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妈妈轻叹着点点头,去了儿子的房间。
“妈,有事?”
陈妈妈在床侧坐下来,拉着儿子的手,说:“妈知道你心里难受,孩子,有什么想说的就告诉妈,妈都听着,千万不要一个人闷在心里,爸和妈都很担心你!”
他淡淡一笑:“妈,我真的没事,真的。”
陈妈妈暗自叹气,笑着看他,说道:“和妈妈说说沈瑜吧,说什么都可以,妈也挺想知道的。”
他看着妈妈担忧的眼神,有些内疚,也有无力,他苦笑着说:“我怕我一说就停不下来了。”
“没关系,你慢慢说,妈都听着。”
陈愚之想了想,笑了,他说:“那我就说一说和你有关的吧。”
“还和妈有关?”
“是啊,”他的眼晴看着某一处,陷入回忆中,“高二的时候,我发现了沈瑜对我的感情,那个时候我以为自己不喜欢她,所以就想着要尽快拒绝她,那时我和她的关系已经是好朋友了,因为不想让我和她面临尴尬的局面,想来想去,我就想起来你曾经对我说过,没有女孩子会喜欢我撒娇的样子,所以我就很奇怪地用了这个办法,我开始对她撒娇,耍赖。”
他看着妈妈说:“平时我在你面前是怎么样撒娇的,在她面前也是一样的,我想着,就用这样的方法暗示她,让她自己收回对我的感情,不要再继续喜欢我。”
陈妈妈惊讶,骇笑,“那她能明白你的意思吗?真是奇怪啊,你想得出用这种方法拒绝女孩子。”
他淡淡笑着说:“她本来就是一个很聪明的人,而且很了解我,差不多两个多月后,我就发现她再也不看着我的眼睛说话了,那时我就知道,她已经明白了我的意思。”
他说下去:“以前,她看着我的时候,我从她的眼晴里总能发现一些蛛丝马迹,从那以后,她就藏起来了。。。。。。”
陈愚之沉浸在往事中,果然就像他说的,一旦他开了口,真的就停不下来了,他心里有太多话想要说,太想找一个出口,妈妈成了他的第一个听众,他对妈妈说起他和沈瑜交往时的种种任性,种种矛盾,一股脑地全部倾倒出来。
整个叙述的过程中,他的语气和情绪一直很平稳,并没有特别的激动,借由着这一次倾吐的机会,他把自己对沈瑜的感情从头到尾做了彻底的梳理。
直到接近午夜十二点,他才结束了自己的回忆,他对妈妈说:“我真希望时间能再回去一次,回到高三,我一定装作一无所知,等着高考结束后她来向我表白,我一定接受她,好好和她在一起。妈妈,我真的很后悔,我错过了一份珍贵的感情,错过了一个珍贵的人,在我还有机会时,我没能好好珍惜她。。。。。。”
陈妈妈心情黯然,整晚,她都跟着儿子的叙述进入他们相处的场景,她多次不自禁地流泪,他抚着儿子的手,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整晚她都没有说话,只是安静地听,儿子需要的只是一个听众,只要他说出来了,把心里积压的郁气释放出来了,能暂时放宽心就好,其余的,就让时间去治疗吧。
过了几天,陈愚之下班后又回到沈瑜的公寓,他给自己做了三个菜,吃过晚饭就拿起日记坐在了沙发上。
当初,在陈愚之明确地告诉我他喜欢刘芸的时候,我的心里是一片平静,没有酸楚,没有心痛,也没有嫉妒,那时我在想,或许我在心里对陈愚之的感情装上了开关,只要按下去随时就可以停止了。
可是圣诞节那天晚上,和林娜他们一起在街上看到他和刘芸接吻,久违的心痛感再次来袭,那一刻,我才明白,我愿意放开他是一回事,亲眼见证他和别人的亲密又是另一回事。
我愿意成全陈愚之,我愿意永远压制自己的感情,放他自由地去和自己真正喜欢的人在一起,只要能作为好朋友看着他开心、快乐、幸福就足够了。真的,我真的愿意这样做,也可以这样做。只要不让我看见他们亲热的场景就行了,只要不让我了解他们交往的过程就行了。只要看不见,我就可以忽略。
可是,残忍又可恶的陈愚之,他总是不控制自己,总是喋喋不休地告诉我他和刘芸的进展,如果不是我时时警惕他,或许他会连同细节也想要让我知道。
我既然狠不下心喝斥他,就只能独自忍受内心的酸楚。
唉!我真的常常想要问他,陈愚之,他不是已经知道我喜欢他了吗?他怎么还可以一边拒绝我,一边又装作一无所知。他从来就没有想过要顾及我的感受,或许在他心里,我的感受完全不重要吧。也或许在他看来,只要他拒绝了我,也确认我已经接收到了他的拒绝,他就完成了任务,不需要再为我做任何考虑了,一切只以他自己开心为前提。
他面对我时,本来就一直是这样任性的,不是吗?或许,也是我一直以来的纵容让他以为我是没有承受底线的。
他想要我收回感情,我立刻就努力地收回去,之后还以微笑面对他,也许正是这样,才让他觉得我实在是很坚强,坚强到可以不需要保护。
可是,我的心真的很痛!
陈愚之,一个人付出了感情,是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就完全收回来的,我会完全放开对你的感情的,我向你保证!只是,请你,再给我多一些时间!
请你安静地谈恋爱吧!
陈愚之闭上了眼睛,他的眼前浮现出沈瑜一脸难耐却又隐忍的表情,在他一次次无视她的警告嬉皮笑脸地向她传递自己在恋爱中的喜悦时,他真的完全没有顾虑过她的心情。
这一刻,陈愚之心痛难忍,他已经与她当时所承受的痛苦感同身受了。
沈瑜多次在日记里形容她心痛时的感受,先是心脏部位传来针扎般的刺痛,随即转为扯痛,之后在胸腔里蔓延开来,整个胸腔充斥着一种发麻的酸痛感,一波一波地继续向身体各处扩散,渗透进四肢百骸,她只有弯下腰去,拱起身来才能抵制这一种疼痛。
她说,她常会觉得,这样的痛再多经历几次的话,或许会导致她将来得心脏病。陈愚之在阅读沈瑜第二本日记的过程中也常常经历她描述的这种疼痛,实在是太痛了,有时会痛到四肢发麻,必须要咬牙抵制。
他真的也觉得再这样多痛几次,他也会得心脏病的。不过不要紧,他和沈瑜一同经受,将来有什么后果,他都会紧随她的脚步。
作者有话要说:
80
80、失落的爱 。。。
沈瑜的日记,已经成为陈愚之的精神食粮,每天他必定要翻阅一篇。
随着往事的展开,他常常也会在记忆深处去搜寻他自己曾做过的那些不由自主的事。
陈愚之记得,高考后的暑假,有一天他的情绪莫名地低落,于是一个人骑车到郊外没有人烟的地方,想要安静地走一走,逛一逛。
在一个下坡转弯的路口,他摔了一跤,膝盖小腿和手臂都蹭破了,天气炎热,本来情绪就不好,那时更是心情恶劣,他骑着车缓慢地走向回头路,十几分钟后,他再也提不起劲来骑回去了,终于看见一个路边的电话亭。
他掏出硬币打电话,下意识地,他就拨了沈瑜家的电话。
来接电话的是沈瑜本人,他用万分委屈的语气向沈瑜描述他的遭遇,他要她来接他,那时,他在电话这一头很清晰地可以听见沈瑜声音里的无奈,他不管不顾,完全就是一个任性的孩子,直到沈瑜答应他立刻打车过去接他,他才甘心放下电话。
之后他就坐在路边悠闲地等待,心里的烦闷不知何时竟已消散了。当沈瑜终于来到他眼前时,他立刻给了她一个大傻笑。
陈愚之想,真是奇怪啊,那时的他,没有想过要打回自己家去找爸妈,也没有想过打去给自己的女朋友刘芸,更没有想过找其他好朋友,他下意识地很自然地就拨了沈瑜家的号码,电话接通以后,他立刻表现得就像一个受了委屈的孩子。
陈愚之不得不骂自己笨,那时的他,怎么会以为自己对沈瑜没有爱呢?
陈愚之记得,大二的时候,那时他已经和刘芸分手,沈瑜也已经开始和宋江涛谈恋爱,有一天晚上,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整晚焦躁不安,有时想念刘芸,想起他和她曾经在一起时有过的快乐,有时又会想起沈瑜,不知道她和阿涛进展到什么地步了?他觉得是自己还没有走出失恋的情绪。
那段时间,他反复在听王力宏的一首新歌,《两个人不等于我们》,越听越觉得心酸,于是在宿舍熄灯后,他躲在被子里给沈瑜打电话。
“沈瑜,我心情不好。”
“怎么了?”她漫不经心地问他。
“就是心情不好嘛,说不清楚原因。”
“那我能怎么安慰你,我总要先知道为什么呀。”
“沈瑜——”他拖长了音调叫她。
沈瑜警告他:“注意点影响啊,我已经是有男朋友的人了,以后不允许再这样对我说话,你恶不恶心啊。”
“我心情不好嘛。”
“你在哪啊,现在。”
“躲在被子里。”
沈瑜笑他:“你用这种语气说话,不怕寝室里的同学取笑你啊,还以为自己是小孩呢。”
“我最近听了一首不错的歌,唱给你听。”
“不要!”她很直接就拒绝了,“什么歌你告诉我,我自己会去买磁带来听。”
“你就让我唱嘛,不唱我不舒服。”他又开始忍不住耍赖了。
“陈愚之,你是有病吧,这么晚了打电话来就为了唱一首歌,你们宿舍不是有现成的听众嘛,你当众唱不就好了。”
“就想唱给你听,我还在失恋中呢,你就一点不觉得我可怜!”
她无奈地笑,“行吧,你要唱就唱吧。”
他当时都可以想见沈瑜在电话那边无奈叹息的样子,他知道她从不忍心拒绝他,无论他要做什么。
于是他得意地笑了两声,轻声唱起来。
醒来只有我一个人
分不清黄昏或清晨
空气微冷有什么在流逝慢慢降温
一颗心往下沉
毕竟只是太短的梦
彼此终于退回陌生
我加上你两个人并不等于我们
你想我吗会偶尔想我吗
是这样吗 飞扬的会落下
你爱我吗如果诚实回答
可是爱也不是解答
空屋子里没有回声
等我记忆有你质问
我加上你两个人却并不等于我们
你想我吗会偶尔想我吗
是这样吗 飞扬的会落下
你爱我吗如果诚实回答
可是爱也让人疲乏 oh
你知道吗我心快要溶化
是这样吗压抑的会爆发
你爱我吗 爱我就懂我吗
告诉我善意的谎话
告诉我善意的谎话
好让我相信我不是太傻
唱完了,他觉得有些惆怅,没有说话,沈瑜也没有说话,过了一会沈瑜才嬉笑着说:
“想刘芸了吧,刚才你就应该打过去对着她唱才对,不该打给我,唱得不错,挺动情的。就这样吧,太晚了,还有啊,以后不要再对我做这种事了,我已经有男朋友了,你也赶快收拾心情,开始下一段恋爱吧。”沈瑜说完就挂了电话。
他刚放下电话,被子就忽然被同学扯开了,同学说他:“肉麻够了吧,我们鸡皮疙瘩都掉了一地了,真是受不了你,真是没看出来啊,你竟会是这么一个人,这么肉麻恶心地对着女朋友唱歌。。。。。。”
陈愚之没有解释,和同学彼此调侃了几句。
那之后没多久,他给沈瑜写了信,再没多久,他就收到了沈瑜那封言辞激烈的“断交信”,之后他就收敛了,不再敢放肆了。
陈愚之想,是啊,这种事他都做得出来,他怎么会以为自己对沈瑜没有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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