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几分钟。你的行李呢?”周姐问。
“还没拿过来,先看看。”我跟在周姐的自行车后面。走了几分钟,周姐把自行车推到个修理摊前打气,我见旁边有家小吃店,便从窗口伸进元钱,买了个饼,狠狠啃了口。边啃边等周姐,因为站在报刊亭边,顺便看那些花花绿绿的杂志封面,范冰冰李冰冰看她们在冬日里裸露着,再加上名字,我的后背直冒凉气。
周姐的辣妹子保姆公司养在深闺,我跟在她后面拐了三个胡同,走过十几栋居民楼,穿过四排平房,最后,在栋居民楼前停下了,周姐锁自行车。然后起进了三单元。假如周姐不来接我,我郁宝宝有天大的本事也找不到这个辣妹子。
边上楼梯我边问周姐怎么不在外面挂个牌子,周姐说:“这里是北京啊,你以为能随便挂牌子啊。”想想也是。北京是首都,政治文化中心,字,可不是随随便便能挂出来的。
18
辣妹子保姆公司蜷缩在居民楼里。
套两居室,个月房租1500,周姐说她在北京有两套房,但都在郊区,不适合做生意。我吃惊也很羡慕,她毫不隐讳地说是他过去的两个男朋友给她住的,虽然房产证上没写她的名字,但这么多年,没向她要,也就等于是她的了。
客厅的墙上贴着营业执照,貌似合法经营。两间房,小点的间她自己住,大的间里面放着三张高低床,是保姆们的宿舍,每张床每晚5元,6个铺位如果住满的话每天就有30元收入。而还没找过主雇的保姆住在这儿也是相当划算的,想想个月也就150元,这个价钱现在连住地下室都很困难,何况辣妹子里还有被子和暖气呢。
走进辣妹子,我就有种找到党组织的归宿感,这里,就是我的娘家了,即使马上黑夜来临,也不会害怕了,公司里有张高低床属于我,上铺也好,下铺也罢,睡晚上五元钱,也比在平房里呆着划算。
我和母亲的情人第2章6
压在心底的阴霾霎时消散。
我突然高兴起来。
周姐带我进房安排好床铺后,我来到客厅也就是辣妹子的办公室,沙发上坐着几个妇女,正有搭没搭地聊天。
个穿红毛衣牙齿有点暴突皮肤灰黑的女人说:“嫌我脏?我还嫌他脏呢!我做了九年,什么样的人没见过?”
紧挨着她的是位穿黑晴纶棉袄的肥胖女人,右鼻翼处有个黑痣,眼里流露出艳羡的神情:“九年?真长。”
“是啊,”红衣歪头,黄黄的牙也显得歪了,“真是什么样的人都有,特别是些老女人,坏得很,她根本就不让你吃饱,真是变态!”
我坐在沙发角落,回头见卫生间里又出来位。这个女人40多岁,高高的,背显得有点儿驼,眼睛很圆,鼻子尖也圆圆的,大概是个酒糟鼻,红红的,很卡通。她从手提包里摸出个咸鸭蛋,递给脚翘在桌上的周姐,说:“明天有个单身俱乐部联谊会,你去不去?”
周姐乜了眼,接过鸭蛋,说:“去呗。”
酒糟鼻在周姐对面的椅子上坐下来,头靠在椅背上,百无聊赖的落寞神态,长叹口:“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出去潇洒潇洒。”
“潇洒个屁!自己辛辛苦苦挣来的钱,那样花,能花几次?门票多少?”周姐说。
酒糟鼻挠挠头,呲牙咧嘴很痒的样子,回答道:“十块。好像是个军人俱乐部,应该比较正统。”
周姐听又来了气:“他妈的,正统个屁!上的当还少啊,都他妈打扮得比苍蝇还光鲜,吃软饭的种,老娘算是看透了!”
酒糟鼻说:“怕什么?反正我们不掏钱,要是有人请咱们喝咖啡咱就喝,有什么!”
周姐说:“上个月姐妹在电话里哭,说被骗了三四万,那可是她那个死鬼男人卖命的钱!”
我本来不想听这些东家长西家短的没意思的家常,但耳朵在那儿搁着,就这么点儿空间,不听也得听。从话音里我明白了点信息:周姐也好,酒糟鼻女人也好,都是单身女人,可能希望通过聚会之类的活动找到位人生伴侣,但又害怕江湖险恶,不相信此类活动。
红衣起身进了厨房,在里面喊:“江米糕在哪儿放着?”
周姐不耐烦地说:“你个懒婆娘,真是好吃懒做,难怪别人不要你!冰箱里唦!”
我觉得她们之间的关系比较近,心里正思忖着,旁边的肥胖女人小声说:“人家都是四川老乡。”
“那她呢?”我指指酒糟鼻。肥胖女人说:“她是钟点工,老板的老朋友。”
“哦。”
回到房间里,我想找本书看。红衣已经在吃江米糕了,她把江米糕吊放在仰着的头上,张着嘴,舌头放出来。无疑,在这群保姆中间,她是被优待的,因为,她是老板的老乡。我有些艳羡,我从没吃过这种看上去柔软嫩滑而又香甜的江米糕。当我爬上床铺躺下的时候,舌头禁不住在唇上游走遭,除了唾沫的滋味,再也没有尝到其它味道。
从她们的闲聊中大概知道了做江米糕的步骤:将上等好粳米泡上天,然后在微波炉里蒸熟,乘热捣烂,然后,搓成条,在外层滚上炒熟的黑芝麻和白沙糖,用透明薄膜包起来,放进冰箱冷藏。
如此想象遍感觉也不错。没想到周姐在外面喊:“小郁,你也来吃块吧!”
“好咧!”我忙从床上溜下来,来到冰箱前。
“真好吃!”我说。
周姐脸上泛出光亮,自豪地说:“做这些吃的,根本不在话下。还有“驴打滚”,也挺好吃。女人嘛,就是要会过日子,你周姐做吃的从不浪费,什么吃剩的汤汤水水,也不会泼,再用来煮饭,加点佐料,香着呢。钱,是点点抠出来的。“
我讨好地说:“那我以后向周姐学习。”
19
辣妹子保姆公司并没有我想象中的那么安宁。
我和母亲的情人第2章7
半夜,电话总响个不停。我在上铺侧过身,看周姐半裸着身子从房间里跑出来,也不开灯,屋子里个高高的黑影漂浮在我的视野里。接着,便听到周姐肆无忌惮的骂声:“跟老子滚,你是吃饱了撑的吗?你叫你妈你妹妹陪你!老娘这里只有保姆和钟点工,没有鸡!”说完,“啪”地声挂了电话,这样的故事每天深夜都在发生。我隐隐听到周姐轻叹了口气,然后回到卧室。
白天,周姐边梳头边谈起午夜凶铃那个无聊男人。她说他几乎每天深夜都要打来马蚤扰电话,他说想找个女的帮他做家务活。周姐说这人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哪有深夜叫钟点工去做家务活的?我点点头,说干嘛晚上不把电话线拔了,周姐说:“这种混混用不着怕,大不了把他骂个狗血淋头,要是真有本事的男人,他也不会没有女人了。”
每天上午九点,辣妹子保姆公司必须进入工作状态,高低床上睡着的保姆都要起来收拾干净。周姐说保姆本是伺候人的人,如果客户来了还睡着那就不成样子了,定要勤快利索,这样才能尽快把自己给推销出去。周姐说这些话的时候用眼睛扫了眼我,说:“当然,你的条件比较好,到时候可以找个好点的主子。对了,你有大专文凭吗?”
我怕时解释不清,说:“没有。”
周姐遗憾地耸耸肩,说:“可惜了,如果你有大专文凭,可以去做家教,那要挣得多得多。”
我低下头不吭声。
“那你想找个什么样的主子?是照顾老人还是当月嫂?不过,女孩当月嫂可能很难,没经验。”
“我想照顾瘫痪病人。”
周姐惊喜地叫道:“唉呀,刚才正有个人在找照顾瘫痪病人的,去不去?”
我窃喜,但故意又不露声色:“什么样的瘫痪病人?”
“个大爷。家里还有个婆婆,你去帮帮她。”
“那我不去。”
周姐脸疑惑:“你刚才不是说要照顾瘫痪病人吗?怎么又变了?人家个月给800,包吃住,相当可以了。”
我低声说:“不去,我想照顾女瘫痪病人。”
“哦,也是,个女孩子,不太方便。好吧,那等着吧。
晚上临睡觉的时候,辣妹子保姆公司又陆陆续续回了几个女人,准确地说,其中还有个湖南籍女孩子,睡在我下铺。房间里灯光昏暗,女孩从外面推门而入的时候,我眼前亮。她脖子上系着条红围巾,头发被寒夜的风吹零散的模样,脸色是虚弱的白。看见我,她眼里也闪过丝亮光,然后,对我笑笑,回到下铺,衣服没脱就靠在了被子上。
我床铺对面下铺的个30岁左右的女人直在发短信,传来很响的按键音。我把头垂下来,笑着说:“嗨,我叫郁宝宝,刚来的!“
“你好,我叫小莲!“女孩说。
我从上铺滑下来,说:“今天天没见着你,你去哪儿了?“
小莲说:“我出去百万\小!说了。“
“哦,去书店看吗?”
“是的,坐三站路就到了,我般在那儿呆上天。”小莲已经从床上起来了,她和我挤在起。
“那你不当保姆吗?”我问。
小莲仿佛有什么心思,弱弱地咳嗽了声,犹豫了几秒,说:“没有。你去不去上厕所?”
我不解:“这里不是有吗?”
小莲又把红围巾系上,说:“这里不让大便的,走,起去吧!”
与小莲并排在起,才知道她比我要瘦小得多。我们前后地出了门,摸黑下楼。
在小区的院子里,我感觉北京的夜安谧美好,白亮的光,如调和匀称的淡白色彩,就那么轻薄地抛洒下来,荡漾在周遭的空气里。除了点点寒意,我并没觉出冷。出了院子,走进狭小的胡同,穿行在被千年月光灯光泡熟的建筑群中,眼眶有了湿润的成分,我有些想家,想病重的母亲和孤独的父亲。看着自己的影子在身体前面走远,我不觉加快了脚步。
我和母亲的情人第2章8
小莲说:“你追不上的。”
“我不信。对了,小莲,你来北京几年了?”
小莲露出口月牙儿:“四年了。”
我说:“回去过吗?”
“没有。想老家呢。”
“你怎么没当保姆?”我很奇怪。
“很早以前当过段时间,现在不当了。我觉得女孩子当保姆没什么出息,所以,现在拼命百万\小!说,想提高自己。”
“你住在这里是不是因为房费便宜?”
“嗯。老板之所以要我们住在这里,对她也有好处,每天都有客户来挑人,人多,这样,显得人气旺,反正床铺空着也是空着,租出去还可以赚钱。”
说着,到了公厕,我站在门口等小莲。
大约站了五分钟,小莲从里面出来了,手放在小肚子上,说:“对不起,让你等这么半天”
看看她,我说:“小莲,你没事吧?”
小莲摇摇头,说:“没事,就是肚子有点儿隐隐疼,刚才没解出来。”
“今天吃了什么?”
“早上去书店,带了个烧饼。”
我严肃起来:“那怎么行,个人在外面要好好照顾自己,病了很麻烦。”
“谢谢你,其实,我现在已经很满足了,比在家乡强多了。”小莲的眉睫有种淡然,这种轻描淡写使我的心微微颤,我不觉抓住了小莲的手,小莲的手是冰凉的。
胡同里的老房子传来静睡老人的咳嗽声,我和小莲朝辣妹子——我们临时的家走去。
回到房间的时候,那个女人还在发短信,我听小莲叫了声“王姐”。王姐抬起头,满脸忧伤。仅仅眼,我就觉得她是个有故事的女人。果然,半夜,从梦中醒来时我听到了王姐的啜泣,断断续续,那哭声好像不是从喉管里出来,而是从地底里发出来的。
我屏住呼吸,生怕惊动了她。
生活就这样发生着改变。
我渴望发现潜伏在底层的东西,这是生活的实质,关于爱与恨。我仇恨虚伪与虚假。
再也睡不着。我从枕头下摸出手机,用大拇指和食指的指尖摩挲着。这是把为我开启未知秘密的钥匙。那些零零星星的文字是密码,会慢慢为我解开切谜团。
我需要耐心。
20
我直住在辣妹子里。
大望路永远喧嚣着。
自行车小汽车公交车路人往往在大望桥下拧成了团乱麻,十字路口的南面,是东郊市场,那里,可以买到物美价廉的小商品。再往南,过桥,桥下默默流淌着通惠河。
王姐回河北老家了。听周姐说,她三岁的儿子在家里被开水烫伤了,自从离婚,她已有年多没见着儿子,没想到,这次回去,是在医院见他。
小莲已有三天没回辣妹子。
第四天早上起床,我找周姐。周姐正在卧室化妆,见我站在房门口,笑笑,说:“今天起这么早啊?哦,我家老八今天要来看我!我等会出去买点菜。”
我知道老八是周姐的第八个男朋友。勉强笑笑,然后满面忧愁地说:“周姐,自从大前天我和小莲去书店我有事先回来后,她三天没回来了!”
周姐把嵌在长发中的梳子死劲朝后拉,说:“那有什么,她会回来的!以前,也经常这样,你放心,她不回来住,我不会算房钱的!”
“可是,我怎么觉得她好像发生了什么,打她的电话也关机。”
周姐说:“哦,你知道她的电话?我还不知道她有电话呢!这样吧,你别急,等等看,她会回来的!”
周姐总是那样波澜不惊,我相信,即使现在辣妹子失火,她也会不慌不忙地把头发梳完再救火。
鼻尖阵阵发酸。
我努力回忆小莲留在我脑海中的线索,可是,很零散,根本无法把它们组成完整的情节。现在除了静候她归来,别无他法。
那天,周姐厨房飘来香味的时候,我肚子就饿了。约小莲起下楼买酸辣粉吃。
我和母亲的情人第2章9
小莲不怕辣,她说她特别喜欢吃酸辣粉里的黄豆,香脆香脆的,颗颗地吃,感觉自己很富有。
我说:“黄豆原来可以这么吃!以前我只知道能磨成豆浆,我妈妈总喜欢在家里磨豆浆,很好喝。”
小莲说:“有妈妈真好。”小莲脸羡慕。
手中筷子不动了,我耷拉着眼皮,几滴泪珠落在酸辣粉里,小莲的声音有些哑,说:“怎么啦,宝宝?”
我抽泣着:“我我妈妈被车撞成了植物人!”
“我妈妈也不在。”小莲咬了咬嘴唇。
我停止了哭,抬起头,看着小莲,泪不争气地从眼眶里漫出来,滑过脸蛋,直到下巴,那滴泪慢慢变大,就那么重重地悬在那儿,我顾不得擦,手伸过去抓住小莲的,说:“好小莲,我们做姐妹吧!我当姐姐,你是妹妹。”
“姐姐——”小莲怯怯地喊道。
我把碗里漂浮的黄豆扒了些到小莲的碗里:“好妹妹,吃,多吃点,你身体不好,以后,我们就是亲人了。”
无端地充实快乐起来。我有了朋友和姐妹。然而,温馨美好的时光却如此短暂,小莲就这么突然从我的生活中消失了。每天,我都要去小莲百万\小!说的书店等地方寻找,可是,绕过个个女孩的背影,我看到的是陌生面孔,小莲没有踪影。
我漫无目的地徘徊在东郊市场,在鱼摊边蹲下来。
很小很小的鱼,甚至看不到它们的眼睛,只是那么透明的个小符号。
“这鱼儿怎么卖?”我问。
“块钱40条。”摊主说。
“那我买块钱的。”我掏钱。看摊主用铁捞捞着装进塑料袋。
“数了没有?”我问。
摊主很不屑,勺勺地舀上来,说:“用得着数吗?只会多。”
提着小鱼儿,我向通惠河方向走去,沿着长长的堤岸,我找到个靠近湖的台阶,然后,在栏杆边,把那袋小鱼儿倒进小河,我想看看那些小鱼儿的身影,然而,条都没看到,它们被突如其来的自由给淹没了。
小时候,我见过街坊放生,我知道,这是做善事。我在心里说:“小莲,快回来吧!”
回到辣妹子,我无精打采靠在床上,突然,钟新来了条短信:“还好,这段日子家里来了个亲戚,她正好帮我照料照料。”
“那还请保姆吗?”我有些着急。
钟新说:“过段时间再说吧,现在不请了。”
我下子瘫软下来。
我决定暂时离开辣妹子,回到自己租住的平房里,在那儿找份工作再说,否则,兜里的钱越来越少,会令我心慌。
收拾东西的时候,周姐从外面回来了。听说我要走,她也没说什么,只是说要来的时候再来。我说肯定要回来的,现在只是处理点事情,又对周姐说如果小莲回来了能否打电话告诉声,周姐同意了。
走出辣妹子时,我下子又失去了方向,非常茫然,现在,唯要去的地方,就是铁道边的小平房。
父亲每天都打来电话询问情况,我说挺好的,别担心。接着我又问母亲的情况,父亲说还是老样子。我叫父亲别太累,并说在北京还遇到了以前的同学,父亲问同学是否找到工作。我支吾着,说:“爸,你管她们干嘛?只要您女儿找到工作就行!您说是吧?”
“唉,真是女大不由父哪!在楚江不好吗?北京房子那么贵,你就是找个月薪几千的工作,房租付,也落不了多少。在家里,这些可都省了。我多带几个家教是没问题的!”父亲唠叨着。
“爸,知道了,再说,我也想锻炼锻炼,不想做温室里的花朵!”在父亲面前,我永远是个撒娇的小女孩,我不想让他知道自己所承受的,否则,他会心疼的。
21
我再次拨了小莲的手机,仍然关机。
眼前就模糊了。那个系着红围巾的女孩,身体虚弱,爱百万\小!说的女孩,次次浮现在我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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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母亲的情人第2章10
我木然的在大街上走着,往南,到东郊市场,看到与现代城那边迥然不同的世界;又坐公汽朝南,听售票员不厌其烦地报着站名,看她们那律没有刘海的传统发型。个脸庞微黑的小伙子提着袋爆米花,售票员问他去哪里,他怯生生地说:“天安门。”那刻,我因为这三个字感动了。许许多多外地人,最初就是怀揣着这三个字来到北京的,我爱北京天安门。
小莲,什么时候我们起去看北京天安门——
我把小莲的名字带着和自己起走。
我游走了天,终于又回到了垡头,我渴望在平房附近尽快找到份工作。
很想吃东西。
走出小巷,有家面包店,里面也卖饭菜。里面有许多穿校服的小学生。看邻桌在吃炒茄子,绿莹莹的,好似狼的眼睛,被油煎过,软绵绵的。我点了碗酸辣粉。
育青旅馆往右往前走,是垡头家大型超市京客隆。路两旁有些店铺,家小吃店门口贴着招杂工名,我进去打听,女老板说:“不要了。”然后上下打量我,此时,我穿着风衣围着纯羊毛围巾,脚上是“接吻的猫”的高统皮靴,头漂染过的板栗色披肩发我说:“我能吃苦的,真的。”老板笑笑,说:“真的不需要,你去那边打听下,那有个家政公司,兴许能找到活儿。”
谢过后,我朝女老板说指的巷子走去。在那巷口的第家,又见家饮食店招杂工,掀开塑料门帘,进去问,小姑娘说老板在睡觉,让等会儿再去,我问多少钱个月,她说400。
出了饮食店,我径直找到家政服务公司,里面连办公室也没有,张高低床,张塞满杂物的沙发,个孩子趴在沙发边的小方桌上写作业,个女人坐在沙发上打毛衣。说明来意后,女人让我坐下,她说她不是专门干这个的,只是挂了牌子,她老公搞专修,她不靠这个过生活,不过,如果有人问,她可以起个桥梁作用。我说我什么都能做,保姆服务员家教什么的。女人拿过电话本,开始打电话,打了几个,对方都说不缺人手。
女人又侧头问:“在厨房给人刷碗做吗?”
“做,只要能包吃包住就行。”心里浮出线希望。
女人又接着打,仍然没找到。于是让我留下电话,说过几天通知我,并且说:“如果给你联系好了,你也去开始做了,那你要交100元钱给我。”
“能不能发工资后交呢?”我很为难。
“那不行,时间太长。”女人肯定地说。我笑笑,不置可否地走了。当然,也就没有了工作的消息。
如果母亲知道我在找这样的工作,肯定又会说我疯了。当然,父亲要知道我找大冬天给人刷碗的活儿,也估计要气得口吐鲜血。我不管,我需要挣钱,需要在北京呆下去,需要在北京活下来。我还需要等待小莲,攒钱给妹妹小莲看病。
22
我想在网上找找有关招聘信息,意外的,在北京人才网上看到个招聘启事,月薪六千。通了电话后,那边说明天去国际大厦面试。
因为时间紧,第二天早上,我不得不租了辆黑的。
国贸大厦的1座与2座形同对沉稳的双胞胎,又如两只未点燃的直立雪茄。终于到了国际大厦,司机听说我还要返回,便说他在下面的停车场等我半小时,说如果不拉这趟返程的话,他可就亏得大了。
下了车,风衣被风掀得老高,进国际大厦三层,扑面而来的是种忙碌,很旺的人气。前台通报后,事先预约好的刘先生让我填好表后将我带到了间办公室面试,里面坐在两个女人,年轻的女孩子后来我通过名片才知道是项目经理,沙发上年纪大些的女人身份很神秘。
面试结束后我才意识到自己说得太多了,但是,两位主考官却给予很高的评价,说我有非常强的口才与应变能力以及与陌生人交流的能力,临别前,项目经理微笑着说希望以后能和我成为同事,让我等消息,最多两天。
我和母亲的情人第2章11
当时,就好像有某种魔力,我相信自己爱上了这个公司,这种感觉在我的求职经历中是从未有过的。
刘先生把我送到门口,奇怪地问了句:“你用的是什么牌子的香水?”我时还没反应过来,尴尬地笑了笑,对这个帅气的小伙子。
“我叫刘勇辉,很高兴认识你。”
我说:“谢谢。”
出国际大厦,手刀割般的难受,那种刀割,如同楚江的麻辣烫,手心手背全不是自己的,而是人家火锅里的底料。
转眼,天就黑了。
昏黄的灯光,异乡平房,在我眼里变成了短暂的温存与依靠。在外面奔波了天,我想洗个热水澡,突然想起育青旅馆,哪怕花上几块钱,要是能在里面洗个热水澡就好了。想到就做,我拿了衣服,向育青旅馆走去。
服务员先是不同意,后来见我说好话,便收钱,应允了。
澡堂与水房都在旅店的铁栅栏那边,并不属于旅馆。所以,当我拿着脸盆去澡堂的时候,里面有五六个老太太在洗。
见我站在门口,其中个问:“你是哪儿的?”
我小心翼翼地说:“旅店的。”
“旅店里不是有洗澡的吗?”
“是服务员叫我过来的。”我边说边脱衣,老太太说:“你们洗的话,时间还没到呢,应该等我们洗完了再洗,这是我们单位的。”我没吭声。老太太的眼睛在我胸铺上狠狠剜了眼,把沐浴露继续往身上挤。
年老女人的身体非常奇怪,棒棒糖般,两头细中间粗,外星人样,看上去很是滑稽。我怕她们说我不礼貌,不敢多看,在水雾中低眉顺眼地擦身子。想着自己今后老了也是这个样子,心里滋生出种恐惧。
洗完在门外的过道上穿衣服时,那几个内部职工还在洗。出门,我浑身哆嗦了下,朝铁道边的平房奔去。
虽然脚上又沾了灰,但毕竟身上轻松了许多。
床上很柔软。
不知道是因为我的疲惫,还是小房间的温暖,很快就睡着了。醒来的时候,房间的灯还亮着,我感觉口很干燥,忙起身找水喝,顺便看手机上的时间,凌晨两点。想起白天父亲给自己打的电话,竟有些想念他了。眼睛呆呆看着白色墙壁,刹那间,那面墙变成雪山,向我直压下来。
不知是灯光刺眼还是体内热燥,我夜醒了好几次,只觉得脸颊发烫,嗓子发干。我喜欢这种干燥,蒸腾出身体的水份。
额头滚烫。我发烧了。
再次睁开眼睛,从玻璃窗能看到外面灰色的天空,穿好衣服打开房门,竟然看到了雪,块块,就像只只巨大脚印从院子里走过。
只有在北方,才能实实在在感受到冬天的脚步。
23
又是新的天。
我把自己当作了个猎人,即使无所获,仍然要背着猎枪在森林里行走。手上拿着三个肉包,边走边吃。
垡头除了京客隆,还有好几个超市。经过京客隆,我拐进了垡头的主干道。家美容美发店的玻璃上贴着招小工的,我便推开门走了进去。老板不在,个打工妹听我说明来意,忙从隔壁找来了老板。老板很年轻,不到30岁,她问我会不会焗油美容什么的。我说不会,但会洗头扫地。
“我们需要有技术的人,杂工暂时不需要。”老板的重音放在了“技术”和“杂工”这两个词上,我吐了吐舌头。
美容美发店向前走50米左右,是家大型商场。在进门处有家洗衣店,玻璃上写着招洗衣工两名,里面熨衣服的女人听说我要应聘,说她不是老板,又给了我个电话号码,说是老板的,让我联系。电话拨过去,无人接听。于是直在那附近游逛。走进旁边小区,院子里有几个老头老太太在锻炼,我便上前问这小区是否有人要找保姆和请家教的。老人们很警觉,看我的眼光像看个坏人似的,很匆忙地离开了。
洗衣店老板终于给我打来电话,问我多大。我说22。他犹豫半天说大了点儿。我说:22还大,那33还不得去死呀。电话那边笑起来,说22要嫁人,既然不大,那我下午过来,现在还在海淀分店。我说好。后来,终于打来电话,问我在哪里。我说在铁道边。他说他已经到熨衣店了。我说马上到。
我和母亲的情人第2章12
从没感觉日子过得这么快。
没有路灯,超市门前的灯光在黄昏中成为团暖色。夜市已经摆了溜儿长摊,有炸火腿肠的卖煮玉米的炸臭豆腐的高压爆米花的卖水果的寒风掀起他们的衣襟,不太舒展的脸颊上仿佛结了层薄霜。我希望行人即使肚子并不饿,但仍停下来,买上两串小零食,作为对这些辛苦度日的人的支持,让他们早点卖完,早点回家歇着。
到了熨衣店,我问老板在哪里,个中年男人从旁边闪出来。他上下打量了我好半天,说:“想找事做?”我点点头。他犹豫了两秒,说:“好,先到我们车间。”他所说的车间,大概就是洗衣房了。于是,我跟在他后面慢慢走。
走了没三分钟,我的电话响了,是面试公司打来的,刘勇辉,他说:“郁小姐,恭喜你通过初试,明天早上八点半参加培训。地点是京东宾馆,地铁东四十条西北出口向北百米第个路口海运仓胡同向西百米中国青年报社对面总参大院内,记住了吗?”我说记住了。
24
我之所以能如此快记住刘勇辉所说的路线,是因为今天刚刚看过地图。洗衣店老板回过头,此时,我已关了手机,见他满脸疑惑,说:“我可不是逃犯,只不过有些落魄。”明天就要去培训,现在去洗衣店不是明摆把人家当猴耍?不过,既然来了,先也好。
走了大约500米,拐进条小巷,老板说到了。
进车间,股刺鼻气味扑鼻而来,我掩上鼻尖。老板回头看见后,说:“你要是工作了,以后天天吃在这里睡在这里。”
即使没有明天的面试,我心里也已经打退堂鼓了。正在车间忙活的女孩穿着灰色羽绒服,有点胖,她从缝纫机前站起来,看着我微微地笑。十几平米的车间里,还隔着个玻璃房,里面竖着两张高低床。
“我该走了,你想想,再电话我。”老板不愿在里面多呆。
我看着老板的背影,说:“好的。”
感觉轻松了许多。我与女孩聊起来:“你个人吗?”
“是的,以前还有个,走了。现在到了旺季,忙不过来,所以,老板要请人。”
“还要熨衣服啊?”
“是啊,针线活都要会的。”
“我不会。”
“没关系,可以慢慢学。”
“那吃饭呢?”
“自己买菜做啊。”
“平时吃什么菜呢?”
“就个菜。炒白菜煮萝卜什么的。”
“那住呢?也是在这里吗?”
“是啊,就在里面。”
“气味受不了啊,会中毒的。”
“有住的就成,管它中不中毒,总比流落街头强啊。”
“我22,你多大?”
“18。”
“老板说个月500。”
“是的,现在涨了,以前我是300。不过,他要压个月工资的,你别指望个月后能拿到钱,过年也不能回家的,要加班呢。”
“哦。”
离开这个所谓的烫衣车间,回到住处,我没有给烫衣店老板打电话。
晚上,小琴回得比较早,在水池边洗衣服,我见她在院子里把衣服晾了,便邀请她到我房里坐会儿。她明亮地笑着,昏黄的灯光照耀在脸上,分外灿烂。我问她今天怎么这么早下班,她说老板家今天有事情,所以,早关门办事去了。
对于小琴的经历,我直很好奇,总觉得她是个坚强的女孩子,骨子里有股韧劲,果然,从聊天中我证实了自己的猜测。我要小琴把脚拿到床上,我们面对面偎在被子里。我问小琴是哪里人,她说是安徽的。我问她家几口人,她说姐妹三人,还有父亲。说到母亲,她声音哽咽了。她说她母亲叫陈喜凤,以前为了给她们姐妹几个挣学费,在北京做保姆,没想到在为雇主家买菜时出了车祸。母亲的骨灰是父亲抱回去的。她没读几天书,但两个妹妹成绩很好,她说想靠自己的双手挣钱养活家人。
我和母亲的情人第2章13
我说:“那干嘛定要来北京挣钱呢?”
“老家的钱难挣。我也说不清为什么,也许我妈曾在这儿吧,总想着离她近点,有个照应。”小琴的话让我鼻尖酸。小琴又说,“只要对别人提到母亲,我总要告诉别人我母亲的名字,好歹她到过北京,兴许还有人认识她。”
“小琴,你在外面要好好照顾自己,别冻着饿着。”
“谢谢,我知道的。我们这种穷人家的女孩,能有口饭吃,有个地方住,就是老天保佑了,我爸前几天还催着我回去嫁人呢,我想留在这里。”
25
夜醒了好多次,外面风很大,阵阵怪叫声。
想到早上八点半到京东宾馆培训,我再也睡不着,便靠在床头百万\小!说。
起床收拾完毕,出门,才知道风像刀子样割手,手不敢再拿出来。围巾缠在头上,我只敢把眼睛鼻孔露出来。
到了京东宾馆附近,发现许多准备培训的人,而且,以女人和老年人居多。
在大厅,我交了身份证复印件两张寸照片和20元钱,领了张表格和份资料,进入了会议室。
没看见刘勇辉。这是有关林业的培训。第个讲演的是该公司人力资源部经理叶小林。叶小林是个非常标致的女人,30多岁。她上场就说她曾经在韩国花90元人民币买了两根牙签,为什么?她说韩国的牙签很软,用米粉做的,可以吃。而我们中国每年要消耗450亿双次性筷子,这等于消耗掉166万立方米的木材,相当于要砍25000万棵200立方米的大树。环境问题木材问题如何解决?林业如何发展?叶经理发问了。系列问题问得人无从招架,我稍稍正了正身子,见整个礼堂里黑压压片。很显然,大家并非为了环境问题而来,那是国家林业部门要解决的事情,礼堂里的老头老太太们和我样,是为了那6000元月薪而来。
叶小林接着说:“影响林业有三个重要因素——土地技术资金,现在三者各自为战,目前,所有的投资者都是非常理性的,人们关心怎么把钱放在正确的地方。现在没有零风险投资,林业投资是休闲投资,客户般都有这样六个问题:公司的信誉问题;二林权证是否下发;三公司管理得怎么样。四出不了材怎么办。五卖不出去怎么办”叶小林讲得头头是道,我脑子里晕乎乎的。
之后,是刘波经理讲,刘波经理讲完后,是投资顾问严先生讲,整整个上午,连去洗手间的时间都没有,原以为上午培训会结束,哪知,会议结束前,台上说下午去国际大厦继续培训。出京东宾馆后,我随便吃了点东西,朝国际大厦奔去,又是下午。
培训结束,回到垡头已是晚上7点,市场早已收摊。买热水瓶和热得快的计划又泡了汤,我在小胡同里吃了碗酸辣粉,带着身灰尘回到住处,用凉水洗过,倒在床上睡着了。
据培训主管讲,这次培训要进行整整十二天。为了那6000元的月薪,我也只得耐着性子每天起早摸黑往返于国际大厦与垡头之间,中午,过国际大厦门前的地下通道去斜对面的家成都小吃吃碗酸辣粉,那天,经过地下通道的时候,耳边传来忧伤的歌声,和着吉他伴奏。我每移动脚步,就感觉那曲子弹在自己的心上。走近后,才看清是个浓眉大眼的小伙子,衣着并没有落魄中的破破烂烂,他干干净净地靠在墙壁上,干干净净地唱着歌。我在他面前停住了脚步,把准备吃饭的钱放在了他脚前的小碗里。
我数着剩下的钱,有种危机感。来北京这么长时间,我没有挣到分钱。而且,从这些天的培训看来,那6000元的月薪遥不可的,远水解不了近渴。
躺在小床上,我寻思着,明天到底要不要继续培训。
钻进被子之前,我给父亲打了个电话。父亲那边有说话声。他说学生请他喝咖啡,护工王阿姨在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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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正艰难行走在去梦乡的崎岖小路上,没想到,手机毫不留情把我拉了回来,竟然是周姐,周姐口气异常沉重,说:“小郁,小莲给你打过电话没?”
我和母亲的情人第2章14
我个激凌坐起来:“小莲她怎么啦?”
“我今天看到报纸上有个认尸启事,说是女孩先天性心脏病,在路上犯了病,后来被人送到医院没救活,看着有点像小莲”周姐语气沉重。
“啊?”
“认尸启事的特征好像是她。”周姐的认真使我害怕,我倒希望她玩事不恭。
我追问道:“那手机呢?”
“不知道,没见着手机”
沉默了半晌,我说:“周姐,只是有点像,是不是,肯定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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