落在她身上。

  他看着檐顶,看着树梢,看着不远处的花丛小溪,不是刻意冷落她,而是他的心思被回忆捆绑,挣脱不开。

  “对,要是摇光回来了,这里一如往常地迎接她,她一定很开心。”他说着,笑意轻勾。

  “她不会回来了。”没来由的一股恼意,她忍不住脱口道。

  舒仲尹震了下,调回视线看着她。

  那眸色很冷,教她说不出话,却又移不开眼,和他四目交接,要他接受这个事实。

  虽然猜到他一直不肯成亲,是因为摇光姊姊,但亲眼看他如此,她的心很痛,为他,也为自己。

  两人沉默着,空气变得凝重,直到——

  “爷儿,找到了!”欧阳璿双手抱着一坛酒,疾步奔来。“果然如爷所猜想,地窖里真的有酒。”

  他笑着将酒坛往桌面一摆,却突然发现气氛有点不对,两个人都不说话,大眼瞪着小眼,那凝滞的氛围,暗示着他要是没事就有多远滚多远,可他才刚走过来,一时之间真的找不到藉口开溜。

  “你何以确定?”

  “我……”

  欧阳璿咽了咽口水,虽然不知道两人在谈什么,但那眉眼间的冷意己足以将他冰冻,庆幸的,总管正领着一票下人走来,摆上几碟下酒菜和酒杯,欲退下时,他趁势跟着离开。

  “你如何认定?”他问着,拿起酒壶,替彼此斟上酒。

  没料到他居然打破砂锅问到底,心一横,佟抱恩直言道:“因为她人在地府无间。”

  舒仲尹拿着酒壶的手一颤,蓦地抬眼,问:“真的?”

  他的反应教佟抱恩呆住。

  他可脚圭之以鼻,可以淡摸无回应,甚至当她是傻子、疯子,就是不该有所期待的反问她,那感觉……仿佛他是相信她的,甚至是意外她竟知晓。

  “你不会觉得我在随口胡诌?”她反问。

  看着她,舒仲尹浅啜了一口酒,随即起身,走到几步之外,淡道:“你过来瞧瞧。”

  她不解地起身,走到他身旁,瞧他踩在一道裂痕上。

  “如果我说,摇光打开了地面,投入当中消失不见,你相信吗?”这事他从没跟任何人说过。

  当时在场目睹这一切的人,还有西引天官善天和女帝玄芸,但这事过后,他们从未对外说出真相,只说她无故失踪。

  佟抱恩愣了下,瞪着那道一寸不到的裂缝。

  如果是别人这么跟她说,她肯定当是笑话一则,但,是他说的,那就代表真有其事,也符合了她的梦境。

  “摇光有了喜欢的人,为了追寻那个人,她打开黄土……在我眼前,消失不见……大雪落下,覆盖了所有痕迹,但这条裂缝可以证明……我没有疯。”他哑声喃着。

  在摇光失踪的瞬间,仿佛将他一部份的魂魄也带走了。

  他活着,却像死了,呼吸着,却感觉生命的热力不断流失……冰冷得有时连在睡梦中惊醒,都以为自己己经死去。

  “你当然没有疯,因为摇光姊姊确实是活在地面下。”看着他恍惚的侧脸,她忍不住牵住他的手,暖着他乍然冰冷的手。

  掌心的暖意将他包覆,顺着血液徜进心里,让他感觉自己是真实活着的,眼前的一切不再虚幻。

  他垂眼,瞅向握着他的小手,那小小掌心有着源源不断的热流,仿佛将沉睡多时的他逐渐唤醒。

  “你为什么会知道?”他问。

  “因为在摇光姊姊失踪之后,我梦过她。”她坦白道。

  “是吗?她入你的梦了……”他勾唇浅笑着。“如果连你都这么说,那么……她确实是回不来了。”

  “回不来又不等于她己死去,我们只是活在不同的空间里,总有一天会再见面的。”

  很多人都说摇光姊姊己经死了,就连她也相信她并不在人世,但不是死去,她只是活在另一个空间。

  “是吗?”

  “当然,一定会再见面的。”她说得斩钉截铁,拉着他回亭里。“走,我们把摇光姊姊的酒喝光,气她。”

  玄摇光嗜酒成性,这是亲近她的人都知道的事,所以鬼将军府的地窖里,总是搁了不少的酒,而且许多都是御赐美酒。

  看着她牵住自己的小手,他发现,她很有本事惹恼他,却也知道怎么逗他笑。

  嘴角一扬,那是多么天经地义的事,可是己经太久太久,他连笑都不会。

  不过如今她的存在,一如当年他接在怀里暖暖软软的滋味,煨着他冰冷的心,感觉血液在体内流动,他似乎又活了起来。

  佟抱恩拿起酒杯。“敬你。”

  “敬我什么?”舒仲尹笑问。

  她一句一定会再见面,莫名地安了他的心,仿佛就连压在心头上多年的郁闷都消失不见。

  原本,他一直以为,自己视摇光为知己,直到那个男人的出现,他才发现自己深爱着她,爱到有天当她消失不见时,他直想跟随她而去,但身为舒家继承人,他必须为西引而活,为舒家所有商行下的伙计而活…他没有权利了结自己,他的命不属于自己。

  有时,他会想,他无法接受摇光的不告而别,是因为太爱她,抑或是因为太习惯她的存在?

  他爱她,但他更重视她的幸福。

  既然她并不爱自己,且己经找到她的最爱,那么他会放手,只是他无法确定,她最终的结局,到底幸不幸福……

  “敬你破除心结。”佟抱恩说着,爽快饮尽。

  舒仲尹低笑,看着她,有种看见玄摇光的错觉。摇光饮酒,向来豪迈,不显粗鲁,反倒让人觉得直率。

  “敬摇光姊姊。”她再倒上一杯。

  “敬她什么?”

  “敬她找到最爱,永世幸福快乐。”又是一口饮尽,烧辣带着些许甘美,让她眯起了眼。

  他一怔。“她过得好吗?”

  “她过得很好、很快乐,笑得很甜。”在梦境里,她看见的就是那样的摇光姊姊,那般幸福的模样,教她睡醒时泪湿枕巾。

  “是吗?”想着玄摇光的笑,他笑眯了眼,拿起酒杯。“敬你。”

  就算只是梦境,但他宁可相信摇光是真的快乐。

  “敬我什么?”她不解。

  “敬你鸿图大展。”舒仲尹一口饮尽,脸色变了下,瞪向她。“你不会觉得这酒太辣吗?”

  “不辣也算是酒吗?”她哼了声,爽快喝完酒,将酒杯往下倒,连一滴酒都没残留。“你是个商人,难不成你从没跟人应酬过?没被人逼得喝上整坛酒?”

  “向来只有人求我合作,少有我主动低头的。”他替两人再斟上酒。“自从摇光下在,我就找不到人陪我喝酒了。”

  “那好,往后就由我陪你练酒量。”她嫌酒杯太小,直接将酒壶拿来,一人一壶。“这一坛酒,非要干掉不可。”

  “看来你的酒量相当好。”几乎和摇光不分轩轾。

  “好说。”她相当自豪。

  “说不准摇光今晚也会入你的梦。”

  “不知道,我己经很久没梦过她了。”如果可以,她也想梦见摇光姊姊,而不是让她不知道如何防范的恶梦。

  “如果梦见她,帮我告诉她,我很想她。”

  佟抱恩垂下长睫,不知道要怎么回答他。

  她不想捎这消息,真的不想……很矛盾的,她很喜欢摇光姊姊,可有时候,她也会忍不住厌恶她,而同时,她很讨厌这样的自己。

  “小恩儿?”

  那低哑裹着温柔的唤声,教她脸皮泛红,恶狠狠地抬眼瞪他。“不要这样叫我啦!”又不是很熟,干么叫得这么亲热!

  小恩儿三个字之于她,就像是要攻破她内心最深的防备,她很怕一直被这么唤着,自己便再也不能控制那份深藏的爱慕之情。

  但舒仲尹这个人其实极反骨,要他住口,他偏是要叫个过瘾。

  “你为什么一开始不跟我说,你就是小恩儿?”

  她努力地忽视那三个字,抿了抿唇道:“跟你说那些做什么个你要是记得我,根本不需要我自己提起。”她眯眼想耍凶狠,然而醉意醺得她水眸迷离,就连抱怨都像在撒娇。

  “你要是不记得我,我就算在你面前提个千百回,你还是记不起来,说不定还会当我在套交情。”

  “不对,我记得小恩儿,但我不知道佟抱恩就是小恩儿。”他学她以酒壶就口地饮着酒。

  “我知道你是西引开朝第一个女状元,但大慨是从那年开始吧,我和摇光都忙,没能送上一份贺礼给你,到后来摇光不在了,我也就把这事给忘了……小恩儿这名字,我一直记得,只是很难把你和小恩儿联想在一块。”

  “是啊,我现在变得这么坏。”她赌气似地说。

  “不,是你不再瑟缩,敢和我对谈。”他哈哈笑着。“不过,我要是知道你是谁,那么我就可以理解你所做的一切是在帮我。”

  佟抱恩的心忽地悬高,就连大气都不敢喘上一声。“哪有……”

  “你帮了倾城,就是帮了我,你自愿嫁给我,让我免于娶秦家千金的命运,不也是帮我?”酒醺得他目光蒙胧,但脑袋还是清晰得很。

  “才不是,我所做的一切是为了摇光姊姊。”她矢口否认。

  “哦?”他托着腮,笑得佣懒。

  “而且,我才不是在帮你,我只是不想让皇夫一派更加目中无人,我要让西引变得更加强盛,所以必须先将朝中的冗员给淘汰,不让皇夫一派连皇商都掌握在手中。”

  “说得这么详细,那么……我可以相信你吧。”

  她怔住!有些醉的脑袋清醒了几分。

  她在说什么?她自拟的计划越来越荒腔走板了,连不该说的都说了。可是……如果他愿意信任她,那无疑会是她内心最大的支柱。

  她不在乎别人怎么看她,讨厌、恐惧她都无所谓,唯独他,只有当被他讨厌、排斥,她的心会刺痛,她突然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对,如果他不曾释出善意温柔,她还可以继续武装自己,然而当他愿意敞开心房,她很难阻止自己向他靠近。

  “你信任我吗?”她怯生生地问。

  “如果我不信任你,就不会带你来此,更不会和你对饮摇光的存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