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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作品:类人|作者:精灵王|分类:精品小说|更新:2025-05-11 00:15:53|下载:类人TXT下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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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化名白凌的齐洪德刚跟着主人走进客厅,在沙发上坐下。一只白猫慵懒地抬起头看了客人一眼,又蜷曲身体睡下去。女主人为客人沏了一杯绿茶,茶具是古朴敦厚的景德镇瓷器。德刚道过谢,捧着茶杯,蛮有兴趣地打量着屋内的陈设。他绝对想不到,2号工厂的老总,当年叱咤风云的何不疑,会生活在这样一个远离现代化的环境里。何先生穿着中式衣服,布鞋,理着短发,像一个标准的老农,他的风度中也含着从容和威势,这种只可意会的东西是改变不了的。德刚笑着问:何伯伯,何伯母,儿子常回来么?我认得剑鸣,一个精明能干的好警官,是b系统的,可能最近要结婚吧。何夫人说,对,他已经通知我们了。他工作太忙,有几年没回来了。

  “何伯伯,我是慕名前来拜访的,我知道三十年前你是2号工厂的灵魂,2号工厂可以说是你一手创建的。你怎么会舍弃一切,隐居山中三十年?”

  何不疑淡然一笑,含糊地说:“人的思想是会变的,正像美国原子弹之父奥本海默晚年却坚决反对使用原子弹。不不,我并不是暗指类人的生产是原子弹那样的罪恶,但生产人造人——这件事的影响太大,太复杂,超出了人类的控制能力。五十岁那年,我才知道了天命所在,所以我就退下来了。”

  “何伯伯,有人说b型人应与自然人有同样的权利,他(她)们也有权恋爱、结婚、生育,不知你对此如何看待?”

  “b型人同自然人在生理结构上没有任何区别,不过原作与品毕竟不一样吧。如果不承认这个区别,卢浮宫和大都会博物馆都没有存在的必要了,用现代科技手段,任何梵高、伦勃朗的名作都可以轻易复制出来,而且是完全不失真的复制。”

  “那么,你赞成时下那些严厉的法律?”

  何不疑把妻子揽在身边,温和地说:“年轻人,不要逼我回答这个问题,我躲到山里,正是为了逃避它。这个问题,留给咱们的后代去回答吧。”

  “可是,是你和你的同事亲手把魔盒打开的呀。”

  “对,是我们亲手打开的,不过这个魔盒‘本来’就会打开的,科学家的作用只是让其早两年或晚两年而已。”

  “那么,你对自己在历史上起的作用是该自豪呢,还是该忏悔?”

  何不疑皱着眉头看看妻子。显然,这不是一个心怀善意的崇拜者,也许他心里受过什么伤,他的愤懑之情几乎掩饰不住。不过,何不疑不愿和年轻人作口舌之争,仍温和地说:

  “三十年前我从2号工厂老总的位置退下来,就是为思考这件事。我想,在我去见上帝前,应该会有答案吧。”他开玩笑地说。

  齐洪德刚也察觉到了自己的冲动,他告诫自己,你是来探查情报,并不是来和主人辩论:“对不起,我的问题太坦率了吧。你知道,在年轻人中,关于这些问题争论得很激烈,我今天想请一个哲人给出答案。”

  “我可以给出一个哲人式的回答,那就是,永远不要自封为哲人,永远不要认为你已经全部了解和掌握了自然。”

  德刚莞尔一笑:“一个悖论,一个自指悖论,是吗?何伯伯,给剑鸣和如仪捎什么东西吗?我和他常常见面的。”

  “不用,谢谢。”

  “噢,对了,”他似乎突然想起,“顺便问一下,剑鸣小时候没有受过外伤或得过什么病吧?芽”

  何夫人迟疑地说:“你……”

  “是这样,你知道剑鸣已与如仪同居两年,不过他们的性生活……剑鸣只是含糊地向我说过,他不大好向你们启齿。”

  齐洪德刚注意地看着两人,见他们的面色刷地变了,他想这里面一定有蹊跷,何不疑在ip电话中那些奇怪的问话果然有原因。但何不疑口气坚决地回答:

  “没有,没有受伤或什么大病,他的身体非常健康。”

  “那我就放心了。”

  何夫人想扭转话题:“小伙子,时间不早了,中午请在舍下用饭,尝尝山野农家的饭菜。”

  齐洪德刚起身告辞:“谢谢何妈妈,我还要赶回去的火车。走前请允许我为你们留个影,好吗?”

  何不疑坚决地拒绝了:“对不起,隐居三十年来我们一直躲避着媒体,我们不想把自己摆出去展览。”

  德刚恳求着:“我不会把你们的照片登到任何媒体上,我以人格担保。何伯伯,答应我的请求吧。”

  何不疑不好让他太难堪,勉强答应了。他为二老拍了照,乘着租来的汽车,匆匆离开。何不疑夫妇没有多加挽留,因为来客的那句话打乱了他们的心境。送走了客人,妻子沉默良久,喃喃地问:“鸣儿真的……”

  何不疑断然说:“不会的!他的身体同正常人没任何区别!”

  “也许我们该去见见儿子,或者如仪。”

  “行啊,让他俩抽空回来一趟。”

  妻子去准备午饭,何不疑躺在摇椅上动着心思。慢慢地,他对今天的来访者产生了怀疑。这个年轻人心中似乎有无法压抑的愤懑,言谈举止中也稍有流露。也许他并不是儿子的朋友?他想给儿子打电话问一下,但这个电话比较难以措辞。他是否还要再问问儿子的性生活?他已在电子邮件中问过,儿子已经给过肯定的回答,但也许有些话儿子不愿告诉父亲。

  尽管难以措辞,他还是要问的,这是他对儿子剩下的惟一的担心,不过他不想把电话打到儿子的办公室,只能等到晚上了。正在这时电话铃响了,屏幕上是一个陌生的女士:

  “你好,何总。还记得我吗?我是董红淑。”

  “董——红——淑。”何不疑在脑中搜索着这个熟悉的名字,“我想起来了,你就是三十年前采访过2号工厂的那位女记者?”

  “对,在你退休的那一天。”

  “是的是的,真高兴能接到你的电话,年纪大了,记性不行了。”他不由陷入对往事的回忆:三十年前他在2号工厂里扮演着上帝的角色,流水线上频频产出的b型人婴儿,临退休那场惊心动魄的实战演习。“小董,我看过你随后的那篇报道,文中对我既有溢美之词,也有含蓄的指责,对吧。斯契潘诺夫那只老熊呢?他曾和我通过几次话,近几年没联系了。你们有联系吗?”

  “联系不多,听说他定居在旧金山。你的电话我是好不容易才查到的,这些年你真的彻底隐居?当年你宣布时我还不相信呢。”

  何不疑笑着说:“我用后半生的寂寞来回味前半生。”

  两人闲聊一会儿,何不疑想,小董不会为了这些闲聊特意打来电话吧,果然,董红淑转到了正题:“你儿子——我记得他的生日恰好是你的退休日——是否是一个警察?”

  “对,在警局b系统。”

  “何总,有件事我想通知你。你儿子——作为一个尽职尽责的警察——曾直接导致一个b型人姑娘的被销毁,她的男友则发誓要复仇,不久前到我这儿调查过令郎的情况。这件事本身的是非我不想评判,我只是不希望两个年轻人之间的仇恨越结越深。请向令郎警告一声。”

  “谢谢。那位b型女人的男友是否是高个子,长脸盘,面相敦厚和善?对,我见过,他刚刚来过这儿,当然他报的是化名。”

  董红淑叹息一声:“已经来过了?他的时间抓得可真紧呀。那是一个真情汉子,请注意不要伤害他。不过他的复仇行为必须制止,否则会伤害令郎,也伤害他自己。”

  “当然,我不会伤害他。再次谢谢你的关心。小董,我已经退休三十年,有时还难以忘怀当年的生活:处于科技权力的顶峰,每一项决定都会增写或改写历史……不过我现在已彻底抛弃了这一切,变成了一个地道的老菜农。欢迎你来作客,品尝我亲手种的蔬菜。”

  “有机会我一定去,再见。”

  “再见。我也要赶紧把那位复仇者的事情处理一下。”

  齐洪德刚没有回去。2号工厂离这里只有不足八十公里,那是雅君的出生地,他要去看一看,替雅君看看。大约六点左右他到了2号工厂,正赶上工厂下班,身穿白色工作衣的职工络绎不绝地向门口走过来,沐浴更衣后走出大门。夕阳如血,映照着2号工厂那庞大的圆壳屋顶,这尊孵化b型人的巨大子宫,微风吹来,白色的软屋顶在轻轻摇曳。下班的人群走完了,夕阳也慢慢沉下,齐洪德刚还在门口默默凭吊。读了董红淑的文章,他对2号内的情况已如目睹,他想象着,无生命的碳、氢、氧、硫、铁……等原子进入生产线,经过激光钳的排列,变成一种精巧的组织。于是,上帝的生命力就自动进入“组织”之中,它会自动分裂,增殖,变成一团有生命力的血肉之躯,变成了可爱的雅君。他的耳鼓里还回响着雅君的炽烈情话,手指末端还保留着雅君肉体的温暖,但雅君已被气化,恢复成无知无觉的原子。

  为了雅君,他一定要复仇!

  2号工厂的警卫依然如三十年前那样森严,齐洪德刚在门前逗留时,警卫室里的警卫一直盯着他,可能那人又向上边作了通报,少顷,两名衣着笔挺的警卫从大门里出来,走近德刚:

  “先生,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德刚笑着说:“我是慕名前来的游客,想参观2号,亲眼看看类人是如何从生产线上诞生的。请问如何才能办理进2号的参观证?”

  警卫很有礼貌地说:“必须到中央政府去办,这种证的办理是非常严格的。”

  德刚遗憾地说:“太可惜了,没有一点通融余地?”

  “很遗憾,没有。”

  “是吗,那我只有在外边看看了。”他向2号投去最后一瞥,上车离开。

  晚上他就宿在附近的一家小旅馆。虽然这儿有世界闻名的2号工厂,但由于严格的保密限制,这里没有得到发展,仍是一个很小的集镇。集镇之夜很安静,只有一两处霓虹灯静静地闪亮着。这儿的天空没有被灯光污染,月亮在浮云中穿行,把银辉洒向沉睡的山峦,星星意味深长地眨着眼睛。夏天的风穿过杂木林,一条山溪在不远处沙沙地低语着。旅店虽然小,但很整洁,老板娘是一位腿有残疾的大妈,为德刚整理好床铺。听说他还没有吃饭,忙给他下了一碗鸡蛋挂面,拐着腿送到二楼,笑眯眯地看着他吃完。德刚向大妈道了谢,在卫生间的太阳能沐浴器下冲了澡,躺在床上。这两天走访了董妈妈和何不疑,对宇何剑鸣的情况有了直观感受。他要全面捋一下,捋出于他有用的内容。他从电子记事本中调出董红淑的文章又看了一遍,这篇报道很真切,很客观,不过从第一次看到这篇文章,就有一种奇怪的感觉,似乎某种东西在里面隐藏着,现在这种感觉更强烈了。

  也许是某些事过于巧合:何不疑的退休日;安全大检查,包括一个有指纹婴儿的销毁;宇何剑鸣的生日。

  当齐洪德刚躺在简陋的小木床上努力捋着思路时,他不知道,实际上他是在重复着三十年前斯契潘诺夫的推理。采访何不疑时,他曾谎称剑鸣的性生活不圆满,那并不是为了猎取一些污秽的秘密去要挟剑鸣,而是因为在下意识中他已对剑鸣的出身有了模糊的怀疑。

  从何不?